婉若昭华 作者:夜兮初晓
重回豆蔻,慧眼巧心,心念夫君;
温婉贤淑,果敢明断,只为重修锦绣良缘。
深宅大院,欠债要还,可诡异的公公,势利的婢女,争斗的姨娘,
她要如何查出真相,为父报仇,如何才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001 荷塘丧命
时值仲夏,炎日高挂,树影斑驳晃动,蝉鸣声刺耳锥心。
乔府后院荷塘边,垂柳下,静立着一个女子,一动不动。
女子身着一袭莹白色衣裙,在夏日的炎热中令人顿感清凉。一只玉手撑起印着朵朵荷花的油纸小伞,眼眸直盯着荷塘中的荷花。
六月时节,荷花竞相绽放,争奇斗妍,美艳欲滴。
然女子却面无喜色,目光冰冷,神情漠然,与这堪比画卷的美景格格不入。
骤然间,天色已变,空中浓云密布。女子略略抬头看了看天色,只见天色愈来愈暗,白昼变为黑夜仿佛只在眨眼之间。
片刻后,雨滴自空中散落,瞬间如珠般砸落在油纸小伞上。
此时,女子眼眶沁满泪水,自眼角不由的涌出。她依旧静默不动,任由眼泪肆意涌出,顺着姣好的面颊轻轻滑落。
暴雨倾泻,早已湿透衣裙,女子却毫无察觉一般,任由暴雨肆意落在身上。雨水如柱般自油纸伞砸到滑下,如丝般的黑发也沾染了雨水。
无意间,不知从何处伸出的一双手对着女子后背轻轻一推,女子毫无防备的身子瞬间失去平衡,任由突如其来的外力扑跌出去。
一种甚为熟悉的味道飘来,她不由的回头张望,瞧见了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而此时这张脸却变得陌生,令她不敢置信。这人竟然是她曾经情似姐妹贴身丫鬟——灵翘。
灵翘,曾是她的贴身婢女。六岁时候被贪财如命的爹爹卖到柳府,只因与她同一天出生,而后做了她的伴读,二人感情愈来愈深。
小姐出嫁时,灵翘成了她的陪嫁丫鬟,由此便到了这乔府。而后灵翘和乔府二少爷两心相悦,成为乔二少爷的妾室。
少女用尽力气试图抵抗突来的外力,却毫无可以抓住的东西。惊慌错乱中,身子彻底失去了平衡。
“噗咚”一声,荷塘边的女子掉进水中,激起了朵朵水花,不见了踪影。
只有方才女子玉手中的油纸小伞自空中打了个旋,缓缓掉落在地。
掉入池中之人,便是柳家大小姐柳婉若,五年前嫁入乔府大少爷乔子俊为妻。
荷塘中,柳婉若惶恐不安,强烈的突来的压力直击心脏,她不能呼吸,拼命的将头探出水面。她用力挣扎,一双玉手冲出水面,试图抓住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然而,却只有鲜艳无比的荷花,支撑不了她沉重身子的荷叶。
荷塘边,一阵诡异的笑声过后,灵翘对着荷塘中的女子大喊道:“柳婉若,你终于要死了!你终于可以死了!哈哈…哈哈…”一边喊着一边止不住的捂嘴而笑。
柳婉若此时想不明白,为何灵翘如此恨她。她仍在荷塘中挣扎着、煎熬着。被雨水浸透的衣裙,令她的心也变得冰凉。一次次头伸出水面,急促的呼吸,身子支撑不住,又一次次的没入水中。
柳婉若拼命的用手拨开水,荷塘中的水一个一个波纹的飘向远处。荷塘中的荷花因她的挣扎散落了一堆堆花瓣,顺着波纹杂乱的飘向远处;撕破的无数片荷叶,伴着水波,纷繁漂动。
深呼一口气,她用尽全身力气乞求道:“灵翘…救我…”谁知刚说完,身子承受不了又一次没入水中。强烈的求生意识,她再次探出头来,却瞧见荷塘边的灵翘狰狞的面孔,如此陌生,这还是她情似姐妹的灵翘吗?
