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金笺 作者:leideen

说什么前世恩深,今生爱重,怎么看他都还是那个薄倖小侯爷
小侯爷:上辈子陪死,这辈子陪你弄死他们,卿虽怨我,我却知足
呸,她那是没得选!
卿儿,死约会,不见不散哟~
你给我候着,这辈子换我薄倖你!

第1章 抄家

门‘呯’的一声被推开了,雅卿猛的抬起头,小嘴已经咬了一口的糕饼都忘记了吃,呆呆的把手里的糕递出,“要吃吗?”
郝仁也怔住了,他们是来抄家的,门口被阻止了一下,好容易进来了,让人冲向各种控制起来。结果,这最重要的外书房,竟然灯是亮的,他生怕有什么变故,忙推开门。
里面倒是没有什么想像中急切烧东西的桥段,只有一个八、九岁的少女,坐在对着门口的书桌里,边吃糕点,边看书。看到他们,都吓了一跳,连话都不会说了,只怕还要以为他们来是抢糕的。
雅卿终于醒悟,忙放下糕点,起身从书桌里转了出来。收回了刚刚的呆滞,一脸肃穆的对着来人,行了一礼,才起身问道,“敢问各位大人到高府何事?家父、家兄现在不在家。”
“让开,抄家!”跟着郝仁的禁卫统领马大人,站出来并把自己的配剑都拨出一半,以提高震慑之力。
“这里是太祖赐第,敢问大人,抄高家,可有皇上的旨意?可曾先问过高家门前太祖牌匾。”
雅卿说得义正言辞,但毕竟是年纪小,说得双颊通红,声音都会发颤了。不过不颤就假了,毕竟才八、九岁,能此时把这句话说完全了,也算不负从小在宫中长大,贵妃的亲自教养。
“高姑娘,圣旨到。”郝仁伸手,一个明黄的圣旨被奉到他的面前。他拿起,在雅卿面前晃了一下,“要打开吗?”
雅卿深吸了一口气,死死的盯着那个圣旨,好一会儿,扑的跪下,咬牙吼着,“臣女高氏,接旨。”
膝盖落地时,都能听到那‘噗’的一声。郝仁听到了跪地的声音,眉头都跳了一下。忍不住想,那得多疼啊。果然还是曾经那个坏脾气的卿儿,被先皇与贵妃,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姑娘,真是一点委曲也不肯受。
郝仁也在宫中长大,只不过,他和皇长子,也是现在的皇上在慈宁宫。有时放学,远远看到皇上抱着笑成团子的雅卿,皇长子就会别过脸,默默的离开。而他会再看一眼,那笑声,其实因为太远了根本听不到,但是他好像觉得自己能听到。
先皇没有女儿,所以这位在先皇在世时,这位不是公主,却胜似公主。若不是高御史的严拒,先皇只怕就真的收为义女,封为公主了。不过,那时封她为公主,现在他也就不着急了。
郝仁嘴角轻弯了一下,慢慢的打开了圣旨。他念得很慢,就好像生怕她听不清一般。这圣旨他看着皇兄亲写的,每一个字,他都有意见,没啥,就是要把雅卿给摘出来。
对高家的父子,皇兄怎么处置,他还没真没有什么意见。不过他还是不可以让这事扯上雅卿。理由?这还用理由,就连新皇云图都没有把雅卿看成高家人。听郝仁一说,他自己都怔了一下。
谁让雅卿生母去世后,才一两岁时,就一直生长在宫里了。她是他们看着长大的。郝仁不能看着曾经那个快乐的孩子,被打成罪臣之女。他心里,那个孩子就该被众人捧在手心。
若不是知道郝仁与雅卿是连话都没说过,皇上云图早把他打出去了。云图也把雅卿给忘了,被郝仁一提,才想起,雅卿姓高,先皇逝后,就被贵妃送回家了。
表弟竟然只是因为‘那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就逼着自己放过她。原本,他也没想把她怎么着好不好。但是他是皇上,他不能为了一个雅卿,坏了规矩。
但他也没有拒绝,不过是个女孩,等她父兄皆无之后,她其实也玩不出花样来,云图不过不想让郝仁太容易说服自己。云图没说话,只是挥了一下手。
郝仁出门时,决定相信,皇兄这是放了她。但是问题是,他路上还有点担心,这个点了,雅卿万一睡了,他一负责抄家的钦差大臣,总不能先进内院,把雅卿偷偷的送走,这样好像不太合规矩。
这圣旨是让他来抄家的,而不是念给高家人听的。上面只说高家桀骜不驯,命靖国侯郝仁抄其家中的违禁之物,并收回太祖牌匾。
通篇里没有说高家的家主做了什么事,一句‘桀骜不驯’,就解释了其所有的行为。摘了太祖的牌匾,高家也就不剩下什么了。这还不算真从高家抄出东西来。
就算没抄出东西,这府抄完,摘匾就得封门,因为没有特旨说明,正常的理解的方式,抄完了,宅子里能喘气或者不能喘气的,都不再属于高家,而属于皇家了。
若是最后抄完了,她若还在这府里,他还真的没法救了。现在好了,她在书房里,他找个由头就能先把她送走。
好容易,念完了。低头看看雅卿,她还是低头咬唇,看不出,她到底听懂了没。
这是雅卿第一次听到这个,她家被抄,总要有点由头,而这个由头,她要知道是什么。
结果这个圣旨,竟然啥也没说,就是要摘下高家太祖祖之匾,然后直接就说抄家了,这是什么意思?
雅卿怒火中烧起来,难不成皇上真的连证据都没有,就让他们来抄家?那么自己纵是已经销毁了证据,那又如何呢?只要是针对他们高家,自己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用?
“所以这里已经不能住了,来个人,把高姑娘送到柳国公府。”郝仁看到了她眼中的怒火,轻笑了一下,在她与自己对视时,轻轻的瞪了她一眼。再收回了笑容,淡淡的吩咐道。
“大人!”雅卿现在不想看到郝仁,就算看到了他的眼色,她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
“是侯爷!本侯要抄家了,把她带走。”郝仁坐到了书桌前,翻看了一下刚刚雅卿看的书,志怪话本?他撑头看了一眼还跪着的雅卿,你半夜在这么好的书房里,看志怪?不过算了,对着自己的小厮挥了一下手。
“侯爷,这不合规矩。”跟着来的马统领不干了,这位不会真的以为,抄家只是把人家里翻个底朝天,跟这屋里人就无关了吧?
“你是说本侯不懂规矩?”郝仁抬头看看那位,故意说道。
“下官不敢。”马统领怔了一下,纠结的退了一步,但是双手还在剑上。
雅卿看看握剑的手,内心也明白了,上面那个蠢男人要放了自己,但她关心的是父兄,她都死过一次了,她不在乎再来一次,现在死比将来死得好。
“侯爷,敢问我父兄…”
“你话怎么这么多,丰凯!”郝仁真是被气死了。
PS:本来昨天就上传的,结果因为书名问题,一直纠结的,纠结完了系统说有了。好了,取了一个很土豪的名字。你们鄙视小P吧!

