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芳华作者:15端木景晨

内容介绍:
他带着三百名亲信返程,却被奇门阵法困在一处深山老林,七天七夜走不出去,身边的人不停死亡,人心惶惶。
一个骑着骡子的少女,闯入阵中,轻松将阵法破除,救了他和他下属的性命。
他望着少女娇嫩的脸,懊恼的说:“怎么我的姻缘来得这样早?她看上去不满十五岁,要娶她还得等几年啊。”
“您都二十五了,这会子才开窍,特么的这姻缘到底哪里早了?”
总之就是一个古代大龄将军,自以为是因为保家卫国耽误了姻缘,其实是情志晚开。偶遇某个擅长玄学的少女,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一根筋走上了追妻、宠妻的忠犬之路。

第001章回家
陆落不喜欢京城。
她和她母亲闻氏,从两浙路的湖州府,来到京城已经一个多月了。
她父亲陆其钧在京里做官,早年借口京城米珠薪桂,把她们母女送回了老家。可是去年年底,她们突然接到了京城来信,父亲陆其钧信中催促她们母女即刻上京,她们又匆匆的来了。
目的不明。
来到京城,明明是她们的家,却有种客居之感,让陆落倍感不适。
陆落的父亲三个小妾,十个儿女。
陆落只是他的女儿之一。
回来一个多月,彼此特别陌生,陆落从陆其钧身上,找不到半点父亲的影子;她有八个姐妹,一个小兄弟,更是寻不到半分温馨。
姨娘和姊妹们看陆落母女,都带着试探和戒备。
陆落也会觉得可笑:陆其钧养了三个小妾,九个孩子,偏偏没有陆落和她母亲闻氏的一口饭吃,要把她们俩赶回老家…
闻氏虽然是续弦,到底也是正妻。
正妻和嫡女成了吃闲饭的,容不下她们,这样的家风让陆落倍感滑稽。
“姑娘,咱们时候可以回家啊?”陆落的丫鬟倚竹也经常这样问她。
倚竹是从湖州府带过来的,家人都在湖州,她在京里住不惯,总想着回去。
“也许,以后就不回去了…”陆落回答。她拿出一块雪绸巾帕,擦拭她的匕首。
匕首雪亮,刀锋锋利,泛出锋锐又寒凉的光,看着心里惶惶。匕首鞘则华美异常,点缀了三十多颗暗红色的宝石,熠熠生辉,谲滟灼目。
“啊,不回去了?”倚竹失措,声音没控制住,有点尖锐。
“有什么好吃惊的,这里才是咱们的家啊。”陆落笑道。
她把擦拭干净了的匕首放回鞘里,又仔细放在一个红漆雕花的匣子里,用精致小巧的铜锁锁好,钥匙交给倚竹收着。
“一点也不像家…”倚竹失落的嘀咕着,把陆落的匣子放回箱子里收好。
“你别再念叨,姑娘也想家啊。你总这样说,姑娘心里更不好受了。”另一个丫鬟碧云捶了倚竹一下。
碧云年纪稍微大些,更懂事。
倚竹吐了吐舌头,果然不敢再唠叨了。
陆落拿出从湖州带过来的书籍,认真翻开起来。她在读《六壬课》,这是一本讲占卜术的书。这书的内容,她早已熟记,可是无聊的时候,她还是喜欢用它来打发光阴。
“倚竹,把我的匕首拿出来,我要看看。”看了半下午,快要到吃晚膳的时候,陆落又想起了她的匕首。
“姑娘今天怎么了,老是要看它?”倚竹不解,仍是把它拿了出来。
陆落没解释。
倚竹把匕首拿出来,打开了小锁,交到了陆落掌心。
“姑娘,这匕首有什么玄妙吗?从前也见姑娘把玩,却没有最近这样频繁。”碧云也好奇伸过脑袋来问。
“这匕首上有吉祥之灵,我沾沾福气。”陆落道。
两个丫鬟顿时就笑了。她们俩凑过来,坐在陆落旁边,也要沾沾福气。
她们以为陆落哄她们,其实陆落说的是实话。
这是陆落自己制作的第一件法器。
两年前,陆落还是21世纪的女性,被媒体誉为“玄学天后”,擅长紫微斗数、子平八字等术数,也擅长风水堪舆。
很多国际大公司的总部楼盘,都是请陆落进行环境布局。
谁知道,一场车祸,功成名就都化为云烟。她从一名玄学大师,变成了大周朝十四岁的少女。
那时候,正值陆落的外祖父去世,她和她母亲远赴西北奔丧。而后,她们母女留在外祖家,陪伴了外祖母半年,父亲回京城做官,她们俩半年后回湖州老家。
陆落的原主生病,自然夭折,陆落穿梭而来,成为了新的陆落。
外祖母家的城外,不远处就是官道。官道南北通向,往西则有一座深山。偶然的机会,陆落发现那地方被人布阵。
一旦进入奇门阵,想出来就难了。
陆落好奇去探望了几次,她发现阵法非常高明。
这个阵法,陆落能破。但是,每行都有内在的规矩。不懂规矩,会死得很惨。陆落若是贸然破了旁人的阵法,只怕会遭到报复。
直到一个月后,有一队人马闯了进去,被死死困住。
陆落观察了七天,发现那队人马,至少有三百人,慢慢死了二十多。
再这么下去,他们粮食和水耗尽,这队人全部都在死在阵法里。
救人一命,就是一个阴德,何况那有三百个生灵?
