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几十块的活命钱,我就琢磨起了自己往后的生计来,想来想去的也就想到了摆摊。而摆摊的最佳场所无疑就是健康路的汇水巷了。那里是公开的小商品摊贩集中地,政府部门对那里的这种现象是默认的,在其他的地方随意摆摊却没这么好运,被那些“黑猫”没收东西是小,罚款拘留的也是常事。而那里历来也是各个黑帮勾心斗角的一块大肥肉,二伯父以前就和另一帮派对半分管这条百多米的汇水巷,本来照着当初二伯父的威望和实力完全可以独霸那里,但二伯父还是十分会做人的让了一半给对方。
这是二伯父还在时的情形,但照现在的情形来看,那里当然是飞鹰帮的地盘了。不过,现在在县城里讨生活的地方,哪里还不是飞鹰帮的地盘呢?在这一点上,我倒是有点佩服那个刘大毛的,他以公开的决斗方式解决了二伯父这个心头之患,以这雷霆手段震慑了整个县城的黑道,这招敲山震虎的手段可说是完美至极。只解决我二伯父一人,就一统了整个县城黑道。
能在汇水巷摆摊当然是最好的,但问题是,在那里摆摊要交摊位费,而且一交都要交一整年,这比费用就要三四百不等,再加上每个月惯例要交的几十块保护费,我现在哪还有闲钱。
所以,思前想后,我猛一咬牙,就开始打算打游击的无证练摊生活。进货渠道倒是很好找,毕竟我也在县城呆了好几年了,又跟在二伯父身边混了大半年,耳濡目染的也算开了些眼界,长了些见识。
一天的大早,我白开水浇白米饭吃完后,就出门徒步向离着县城二十里地的广安镇走去。之所以到那里去,当然是去进货了。说起这广安镇,好听一点是小商品生产基地,难听一点就是造假窝点。这个镇的居民原先在一名的修鞋匠带头和启发下,开始了轰轰烈烈的造假皮鞋致富之路,那个修鞋匠当然第一个发了家,成了远近闻名的能人。后来,因为造假皮鞋的人实在太多,大有星火燎原的趋势,甚至惊动了中央,所以省里头就专门组织了一次打假行动,才把这个苗头打压了下来。不过,这个广安镇的致富之路,便没有就此打住了。发了家的第一批人纷纷把造假的目标放在了其他方面,或者干脆做起真的来。象原先那个修鞋匠就靠着自己造假所得的第一桶金开了个鞋厂做起了真皮鞋,而其他没多少资金的还是走了造假的老路,他们造假玉、假金项链、假戒指…后来还是有个脑袋聪明的人说这些东西是饰品,不是假货,所以风向一转,广安镇就变成了本省最大的小商品生产基地,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这些小商品都能正大光明的出口到外国去卖了,给国家创造外汇。
我在将近中午的时候才到了这个富裕镇,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但每次进到这镇里面还是有点自惭形秽的感觉,在入镇之前的三公里内,柏油路都变成了光洁的水泥路。而镇中心的街道更是宽阔和整洁,那大型的喷水池,甚至连县城里都没有见过。到了这广安镇,甚至让人感觉到了市区里。也只有市区的规划和建设才能跟它有的一比。
我在街道上随便拦了个本地人,就打听到了进货的渠道。
除了回县城的路费,我把所有的钱都卖了那些小饰品。
坐在回程的中巴车上,我美好的幻想着这一大袋的小玩意,换来一大袋的钞票。
回到我在住的地方,照旧白开水浇白米饭扒了一碗后,我就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半旧的旅行袋,把它从里到外用湿布擦洗了一遍。
等到旅行袋干的差不多,我也歇够脚了之后,我把买来的那些小饰品都放了进去,背着它出了门,正式开始了自己自食其力的生活。
但是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差距的,我虽然“流动作案”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当我背着旅行包,手里拿着几件小饰品,刚刚在一个热闹的街头站没五分钟,就从前方几十米外跑来几个身材魁梧的“黑猫”来。还好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加之天生两只飞毛腿,一见不妙马上开溜。不过,那些“黑猫”当然没这么容易就放过我,在跑过三条街四条巷之后,我才总算甩开了他们。
不过,我也因祸得福,正气喘吁吁的在那里喘气时,第一个顾客就上门了。
第一卷 我这一辈子 第四章 我的摆摊生涯(下)
“你手里的东西卖吗?”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我身旁响起。
“卖!”我下意识的抬起头,见到的却是一张如花面孔,霎时满脸涨得通红起来。虽说对自己的脸皮早有预见,但事到临头又遇见这么位漂亮的美女顾客,我还是难免的感到尴尬、自卑、羞赧。
“拿来我看看。”女孩跟我差不多的年纪,大大方方的说着,丝毫没有关心我的脸蛋长相,只是拿一双美目瞟向我手里握着的几件小饰品。
我机械般的站直身向她摊开手掌心。
“这都被你捏的乱七八糟了。你包里还有吗?”