荷塘边,灵翘笑得前俯后仰,不时的捂着腹部,眉开眼笑,喜形于色模样映入柳婉若的眼眸。
顿时感觉万箭穿心,这灵翘的一举一动皆似利剑一般射向她柔弱的心。曾经她把灵翘当作好姐妹,甚至让她做了陪嫁,只盼着哪日她找到心仪之人,为她做主,希望她得到幸福。灵翘喜欢上二少爷,她允了,可她为何如此对她?
愈想愈不明白,愈想愈心痛,此时,好似这荷塘中的水一时间也结了冰,她冷,心更冷。她不愿接受这般命运,她再次用尽力气的伸出半个头:“救…救我…你为何…为何这般对我…”无奈,话未完,身子支撑不住又一次没入水中。
荷塘污水自口中进入肺腑,她觉得恶心难耐,想吐出,却毫无力气。污水不时的自口中灌入,夹杂着恶臭味,她紧锁眉头,紧闭双目,不敢相信眼前一切竟是真的。
片刻后,荷塘水面不见了人影。
灵翘见荷塘中柳婉若没了人影,一阵欣喜,不由的缓缓道:“哈哈…哈哈…柳婉若,你自认为聪明,可如今你也终沦为这荷塘中的冤魂,真是报应啊!”
荷塘中,柳婉若听不清楚灵翘所言,她竭尽全力试图再一次探出头来。
“噗咚”一声,剧烈的疼痛由头部传来,浑身的无力感,她还没来得及探出头却又沉入水中。只觉得身子在水中下沉、下沉…
顿时间,血染红了荷塘中的水,荷花瓣掉落在水面,随一纹纹波缓缓飘动。荷塘中再无柳婉若的挣扎,一切慢慢归于平静。只有自天空散落的雨滴,掉落在荷塘中,溅起一个个水波。
头部的痛感,柳婉若只觉得身心俱疲,欲挣扎反抗,却力不从心。身子仍在一点点下沉,似她的心一样,岂是一个累字可以说的清?
到底是为何,灵翘非要害她致死,又是谁在她落水之后,扔下巨石?
难道这乔府除了灵翘不觉间变了,还有人想要了她的命?
身子下沉瞬间,她隐约间看见一块巨石从身边下沉,渐渐消失不见,鲜血也自巨石落下滑过她的眼前。恐惧油然而生,她却想在至死之时探出头瞧一瞧是谁扔下了这巨石,可是无奈身体不支,身子一直在下沉。
绝望、沮丧占据了她的心,她能感觉到,这鲜血在她的心底也肆意流淌。心里不由的想:为什么!你们为什么都这般对我!
自嫁入乔府,她固执的认为乔老爷即是凶手,一切的猜想都指向乔老爷。夫君乃大孝之人,为保护乔老爷,不幸丧命。如今,没料到,这灵翘也要置她于死地,难道自己终要沦为荷塘中的冤魂了?