她冒了极大的风险,将那阵法破除,救了那些人。
为首的将军,是个满面大胡子的男人,看不出年纪。陆落私下里估计,应该有三、四十了。被困七天,他口干舌燥,嗓音嘶哑,更听不出年龄。
“这个给你!等我安顿好,再回来找你!”那个将军把他随身携带的匕首,塞给了陆落,“你叫什么名字…”
陆落余光瞥见了树林深处的一袭白衣,似鬼魅。她想,那个应该是布阵之人,她想看清他的面容,免得对方暗中报复,她还不知道对手的模样。
于是,陆落骑着她的小骡子,飞速进了树林,追那个白衣人去了。
“你快出来,你找死啊?”那个将军想要冲进去找陆落,却被他的下属死死拉住。
那个树林,让他们闻风丧胆,不敢再进去。将军想冲进去,无奈七天饥寒交迫,食物和水都让给了下属,他自己仅保命,故而浑身无力,挣脱不开下属的桎梏。
陆落隐约听到那个将军喊她,却没有回头,去追白衣人去了。
人没有追到,不过树林深处布阵的法器,全部被收走了,什么也没留下,徒有一个残存的阵法。
陆落借助地势,和白衣人留下阵法里的残存灵气,自己再小小布了个阵,想把灵气聚拢收集。她身边没什么物件,唯有那将军塞给她的匕首,于是她就把那个匕首,做成了法器。
这个法器,没什么杀伤力,却可以趋吉避凶,保佑平安。
最近几天,陆落总感觉家里不安静,肯定要发生点什么事。
她不想被波及,就把这个匕首再三拿出来,希望可以保佑她和她丫鬟们。
天色渐晚,已是黄昏。
四月初的京城,春意正浓,庭院百花争奇斗艳。晚霞纷披,将璀璨的霞光落在庭院的草木上,艳红妩媚。
“五姑娘,花厅摆饭了。”一个穿着杏红色上衫的小丫鬟,进了院子对陆落道。
陆落在家里姊妹中,排行第五。
陆落点点头,把匕首放在袖子里,随身携带者,领着倚竹,去了前头花厅用晚膳。
“五妹妹来了…”陆落刚刚踏入花厅,一个穿着绯红色褙子的女孩子,热络上前迎接了她。
她叫陆蕤,在家里姊妹中排行第四,是陆其钧第二个小妾明氏所生。
四娘陆蕤,是个特别美艳的姑娘。她身形修长曼妙,窄肩细腰,明眸皓齿。
陆蕤的双眸明亮乌黑,黑眼珠特别大,就像只妩媚的狐狸;肌肤细腻白皙,下颌纤柔尖细。鹅蛋脸,水蛇腰,浑身上下都是柔媚,能让人看得骨头发酥。
家里姊妹中,没人比陆蕤更漂亮,甚至满京城的姑娘,姿色多半不及她。
陆落回京一个多月,对她最好的,就是这位四姐姐陆蕤。
这没有让陆落感觉温暖,反而心里起了防备。
“五妹妹坐这里。”四娘拉着陆落坐下。
她们刚刚落座,父亲陆其钧就进来了。
晚膳开始了,陆落的母亲闻氏却没有来。派去请闻氏的丫鬟回来说:“夫人今天吃素,就不过来了。”
陆其钧脸上,闪过几分厌恶,然后才心平气和的说:“那咱们吃吧。”
“二姑娘也没来。”有个丫鬟着急说。
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轻轻咳了咳,然后温柔对小丫鬟道:“没来就没来嘛,二姑娘向来不怎么肯吃饭的。”
小丫鬟吓得半死,不敢再吱声了。
这个妇人,是陆其钧的大姨娘简氏。
陆落母女被强行送离京城之后,这处府邸就是大姨娘当家作主,她俨然是正妻,比陆落的母亲闻氏还要体面。