于是,我又机械般的打开了旅行包,并放在地上任她自己挑选。
她挑三拣四的挑出几件小饰品,拿起来问我:“这几件一共多少钱?”
“这…两块钱吧。”我估摸着说。
女孩没有讨价还价,很是干脆的拿出两块钱递给我,然后一声不吭的扭身而走。
就这样,我的第一次交易就这么圆满结束了。后来,随着我练摊经验的丰富才知道,我卖给她的那几件小饰品,照行情来说至少要三块钱,也难怪她如此干脆付钱了。
我在这条不知名的巷子守株待兔的站了不久,果然生意慢慢的兴隆起来。而随着交易次数的增多,我也慢慢变得胆大起来,脸皮的厚度也逐渐加深,喊出的价格也慢慢的往上抬,显然我的心也渐渐变黑起来了。直到夜幕降临,我完成了不下三十来起成功交易,至于没成功的当然就不值这个数了,而经过这几个小时的磨练,我基本上具备了一个小奸商的潜质。
随着夜色渐浓,我见再没什么人经过后,才收了摊。仔细一点今天的营业额居然有五十多块钱,基本上本钱是赚回来了,而包里的存货还有一半之多。这摆摊还真是一本万利呀!也难怪汇水巷摆摊的人这么多了。
我走出这条旺我的风水宝巷,在四周转了转,才知道这是哪里了。被那几个“黑猫”一通胡追,竟然跑到本县唯一的师范学校来了,难怪女孩子这么多,也难怪我的小饰品生意这么红火了。而我先前所在的小巷子应该就是连着师范学校和外界的捷径了。奇怪的是,这么个风水宝地,居然没有人在这里摆摊,实在是有些儿奇怪。
回到家,我拿出在路上买来犒劳自己的一包榨菜,就着白开水浇饭,美美吃了一顿。
第二天一早,虽然我浑身酸软,但还是坚持着爬起了床,拎着那个旅行袋就往昨天师范学校的那条巷子跑。
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来到那条风水宝巷,刚站了没多久就做了好几笔生意,足有十几块钱。这些钱可是我的纯利润呀!
可正当我乐不可支的数着这十几块纯利润时,就突觉得左手臂一紧,被人死死的掐住了。
我扭头一看,差点吓得一屁股坐倒地上。不是“黑猫”还有谁?我身旁的一左一右正好堵着两个“黑猫”。我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掴子,乐极生悲了不是?就十几块的钱至于你数的这么聚精会神吗?
“你他***,还真是胆大呀!这里也敢来摆摊?刚出道的吧?”抓住我手臂的中年“黑猫”好整以暇的说道。
“大…大叔,我是刚出道的,不懂什么规矩,你这次就放过我吧,我保证再也不敢在这里摆摊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只能向他求饶。而且我从他的话里也知道了这里是摆摊的禁地,以前在这里摆摊的前辈们肯定在这里吃了无数苦头,才有了现在的摊贩绝迹,也只有我这个菜鸟初生牛犊不怕虎敢来这里了。
“诶!你不是‘开山炮’的侄儿吗?怎么跑到这边做起这买卖了?”
我抬头看向说话的另一位较年轻“黑猫”,却一时想不起他是谁。只有苦笑道:“这位大哥,我做这买卖也是没办法。总要给自己找口饭吃吧。”
那年轻的“黑猫”不再言语,那中年“黑猫”却扭头惊讶道:“你真的是‘开山炮’的侄儿?”