强烈的不甘心,身子却不听自己的使唤,一点、一点下沉。
心,冷若冰霜;身子,沉入池底。
柳婉若终于没了力气思量一切,沦为这荷塘中的冤魂。
失去夫君之时,她才知晓早在不觉间爱上这温润如玉的男子。
这日,不过是伤心之余,想念不在人世的夫君,来这荷塘边舒心罢了。谁知,灵翘已然变了心思,姐妹之情早已烟消云散。
没料到,暴雨倾盆之时,灵翘怎就偏偏出现,丝毫不念二人姐妹情谊,将她推入荷塘。更没料到,坠入荷塘之后,骤然掉入水中的巨石,恰巧击中她的头部。
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天不助她?她已然无从而知。
她不甘心,不甘心无名死去的夫君,不甘心一世的善良换来背叛与陷害。
可是,她已变为这荷塘中的冤魂,无力反抗。
此时,乔府,清涧轩外,灵翘小手拈起衣裙,慌慌张张跑去乔老爷、乔夫人。
惶恐万分,衣衫不整,被雨水湿透,发丝也被雨水沾湿,残落在发丝间的雨水顺着发丝缓缓流下。
眼含泪水,梨花带雨般落下,灵翘“噗通”一声下跪,悲痛欲绝道:“爹,娘,不好了,方才儿媳自外面回府,听闻救命声。儿媳循声找去,才晓得那竟是大嫂。”用衣袖抹了额头的雨水,接着道:“只是,灵翘赶到之时,大嫂已经落入荷塘,沉入水底,已然没了。”
一面说着,一面呜咽开来:“大嫂待灵翘似亲姐妹,灵翘还未来得及报答她,她…她就去了…”
乔夫人闻言,顿时一惊,差点从红木椅榻上掉下来,惊慌的问道:“什么…你说…柳氏没了…我的孙儿…不是也没了…”
原来,柳婉若已有身孕,只三个月而已,又因她身子弱,显不出来。这事儿前些日子方找大夫确认了,也仅有夫人知晓。
乔老爷上前扶住夫人道:“夫人莫惊,如今这暴雨时节,她非要去赏花,可惜啊,竟然出了意外…”长长一叹,遂对着衣裙浸湿的灵翘道:“你暂且回去罢,这几日别再来惊吓了夫人。”
乔老爷微微仰起头,不由的感叹道:“人各有命,许这也是柳氏的命,既然天由不得她生,定是派她去服侍俊儿去了。罢了…罢了…”深深呼一口气,低沉道:“只是,可怜了我的孙儿,还未出生就…哎…真是罪孽…”
乔夫人目光呆滞,双手紧紧攥着乔老爷的手,沙哑的道:“俊儿,我的俊儿…老爷,我的俊儿呢…”
这时,清涧轩外,又一阵雷声轰鸣,暴雨哗哗而落。
灵翘见状欲上前劝慰,却不料被乔老爷喝住:“这儿没你的事!回去照顾胜儿去!”
乔老爷口中的胜儿,便是二少爷乔子胜,乔老爷妾室郝氏所生。
灵翘吓得赶紧拜别乔老爷、乔夫人,疾步离开清涧轩,身影渐渐消失在雨中。
霎时,天上一缕闪电划过天际,惊得灵翘一抖,她急急抱住头,一动不敢动:“柳婉若…不要吓我…不要吓我…”
002 重回豆蔻
清新扑鼻,菊香四溢。
幽静无比,毫无声响。
柳婉若微微睁开双眸,睡眼朦胧,还未清醒。
眨眨眼睛,她掀开雨丝锦质的被子,缓缓从床榻下来。
半眯着眸子,朦胧中却觉得这里好生熟悉。
强烈的意识让她陡然睁开双目,这…这不就是自己曾经的冷月阁的西厢房吗?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这,莫非自己没有死?
微微摇了摇头,心想:不对,这是梦境吧,自己不是被灵翘推入荷塘了吗?还有莫名之人扔下的巨石!
不相信眼前的一切,柳婉若试图向前迈步,腿上却传来针扎的疼痛感。
突来的痛感,她不禁“哎呦”一声,转而眼睛一眨,心中盘算着:死人是没有痛觉的,可她不是成了荷塘中的冤魂了吗?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柳婉若迷惑的打量这屋子中的一切。紫檀木的梳妆台,小巧别致的檀木梳子,雕刻精细的红木窗棂,且屋子中散发一种熟悉的清香味道。
她强忍住腿上的痛感,缓步在屋子中挪动着,脑子里却似缠绕的丝线,愈想愈乱。
疑惑间,一个丫鬟快步而来:“大小姐,您怎么下床了?大夫说了,您这身子要静养,急不得。”
灵翘见柳婉若在屋子中行走起来,焦急万分,加快脚步上前扶住柳婉若,小心的将她扶到床榻上歇息了。
柳婉若缓缓坐在床榻上,微微抬首,一张俊俏的瓜子小脸映入眼帘,这张脸,既熟悉,又陌生。柳婉若轻轻伸手去摸一摸那粉嫩的小脸,蓦地想起这丫鬟,竟是害死她的灵翘!
