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琴音连九天 作者:熙之

文案:

他以帝王之血为誓,生生世世都要纠缠着她。而她怀着刻骨的怨恨,绝然斩断情缘,造就了生生世世的孽缘。穿越千年前那一世,她可否扭转既定的命数?她与他的千世之情能否修得善缘?

他们是父女,却倾心相恋,这份不容于世的爱情在滚滚洪流中碾为尘烟,他失了爱、失了情、失了心,可是这样渗透骨血的情又岂能因为忘记而消逝?即使失去记忆,也会义无反顾地爱上你。

她何其幸,独有世间两份无悔痴情,她何其不幸,痴缠两份不忍辜负的痴情,何去何从何以抉择,惟有心之所爱,心之所念。

朝代更迭,风云突起,帝王将相睥傲天下,在尘烟乱世中,我们能否相信“在再苦难的环境下,也能坚持情之何物,相信爱一个人不会轻易回头。”这样的爱情童话?
此故事非一般穿越,或者可以算是前世今生,女主现代的灵魂思想回到古代,是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逐渐恢复。喜欢完全的现代灵魂大闹古人之情节的大大们,请不要因为小熙的故事与一般穿越差太多陡打负分,直接按右上角的红叉就可以了,谢谢。
第一卷
序篇之宿命杀戮
写在故事之前:
这个故事与一般穿越不同,女主在古代重生謳初是完全没有前世记忆的,很独初入此文的大大都很不理解,质疑这叫什么穿越,请多包涵。
小熙初尝写故事#鞍氩康奈谋噬赡郏衷诮型杲岽笮藿锥巍7夂颓按嵩诹峦瞥觯辞敫魑淮蟠蠹绦刈ⅰ?
序篇 宿命杀戮
我是个职业暗人,也就是见不得光的卧底。我S泄硇矶喽嗟幕墒窃谖曳袷甑墓是楸ɑ估铮业拿质羌父隼浔氖执拧?
在他们的眼里,我并不算是个人,我是个精密的高级机器,一个不该有任何情感,必要时可以连生命都放弃的机器。
无论如何,我依旧记得,在我出生的地方,我的名字叫做——颜陌。
每个孩子心里都有个家,有生育自己的父母。关于家,我暂且可以把隐匿在茫茫太平洋中一个小岛称之为家。那里有我的家族,我的家族是专业的暗人培育基地,这个机构庞大得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至于父母,我只知道我的父亲是精子,母亲是卵子。家族的繁殖医院会挑选世界上最精英优良的人士获取精子和卵子,保存在冷冻库中,每年定期定时人工繁殖出像我这样血统优良的后代。
所以这个所谓的家族,其实与我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我只是从一出生就已经被打上了数字代号,写上了结局的职业暗人。
我经过了非常专业优良的育养和训练,经过匪夷所思的残酷修习,于是在十岁的时候,我经过多方的测试,成为了一个非常完美的暗人。
那天,我面向大海,想象自己就是一粒尘埃,即将湮没在宿命中,我想象死后会不会有一个坟墓,我的墓碑上总不能写上我的代号。于是我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颜陌。
很快我就被家族卖给了国际情报机构。
接到了我的第一个任务,也是唯一的任务。那年我十岁,他们看我的眼神,只把我当作了一具制作精美却能量无限的机器。
