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嫁作者:15端木景晨

内容介绍:
凌青菀觉得最近生活有点不对劲。
她的家人、她的屋子,明明熟悉,偏偏又觉得陌生。
莫名其妙学会了医术。
梦里还有个声音不停喊她“姐姐”,虽然她根本没有妹妹。
她想着一步步往前走,总能明白因果......

第001章初露端倪

建平十年的九月。
盛京城里,秋高气爽。
是夜,秋月如媚,清澈的月华转过了雕栏,在窗外洒下清辉。
琼华凝聚在屋檐下那盆丹桂树上,花瓣被溶溶的月色沐浴,宛如一段纯净又远久的记忆,不语婷婷。
墙角蛩吟切切。
窗内烛火摇曳,斑斑灯影。
“娘,妹妹呢?”屋内静谧无声,躺在床上的少女,单薄消瘦,迟疑着问了这么一句。
坐在少女身边的妇人,正在给少女喂药。
闻及此语,妇人脸色骤变,手里的药碗不觉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摔得碎瓷满地。
少女的意识,伴随着那声脆响,又缓缓消散,陷入深深的睡梦中。
***
凌青菀缠绵病榻,已有浃旬。
她昏昏沉沉的。
这段日子,竟总是在梦里。
梦里的一切,仿佛蒙了一层黑纱,幽黯、冷寂、影影绰绰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她昏睡入梦,醒来梦散。
梦里的事,醒来就记不清了,只剩下一个潮湿、心酸的梦境。
唯一记得的,是梦里有个柔嫩的声音,歇斯底里的哭喊着她:“姐姐,姐姐!”
除了“姐姐”,那个声音没有说过第二句话。
可是,那个女孩子的无助、惊惶、伤心,甚至绝望,凌青菀能感受到。她听到“姐姐”二字,眼睛不由湿润了。
每次醒来,她枕巾都是湿漉漉的。
“菀儿,你醒了?”凌青菀的床前,坐了位男子。看到她睁开眼睛,男子就惊喜出声道。
男子声音低沉温柔。他端坐在锦杌上,穿了青灰色的绸布直裰,身姿优雅,气度雍容。
他有双非常好看的眼睛,深邃、明亮,似墨色宝石,褶褶生辉。他看着凌青菀,满眸柔情。
“大哥?”凌青菀对他,有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犹豫了下,才试探着回应。
男子立马展颜微笑,并且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道:“已经退烧了。好点了么,头还疼吗?”
男子,是凌青菀的胞兄,晋国公府的长孙——凌青城。
“…不疼了。”凌青菀道。
她头是不疼了,可仍在发懵,有种踩在云端的眩晕,男子的脸忽而清晰、忽而模糊。
对于胞兄,她也有种记不起来的错觉。
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那便好。”凌青城欣慰道。
而后,他起身,喊了凌青菀的丫鬟,“踏枝,把姑娘的药端进来。”
帘栊后面,有个年轻的女孩子,清脆应了声是,就脚步橐驼,去把凌青菀的药端了过来。
须臾,帘栊被撩起,丫鬟端了药碗进来,凌青菀闻到了淡淡的药香。
“附子、干姜是主药。”闻到了药香,凌青菀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些,“还有人参…”
她眉头轻蹙,心里的疑惑更重了。
“没事。”大哥瞧见了她蹙眉,笑着劝慰她,“药并不难喝。大哥给你买了蜜饯,喝完了就吃,可好?”
凌青菀被丫鬟搀扶着半坐起来,懵懵懂懂点头。
大哥手指修长纤瘦,拿着牡丹花纹的汤勺,将热的药汤送到了凌青菀的唇边。
“我…我自己喝。”凌青菀道。
“大哥喂你喝,这是娘交代的。”大哥只是微笑,依旧举着汤勺,喂她喝药。
很是宠溺。
凌青菀又怔怔望着他。他的神态,熟悉又亲昵;可是他的脸,好似不对。
她有个哥哥,她哥哥很疼她,这点凌青菀记得非常清楚。
但是,她哥哥仿佛不长这样…
她迷迷糊糊想着,喝下了送到唇边的药。
“人参、附子、干姜,还有桂枝…嗯,祛风寒的。原来,我是染了风寒。”凌青菀一边喝药,一边想着。
到嘴里的药,她可以凭借味道分出分成来。
“我什么时候学医的?”