而她们口中的二姑娘,是陆其钧原配嫡妻孙氏留下来的女儿,今年20岁,尚未出阁,成了家里的老姑娘。
大家都说二姑娘性情诡异。
陆落回京一个多月,只见过二姑娘两次。她看上去凶巴巴的,总是蹙眉,满腹怨恨的样子,叫人不敢亲近她。
陆落是新来的,对于不熟悉的一切,她决定先蛰伏,不出头,于是也埋头吃饭。
“不得了,不得了!”他们吃到了一半,突然一个老婆子急匆匆奔了进来,大哭大喊,“二姑娘跳井了…”
不知是谁的筷子,啪的一声掉落在桌面上,清脆刺耳。
花厅里顿时全乱了。
陆落站了起来,跟着众人去看。

第002章韬光

二姑娘并未陨落。她有点水性,在井底大呼“救人”,被路过的两位婆子听到,一个婆子去喊人帮忙,一个婆子去禀告老爷。
陆落跟着众人,直接到了二姑娘的房里。
二姑娘的院子,坐落在陆府最南边,靠着院墙,小小的两间正屋,带着四间小耳房,紧蹙狭窄。院子里没什么花草,唯有窗下几尾翠竹,和一株宽大的芭蕉。
屋子里更是简陋。
二姑娘的卧房,没什么陈设,一张黑漆云母事事如意架子床,临窗一张大炕,西南窗下一张梳妆台。炕上、床上的物件,都是素色,而且很旧;梳妆台上干干净净的,没瞧见首饰。
除此之外,屋子里连张字画都没有。
陆落觉得她生活挺艰辛的。
“…有人推我的。”二姑娘在哭,身上湿漉的衣裳已经换下来了,裹着厚厚的棉袄。她披头散发的,青山尾梢还在滴水。
她痛哭流涕,讲述她遇害的经过。
陆落站在人群后面,仔细听二姑娘讲,生怕错过了细节。这些话,她回头要告诉她母亲。
“好了,好了!”陆其钧听了几句,就烦了,“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晦气不晦气?你不是没死吗?”
说罢,他抬脚就走了。
陆落听到了这句话,心里倏然有丝凉意暗暗沁入。
这就是她们的父亲。
女儿遭受变故,差点阴阳两隔,父亲却觉得她晦气。
陆其钧走后,二姨娘和三姨娘立马追上去,劝慰他。
大姨娘和几位姊妹留下来,安抚二姑娘。
陆落也留了下来。
夜风和煦,带着晚春的暖意,还有荼蘼的芬芳,从半开的窗牖里透进来。炕上的一盏烛火,随着微风起伏,灯光明暗不定。
远处摇曳的树影,如同鬼魅。
“…娘,出了这么大的事,应该仔细查一查的。”六姑娘陆芝对大姨娘说。
因为闻氏和陆落离京快七年了,京城的府里全是姨娘和庶子女,她们都把自己的生母成为“娘”,而不是像其他门第那样称呼“姨娘”。
六姑娘是大姨娘简氏的亲生女儿。
“是要查!”大姨娘沉思片刻,眼梢带风,微微瞥了眼站在旁边的陆落。
陆落装作看不见。
“夫人已经回府了,以后府里就是夫人做主,应该请夫人查明原委,看看到底是谁要害二姐姐。”六娘继续道。
“是这话。”大姨娘颔首,“敢在内宅行凶,简直是耸人听闻!必须要严查,揪出行凶之人,让大家都安心。”
说罢,大姨娘站起身,对二姑娘的丫鬟和婆子们说:“你们照料好二姑娘,我这就是回禀夫人,请夫人做主。”
陆落听到这里,微微上前挪了几步,挡住了大姨娘的去路。
“姨娘,事情的经过我都瞧见了。我母亲这会子在礼佛,您还是别打扰她的清修,我去回禀吧。”陆落道。