我被安置到特定场所并经过人为制造的特定巧合进入了日本黑道头目容仓家族。容仓家族台面上是日本首屈一指的黑道世家,私底下却拥有令各国情报机构为之惊惶的研究技术,饲养大批尖端精英技术人才,拥有无数个秘密实验基地。
在我进入容仓家族之时,我并没有接到实质性的指派任务。
容仓家臣在观察与训练了我两年后,我成为了继承人容仓澈人的伴读。八年时间,我从伴读到容仓澈人的贴身保镖,一步一步取得了容仓家族的信任。
那时候,我的名字叫小松陌子。
我的任务很顺利,情报机构却再也没有与我联络过,仿佛就是随意丢弃了一颗零件。这也使得我全心全意为容仓家族执行任何任务,暂时忘记自己的真实身份是一名暗人。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安然度过重重试探,顺利地站到了容仓澈人的身旁,成为他最信任的人。
是的,他当我是个人,而不是机器。
十五岁那年,我忽然怀疑我的家族在制造我的过程中是不是出了差错。完美暗人从小就要接受尖端医疗技术拔除情根,用医学激光切除可以产生男女之情荷尔蒙的细胞。从没有失败的案例。
可是我竟对容仓澈人,产生了异样的情愫。这脱离了我所接受过认知的一切范围,我的目光不自觉地就会搜寻他的身影,在他酷寒的脸上查找一丝柔情,他在我的梦中反反复复出现。让我几近崩溃,拼命去压抑这该死的情感,却丝毫不见奏效。
尽管我的内心一直受着难耐的煎熬,尽管他的身影在脑海中翻腾绞滚。除此之外我还是绝对完美的暗人,我为之惊惶不安的情绪与情愫从未在脸上出现过。
可我笃定,它一定会置我于死命。
我在印度瓦拉纳西圣城的任务告一段落,这个国家贫瘠而神秘,我习惯于每日清晨静静立于恒水河畔,看缥缈晨雾,仿佛在这云里雾里,由着波澜壮阔的圣水洗涤心头的迷惘。
河边,我遇到一个老和尚,金黄的袈裟像是披戴着耀眼晨光缓缓向我走来,他眼中闪耀睿智光芒,和蔼的望住我。
“姑娘执念深重,怨气徘徊千年,生生世世轮回挥之不散,唉……前世宿命……”老和尚合掌垂头喃喃低语。
这和尚对着我说中文,或者他只是个东方前来的云游僧人,可是他所说的实在匪夷所思,我用日语告诉他我是日本游客,听不懂他的话,请他离开。
和尚微微一笑,用能透穿世事的清明目光看着我,依旧用中文说道:“姑娘遭遇宿命之人,这生生世世的纠缠牵绊今世亦无可避免啊……不是他因你而亡就是你因他而终结,纠葛致死方休。”
还越说越神乎了,这往后就要说要帮忙化解了吧,再跟着就是要钱,这种事情我倒是遇到过的。为免和尚继续纠缠下去,我取出一张钞票欲打发他走。
“解铃之手还需系铃之人,贫僧便将姑娘下世送返宿命起源,如何化解就看造化了。”那和尚说着右手食指挽起一抹金光,瞬间就印向我的眉心,那金光一闪而逝,绕是我反应身手极快,也来不及捕捉他的动作,甚至是,浑身无法动弹。他究竟施了什么妖术?我在脑海中搜寻,却找不到有关这种术法的信息。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老和尚喃喃念着“十五载后混沌便逐步开解,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然后渐行渐远,消失在远处万丈金光初起普照的河岸。
一霎那我恢复如常,抬手摸了摸额头,却什么也没有。看来只是遇到了一个神神叨叨的怪人。
容仓澈人比我大三岁,一身伊贺派秘传忍术,不轻易出手。去年继承代目的位置,行事狠辣果断。我的处境变得更需小心翼翼,何况那情愫难除。
