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昨日 作者:米小加


内容简介
十年来,艾简一直沉迷于对苏简的思念中。十年后,为了消磨掉自己无望的执着,艾简开始了长达100天的旅程。可就在第99天的时候,她却在丽江古城的灯火阑珊处,捕捉到了他蓝色的眼眸。多年的思念化作最疯狂的爱恋,艾简如飞蛾扑火一般,陷入了与这个自称为简逸凡的男子的纠缠,失忆也罢、冷酷也好,他就是她心中唯一的苏简。
待到艾简认识到眼前深情的男子并不是苏简时,她才发现,她已经爱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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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给爱新鲜空气,放爱一条生路
最动人的爱情,并不是初恋。
而是千回百转后,我终于在最成熟的年华,遇见了最美好的你。
作者简介
米小加,一个热爱旅行的奇怪家伙,某天偶然踏入一条由文字构筑的魔法公路,视线所及充溢爱与美、真与善。沉迷不已竟难以自拔,遂决定深入前行,顺手记录沿途所见那些人、那些事。欢迎有缘人,与我同行。

楔子 如果没有相遇

最动人的爱情,是千回百转后,我终于在最成熟的年华,遇见了最美好的你。
早安,昨日;再见,曾经的爱。 ――题记
我蓦然回头,四目相交之际,身体竟猛然一颤!
刹那间,这个世界停止了运转,时间就这样静止,身旁所有的喧嚣人影全成了布景。我的血液在沸腾,心跳在加速。弱小的身体仿佛藏着千军万马,此刻正不受控制地向前奔涌。
在地球的正中心,我们就这么遇见了彼此。如此突然,如此意外,以至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只能安静地遥望。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莫名的复杂情绪沾湿了我的眼,颤抖的嘴唇竟挤不出一个字。他回望我的眸光是这般平静,就像看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以至于让我,感到了小小的失望。
几秒钟后。他移开视线,面无表情地绕过我,走进了那间半敞的咖啡屋中。
“GinTonic,please.”纯正流利的英式英语从屋内传出,那是他的声音,低沉悦耳。一个我想象过无数次、听起来却依旧陌生的声音。
源自心底的呼唤不断地膨胀、扩大,似要将我的灵魂吞没。
是他吗,是他吗,真的…是他吗?
是他,是他,一定是他。一定。一定。
疑惑,肯定。疑惑,肯定!

我的手不由自主挣开了小雨的束缚,整个人无法自控地往室内走。
“艾简,你去哪儿呢?”
咚――砰――啪啦――
大概是步伐太过凌乱,脚下的椅子纷纷被撞倒,在小小的咖啡馆引起了一阵骚乱。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干了些什么,待我再度清醒,却发现自己的头正靠在他的背部,手臂正绕过后背紧紧搂着他的胸口。
砰、砰、砰。
我听见了他的心跳声,坚强有力的心跳声。温暖触觉沿着他的后背漫延至心房,那一瞬间,我竟然感动得想哭。
可是。
手指被人一根一根掰开,胸口处的温暖消失了,我被迫抬头望向他。
他亦在看我。
如海水般湛蓝的眸子,冷冰冰地、鄙夷而厌恶地盯着我。
鄙夷?厌恶?
我蓦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荒谬举动后,我羞愧得无以自拔,恨不得马上找个地洞钻进去,永远不要出来。
所有人的视线齐齐扫向我们的方向。
惊讶,疑惑,好奇,不解。
原本喧嚣的咖啡馆内,此时竟没有一个人说话。
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愣愣地望着我。
气氛,安静得近乎诡异。
他掰开我的手,冷冷地盯着我。
冰凉、毫无温度、陌生的眼神。
我以为,他会对我说些什么。
我以为,他至少应该说些什么。哪怕是好奇,哪怕是责备。
可是,他只是冷冰冰地望着我。在度过了让我内心发怵的一分钟后,他又回过头,继续喝着手中的鸡尾酒。
仿佛刚才那一幕不曾发生,仿佛我这个人不曾存在,又仿佛,他对这种情景早就习以为常。
他悠闲惬意地品尝鸡尾酒。我被晾在他的身后,有些不知所措。
应该说些什么?应该干些什么?应该怎么做,才能结束这种尴尬?