我被他这种一脸不相信的表情,闹了个大红脸。二伯父“开山炮”的大名,怎么说在这老县城都是响当当的,尽管二伯父决斗身亡,但想来每个人的心里多少还有点尊重他,说起他时也会竖一根大拇指,赞一声“好汉子”。而我做为他的亲侄儿却在大街上练摊,实在是有损他的威名,这让我多少的有点羞愧和窘迫。
“李队,没错的,我以前一次和‘开山炮’喝过酒,这小子就在他身边,后来我听人说,这小子就是‘开山炮’的亲侄儿。”
年轻的“黑猫”这一说,我倒也对他有点印象起来了,不过我跟二伯父这半年来,陪着他请客喝酒的人多了去了,我也没留心去注意到底谁是谁,当然现在对他也谈不上什么交情。
“嗯, ‘开山炮’为人不错,我以前跟他还有点交情。既然你是‘开山炮’的亲侄儿,这次我就暂且放过你,免得被人说我不念旧情。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下次你还敢在这里摆摊的话,可就没得商量了。”
中年“黑猫”的这句话,一下子把我从地狱拉进了天堂。我忙不迭的保证道:“一定,一定,我肯定不会让你们再为难的。”
“小子,别说我没提醒过你,在我们县摆摊的话,有三个地方是不能去的,要是被抓的话,也不是罚罚款就能了事。一个是这里,一个是县府广场,再一个就是县医院门口。好了,今天算你小子运气,正好遇到我,快点滚吧。”
虽然中年“黑猫”的语气不怎么客气,但我心里还是满感激他的。再次向他道谢了一声后,拎起旅行包狼狈而去。
经过了这次意外,我“流动作案”时更加的小心翼翼起来,也幸亏了这次不大不小的教训,我侥幸躲过几次“黑猫”的追捕。最后也终于把自己进的第一批货全卖完了,净赚了六十多块钱。
而有了第一次“流动作案”的成功,我胆子也大了起来,进的货种类也多了起来。
就这样经过一个多月的艰苦奋斗和小心谨慎,我攒下了六百多块钱,很顺利的在汇水巷顶了别人一个小摊位,开始了固定的练摊生活。毕竟经过几次死里逃生的“流动作案”,我也有点身心疲惫了,这样安安心心的摆摊,实在是每个练摊人的共同心愿。
汇水巷百来米的路段两旁,有着大大小小七八十个摊位,虽然摊位多了点,但大家伙的生意还算凑合,就拿我来说,虽然一天的营业额没有“流动作案”时的多,但也能净赚个二三十块,有时运气好或者赶上节假日的也能赚个五六十。当然的尽管没有“流动作案”时赚得多,也不用交什么摊位费和保护费,不过相对的也没有那时的担惊受怕和辛苦了。
综上所述,在汇水巷摆摊后,我的生计终于有了着落,生活慢慢的变得安定起来。
第一卷 我这一辈子 第五章 汇水巷的老教授
“汇水巷的历史据说已经有一百多年了,它坐落于城东,而整座老城的地势是西高东低,所以每到了下雨天,这里自然而然的就成了雨水的聚流地,这也算是汇水巷名字的由来吧。在解放前,汇水巷还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但解放后特别是改革开放后,因为这里属于县中心的边缘地带,却又在县城里头。于是,慢慢的这里就变成了小商贩的聚集地,本来比起城西繁华区显得很落败的城东区也慢慢变得热闹起来。而政府部门见这块地区被这些小商贩带旺了,当然也不会傻的赶他们走,所以因势利导下汇水巷就成了小商品市场,既能规范对这些商贩的管理,又能收租收税突现政绩,实在是百利而无一害…”
我听着身旁这位老大爷滔滔不绝的讲古,多少的有点佩服。特别是他戴着的一副老花镜和浑身散发的书卷气,更让我有种对他肃然起劲的感觉。
“阿乐啊!现在时代不同了,你年纪还不大,趁着年轻多学点知识是很有必要的。我今早刚好找到本初中物理,待会儿拿给你看看,不懂的就问我。”老大爷又苦口婆心的劝导我努力学习了。我听得不由眉头为之一皱,赶忙嚷道:“教授!有人过来买书了,你快回去看看。”
老大爷赶忙住了嘴,腿脚利索的往自个儿摊位跑。他虽然已近古稀之年,但身体还是健朗的很。
我一脸奸计得逞的坏笑着,那人都在那白看了半个多小时的书了,哪会有买书的心思?