大姨娘求之不得,她立刻给陆落施礼:“那有劳五姑娘了。”
陆落颔首。
她劝慰了二姑娘几句,就带着她的丫鬟倚竹,往她母亲那边赶去了。
母亲的小祠堂在正院旁边,三间小巧的房舍,供奉着菩萨。
陆落进去的时候,发现她母亲并没有在礼佛,而是和心腹的婆子、丫鬟们说话。
“饭吃好了?”闻氏笑盈盈问进来的陆落。
闻氏今年三十五岁,还是年轻时候的体态,纤细窈窕。她肌肤白皙紧致,双眸明亮,面颊小巧,鼻梁高耸,樱唇饱满,看上去很年轻漂亮。
她很像后世那些保养得当的贵妇人,浑身雍容华贵。
“…没吃饱。”陆落老实道。
陆落把事情的原委,跟母亲说了一遍。
闻氏不见半分惊讶,显然她已经知道了。方才她和心腹丫鬟婆子们嘀嘀咕咕,就是在说这件事。
“二娘怎样了?”闻氏问。
“不太好,脸色惨白,不知道是吓得,还是冻的。”陆落道,“大姨娘说,这件事请您查,要把家里的凶徒找出来。”
闻氏微笑。
她笑得时候,细长的丹凤眼眯起来,像只优雅的狐狸,满是智慧。
其实,闻氏根本不信佛。她在湖州府的时候,也从来不礼佛,不吃素。
湖州府的陆家,虽然是个极大的家庭,三代同居,却不乏温馨和睦。
老祖宗是个精明睿智,又不失宽和的人,年轻的伯母、婶娘们,没人敢作怪。大家利益均分,恩宠并受,整日一块儿打牌说笑,也是颇有滋味。
堂姊妹们更是亲热。
闻氏在妯娌中,算是比较有威望,而且活络。她到京里,一进门就要礼佛,无非是韬光养晦,以静制动。
“娘,咱们查吗?”陆落问闻氏。
“不查!”闻氏意味深长的笑了下,“不管是她们谁想要整治谁,想借我的东风,岂能让她们如愿?”
陆落看了眼闻氏。她总记得,自己刚刚来的时候,闻氏教她:“在家里,你不能掌控其他人,就要被她们掌控。想要掌控他人,首先要亮起你的獠牙。”
闻氏在湖州的老家,的确很有地位,因为她手段高明,连老祖宗都对闻氏敬爱有加,说她是陆家兴家之媳。
到了京城,强势精明如闻氏,却收起了她所有的獠牙,不知是在观察敌情,还是无心恋战?
“娘,那您最好称病,要不然大姨娘会撺掇父亲,让您查这件事。”陆落道。
闻氏点点头:“娘心里有数。”
“夫人,为何大姨娘会让咱们插手去查?她不怕夫人要接管她的当家牌子?”闻氏的心腹大丫鬟暖雪问道。
“她就是怕,所以才要试探试探我们。”闻氏笑道,“我今天去查了,她明天就要给我下拌子。”
“哦,原来是试探。”暖雪恍然大悟,“她们鬼心眼真多。那是大姨娘找人害的二姑娘吗?”
“未必,二姑娘也不是省油的灯,焉知落井不是她自己的苦肉计,反咬大姨娘一口?”另一个大丫鬟春蝶接口道。
闻氏就笑了。
“好了,别说她们了。”闻氏不想说这些压抑的话,就对丫鬟们道,“去端了饭来,我和姑娘都饿着呢。”
闻氏还没有吃,陆落是没有吃饱。
吃饭的时候,陆落心里也在想二姐落井那件事。到底是谁做的,很难去判断。
是哪位姨娘害二姑娘,想利用她来给闻氏添堵,还是二姑娘自己苦肉计,想要利用闻氏这个嫡母,把矛头对准那些姨娘?
“娘,咱们什么时候回湖州府?”陆落一边吃饭,一边问闻氏,“还是,以后就不回去了?”