她不记得了。
一场风寒,她竟像是从鬼门关走了遭。
醒来之后,身边的人和物,都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陌生感。
喝完药,丫鬟踏枝端了水,给凌青菀漱口。
又进来一个丫鬟,和踏枝差不多的年纪,拿了一碟子蜜饯给凌青菀。
凌青菀不觉得方才那些药难喝,不想吃蜜饯。况且这些蜜饯,裹了一层霜糖,腻得厉害,反而让凌青菀胃里不适。
她轻轻摇头,道:“我不爱吃甜的。”
两个丫鬟陡然抬头,见鬼似的看着她。
满眼都是惊讶。
凌青菀眼眸沉了沉,不明所以。
“那就别吃了。”大哥不见惊色,微笑道。他挥手,让两个丫鬟退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兄妹俩,一瞬间沉静如水。
已经是午后,细碎金光从窗棂洒进来,点点碎芒,温暖艳潋。秋风徐徐,窗帘、床幔轻轻摇曳,似撩起了一阵涟漪。
天气很好。
凌青菀开口,打破了沉默,问大哥:“娘呢?”
她生病这些日子,半梦半醒间,总有个温婉妇人,坐在她床边,时而轻抚她的额头,时而喃喃低语。
那是她母亲,她记得。
昨晚,她醒了过来,可光景比今天还要差。她的脑袋里,好似被乱麻缠绕着,沉重、模糊。
她好似说了什么,母亲吓得把药碗摔了。
今天,就不见了母亲。
“九月二十,是二姑母家老夫人六十大寿。二姑母陪着老夫人去庙里祈福,祖母也要去。娘带着人,去服侍祖母了。”大哥解释道。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很轻柔。
大哥,是个温柔安静的男孩子。
可凌青菀总觉得,他应该是个粗人。她的哥哥,是个声音洪亮又醇厚的男子,不是这般温柔…
这些古怪的念头,让她的眼神有点呆滞。
她轻覆羽睫,把情绪掩藏住。
“…想娘了?”大哥又问。
“嗯。”凌青菀支吾着。
大哥就笑。
他笑起来很好看,眉梢飞扬,神采灿烂。凌青菀仔细看他,但见他宽额高鼻,星目薄唇,是个俊美风|流的少年,莫名觉得心安踏实。
她的哥哥,是个很好看的男子,这点她也记得。
这是她哥哥。
小小的恍惚从她心头一闪而过,她听到了哥哥笑着道:“多大人了,还要撒娇…”
然后,大哥的笑声微微停顿了下。
沉吟一瞬,他用若无其事的口吻,问凌青菀:“菀儿,娘说你昨夜闹着要找妹妹。是哪个妹妹?”
凌青菀一时间哑然。
哪个妹妹?
这个问题,把她也难住了。
“…咱们这房,是没有亲妹妹,可咱们有四个堂妹啊,你是要找哪位?亦或是,表妹?”大哥继续道。
他声音温软,眼睛却精亮,盯着凌青菀看,想从她脸上找到蛛丝马迹。
他看到的,是凌青菀痛苦蹙眉,陷入深深的追忆中。
她似乎在记忆里挖掘答案,到底要找哪个妹妹。
好半晌,她的眉头越蹙越紧,额上有虚汗沁出来。
“好了,好了。”大哥连忙拉住了她的手,打断了她的沉思,柔声安慰她,“你病尚未痊愈,不要太费脑子。改日再想不迟…”
他们又说了几句话,凌青菀开始犯困。
药劲上来了。
她睡着了,又进入梦乡。
梦里是非常压抑,而且痛苦。
她听到了低低的哭泣声。有人用被子蒙着头,在小声啜泣,悲伤至极。
而后,从帐子外传来女孩子凄凉的喊声:“姐姐,姐姐…”
凌青菀想要坐起来,去追那个声音,问问她到底是谁。
可惜,她被梦魇镇住了,动不了。
她任由那个声音,一遍又一遍,从凄凉转为绝望,甚至歇斯底里,喊着她姐姐,只求她能回应一句。
她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再次醒来,满身是汗,心身疲惫。
脑子里却清明了不少,绕在心头的阴霾,散去了大半。
意外的,她精神不错。
这么多天,第一次感觉彻底从那个梦境里摆脱了,回到了真实的生活里。
“踏枝?”凌青菀坐起来,喊了丫鬟。
踏枝应声,帮她撩起了床幔。
“姑娘醒了?大奶奶已经回来了,说若是姑娘醒了,去告诉一声。婢子这便派人去说?”踏枝把凌青菀搀扶着半坐起来,问她。