她脑中不禁越发的迷糊起来,一时不知是何状况。
蜷缩着身子,畏惧的眼神,目光空洞,她紧紧抓住雨丝锦质被子,裹住自己的身子,仰望着灵翘。
“大小姐,您为何这般看着奴婢啊?”灵翘心想这大小姐今日怎这般奇怪?见了我怎会这般害怕的表情?
万分不解,灵翘欲上前仔细问清楚,不料她还没凑上前去,柳婉若就拉着被子一点点的后移,神情之中更增了几许畏惧之色。
片刻之后,柳婉若开始寻思起来:这难道还在柳府?
一面想着,一面又仔细打量这屋子中的一切,心中已经明白。如今她确定的是,此时她身在柳府,还是柳府的大小姐,还未出嫁的年纪,灵翘还是她的贴身婢女。
于是,稍稍放松情绪,直盯着眼前的灵翘瞅了一会,柳婉若心中不由的泛起一丝寒意。
虽说灵翘此时还未改变,可她对这丫鬟灵翘着实没了之前的贴心。不晓得自己为何弄的一身伤,微微转头面无表情的对灵翘问道:“灵翘,你可晓得我这腿是怎么了?”
灵翘一面帮她整理好被子,一面和颜悦色的对着柳婉若道:“大小姐,您莫非不记得了?前几日重阳佳节,您非要去凌月山赏菊,夫人不允,可您还是去了,却不小心从山上跌了下来,幸亏被一个老人救了。”
灵翘语罢,眼泪扑簌簌落下,一时间觉得失了礼数,忙不迭的拈起衣袖拭去泪水,转而又露出几丝笑来。
如此一来,柳婉若晓得自己回到了十三岁。那一年,她不顾母亲的反对,重阳节偷偷跑去凌月山赏菊,一个不小心没站稳,从山上跌落下来。幸好当日遇到一位老人,救下了她,而后便认他做了爷爷。
这事她记得,只因自己当时性子暴,没人管得了,休息了好几个月才能下床走动。按自己如今的伤情,许是快好了。
十三岁?柳婉若心中不免惊喜一番。
照前世来讲,她十四岁嫁了乔府大少爷乔子俊。岂不是一切都还来得及,她可以还给夫君前世的遗憾了!
想到这儿,眉宇中露出喜色,美眸中也多了几分明亮。可她此时仍沉浸在前世与今生的兴奋中,全然忘却了灵翘的存在。
此时,灵翘见大小姐又是忧又是喜,甚是不解,歪起脑袋,睁大的双目,微微嘟起小嘴,不禁的盯着柳婉若打量起来。片刻后,见小姐仍毫无反应,上前唏嘘的问道:“大小姐,您没事吧?”
听闻灵翘所言,柳婉若这才回过神来,倒盯着眼前的这个人仔细的瞧,只见灵翘一脸的稚嫩,眸子中的光芒天真纯净,与推她入水时简直判若两人。这十三岁的灵翘着实惹人喜欢,后来怎就变得那般狠毒,令她不敢相信。
想到前世之事,柳婉若眼眸一瞥,冷冷的看向她,不带丝毫感情。
大小姐眼眸中传来的冰冷,灵翘不禁踉跄的后退几步,差点没站稳。稳了稳身子后,愣愣的怔在哪儿,一动不敢动。
须臾片刻,突然想起小姐有伤在身,且今日之事甚为奇怪,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大小姐,认为小姐许是又病了,急急的向外喊道:“来人哪…来人哪…”
“别喊了!你先出去,我要休息一会。”柳婉若目不转睛的看向窗外,不再看她一眼,话语中也冷冷的不带任何感情。
灵翘诧异的眼神看向柳婉若,半张的嘴巴欲要说些什么,却见柳婉若眸中冰冷似箭的光芒,片刻不敢逗留,自柳婉若的床榻边离去,消失在西厢房中。
自灵翘离开西厢房,柳婉若双手托腮,神情迷离,陷入深深思索中。
前世,她待灵翘如亲姐妹,只因灵翘与她同一日出生,又是丫鬟里最聪慧的。可她万万没料到,灵翘却丝毫不念七年的姐妹情意,推她入荷塘是那般无情,狰狞的面孔,带有得意的笑声。
那一幕,她永远不会忘掉;那一幕,她恨她入骨。
她死的是何等不甘心,不情愿,爹爹的仇还未报,深爱自己的夫君却为此丧命!
