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殇 作者:红叶沾襟
她原本可以缔造一段美好的金玉良缘,却误嫁给了皇上!
他有着一双迷人的黑褐色眼睛,却深不可测;她做梦也没想到他爱的竟是她妹妹!她抢了她妹妹的后位!他误会她,对她厌恶至极,新婚当夜他摔门而去,还册封她妹妹为妃,把她弃置一旁!她,幸有温文尔雅的他守护,却怎料不堪的命运...
那双禁锢她的手该怎样放掉,心中的灯灭了,还能如何走下去?可是他说,开始了,就不能结束......
第一部
第一章 楔子
东朝上元十六年冬,东成帝在位。
京都舜安城内,大雪纷飞,天地一片苍茫之色.以往热闹非凡的街道沦陷在暴风雪里,萧瑟的风声在空巷中回荡.坐在车内的人想揭开帘幕一探究竟,结果被迎面来袭的雪片遮眼,无奈地缩回了手.再抬眼看了看车内的人,轻叹了一口气,靠在一旁闭眼打起盹儿来。风一直在窗外呼啸,时而强硬的刮开帘幕,顺带着雪花灌进来。那人眉头一皱,微开双眼,心中生出一丝怨气,这鬼天气还真是折磨人!身边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睡着了?或许是完全沉入了自己的世界吧!马车依旧默默的前行着,只有那留在雪上的车轮印还未消失殆尽,只能听见那悬挂在车檐四角的铜铃在风中“叮当——”回响。
马车最后在一户官宅前停下,宅前两座高大的雕像此刻已是白雪掩身,难辨其貌。朱红漆的大门上有许多凸起的金色小圆点,庄严夺目。大门两侧挂着一幅黑石刻对联:遥望齐州九点烟,一泓海水杯中泻。门上方悬着一块长方形匾额,十分赫然的印着两个烫金字体“梅府”,匾额两边的悬梁上还挂着两顶特质大红灯笼,灯身也用金漆写着大大的“梅”字。瞧一看让人觉得威严庄重,绝不失富丽华贵之感。
“老爷,您回来了。”一名年轻小厮一边撑伞,一边为他拍掉身上的积雪。“大家都在品茗阁等您。”
“嗯。”男子点点头,转身看向马车说,“去把车上的人接下来。”
“是,老爷。”
这时,一个被白色貂毛披风包裹的少年从车内走出来,在小厮的搀扶下也缓步下了马车。“去品茗阁。”男子吩咐道,说完朝门内走去,少年沉默了片刻也跟着踱步进门。
品茗阁其实是一座临湖而搭的小楼台,是梅家人专门用膳的地方。屋子的门窗都选用的上好的椴木材料构成,木窗上镂空雕刻的白鹭荷花图案,独具匠心,生动逼真。面门而立的墙壁上是一块巨幅的刺绣图——百鸟朝凤,针线丝丝相扣,色彩缤纷,富贵骄人。屋中央摆着一张紫檀木红漆大圆桌,桌面纹理光滑。围着桌边摆放着十张同材质的镂花矮圆凳,因为入冬天气寒冷,屋内四个墙角皆摆放了青铜鼎炉,时刻白雾升腾,暖气流散,人入居室如至春日般温暖,还总有一丝清淡的熏香味萦绕鼻尖,令人神清气怡。看到男子进屋,众人纷纷起身,知道男子在主位坐下才坐回去。男子右边有一个空位,平时是大夫人的位子,因为事先吩咐过管家,所以今天特意腾出来了,男子示意让少年到身边坐下。梅管家立马替少年解下了身上的貂毛披风放置一旁。乌黑浓密的长发披泻而下,白皙的面庞稚气未脱,明眸皓齿,一袭紫色锦袍加身,腰挂一块紫光流泻的龙纹玉佩,全身散发出一种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
“爹,这个哥哥是谁啊?”一脸天真的若芷好奇地望着父亲,二夫人宋月如连忙用手捂住她的小嘴,“小孩子只管吃饭就好,问这么多干嘛?”
屋内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大人们自然知道少年就是当今陛下最宠爱的五皇子——颜暄之,兰妃刚刚香殒而五皇子尚且年幼,皇上又病卧床榻无力顾及到他,才特地把他送出宫来,而梅濂今早天未亮就进宫就是为了此事,所有人都明白在那变幻莫测的皇宫,多呆一秒就会多一秒的危险,皇上再不舍也只能这样才能保住他的一条性命,出宫意味着失去了做皇储的资格。大人们看着这个刚年满十一岁的孩子,不免心生一丝怜悯,丧母离家对一个孩子来说该如何承受,心早已千疮百孔了吧?