凌青菀点点头。
踏枝让个小丫鬟去说一声。
片刻,母亲和大哥联袂而至。
母亲四十年华,白净面颊添了岁月的纹路,温婉贞静。可是,她双瞳如墨,清澈宛如少女,满是智慧。
她穿着宝蓝色十样锦妆花褙子,月白色挑线裙子,肩头削瘦单薄。
“菀儿,瞧着脸色好了些。”母亲喃喃,似自语走到凌青菀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舒了口气。
大哥立在身后。
“吃药了?”母亲又问凌青菀。
凌青菀只是点头。
“头还疼吗?”母亲问。
凌青菀生病这些日子,总是头疼欲裂。
不是因为病,而是因为梦。
大夫也说要慢慢调理,头不疼了,病就差不多痊愈了。
故而,母亲和大哥都很关心她的头是否还疼。
凌青菀摇头,道:“不疼…”
她的声音,嘶哑中带了几分清朗,比往日好多了。母亲很欣慰,又摸了摸她的胳膊,念了句阿弥陀佛。
而后,母亲和大哥坐在她床前,和她说了好些话。
凌青菀难得神清气爽,看着他们。
“…也是不巧。亲家夫人那个丫鬟,真是个孩子。”母亲说到了今天拜佛,就提到了今天遇到的一件惊心动魄之事。
亲家夫人,是指二姑母的婆婆。
母亲今天就是陪着二姑母和她婆婆去拜佛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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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章冲撞神明

桦烛影微,锦帘半卷。柔软恬静的夜风,暗暗潜入室内,撩拨得灯火阑珊。
母亲坐在凌青菀的床前,曼声絮语,和凌青菀说着她今日去拜佛的事。
“…亲家夫人身边的小丫鬟,左不过十五六岁,平素最会讨老夫人开心,故而很得宠。
这次去拜佛,老夫人带着她,只让她扶着。你二姑母和表姊妹们,也被挤到了一旁。
那丫鬟不知怎的,搀老夫人起身时,脚下滑了,害得老夫人也跌倒。”母亲声音温软,徐徐说道。
母亲口中的亲家老夫人,是二姑母的婆婆程太夫人。程太夫人去拜佛,邀请了凌青菀的祖母和母亲。
她们婆媳也跟着去了。
凌青菀的母亲正巧想替凌青菀点盏长明灯。
不成想,好好的拜佛居然也能出事。
大哥接口:“老夫人无碍吧,摔伤了吗?”
“腰撞到了佛龛前的案几上,把案几上摆放的果子都给撞落了,碟子摔得粉碎。有事没事难说,不吉利倒是真的。”母亲叹了口气。
一口气叹完,母亲还轻轻拍了拍胸口。
现在说起来云淡风轻,之前在庙里的时候,母亲也吓住了,从未见过出这么大的错。
凌青菀明白,信佛的人格外虔诚。
佛前失态,是对佛不敬,只怕要惹灾祸。
亲家夫人即将六十大寿,也算是花甲老者。这么大年纪,再在佛前失态,恐怕阳寿有损。
凌青菀没有插话,默默听大哥和母亲说。
“娘,又不是您撞了佛龛。”大哥笑着,安慰母亲。他看得出,母亲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是啊,娘。”凌青菀也开口。
她的声音暗哑,嗓子有点干。
母亲就露出了微笑,道:“菀儿比昨天好多了…”
她伸手,摸了摸凌青菀的头,非常宠溺。她的掌心有温热,从头上沁入凌青菀的心里,格外的踏实。
他们说了片刻的话,陪着凌青菀坐,又叫人端了米粥给凌青菀吃,这才散去。
凌青城陪同母亲,出了妹妹的院子。
初十的月色清澈明亮,似薄纱轻覆。
母子俩缓缓往回走。
凌青城把母亲送回了正院,正要离开,母亲却喊住了他。
她把服侍的丫鬟、婆子们都打发出去,只留长子在跟前说话。
“…让你问菀儿的话,你问了不曾?”母亲用种情不可闻的声音,轻轻问凌青城。
她提了口气,呼吸微凝,似有几分紧张。
凌青城温柔俊美的脸,一下子就严肃起来。
“问了。”他回答母亲。他的声音同样很轻,比夜风还要轻。
“她怎么说?”