我舒舒服服的仰身靠在藤椅上,拿起身旁的《射雕英雄传》又津津有味的看起来。
这位老大爷的绰号叫“教授”,因为老大爷一直向人吹嘘,他年轻的时候在大学里教过书。当然众人对他这一说辞大都嗤之以鼻,在大学里教过书,现在怎么跟我们这些文盲一样在这里摆地摊了?
教授的这个地摊在汇水巷“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因为他摆的是书摊,当然大多数的书都是当垃圾收购过来的旧书,不过偶尔他也卖点新书。在这小商品市场,他的这个摊位多少的显得有点另类和格格不入。
他的摊位正好在我的斜对面,我因为整天坐着看摊子实在是有些无聊,所以就经常到他的书摊蹭点书看,这一来二去的两人就慢慢熟络了起来。又因为我好歹也是小学文化,比起汇水巷其他两眼一摸黑的摊主来,我好歹也算个知识分子,所以这位老教授没事就找我唠嗑,而我每次用那种敬佩的目光看着他的表情,无疑的加深了他对我的好感和找我说话的兴趣。
这不,我刚看了不到一页,老教授又重新跑回我身边,还递给我一本书,说道:“喏!这本就是初中物理了,你看看,很简单的。比起你看的武打书实用多了。”
我无奈的放下《射雕英雄传》,皱眉道:“教授,我都十九岁了,还学什么初中物理?不嫌太晚了吗?”
“活到老,学到老。有什么晚的?我现在已经七十一岁了,不是还在学英语?”
“教授,我可不是你老。也没有这么好学的心思,从小学开始我每年的学习成绩都是第一的——倒数第一。”我虽然知道他是一片好心,但他的这份好心我实在是有些难以消受。
“阿乐啊!‘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呀!难道你真的想一辈子在这里摆地摊不成?你难道没想过出人头地吗?”
老教授这一问,倒是把我问住了。自从我在这汇水巷安定下来后,一个月下来不多不少也有个五六百块钱的赚头,自己勉强也能图个温饱。但要说一辈子就这么的过活,我当然是不甘心的。不过现下我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去偷去抢我没这个本事,去做大生意我没这个本钱,去正经公司和工厂应聘我没这个文凭和技术…倒最后,我琢磨出自己除了年轻、有点力气、比常人跑的快点外,实在是没什么长处。
“阿乐,如果你还想出人头地的话,听我的,趁着现在还年轻多学点知识没坏处。喏!拿着。”老教授放下了那本物理书,站起身就走了。
我看看手里的《射雕英雄传》又看看一边板凳上的物理书,犹豫了一下才拿起后者翻看了起来。
我自己也搞不明白是不是老教授给我施了什么魔法,还是我真的想出人头地,不想一辈子摆摊。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自从那次老教授的苦口劝导后,我就很自觉的在老教授督促下开始了的自我进修,主攻初中课程。
虽然我对老教授的“教授”身份也有些怀疑,但无疑的老教授确实是个好老师,他对初中课程的讲解可谓驾轻就熟,生动非常,让我完全感觉不到了在小学学习时的枯燥和乏味。从这一点上,让我可以肯定老教授以前一定是当过老师的,即使不是教大学生但小学生他肯定教过。
我和老教授这一教一学的场景,很快就成了汇水巷的一道独特风景。虽然大多数的文盲摊主对我们冷嘲热讽,但也有几个脸皮厚求上进的摊主,跟着我们这爷俩凑热闹。老爷子是来者不拒,个个给予免费教导。不过,理所当然的教那些人没有对我来的专心就是。这一时老教授也领导了整个汇水巷爱学习的风潮,冲淡了那么点铜臭味。
随着跟老教授的接触渐深,我也慢慢了解老教授的真正为人和他的一些家庭情况。老教授原姓许,据说他小的时候他们许家还是本县一个十分兴旺的大家族,有着很多的产业。不过,等到他成年的时候,经过日寇洗劫和连年内战,他们家也败得差不多了。而等到了文革时期,他们家更是被斗争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到现在曾经兴旺的老许家,只剩下他这个糟老头子孑然一身,自个儿靠摆书摊过活,也可谓晚景凄凉。
我由于现在在这县城里也算无亲无故的,当然从感情上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位有学问的和蔼老人家。慢慢的我和老教授虽无爷孙之实,也有了爷孙之情。