那夜香格里拉的月光,将时间雕刻成永远。
很久以后的某一天,我趴在26层摩天楼内的落地玻璃窗前,遥望窗外璀璨华丽的城市灯火。闪电伴随着阵阵惊雷从漆黑天幕滑落,凄厉夜色中,玻璃透过闪电反射出一个女子苍白流泪的脸。莫名的寒意侵袭全身,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思维奇迹般陷入了麻痹状态。泪水不停地往下掉,头脑却空白得茫然。
如果那一天,我没有遇见他,没有走向他。我的人生,是否会不一样?

海拔6600,仰望幸福的高度(1)

凌晨5:20,我独坐在东经98°一个与世隔绝小村落的苍老树桩上,透过爬满皱纹的木阁子仰望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茫茫黑暗尚未退却,阵阵冷风从耳畔怪叫着呼啸而过,将高原雪山特有的潮湿阴冷洒在身上。单薄的维尼熊棉布睡衣紧紧贴肌肤,贪婪地摄取体内仅存的一丝温度。
梅里雪山依旧在蒙昧中沉睡,阴森骇人的温度里漫延着令人悲伤的苍凉。我在这片看不到希望的黑暗中坐了整整一夜,凛冽寒风伴随着雪山的凄凉哀怨不断袭来,木阁子窗户吱呀吱呀作响,仿若一位苍老妇人正缓缓讲述遥远时空中凄美忧伤的爱情。身体已被冻僵,嗜骨的冷风穿越破损的玻璃窗爬进血液,咔擦、咔擦,我听见了自己的骨头因冰冻而碎裂的声音。一声又一声,缓慢而安静。
可是,我没有挪动一丝一毫,眼睛紧盯着远方,仰望星空。
我在等待日出。
砰砰、砰砰,茫茫黑暗里我听见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坚强有力的心跳声,苍白无血色的唇角扬起一抹浅笑:原来,我还活着。因为活着,所以要等待日出。
有那么一瞬间,我却迷茫起来:我为什么还活着?
我知道,我正在一个风景堪称世外桃源的名曰“雨崩”的偏僻小村落,坐在一个名叫“徒步者之家”客栈的207号房靠窗的古老树桩上,默默地等候天明。
可是,我为何会在这里?又为何要等待日出?
漂泊在路上三个月又九天,两千三百七十六小时,十四万二千五百六十分钟,八百五十五万三千六百秒。在这八百五十五万三千六百秒的时光里,我无时无刻不在寻找人生的方向。银行卡上的数字越来越少,旅途渐渐接近尾声,我却依旧在这条充斥着迷茫无助的灰蒙蒙的人生道路上,绝望无措地挣扎着。我在与混沌压抑的命运抗争,在寻找希望之光,所以踏上了旅途,所以每一天,都在等待日出。日出,能给人带来希望。
九十九天前,我背着60L的橘红色Northface登山包,站在G城机场大厅干净明亮的落地窗旁,微笑着向送别的人挥手告别。何竹跑过来搂住我的肩:“小艾,平安回来。”温暖阳光透过无色玻璃洒在她的白皙面庞,眼角处的那滴晶莹水珠散射五彩光芒。轻拭去她的泪珠,微笑:“保重。”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向检票窗口。检票,登机,飞机滑行,升天,漫长未知的旅途启程…
九十九天前,何竹,是唯一来机场给我送行的人。
出发前我买了一份人身意外保险,受保人是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我想,万一我在旅途中意外死去,也算是给贫苦山区的孩子们做了一件好事。这么做,并非因为思想境界有多崇高,而是因为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
幸运或者不幸,我依旧活着。一个人,孤零零地生活着。
从青藏高原到内蒙古草原,从华北平原到华中丘陵,从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胡扬树到青海湖可可西里的藏羚羊,从丝绸之路的飞天壁画到茶马古道的无名小镇。这九十九天,我依靠大学四年兼职所得以及工作三年省吃俭用积累下的所有存款,走过了超越九千公里的征程。
一直漂泊在路上,一个人流浪,努力地寻找人生的希望。即使前路漫漫,即使头顶的天空灰暗得令人绝望,依旧不愿放弃追逐幸福的脚步。然而,我却迷失在路途上。
流浪九十九天,遇见了人生中最美丽的风景,认识了一些原本一辈子也不可能相识的朋友。可是,却仍旧没能找到遗失十年之久的幸福魔法盒。纵使拼尽全力去追逐,却还是这般不快乐。为什么会这样?
突然之间,窒息绝望的感觉刺激着我的每一根神经。
九十九天前,银行存折上有45,000元人民币,那是我的所有积蓄;九十九天后,淡红色印刷纸上的数字少了一个4。
花光了一切,依旧未能寻到前进的方向。
我很绝望。
存折上那行单薄的五千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现在的困境:我已经没有能力继续漂泊。失业了,存折上的数字只少不增。为了活下去,我必须回到G城,像所有在大城市拼命挣扎的小蚂蚁一样,勤劳地、一丝不苟地努力工作,为了不被克扣每月那微薄宝贵的一百元绩效工资,每天天微亮就起床,在充斥着汗臭闷骚味的公共汽车内,在人群中汗流浃背的间隙里,仰望朝霞冲破天际时的那一缕曙光。
在钢铁般冰冷的高楼林立的城市中,我渺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城市不会因为我而改变运转,我却需要依赖城市才能生存。我们这些刚从大学出来的蚁族,被社会称为“小白领”。一个“小”字,隔开了一道与白领无法跨越的鸿沟。
我们与那些光芒四射的金领、白领们,穿着同样得体的服装,进出同一间高级写字楼,拿着天壤之别的薪水,干着一份不算重要却琐碎得可以让人抓狂的工作。既不算知识分子,又不算文盲。在朝九晚五的幌子下,无规律的加班生活无情地吞噬着原本就少得可怜的私人时间。然后在每个月的工资日,准时去银行查帐取款,盯着机器里那行不高不低的数字,怀着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侥幸心理,贪婪地吸取空气中的欢乐与希望。
然而,我的人生没有希望。