情报机构在十年后终于向我下达了任务,偷取容仓家族实验室里一枚晶片。这个任务完成就意味我的身份一定曝光,然后永远离开容仓家族。至于暴露身份后的暗人要如何安置就不得而知了,或者换掉脸皮,继续下一个任务。
倘若失败,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死亡。且容仓家族对待暗人和叛徒的手段可以说是惨无人道,我甚至需要准备好自尽的毒药,藏在牙缝中。
尽管我已经得到容仓澈人极大的信任,可是容仓家族的研究实验室所有资料,都是掌握在澈一个人手中。为了完成任务,我筹备了半年时间,取得了实验室的部分相关资料,却无论如何也查不到我所要偷取的晶片,究竟是有什么样的用处。
今夜,我趁容仓澈人前往香港之际,开始了我筹备了半年的计划。
我无声无息潜入了建造在海中央的实验室,安全系统堪称完善。幸好,我用了半年时间对它熟悉得闭上眼睛也能辨得清方向,并且破解了所有关卡的开启密码。
虽然前期的准备工作很充分,可是我也不敢掉以轻心。可是,出乎意料的顺利,我进入实验室的中心控制系统里拿出了我要的晶片,用特制的小胶囊包裹好吞入腹中。
晶片分离系统立即触发了安全警报,我精密的计算过自己的逃离时间,只有五分钟,那也足够了。
实验室的护卫行动也不会比我慢太多,以我的身手解决他们不是难事。可是,出乎意料的是,护卫出现的数量和速度竟超出我的想象,心里明白这个计划必定事先走漏风声了,我的手中不可能出现纰漏,那么,只可能是情报机构内部出现了叛徒。
暗人就是这么可悲,命运永远不能抓紧在自己的手中。一个不小心,就成为了圈套里的弃子。
枪击声骤然像交织的网线,铺天盖地而来,他们仍未能伤我分毫。包围圈渐渐收紧,我落入了天罗地网之中,像一只蝼蚁缠在蛛网间,顷刻间就会被吞噬。
暗人从不惧生死,没有情感的机器,生或死又有什么区别呢?而我,产生了情感,已经抱定必死无疑的心。
容仓澈人从暗处走了出来,我不奇怪他为何出现在这里。甚至是很高兴,至少在我必死之时,能见到他。
他挥一挥手,护卫全数退离紧密的包围圈。我并没有天真的以为他这是要放过我,而清晰的记得他说过,“陌子,你要死,也只能死在我手里。”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我们一道执行任务,我差点死在了那个任务里,这句话,救了我。
果然,他说:“陌子,你只能死在我手里,能杀了我,你就离开,没有人会拦你。”他从护卫手中接过手剑。
他竟然给了我决斗的机会,这是我跟随他八年以来从没有过的事情,他从不给任何人机会。澈并非小看我,他也清楚的知道,论决斗战力,我们不分伯仲。
我惯用的武器蓝珠犀利无比,招招狠而准。旋转的钢片往往在围攻战中轻易割断对手的喉咙。可是澈毕竟是对我的身法套路熟悉无比。
我忽然想起恒河边老和尚对我说的宿命论,“姑娘遭遇宿命之人,这生生世世的纠缠牵绊今世亦无可避免啊……不是他因你而亡就是你因他而终结,纠葛致死方休。”
我这生的牵绊,就是眼前跟我在决斗的澈,这究竟是巧合还是……
我们其中一个人必定是死在对方的手中。
我毕竟在进入容仓家族的时候还是保留了部分实力,异常狠辣的杀招还是先他一步,在他的手里剑刺穿我的颈部动脉时我的蓝珠必会先击穿他的心脏。
他会死在我的手中,这是我从不敢想象的结局,也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除了情,还有绝望,一种作为被抛弃的棋子产生的绝望。