“娘,他哭了?”一个细如蚊声的童音,清晰刺耳。若琬偏着头怔怔地看着他,她只隔了他一个位置,看得很清楚,他埋着头,粉白的面颊上两道浅浅的泪痕。
“琬儿乖,好好吃饭,不要讲话。”大夫人苏静香心疼地摸着她的头,瞥了一眼梅濂,见他脸色阴沉,心里一慌止不住咳嗽起来,身边的阿嬷端来热茶喝下,又不停给她搓后背才稍稍缓解,她已不敢再看他的脸色,想必只会让她咳得更厉害。
“殿下,”梅濂轻轻唤道,语气沉重,“陛下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如今兰妃娘娘又不在了,倘若有人乘此时机加害于你,陛下也不一定能保您周全。送你出宫是万不得已,陛下比任何人都割舍不下您,您平日最受陛下宠爱,想必也是能明白他的一片苦心吧!”说完,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五皇子低着头沉默不语,单薄的肩膀却在轻微的抖动。其他人都静坐不语,原本应该其乐融融的年夜饭此刻却变得无比苍凉。满桌的珍馐美食,醇露琼浆,却无人敢动筷子。
“殿下,兰妃娘娘此刻正在天上看着您呢,您要让她伤心吗?”坐在梅濂另一旁的弟弟一直未开口的梅坚打破了沉寂,他是国子监的学官,素有“快嘴八哥”之称。一副伶牙俐齿,经常让听课的学生飘飘然乎,神游不知所处。
一语惊醒梦中人,五皇子面色一怔,抬起迷离的双眼瞪着梅坚,“你骗人,母妃她已经死了。她才不会看到,才不会伤心呢。”
梅坚似笑非笑地问道,“殿下,你怎么知道娘娘不会伤心呢,娘娘是仙逝了,可是人有三魂七魄,死去的只是一副皮囊而已。娘娘的魂魄一直都在,所以她会时刻守护着殿下,殿下在梦中没有见到过娘娘吗?”
“真的吗?”五皇子恍然大悟,自从失持以后每每做梦都看见掩面而泣的母妃,难道是因为孩儿而伤心吗,母妃?
“殿下若能和以前一样吃饱穿好睡好,娘娘在天之灵也会安息。而且皇上也能真正安心。殿下不想让他们失望吧?”
“嗯”五皇子哽咽地答道。父皇,母妃,我一定会好好地活下去的,一定不会再让你们伤心的。“以后要劳烦梅大人了。”
“殿下不必客气,微臣承蒙圣上信任,自当尽心尽力照顾您,您以后可以把梅府当成自己家。梅府虽比不上宫中锦衣玉食的生活,但绝对会让殿下饱食暖衣。”
“梅大人,以后叫我暄之吧。”五皇子苦涩地笑了一下,“我已经回不去了吧?”
梅濂无奈地看着他,不再言语,默默地夹起一块鸡肉放进他碗里。他夹起碗里的鸡肉一口放进嘴里,狠狠地嚼起来,食之无味。
“大家也都吃吧。”
这时,一个娇小的身影快速窜到他身旁,如花的笑脸似片片桃瓣诱人,“哥哥,我叫若芷,若芷幽兰。今年六岁,以后我们可要互相照顾哦。”
五皇子点点头,梨花带雨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我叫暄之,今年十一岁。”
“暄之哥哥——”若芷甜似蜜糖的声音,使每个人都宽了心,尤其是梅濂,眼角闪过一丝欣慰的笑意,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儿还真是让人又疼又恨,不过总比另一个又呆又傻的好!
若琬偷偷地瞟着父亲,他从来不对她笑,他知道爹对她和若芷是不一样的,她也不敢问娘,娘老是咳嗽,可爹从来不去看她。娘很怕爹,她也是。
月华如银,与地上纯白的积雪相互辉映,给窗前的景色添加了一丝朦胧之感,弥漫着一层淡淡的白雾。雪早已停了,半夜时分害羞的月娘也露出了半张脸。一人独坐窗前,望着迷茫的月色出神。他心一下收紧,倏地站起身来,探出头,眼睛直盯视着窗外的墙边。
“是谁?!”