有次我去了老教授住的地方,是个破旧的四合院,面积却是很大,老教授说这是他们老许家的祖屋,以前这里本来住着五六户人,但后来上面政策下来,政府就把这处房产重新还给了他。他现在独个儿住在这偌大的院落里倒显得有点冷清了。
在老教授催促了几次后,我也就半推半就的搬入了这个四合院,成为这个四合院的第二个住户。
第一卷 我这一辈子 第六章 新认的干爷爷
从我搬到老教授的四合院开始,我的生活就发生了不大不小的变化。
每天天一刚亮,老教授就早早起来了,并且会打开他那台半旧的半导体收音机,把音量开到最大。有时电台里播的是京剧,他老人家也会咿咿呀呀的跟着高叫几声。
这样一闹腾起来,我这个和他挨着门的房客当然也就没心思睡觉了。半睡半醒的等电台里的新闻播报完后,他老人家就会不客气的过来拍我的门,叫我起床。而此时往往不会超过早上六点钟。若是我听话的起来还好,不听话起来的话,他老人家也不会把我怎么样?但除非我生意不做或者马上搬离这个免费住处,不然随之一天的唠叨和痛心疾首的说教是免不了的。所以,我为了一天的耳根子清净,往往都能战胜睡魔,在老教授的拍门声中爬起床来。
“阿乐啊!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一早上就没精打采的成何体统?快点去用冷水洗把脸,清醒清醒。”
在老教授类似的唠叨声中,我洗漱完毕后,就跑到院落里陪着他练拳。不过,老教授练的是太极拳,照他说的是正宗杨式太极,而我练的是我们这里一直流传的南拳,有时也会打打二伯父教过我的军体拳。这一刚一柔、一快一慢两种截然相反的拳法,在这院落里分两边同时演示起来,让我总有种怪怪的感觉。
等我们练完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拳后,老教授就会提着个鸟笼出门散步,顺便当然也会给我带早餐。而这一点也是我比较看重的一点,因为我的早餐是免费的。起先,我当然有些不好意思吃白食,硬要给他伙食费。但当他给我看了一张他属名的银行存折,见了上面的五个零后,我就马上目瞪口呆地住了嘴。敢情老教授还是位大款呢?而让我想不明白的是,他既然有这么多钱了,怎么还去汇水巷摆摊卖书?在我的旁敲侧击下,才知道老教授是在家闲得发慌,才干起了这打发时间的营生,既能赚点小钱又能每天在汇水巷这个热闹地方打发时间,何乐而不为?
我对老教授这种想法嗤之以鼻,换了是我有这么多钱,我早就回家盖房子娶老婆享福了,哪还会傻的起早贪黑的摆地摊?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但我毕竟不是他,不可能了解一个老头子的真实心境。所以,只能在暗地里羡慕老教授的丰厚身家,却又对他自找苦吃的做法很不以为然。
在老教授出去散步的这段时间里,我一般都会回房去睡个回笼觉,等老教授回来再次把我叫醒。而这时往往都是七点多钟了。
等我们爷俩一起到汇水巷开市时,一般都是八点来钟,从这时间上来看,我们爷俩无疑是汇水巷最懒的两个摊主了。不过,我现在对这摆摊的生意完全提不起兴趣,当然对这时间的早晚也变得无所谓起来。这问题无疑就出在了老教授给我看过的存折身上。那么一大笔的钱,不动心的人就是傻子了。更且象我这个从乡下来的小子,恐怕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即便它们还是存在银行里头的。
我一边对老教授的存折心动不已,幻想着有朝一日老教授归了西,他又无亲无故的,而我又跟他要好,当然的他百分之九十会把这笔钱留给我,然后我就衣锦还乡,在老家盖个七八间的洋房,给家里每人一套。但另一边我也对自己这个邪恶的想法羞愧不已,老教授把你当亲孙子看待,又教你学问,让你白住他家,每天免费给你带早餐…你怎么就忘恩负义的巴望着他早死呢?
老教授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我近来的心思,在一天收摊回家后,他突然就问我:“阿乐,你最近老是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当然极力否认说没有,但老教授的一句话就吓了我一大跳:“阿乐,我知道你这几天来的心思,任谁见了我存折上的数字都会心动的。但是我要告诉你,那些钱不是我的。而且现在也拿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