海拔6600,仰望幸福的高度(2)

我是一个孤儿。
曾经我拥有过世界上最美好最温暖的家庭。美梦醒后,我依旧孤单一人。
6岁到16岁,一个天使般的男孩带给我无尽的希望与快乐,又悄然消失在世界尽头。16岁到26岁,我花了十年的时间,等待那个曾答应要携手陪我看世界的人,回来实现他的诺言。
从童年到少年,他陪我度过了人生最纯净的十年光华;从少女到青年,我将女孩最宝贵的十年青春献给了等待,绝望不安中蕴含苦涩希望的等待,等待有朝一日能与他重逢。可是,那个在我的前半生烙下了刻骨痕迹的男孩,终究是消失了,无情地消失在茫茫人海。
时光流转。
那年弯月溪畔,穿着月牙白布衣的少年,扬手指向天边即将破茧而出的朝阳,傻傻地冲我笑:早安,小简。
阳光透过云朵慵懒地爬上肩头,他站在缓缓爬升的太阳底下微笑,汗珠沿着短碎的黑发往下掉,五彩朝霞铺满身后的天空。
凌晨6:20,我独坐在东经98°一个与世隔绝小村落的苍老树桩上,透过爬满皱纹的木阁子仰望窗外依旧灰蒙蒙的天空。日出没有到来。苍凉的天幕下弥漫着令人心伤的孤独。
我很难过,却没有流泪。我的泪水,早在日复一日的麻木等待中被风干了。
我很矛盾。寻找不到生存的激情,也无法拥有死亡的勇气。只能盲目地苛活。
我很迷茫。既找不到努力活下去的动力,也没有不努力活下去的理由。日复一日,毫无目的地苟延残喘。
我很绝望。人生的希望,究竟在哪里?
凌晨7:20,我独坐在东经98°一个与世隔绝小村落的苍老树桩上,透过爬满皱纹的木阁子仰望窗外的天空。鱼肚白的美丽颜色取代了黑暗,鸟儿在远方色彩斑斓的树林中欢快放歌。
日出终于来临。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窗外秀美的缅茨姆峰尖和五方佛峰,我诧异地瞪大瞳孔,被眼前震撼的一幕惊呆了。金色的太阳从雪山背后缓缓升起,绵延起伏的梅里雪山开始骚动,缅茨姆峰如同一尊优雅绝伦的少女雕像,在诺大的天地间亭亭玉立,远处的太子十三峰在云层中若隐若现。她的丈夫――梅里雪山的最高峰卡瓦博格,这位海拔6740米的伟岸男子低调地藏身于云朵之中,远远地欣赏妻子绚烂美丽的笑颜。
阳光穿透云层的阻挠向上攀岩,天空渐渐明澈,黑白化的线条沾染了七彩的光晕,缅茨姆美丽的轮廓逐渐清晰。金色圆球终于冲破了最后一层阻碍,在缅茨姆直刺苍穹的峰尖处破空而出,于天地间洒下万顷血波!灿烂的金黄与羞涩的潮红交织在一起,伴着五彩的光晕,在这座被誉为“幸运女神”的雪山之巅,留下了一圈足以俯视天地万物的璀璨光环!
这是我生平所见最美丽的日出,华丽到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迟来的阳光以星火燎原之势迅速向山谷漫延,瞬间驱散了滞留于空气中的所有黑暗,绚丽温暖的光线铺满了整个世界,也爬进了我潮湿黑暗的心房。
在海拔6600米的缅茨姆女神峰脚下,我仰头张开双臂,贪婪吸取幸运女神所送给我的每一寸温暖。阳光从6600的高度钻进我彷徨无助的心房,甘美温暖的滋味在血管蔓延,金色光芒笼罩黑暗无助的灵魂,暖暖的触觉在心田扩张。
是时候放手了。那一刻,我听到了自己灵魂深处的声音。
迷茫无措的内心逐渐清晰:从这一刻起,我将继续寻找幸福。
早安,昨日。再见,曾经的爱。