不过,这一切却还有机会,她竟然又回到了柳府,回到了十三岁!
既然上天眷顾她,给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她定会查出凶手,抓住幸福,不会让灵翘再一次破坏了她的计划。
只是,至死之时,她也不晓得谁才是真正的凶手,到底又是谁呢?
窗外,秋风吹动枝条,已然深秋季节,树上已没了几片叶子。
柳婉若对窗遥望,心中暗下决心:一切须从长计议,断不可匆匆计划,白白丢了机会!
003 阁中探病
柳婉若正冥思苦想之时,一阵说笑声打破了冷月阁西厢房的寂静。
紧接着,一串串脚步声愈来愈近。
听闻房外传来的脚步声,柳婉若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缓步移动到床榻前,缓缓爬到床上躺了下来。
刚躺下就听见外面的话语声,“夫人,婉若如今清醒了,您也可以歇息一阵子了。”声音若清风般柔和,柳婉若一听便知那是二姨娘聂氏了。
聂氏,是柳婉若出生那年柳老爷才娶进门的。这穆氏,是平民家的女儿,只因生的貌美,品性又好,虽说地位不及夫人及其他几个姨娘,却也是十分规矩的。
柳婉若料想灵翘定是将此事告了母亲,只怕这会子柳府上上下下都晓得她醒了。
床榻上的柳婉若,眼珠转了一转,吐吐舌头,欲想一探此时府上是何状况,伸出小手掖了掖被角,又想起前世三姨娘穆氏对娘的大不敬,此时却多了一份戏耍她的心思。
穆氏,是官宦家的庶出小姐,虽出身不错,但加上一个庶出的名声,在穆府自然得不到宠爱。当年太老爷与穆府的老爷尚有交情,才促成了这桩亲事。
床榻上,柳眉微微蹙动,嘴角扬起一丝狡黠的笑意,柳婉若闭上眸子,静静躺着,装作熟睡的模样。
果不其然,没一会工夫,母亲尹氏和三个姨娘一同进了这西厢房。
人还未进入西厢房,头已经探了进来,穆氏眼珠子溜溜的瞅了西厢房内,却发现并无柳婉若的身影。不禁冷哼一声道:“咦,这灵翘莫非是说谎了,婉若何时又醒了,这不是睡得好好地呢?”
穆姨娘的声音传来,柳婉若已然知晓她的心思,她对柳府一直虎视眈眈,只盼着能夺了母亲的掌管大权!
向来这府上不论出了何事,都少不了她的身影,闲来无事,就跟着掺和。前世,也是如此,母亲虽说不喜她这般管闲事,可也不会多说什么。只因这柳府上下大事也够母亲操心的,若是这等小事也去管,母亲的身子也吃不消。
灵翘不见了柳婉若的身影,也是诧异万分,不禁眉头紧锁,只眼眸眨呀眨的,可夫人、姨娘们都在,她不敢多言,若木头般站立不动。
一进入西厢房,尹氏脸上笑容霎时间消失不见,“婉若…婉若…”轻声细语上前唤着柳婉若的名字,眉色间也多了几分焦虑。
这便是她的母亲,柳府的夫人——尹氏。
尹氏,柳老爷的正房,她是江南书香世家的千金。当年尹老爷来都城赶考,幸而的道太老爷的帮助。而后,两家交往密切,而当年的柳老爷和尹氏年纪相仿。二人更是一见倾心,自然这亲事是令众人十分满意。
床榻上,柳婉若静静听着传入耳畔的声响。待听闻母亲的呼唤,微微睁开眸子,故作刚睡醒状,回了母亲一个微笑,轻声唤道:“娘!”