少顷,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黑暗中向窗边靠近,月光下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有丝胆怯,“对不起,吓着你了。我们见过的,吃饭的时候我就坐在你旁边的旁边。”
五皇子舒了一口气,回忆了片刻,心里只是一个模糊的印象,吃饭的时候根本就心不在焉,哪会记得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人物?他浅浅一笑,“哦,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我,”她迟疑了片刻,今夜月色正好,她的表情全收罗在他的眼里,她和她是不同的,她似乎有很多的心事,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好像吃饭的时候也是,都没有听到她的笑声,突然很想看她笑起来的样子。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他要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我也可以叫你哥哥吗?”若琬怯弱的问道,“虽然我比若芷妹妹大些,但是我今年还只有七岁。”
“好啊,”若琬一喜,却没料到还有下文,“但是你为什么想认我做哥哥呢?难道也是因为若芷?”
“因为认你做哥哥的话,爹就会对我笑了。”五皇子听了一愣,就这么简单?“爹一直都不对娘和我笑,今天若芷妹妹叫你,爹就笑了。要是我喊你哥哥,他也笑的话就表示他也喜欢我了,说不定就会去娘的房间看娘了。”
一丝夜风,几句呓语,轻轻地绕过耳畔,飘向庭院,又悄无声息,恍若梦语一般恍惚。五皇子望着眼前背对着月光的瘦小身影,银白的清辉下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炯炯有神,淡雅的笑容像在午夜盛开的百合花,内敛善良,骨子里透露出坚毅。他的嘴角也微微上扬,不着痕迹,午夜的风果然清新怡人。
“我叫颜暄之,今年十一岁。你可以叫我暄哥哥。”
“我叫梅若琬,今年七岁。你可以叫我叫我”
“琬儿——”
“嗯暄之哥哥——”
“你怎么老哭丧着脸啊?”
“我没有啊”
“呐、呐、呐,还不承认,现在就是啊”
第二章 若 芷
东朝上元十九年,颜成帝薨。八皇子颜煜继位,帝号颜璟帝,改年号中元,加封璟帝生母伊氏为皇太后,垂帘辅政。
东朝中元五年,颜璟帝亲政,独揽政权,将皇太后移居行宫朝佛寺颐养天年。
两年后——
铅云压顶的舜安城并不如天气这般沉闷,城里的百姓每日穿梭于大街小巷,为将近的年关忙忙碌碌,冬日寂静的街道洋溢着一丝节日的喜庆。梅管家站在梅府厅堂内指挥着左来右往的下人搬运着新添置的年货,忙进忙出。每年此时,各房夫人小姐们都会聚在二夫人宋月如房内,挑选着商铺老板送来的刚刚运进京城的上好的绸缎丝绵和最新式样的钗钿钏珰。后花园内,梅坚的七岁的小儿子松竹正在和一个小丫鬟嬉戏打闹;而格调古朴的书房内若琬独坐窗前,正伏在案头执笔在纸上轻轻地挥写着几行小楷: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倏地从窗外飘进了一片雪花,静静地落在纸上,晕开了字迹。若琬搁下笔,抬眼望向窗外,外面不知何时已下起了细碎的雪花,看起来像满天飞散的白色绒毛细腻柔软,若琬伸出手去接,落入手心有一丝冰凉。凝视着手中已融化的雪花,思绪很容易被拉回了那个月光清辉,雪地如银的夜晚,仿佛昨日重现,历历在目。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小丫头梅柳推门而入,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暄暄少爷来了。”
“你跑这么急,伤到了身子,我和他可都赔不了你的。快坐下喝口茶,缓缓气。”若琬浅浅一笑,漆黑的眼眸盈盈如水。
梅柳不好意思的撇嘴笑了一下,圆嫩的小脸有些红润,额头上渗出一层细汗。若琬有些心疼地看着她,她不知道自从娘过世后这梅府除了梅柳之外还有谁真正关心她,暄之两年前被封为贤王,早已不住在梅府了。说到底梅柳也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跟了她之后还经常被其他丫鬟欺负,对她总有种深深的愧疚。
“若琬——”一声轻唤,转身望去,一个身穿紫衣长袍的年轻公子伫立面前,面若白玉,目如璨星,脸上的笑容如春风里绽开的花朵,甜蜜如糖。
“暄少爷——”梅柳欣喜地叫道,看着面前的两人,心领神会的退了出去。
若琬静立在原地,眼睛注视着慢慢靠近的人,眼角浮上一抹淡淡的笑意。
“两日不见,暄哥哥的头发有长长一点哦。”她撩起他额侧的一缕乌丝仔细的端倪起来。
若暄温柔的笑着,深幽的双瞳里柔情四溢。世上之人怕没人能及她对自己如此关怀备至,情深意笃;只有她能让自己忘却那难以承受的梦魇。暄之抓起她细嫩的双手紧紧的攥在胸口,永远也不想放开。
“琬儿又消瘦了,是不是又挑食了?”眼望着她瘦削的下巴,暄之觉得心里隐隐一丝作痛,略显苍白的面颊无任何血色,只有一泓秋水倒越发看起来熠熠生辉。若琬轻轻摇头,“看到你就好了。”
“对不起,这两天皇上一直不肯放我出宫,总是和我聊些小时候的事,直到今日我才出来。”暄之将她轻搂入怀,目光瞟向窗外洒落的雪霰子。“过年后我去请旨,让皇上赐婚。”
若琬靠在他怀里轻轻点了一下头,窗外依旧落雪纷纷,可是只要呆在这个人的怀抱中,手脚不再冰凉,心,暖烘烘的。
已站在门口多时的人静静的将一切收进眼底,姣好的面容上云淡风轻,看不出喜或忧,斜倚在门框上悠闲自若。
“若芷?”若琬瞥到门口的人,有些吃惊,“天气这么冷,怎么站在外面?”