“只怕是病中胡话。”凌青城道,“我问她要找什么妹妹,她不记得了,没有半点遮掩,费劲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母亲提在胸口的那口气,慢慢透出来。
她沉默一瞬。
“你们兄妹几个,你最是机敏。依你看,你妹妹是真的不记得,还是不肯说?”母亲犹自不放心,又追问道。
凌青城这才露出一个浅浅笑容,道:“菀儿心思纯善,藏不住事。假如她隐瞒了什么,我一定瞧得出来。娘,您多心了,她什么都不知道。”
母亲就舒了口气,道:“那是最好不过了。”
然后,她对儿子道,“她病了那么几天,突然问妹妹,真是把我吓死了!这些年,我何尝不是提心吊胆的?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娘!”凌青城立马打断母亲,“咱们家的墙,不透风!”
母亲叹了口气。
这些话,不足以安慰母亲。
***
母亲和大哥走后,凌青菀睡着了。
这次,她睡得很安稳,没有做梦。
一晚酣睡,平稳到了次日的辰正。
醒来之后,头脑清晰,整个人似褪去了沉重的枷锁,身心轻盈。仲秋清晨的空气微寒,冷冽又潋滟。
凌青菀扬唇轻笑。
身上舒服了,心情就格外好。
她没有惊动丫鬟们,自己坐起来。身子仍是有点虚软,却不妨碍她下床。
她刚刚撩起锦幔,走下了床榻,就听到了窗台吱呀一声,被人拉开了。
一阵凉风灌进来。
紧接着,一个穿着天蓝色茧绸直裰的小男孩子,正爬上了她的窗台。
看清了是谁,凌青菀啼笑皆非。
“桐儿,你作甚?”凌青菀问。
正在努力翻过窗台的小身影,不防备屋子里有人,被吓了一跳,差点跌下去。
他抬头,冲凌青菀笑,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
他额头和脸颊,不知在哪里沾了灰,像只小花猫。
“二姐,你好啦?”小家伙终于跳了进来,开口就问凌青菀。
他叫凌青桐,是凌青菀的胞弟,今年十二岁,比凌青菀小三岁,在家族里排行第四,平素最是顽皮捣蛋,怎么也管不好。
母亲是温软性子,镇不住这孩子,时常为了他置气。
凌青菀这房,只有三个孩子,凌青城是长兄,凌青菀是次女,凌青桐是幼子,也是父亲的遗腹子。
“嗯,我已经好了。”凌青菀笑道,“你不走正门,从窗口爬进来,是做什么?”
凌青桐咧开嘴,嘿嘿笑了。
他神神秘秘的,从怀里掏出个纸包,放在凌青菀的掌心。
有油从纸里头沁出来,纸包温热,散发出很熟悉的气息。
“鹅油葱花饼?”凌青菀没有打开纸包,就能知道里头是什么。她惊讶看着弟弟。
这是她最爱的食物之一。
“嗯。”凌青桐点头,偷偷摸摸告诉凌青菀,“娘不让你吃,我以后天天给你送,不叫踏枝和挽纱知晓,二姐你放心!”
踏枝和挽纱是凌青菀的大丫鬟。
温热从掌心,一路流到了凌青菀的心头。
原来桐儿翻窗进来,是给她送吃的。
她依稀记得,前几天踏枝和挽纱嘀咕,说姑娘枕边不知是谁放了鹅油饼,怪脏的。
那时候,凌青菀病得人事不知,自己糊里糊涂的,根本不知道有人进来。
“桐儿,你待二姐真好。”凌青菀道。
这话,让凌青桐有点狐惑。他抬头,不解看了眼凌青菀,道:“二姐,你病了,说话也怪。你还没好吗?”
凌青菀微愣。
她从前不是这样说话?
那她怎么说话?