死亡,或许只是成全了我。
逼退到出口,我的身后是汪洋大海。
在蓝珠还差一寸就要洞穿他的时候我的手一抖,蓝珠擦过他的手臂,带出一串血珠。
我清晰地感觉到尖锐的刀锋划破我的血管,带着冰凉的寒意。鲜血就像彼岸红花,顷刻间遍开满地。
我倒向身后的大海,我想起了十岁那年我对着大海说,以后,我的名字叫做颜陌,我的墓碑会刻上这个名字。可是除了我自己,这个名字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我仰头倒下,望着他笑。那个最后的笑容,一定很美。
在我陷入黑暗之前却惊诧地看到澈竟然随我一起跃向大海,半空中拥住我的腰,吻上我的唇。
域北策西风 (一)
赛里木卓尔圣湖,传说是女娲娘娘遗落在人间的一滴眼泪。圣湖边上雪山环绕——那是图瓦人心中的吉祁连圣山,山顶上盘旋渺渺升腾的雾霭,像是落在山尖的浮云,白得没有一丝瑕疵。湖面镶在冰山雪原之中,宛若洁白松软的丝绵上搁置着一块碧蓝的翡翠。美得湛蓝通彻,美得每次凝望都会令人屏息。
美丽的湖边居住着一群淳朴的图佤部落族人,在俄喏尔山脚下的草场依水而居。
俄喏尔山有苍翠的森林,大片大片的云杉树干笔直、苍劲挺拔,层层叠叠,织成塔林。林荫之内,伴有桦林、花楸等;林下浅草平铺,野菇丛生;林中还栖息着小鹿、雪鸡、金雕等异兽珍禽。
山腰间有小木屋,背挨着森林,面朝圣湖雪山,这里,能清晰地将湖水、雪山、村落清晰收入眼底。
翠绿的草坡上六、七岁的小女孩一身火红衣裳,一手牵着比她高出两个头的男孩往山腰上跑,扑闪卷翘的长睫拢着灵动乌黑的大眼睛,白皙的小脸跑得红彤彤,无数根编缀整齐的小辫子在肩头跳动,欢快地飞舞。
身后被她拽着跑的小男孩看似大几岁,却被她拽得一路打跌,清秀憨实的脸上不禁有些不耐,“梅朵!停下来!你究竟要去哪?”
“宝珞被她阿爹揍呢,咱们去看看!”梅朵忙不迭声嚷嚷,“阿西!你不去就算了,我自己去!”她甩开阿西的手。
宝珞被她阿爹揍,这是破天荒的事儿啊,阿西、梅朵天天被自个阿爹阿娘揍也轮不到宝珞。她爹疼得她如珠如宝,平时她调皮擦伤点儿皮肉她阿爹都心痛好几天,怎么会舍得揍宝珞呢?
阿西皱起小小的浓眉,加快脚步跟着梅朵往山腰小木屋跑去。
阿西、梅朵、宝珞是最要好的伙伴,他们向神山发过誓,要做永远的安达。宝珞是汉人,三岁那年因为家乡水患,她阿娘死了,阿爹带着她跟随西域商队逃难来到这里。喀勒塔族长,就是梅朵的阿爹,留他们在山腰守林小木屋住了下来,一晃就又过了三年。
宝珞阿爹身子不太好,很少下山,他们家也不牧羊,但是宝珞阿爹是很好的猎手。每每打到多的猎物,宝珞就拖着小篮子,装上猎物到村里换取干粮羊奶和日用品。
阿西的娘——绵羊阿妈特别喜欢宝珞,心痛她是没娘的孩子,阿爹身子又不好。就让阿西每天早上挤了羊奶就给他们家送去。他总是特别得意,要不是他每天挤羊奶,宝珞能长得这么白白胖胖的嘛。
阿西还记得宝珞刚来的时候,白嫩精致得就像小羊羔,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特别像。那会儿阿娘说得直掉眼泪,这可怜的娃娃没了娘,颠沛流离流落到了这里。图瓦人热情善良,族长带领村民们都去帮宝珞阿爹修葺小屋、接引山泉。阿西那会就在一旁尽责地守着小宝珞,带她去草坡上玩儿,追逐绵羊。