“屋内一片良辰美景,我怎么好大煞风景?”若芷一笑,踱步而入。一件碧绿色绣花圆领短襦,配一条碧绿色直裾荷叶纱裙,腰系金丝绣荷花宽缎带,柳眉杏眼,樱唇桃腮,仿若清莲玉立,临风而移。若琬闻言立马羞红了脸,若芷瞥了拂袖一笑,眼波转向另一个人。
“暄之哥哥可都只来看姐姐,我可要生气了!”
暄之依旧温柔浅笑,眼里的浓浓爱意全变成了宠溺。
“若芷,暄之哥哥知错了,你想怎么处罚哥哥啊?”
“这个嘛”若芷思忖了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后天晚上赏梅宴我要去。”
“啊?”暄之迟疑了一下,缓声道,“若芷,你说其他的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只是”这个鬼丫头消息还真是快!雪苑的赏梅宴只有在下雪后才会开办,皇上已经决定腊月二十九晚邀请文武百官去雪苑赏梅,但是每个官员只能带一名家眷,不想拒绝若芷,只是这样难得的机会只想和一个人去。
督见他脸上的神色,若芷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唉——,跟你说笑呢!那么无聊的地方我才懒得去,你还是带姐姐去最好。听说最近玉珍坊来了一种玻璃弹珠,有很多种颜色,你买给我吧,就当惩罚。”
说完,若芷扬了扬手臂,朝门外走去。
若琬看着她走了出去,转头凝视着若暄,目光如水,声如清泉,“我真的可以去吗?爹不会发现吗?”
暄之爱抚地摸着她的头,柔声道,“当然可以,只要让他认不出来就行了。”
第三章 人比花娇
雪苑虽是皇家的园林,它位于顺安城西侧,方圆六十里,是皇家重地,常年由禁卫军看守,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苑内种有几千棵梅树,大多数为罕有或绝迹的品种,十分珍贵。每当落雪后,成千上万朵含苞待放的花蕾便会一夜开花,大片的白、大片的红、大片的粉甚至还有几抹奇异的蓝融成一片,纯洁而妖艳,烂漫亦奇幻,异彩纷呈,可比世外桃源,堪称人间仙境。
石道上的众人皆被这眼前美景所陶醉,没有人注意到贤王身边一个帽沿低垂,身形娇小的青衫小厮。若琬仔细的环视着周遭,从一进门开始,一股沁人心肺的清香便扑鼻而来,放眼望去,两旁梅树花满枝头,被风吹落的花瓣在空中如白蝶翩飞,铺满地面,变成了冗长柔软的彩绘地毯。更让人吃惊的是——
林内别有洞天,梅树林中央竟然是一个圆形小湖,月色下波光粼粼;从湖边依次从外向内搭建了三条环形回廊,廊上平均分设了十个大小相等,外形相同的廊亭,唯独只有一间不同。与廊相距十米远的湖中心是用大理石砌成的高柱台,面积很大,是专门用来表演歌的。廊间相隔三米,由三条木制长吊桥连接,从湖边一直延伸到湖心。待若琬在亭内坐定,才发现每个官员都有专属的亭台,位置是按官职大小分布的。贤王的亭台在最里侧与对面雕龙砌凤的御亭遥遥相对,御亭左边是东朝丞相梅濂的亭子,右边则是东朝尚书令易正中的亭子。其他依次就是翰林大学士、御史大人、廷尉大人、骠骑将军等一些人的亭子。御亭四周皆挂上了薄薄的帷幔,白影随风浮动,给亭子添加了一丝神秘感。
若琬摸着脖颈上的吊坠,心中一片温热,娘最喜爱梅花了,这块玉石就是外公特地请人为自己心爱的女儿刻的,只是他若是知道自己亲手给女儿创造了一段可悲的婚姻是否会含笑九泉?白玉上雕刻精致小巧的梅花图案凝集着外公对娘所有的爱,也包含了母亲对自己所有的爱,只是这样美的梅花她却再也看不到了。一只大手覆盖上来,若琬抬头,正好四目相接,俊美的容颜上那双温情脉脉地眼睛正注视着她,两人都默契的相视而笑。
这时众人起身,拱手作揖,口中喊道:“吾皇万岁!”