海拔3280,邂逅命定的爱情(1)

云南中甸古镇,平均海拔3280米,传说中的香格里拉。
和平路的藏地青年旅舍,一如继住地低调平静。院子里的白色小花,躲在角落里安静绽放。一轮新月缓缓爬上树梢,光影朦胧间,我逐渐看不清天空的颜色。
一对情侣手牵手踏着月光走来。女孩笑靥如花,男孩斯文体贴,宠溺的视线跟随女孩金色的身影。视线交接处,小雨冲我夸张皱眉:“艾简,怎么又一个人坐着发呆呢,也不去古城逛逛。”
我望着眼前一大一小的Columbia金色情侣冲锋衣,视线不由自主停留在两人紧缠一起的指尖,内心莫名温暖:“小雨,对中甸感觉如何?”
“很美,很有古韵。”小雨毫不客气地拉开木椅坐下,双手撑住下颚,清澈的眸光染上了淡淡的留恋:“可是小艾,我们明天…就回家了。”
“是吗?”我挤出一个微笑:“小雨,一路顺风。”
“小艾,回去后我们保持联系,”小雨握住了我的手,眸光闪烁着期待:“反正G城离S城也不远,一定还能再见的!”
“嗯,但愿还会相见。”我撇眸望向角落里的白色小花。
漂泊在路上这么久,我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离别。可是此时我才发现,原来离别是只能适应不能习惯的。我从来就不喜欢跟人说再见,因为很多时候,再见,意味着永不相见。可是我的人生,却处处充斥着离别。无论接受与否,命运的轨迹以无法抗拒的姿态向前发展。我曾经试图反抗命运的残酷,不断挣扎,拼了命地向上攀登。
我走出了大山,走出了城镇,走进了时尚摩登的大都市。为了能在这遍布钢筋水泥的土地上求得一席生存之地,我拼命地准备考试、参加考试,抱着一大堆有用没用的证书,努力向用人单位证明自己的价值,终于在这个诺大的陌生的城市里谋得一份不富裕但还算安逸的工作。
曾经我以为,我的人生将一直这样持续下去。怀着一份淡淡的期待,拿着一份不高不低的薪水,在平凡没有激情的岁月中逐渐老去。可是这份平静,伴随着我26岁生日的来临,结束了。
那一天,我站在G城人潮汹涌的过街天桥上,望着前方如流水般川流不息匆匆而过的车辆,莫名上涌的悲伤吞噬了我的灵魂。突然迷失。我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在追寻什么?
我曾以为自己是知道答案的。从大学到工作,我从未离开过G城半步,因为这里可能是他的家乡。说来可笑,为了这份虚无飘渺的“可能”,我坚定不移地在G城停驻。七年光阴,我无时不在期盼,有朝一日能与他相遇。然而电影里那些美丽桥断,不过是用来安慰人的童话。
26岁生日那天,我终于绝望。前所未有的恐惧与害怕,像毒药般无情钻入骨髓。那一天,我很惊恐地意识到:我等他,已足足十年。我的人生,究竟还有几个十年?茫茫人海中,他是否知道我在等他?我与他,是否还有重逢之日?
26岁,一个尴尬的年龄。于大部分女子而言,在这个阶段的事业、家庭,都该初具雏形。可我却守着一个空幻的梦活到这个岁数,回头一想,人生是这般幼稚可笑。
那一天,我站在人来人往的闹市大街上,无助迷茫地大哭起来。路旁的行人不时撇头望我,目光里饱含好奇同情。可是,没有人为我驻足停留。城市里繁重的生存压力,让每个人都无暇关注他人的苦与痛,大家都行色匆匆,奔向各自不同的目的地。我这个站在路边哭泣的孩子,不过是钢铁都市里一道微不足道的风景,不值一提。
我失去了继续等待的勇气。无情流逝的光阴让我意识到,也许终其一生,我也无法再等到与他相见的时刻。那个占据我记忆20年的男孩,大概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忽然之间,我已找不到继续停留的理由。于是,我决定去流浪。