尹氏欢喜的应了一声,眉色间也舒缓开来,忙上前抱住柳婉若。
“娘,女儿不孝,劳烦娘多费心了!”柳婉若边说着边拉起尹氏的手,好生的瞧了起来。
约莫三十岁的年纪,却操心这柳府的一切,曾经手如柔荑,如今都变得沧桑不堪。
尹氏听婉若一言,抬头瞅着女儿的眸子,隐约中觉得好似和往日有些异样。可仔细瞅着,却说不出来到底有何不一样。
心里却想着女儿似乎懂事了,有了体贴之心,一时间激动不已,眼眶中的泪珠竟自打着转儿。
许是摔了一下就好了?终归是好事,如今见女儿清醒,又怕再生事端,不禁在她耳畔轻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的好女儿啊,你可吓死为娘了,以后若是出去,定要找人跟着,不许自个乱跑了啊。”
“女儿知晓了,娘,您就放心吧,女儿再也不胡闹了。”柳婉若稍稍挣开尹氏的怀抱,小手拈起锦帕,轻轻为尹氏拭去眼角的泪珠。
床榻边,聂氏见柳婉若母女相互倾诉,心中甚是欣慰,略有几丝皱纹的眼角也露出笑意,迈了步子上前道:“恭喜大小姐痊愈。话说大难不死,定有后福。大小姐以后定会幸福的。”转而目光落在尹氏身上,话语也多了份尊敬:“夫人,如今大小姐已没大碍,您也小心着身子,这柳府上下都指望着您呢!”
尹氏嘴角微扬的点点头,道了声:“多谢妹妹关心,我的身子我是知晓的,不碍事,不碍事。”
西厢房门旁的叶氏见状,也轻盈的缓步走到床榻前,朱唇轻启,宛然笑着,拉起柳婉若的小手道:“就是,就是,待会请大夫来为大小姐瞧瞧,瞅这婉若脸色比前几日好多了,估计是没大碍了。”
叶氏,曾是都城红极一时的青楼女子,只因她卖艺不卖身。因一次偶然机缘与柳老爷相识,才入了柳府。
柳婉若装作病怏怏的模样,有略带几分娇羞,垂首轻言道:“叶姨娘放心,婉若这次死里逃生,便是上天怜悯我,没事了。”
尹氏也欣喜一手搂紧了女儿,赞许的看着叶氏。
这会子,同来的夫人、姨娘们,只剩穆氏自个站在门口,她一脸的不自在,心中十分不悦。可身在柳府,她又不得不随着其他两个姨娘上前道贺。
穆氏也挪起了步子,走向床榻边。她见其他二人都一脸同情的模样,心中又是气,又是恼,只得深深喘息。
待到了床榻旁,遂上前赔上笑脸道:“婉若,你这身子可好利索了?”
柳婉若哪能不知她意,虽这身子还未痊愈,可此时只想气她一番,遂笑意满颜的道:“穆姨娘,婉若方才下床走了一下,已无痛感,许是好利索了罢。”
穆氏强作笑颜道:“婉若啊,穆姨娘别的不会,这一手巧活的还是不错,如今已是深秋,马上入冬了,待你身子好了,今年的棉衣姨娘也定给你做好了。”心中却想:聂氏、叶氏,你我之人不都是假惺惺的做给夫人看罢了。
穆氏边说着,边用手指画着,好似自己真的在给柳婉若准备棉衣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