“…二姐,你快点好,我什么都给你吃。”凌青桐拍着胸口保证,“等再吃螃蟹的时候,我都留给你。”
说到螃蟹,他自己不经意咽了下口水。
对于馋嘴的小孩儿而言,把好吃的都让给姐姐,是最大的善意。
凌青菀摸了摸他的头。
她没有再说什么。
外头传来丫鬟的脚步声,凌青桐吓得又有翻窗出去。
凌青菀一把拉住了他,笑道:“从正门走,别爬窗。不妨事的,她们不敢告诉娘…”
但是她没什么力气,没拉住。
凌青桐火急火燎的,从窗户里翻走,也没顾上再和凌青菀说什么。
他尚未跳下去,凌青菀的丫鬟就进来了。
“四少爷!”丫鬟踏枝惊呼。
噗通一声,凌青桐跳下了地,一溜烟跑了。
踏枝连忙去追,看看他摔坏了没有。
凌青菀捧着那个鹅油饼,不觉微笑。
她还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就轻轻搁在梳妆台上。
已经到了辰正三刻,一缕朝阳挂在碧树梢头,光芒万丈。温暖的日光落在梳妆台上,照在凌青菀的手背,似只乖巧的猫。
又过了两日,她的病好了八成。
母亲每日陪着她。
大哥嘘寒问暖,关切疼爱。
四弟在族学里念书,下学了就到处跑,他的乳娘和丫鬟们每天都要满世界找他。
他依旧会每天早晨去学堂之前,翻到凌青菀的里卧,给她送吃的。
凌青菀也好几天没有再做梦。
她觉得生活逐渐正常起来,远离了她生病那段时间的混乱时,却又发生了一件事。
凌青菀的祖母病倒了。
这不是最关键的。
可怕的是,不仅仅祖母病倒了,二姑母也病了,二姑母的婆婆更是病重。
上次跟母亲一起去拜佛的几个人,除了凌青菀的母亲,全病了。
“这可如何是好?”母亲忧心忡忡。
大哥极力劝慰她,也无济于事。
到了九月十五,突然听说,二姑母的婆婆,昏迷不醒,跟死了一样,百药无效。
当初,就是二姑母的婆婆,撞了佛龛前的案几,摔碎了案几摆放果子的碗碟。
菩萨要怪罪的。
“我去趟程家。”母亲道。母亲心头惴惴,总害怕菩萨迁怒,也要连累她和她的孩子们。
程家,就是二姑母的婆家。
母亲想去看看亲家老夫人,她到底病得什么光景。
“已经快申末了,娘。”凌青菀道。
还有一个时辰,就是戌时,要起更了。且不说这么晚去探病,礼貌与否,只是起更了,城里宵禁,母亲就没法子回来。
“我陪着您去。”大哥在一旁开口。
他知道,母亲不去的话,今夜也是难安。还有一个时辰,快点的话,还是来得及。
母亲点点头。
大哥亲自驾车,飞奔去了程家。
凌青菀在家里算着时辰,等他们回来。
终于,快到了酉正三刻,大哥和母亲赶了回来。
“没死,没死。”母亲回来之后,舒了口气,对凌青菀道,“就是昏迷不醒。”
“大夫怎么说?”凌青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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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章变化无常

第003章变化无常
“大夫怎么说?”凌青菀道。
母亲好似没防备凌青菀会这么问,怔愣了下。
她回神,对凌青菀道:“昏聩不醒,状似危殆,大夫说,兴许是厥症。”
“是什么厥症?气厥、痰厥,还是血厥?”凌青菀又道。
这下,彻底把母亲问住了。她根本不清楚厥症的分类,在程家的时候没有多问,所以现在答不上来。
可转念一想,凌青菀居然知道这些,母亲又惊又喜,道:“菀儿自己读了些医书,竟学得了几分本事…”
前几年,宗学里增开了医学科,不少贵胄子弟学了医术。
原是男孩子的事,不与闺阁姑娘相关。
可是,先皇后的胞妹,在京里贵胄千金中,是个出类拔萃的。她痴迷学医,又天赋异禀,先皇后就为她网罗天下名医,教她医术。
先皇后自己也慢慢爱上了。
因为先皇后姊妹俩,学医就成了盛京城里的一件雅事。不学医,在先皇后跟前都说不上话,内外命妇们趋之若鹜,这跟“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的典故如出一辙。
盛京城里一时间流行香阁学医,贵族姑娘们,再笨的要背几个医学上的词,应付糊弄。
力争上游的夫人们,都咬牙读起了医书。
凌青菀温顺有余,机敏不足。她也学了,可惜医书晦涩难懂,她装模作样看了几天,书就丢了。
这些年,也从未听她提过医学。
今日不知是怎么了,张口就来,还像那么回事,让母亲惊喜交加,以为女儿从此开了窍。
每个母亲都盼着孩子更加出众些。
“我以前,看过很多医书吗?”凌青菀却有点迷惘。
母亲说她自己读了医书,她不记得了。
大哥适时出来打岔,对母亲道:“娘,我还没有用晚膳,都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