阿西是没爹的孩子,宝珞是没娘的孩子,那时候阿西就认定,他以后一定会照顾宝珞,做她的哥哥。
当然后来加入了梅朵,梅朵说她要做阿西的妹妹,宝珞的姐姐。
他俩躲在小木屋后边,看到坐在门槛上的宝珞阿爹,宝珞趴在她阿爹的腿上,屁股正被狠狠地揍,她瘪着嘴没哭出声来,眼睛直愣愣望住圣湖。旁边站着猛摇头的梅朵阿爹和抹着眼泪的阿西娘。本来想着过去胡搅蛮缠救下宝珞的阿西和梅朵互相吐了吐舌头,就没敢出去。
宝珞阿爹看起来气得不清,真不知道这丫头又犯了啥事。
宝珞还是忍不住哇一声哭了出来,她阿爹一下子住了手,又用力把她搂在怀里,像是搂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看样子,危机解除,在梅朵阿爹和阿西娘下山后,他俩也偷偷溜回家,套一套宝珞今儿究竟犯了啥事。
宝珞嚎啕大哭不是因为阿爹打她痛,因为阿爹是第一次打她,阿爹说过她是上天送给他的珍宝,所以她的名字叫宝珞,阿爹疼她疼得如珠如宝。
可是谁说只有阿爹会疼囡囡,宝珞也很心疼阿爹。
宝珞阿爹身子不好,总是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病,那时候,他会痛得躺在榻上打抖。他担心宝珞害怕,就紧紧咬着被角强忍痛疼。宝珞只能用小小的身躯紧紧抱着阿爹,很小的时候,她抱着阿爹哭,彷徨无助;现在长大了,她也会抱着阿爹,却咬紧牙不哭出声。宝珞知道,她哭了,阿爹不单单身体会痛,心也会痛。
阿爹发病的时候身上异常滚烫,就像是有火焰在身体里燃烧,烫得抱紧阿爹的宝珞直冒汗,可是阿爹身上却连一滴汗水都没有。
阿爹不让她去找村子的巫师大人,说是自小落下的病根,忍一忍痛,过去就好了。阿爹还说,珞儿抱紧他的时候,就不痛了。宝珞知道阿爹只是在安慰她。
后来他们发现后山有个小小的冰湖,湖水终年寒酷,发病时滚烫的身子浸泡在湖水中,泡两个时辰即可去热消痛。宝珞的小手伸入湖水亦会冻得浑身打寒战,她心痛阿爹那瘦弱的身子,如何能长久经得起这冷热交加的折磨啊。
美丽神秘的吉祁连是图瓦人心中的圣山,黎明前夕总有牧民在雾气霭霭的湖边遥向远处的神山磕头,祈求心愿。湖边的阿嬷告诉宝珞,神山山腰上开满了雪莲花,那是这片土地上最圣洁的神花,可医治百病。
所以,宝珞也祈求神山能赐给她一朵雪莲花,让阿爹再也不要生病。
她偷偷攒了干粮,天没亮就偷偷瞒着阿爹,瞒着阿西、梅朵,独自朝神山走去。她要去摘取能治百病的雪莲花,湖边老阿嬷说,只有最虔诚最勇敢的人,才能得到神山的眷顾,送给她最美丽的雪莲花。
她从日出走到即将日落,小腿走得酸痛,还磕破了膝盖。可是为啥神山还是这么遥远,明明从小木屋望眼过来,近得触手可及。
然后梅朵阿爹——喀勒塔族长天神一般地骑着马出现在她面前,一把将她提上马背,带回家。然后宝珞头一次看到阿爹发火,头一次被阿爹揍了。
宝珞胖乎乎的小手勾着阿爹的脖子,哭得嘶声裂肺,哭得委屈。糊了她阿爹一脖子鼻涕眼泪。
阿爹心痛得揉着她的屁股不住说:“珞儿,不哭不哭,阿爹不打你了。”
哄了许久她才止住了哭声,把头埋在阿爹的胸前抽抽噎噎。她打定主意,绝不能告诉阿爹或者任何人她要去神山的事儿,他们一定会阻止。
阿爹搂着她,脸颊贴在她的额头上,“珞儿,你让阿爹害怕了,以后,一定不准再走这么远。”他脸颊冰凉,指头还在微微颤抖,心头的惊惶挥之不去。
失去一切,也不能失去珞儿,容玥的手越来越紧。