“要回去的。”闻氏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放下了筷子,“不过,今年估计是走不了了,你叔公还没有到京城呢…”
闻氏口中的“叔公”,叫闻乐喜,是她自己的亲叔叔,陆落的叔外公。
闻乐喜身份很特殊,他是太监。闻家也不是寒门祚户,闻乐喜为何要做太监,个中缘由,一言难尽。
先帝在世时,闻乐喜是司礼监大总管,朝中文武百官无人不敬畏他。
也是因为闻乐喜,权|欲|心中的陆其钧才娶了闻氏。只不过,娶过门之后,陆其钧的官位没有得到提升,反而叫其他同僚笑话他和宦官结姻亲。
这就是陆其钧憎恶闻氏的原因之一。
七年前,先皇突然将闻乐喜派去到南诏国去,具体做什么,无人知晓。
南诏国是大周朝的附属国。
慢慢的,就有很多人猜测闻乐喜是被流放了。
陆其钧没了怕处,就把闻氏和陆落母女俩赶回了老家湖州府,眼不见心不烦。
不过,去年闻氏听到风声,新皇帝明旨传召闻乐喜回京。而且,圣旨上称呼闻乐喜为“南诏国宰辅”。
原来,闻乐喜不是被流放,而是去南诏国做官了。
让一个太监去做附属国的宰辅,也是挺怪异的,而且这样保密,六七年竟无人知晓,就更怪异了。这次召他回京,到底要做什么,众人又是雾里看花。
陆其钧也看不明白,但是,万一闻乐喜回来继续得势呢?陆其钧怕闻乐喜会报复他,索性把闻氏母女先接过来。
只是,南诏国天遥路远,闻氏母女到了,闻乐喜还没有到。
“我已经不记得叔公的样子了…”陆落老实说。
“别说你,我都快不记得了。”闻氏笑了笑,感叹道,“不过,他非常疼你的。”
她们母女俩说着话,陆落的饭差不多吃完了。
饭毕,陆落陪着闻氏说了一会儿话,准备回房去睡觉的时候,陆其钧却突然来了。
闻氏给陆落使了个眼色,让她别走。
陆落就留了下来。

第003章钱财

第003章钱财
四月初的夜风,微摇着疏淡烛火,灯影曳曳。
临窗大炕上,陆其钧夫妻俩对面而坐,丫鬟婆子们都遣了出去,就陆落留下来服侍。她站着,给父母倒茶。
橘黄色的灯光,让视线变得朦胧又唯美。陆其钧小啜了半口茶,抬眸间见对面的闻氏,惊觉她竟仍是从前的模样,一点也没老,不免纳罕。
他身边那几个姨娘,包括姿容绝美的二姨娘明氏,都挨不过光阴,肤色大不如从前。而闻氏,还是那么细腻白皙,风韵不散。
江南的水土果然养人,陆其钧心想。
别说闻氏,就是陆落,也比他京里的那些个女儿水灵。当然,姿色不如四娘陆蕤一半。
“…二娘落井的事,着实荒唐。”陆其钧收敛心神,放下茶盏对闻氏道,“从前我们太平得很,从没出过幺蛾子。这件事一出,她们都吓住了,你查一查,让大家都安心。”
陆落瞥了眼闻氏。
陆其钧这是光明正大指责闻氏,觉得是闻氏的人搞鬼。闻氏没回来,他的后院和睦安宁;闻氏回来了,就鸡飞狗跳了。
都是闻氏的错。
闻氏则不动声色,低垂了眼帘,修长羽睫在眼底落下了小小的光影,默默忍受这种无端的责备。
“老爷…您也知道我…是个无用之人…”闻氏半晌才开口,却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声音细如蚊蚋,甚至言辞不清,“让落儿查吧。她跟着老祖宗,也学了些规矩…”
陆落很少见她母亲如此,有点想笑场。不过,母亲装什么像什么,惟妙惟肖,陆落有时候都想颁个影后给她。
陆其钧则浓眉微蹙,他没有看出闻氏的表演痕迹。
“…她一个孩子,会查什么?”陆其钧不悦,也憎恶闻氏这娇弱模样。
闻氏从前就是这样,平时里还好,一旦有事就懦软无能。之前陆其钧让她去求她叔叔,给自己升官,她也是百般不敢,吓得要死。
想起来,陆其钧就一肚子火。
“我已经十六岁了,爹,不是孩子了。”陆落见闻氏扮弱,又把事情推给她,就知道该自己出手了,“况且,还有娘身边的妈妈和姐姐们帮衬,又有爹爹指点,女儿不敢推诿。”
陆落大包大揽把事情接了过来。
陆其钧打量了这个女儿几眼。
陆落的确是大姑娘了,身量比她姊妹们更高些,像闻氏;她身形匀称削瘦,似弱柳淡杨;肌肤白皙明亮,健康活泼,没有半点病态苍白;明眸皓齿,樱唇高鼻,是个很标致的美人儿。
陆其钧自己儒雅俊秀,他的妻妾都是姿容不俗,所以女儿个个都漂亮。
陆落也不差,这让陆其钧很有成就感。
只不过,他看着陆落,心里对她没什么感情。陆落离京的时候才九岁,模样尚未成形,如今已经是个漂亮的大姑娘了,像换了个人。
假如在亲戚家偶然相遇,陆其钧都认不出这个女儿。
“你从前在湖州府,学过管家吗?”陆其钧询问陆落,“家里的事,能料理清楚?”
“娘体弱,时常缠绵病榻,我从前年就帮着料理琐事了。”陆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