海拔3280,邂逅命定的爱情(2)

递交辞职报告的时候,张经理语重心长:“小艾同志,你要懂得珍惜。外面多少年轻人争破了头皮要进来,你这一走想再回来可就难了。现在金融危机有多严重你不是不知道,多少人梦寐以求着国企的稳定安逸…”
我坚定地放上辞职书,微笑:“如果我连自己生存的意义都丢失了,工作又有什么意义呢?”于是,我潇洒地失业。随后,我大手笔地拿出了这几年所有的存款,踏上了漫长的旅程。一条寻找希望的旅程。
截止到今天,漂泊在路上整整100天。这一百天,我走过了超越九千公里的路程,见识了半个中国的风光,遇见了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风俗人情。在第100个日出照射心房的刹那,我决定放手。
是时候,从他为我构筑20年的童话里走出来了。我掏出随身携带的日记本,埋头写下了一段话:
“亲爱的苏简:
今天,我终于要放手了。就像十年前你曾放开我的手那般,我也要离开你了。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够继续等下去,直到有一天真正遇见你。可是你知道吗,这份毫无希望的等待,让人很害怕。我在这份惊恐不安里活了整整十年,如果再继续,我想我的精神一定会崩溃,生命也会随之终结。原本我以为,自己并不畏惧死亡。可是这些天来,我在路上遇见了太多勇敢开朗的人,很多人承受着生离死别的煎熬、身体残疾的苦痛,却依旧选择顽强地生存下去。他们让我意识到,轻生是一个可耻的念头。所以,我必须放手了,我要努力地活下去。
苏简,如果你也正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静静地思念着我,我想告诉你:我爱你。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我将依旧爱你。可是,我没有力气再等你了。从现在起,我将在一个没有你的世界里,寻找幸福。
多年后我仍旧在怀念,曾包裹在你掌心里的,我的指尖。
苏简大笨蛋,再见了。
艾简留。”
几片书签从日记本缓缓飘下,落在掌心上,轻飘飘,沉甸甸。透过密封的塑料膜,隐约可见含苞待放的美丽花朵,在时间的沉淀里,洁白的花瓣泛着乳黄。
1朵,2朵,3朵…
时间滴答流逝,我默默地数,花儿在月色中含羞而笑。
8朵形状不规整的小花,在指尖划过画纸的瞬间,散发出异样芬芳。
那是苏简送我的礼物。
从8岁到15岁,初夏时节,一年一朵,不曾间断。
淡黄的花蕾藏于中心,纯净小花坚强不屈地向上生长,将片片花瓣打造得棱角鲜明。就像从天空飘落至掌心的六角雪花,晶莹剔透的模样里,透着不肯屈服的刚强,似乎要将手心融化。苏简作画,总是稚嫩得令人发笑;唯独这花,惟妙惟肖。
苏简说,它叫做薄雪草,又名雪绒花。
苏简还说,下回,我送你一朵真花。那年,我16岁。我没能再等到人生的第9朵薄雪草。
我问他:为何要送我薄雪草?
他说:因为,你和它很像。
多年后我偶然得知,薄雪草的花语,是恋恋不忘,是守候温暖回忆。
那一刻,我想了苏简的话。原来我和它,真的很像。
书上说,薄雪草又名雪绒花,别名“勇敢者”。奥地利国花。通常生长在海拔1700米以上罕见的岩石地表。从前,奥地利许多年轻人冒着生命危险,攀上陡峭的山崖,只为摘下一朵雪绒花献给自己的心上人。
薄雪草,代表为爱牺牲一切的决心。
眼眶有些湿润。
我用了10年,等待人生的第9朵薄雪草;再用了100天,决定放手。
收起薄雪草,阖上日记本,仰起头遥望树梢的那轮弯月。曾经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突然就这么发生了,内心却没有想象中那般悲伤。人,真是个奇怪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