“阿爹,痛……”
容玥忙松了手,给她揉了揉屁股,“还痛?”暗暗懊恼适才心急了,下手太重。
“不是阿爹打的痛。”宝珞卷起裤脚,露出胖乎乎的小腿,“我摔了一跤。”她瘪了瘪嘴。
擦伤处血已经凝固,四周暗青的瘀痕,伤患略有红肿。容玥皱了皱眉,抱着宝珞进屋,找出药草,碾碎成汁,小心的敷在伤口上,再用布条包裹好。这些孩子凑到一块就皮得无法无天,间或擦伤磕破是常有的事,容玥虽心痛生气,却也不忍过分约束,他的珞儿,该有个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童年。
处理完伤口,宝珞已经累得在他怀里安然睡着,嘴角弯弯,这丫头竟然还在笑。其实容玥偏就不知道一个连阿西、梅朵都知道的秘密,宝珞就只有在她阿爹面前会撒娇哭闹。在外边,就算是受再多委屈,再痛的伤,她也不会掉一滴眼泪。
清晨,阿西晃悠晃悠着拎着桶羊奶就上山来了,看到宝珞坐在屋外树墩做成的桌案前托着腮帮子等吃的,宝珞阿爹在一旁火炕上蒸面饼。
“阿西!你今儿怎么来晚了!”她看到阿西就眉开眼笑。
阿西瞥了她一眼,“那是你饿了吧,昨儿晚上准是哭到睡死过去的。”
宝珞冲他做了个鬼脸,接过他手里的小桶,放到桌案上。宝珞阿爹把蒸好的面饼也摆到桌案上,招呼阿西一块吃。阿西自然也不客气,他早就习惯了每天在宝珞家里吃早饭。然后跟着宝珞一块儿临摹字帖,阿西喜欢读书认字。跟着宝珞阿爹学汉话,写汉字,可认真了,哪像宝珞只会缠着她阿爹说故事。
在阿西眼里,六岁的宝珞还是孩子,而自己,已经是大人了。
宝珞却觉得阿西是图瓦人里的异类,图瓦的娃儿自小都喜欢在草坡上追着羊群,七岁就可以去马场挑上一匹小马,神气活现地在草坡湖边嬉戏了。图瓦人也被誉为马背上的族群。可是阿西偏说他要会认字,以后一定要走出这片高原,去汉人的地方看看。
宝珞跟阿爹说,她也是图瓦人,也要骑小马。阿爹不答应,说是再过几年。阿西则说宝珞个头太矮了,跟梅朵差不多年纪却比梅朵也矮上一个头,够不着马蹬。
宝珞特别懊恼,鼓着腮帮子看远处隐隐若现的吉祁连神山,如果骑小马,就能很快去她要去的地方。
宝珞偶尔会跟着阿爹去俄喏尔森林打雪鸡,阿爹比守林的塔佶桑大叔厉害多了,可以轻松的跃上云杉树梢轻松的拉开宝珞抱都抱不动的长弓,他们总能满载而归。宝珞望住神采奕奕身手矫健的阿爹,就连常年生病而蜡黄的脸色也显得英气逼人。
阿爹总让宝珞拖着小雪车把雪鸡给阿西娘和族长大叔送去。梅朵很远就会迎出来帮着宝珞把雪鸡拖进屋里,那是因为梅朵的阿妈说了,吃了雪鸡就会像宝珞一样有雪白粉嫩的肌肤。
可是宝珞觉得自己没有梅朵那么漂亮,她小巧的瓜子脸,神采飞扬的大眼睛,总是嫣红的嘴唇,甚至是她披散着很多发辫的头发,都让宝珞羡慕不已。宝珞有胖乎乎的手,胖乎乎的腿,还有胖乎乎的脸蛋,就跟那草场上滚圆的绵羊似的。
但是她喜欢自己的眼睛,阿爹说过她的眼睛最漂亮,好像夜空里的璀璨明亮的星星一样闪亮。
既然先天不如梅朵了,宝珞就想着扎一头像梅朵那样的小辫子,一定也会很漂亮。可是这可难为了她阿爹,阿爹灵巧的手指头却怎么也编不出梅朵那种漂亮的头发。还是阿西娘过来看见了,瞅着直乐,接过手来帮宝珞把头发编好。然后宝珞睡觉也小心翼翼的,生怕睡乱了头发,直挺挺躺着也不敢似从前那般睡没睡相,在床榻上打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