御亭中一个穿着明黄色锦袍的年轻人落座,相隔几十米,若琬看不太清天子龙颜,能感受到的只是一种居高临下的王者气息,和若暄截然不同的气质。
几首古曲罢后,若琬觉得有点昏昏欲睡,正当她感到索然无味时,一位面罩白纱,身穿粉衣的女子从天而至,惊煞众人。随着悠扬的乐声再度响起,粉衣女子在湖心蹁跹起舞,手中的粉绫凌空一执,似纤云弄姿,瞬息百态,曼妙的身姿柔若无骨,灵活摆动,清风漾起,飞身一个纵跃,梅花花瓣漫天如雨,衣袂飘飘举,宛若天女散花,置身瑶池仙境。一曲终而神未定,粉衣女子已躬身上前,跪在天子脚下。“民女易倾城叩见皇上。”声音黄莺出谷,细腻润滑,酥软人心。
“抬起头来。”一阵低沉的嗓音,面纱轻揭,御亭内旁人惊呼,直道是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姿,乃倾国倾城之佳人也。右亭中易正中正手举白玉杯,悠闲地品茗醇香,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若琬回过神来,扫视了一眼全场,只见宴中众人皆看呆了眼,暗中惊叹,一眼瞥见身旁傻眼的暄之,不由得嘴一撅,狠狠揪了一下他的左耳,“咝——”暄之轻呼一声,捂着红肿的耳垂,可怜巴巴地赔笑道;“我的好琬儿,别生气了。你看暄哥哥的耳朵多块被你给拎掉了。”
若琬轻哼一声,侧着身转头看向别处,活该!谁让你眼睛都看直了!
看她闷不吭声,暄之轻笑着把她揽过来面向自己,笑如春风。
“原来吃醋的琬儿这么可爱,早知道应该让你多吃点醋的。”
“你——”若琬一时气结,面如红椒,素净的脸反而变得娇艳动人,心里觉得有些委屈,哄人也不挑好听的,我就小心眼不准你看别人,有那么可笑吗?
暄之抓紧她欲挣开的手臂,笑容淡定,眼角却隐去笑意,幽黑而深邃。“你觉得这样的场景不傻眼的人正常吗?认识我这么久,你觉得我是好色之人吗?还不知道我的心意吗?”
若琬一怔,这样受伤的眼神是第一次见到他时见过的吧?像是无底的深渊,弥漫着浓稠得化不开的忧伤。心被针深深的刺了一下,疼痛不已。暄之真的很好很好,对每个人都好,对她更是关怀备至.陪她跪在灵堂整夜一起哭泣,和她一起在寒夜里看雪,为她驱狗被咬的,为她爬树摘风筝跌落三个月卧伤在床,这样好的他,为什么她要怀疑呢?一直以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有他自己的理由和苦衷,就只想着自己的她真的好讨厌,讨厌这样的自己!。懊恼地捶着自己脑袋,她抬首刚想唇辩解什么,突然一阵温软覆上唇瓣,宛若蜻蜓点水,若琬刹那间脸变得火烫,羞涩的瞄着周遭,还好没人看见,暄之浅浅一笑,抬起她的下颌,眼神深情而专注,“对不起,琬儿.不该让你伤心的,记住——我只喜欢你。”
“嗯。”如水的眼眸波光闪闪,甜甜的笑意从嘴角荡开,“我以后都相信你,永远相信你。”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此时湖心传来清脆的笛声,一名青衣女子端坐于湖心柱台之中闭目吹奏,若琬听着仿佛天籁之音,清泉映月,悦耳舒心。
寒夜冷风阵阵,拂面袭来,酒醺欲醉的人走在古石道上,渐渐清醒的头脑看清了眼前的方向,加快了回程的脚步。偶尔身边擦过几名不认识的官员,低着头行色匆匆,传来的窃窃私语声,格外清晰。
“你知道吗?刚才在宴会上那个技压群芳的易倾城是易大人的妹妹。”一人说。
“哪个易大人?”另一人不明就里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