第2章 木秀于林

“姑娘,咱…陪您去收拾点东西,您别误了侯爷的事儿,他还得回去跟皇上交差呢!”丰凯扶起了雅卿,他的手使着暗劲,让雅卿不得不跟着他起来。他能在小侯爷身边,除了是长随,更是侍卫。他是知道侯爷的心意的,于是怎么着也要让雅卿先离开。
雅卿被扶起来,不如说是被挟起来的。她再看向了郝仁,他在吃自己刚吃的那块绿豆糕。这个人怎么现在就没羞没臊,自己现在认识他吗?他怎么可以吃自己吃过的东西。
“姑娘快走吧!”丰凯也快疯了,就差没有把雅卿扛出去了。
雅卿眼睛都快喷火了,因为那个家伙现在在喝自己的茶碗,自己的茶碗!
马统领回身想做点什么,但是背后盖碗一响,他只能回身,“侯爷!”
“马统领,刚刚本侯念的圣旨您可听清了?这圣旨可不是给高家的,而是给你、我的。你来说说看,皇上是何用意?”
郝仁慢慢悠悠的说道,而雅卿那青色的裙袂已经消失在门口,还不错,丰凯没真的去收拾东西,而是带着雅卿直奔大门了。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把这位再拖一会,自己就任性了,反正人家拿他也没辄。
“侯爷,下官不会去追的。”马统领也不傻,现在他再看不出来,小侯爷要放人,就真白干这些年了。
“什么追?你要想想我们要找什么。本侯蒙皇上信任,第一次办差,自要办得漂漂亮亮的。你想想看,我们从哪开始为好。”郝仁慢慢悠悠说起话来,一脸的严肃。
“不是收拾东西吗?”雅卿被拉着往外走,她也知道马统领此时不能当着郝仁的面让人拦下自己,等过一会,一抄家,就得封门,里面的人或物,也就不再属于他们自己了,这也就是为何那家伙一定要赶在抄家之前,一定要把她送走的原由。但她现在只有九岁,她不能表现出自己是了解他们的意图,假问道。
“回头小的来给姑娘收拾,您先离开。”丰凯实际上是个太监,他拉着雅卿其实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雅卿也没有。被拉着手,她也没觉得问题。雅卿手腕被丰凯拉着,一路小跑。
雅卿木然被丰凯拉出了门,门口的军士们看到是丰凯,也不敢拦,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丰凯送进了郝仁的专车。丰凯赶下车夫,自己亲自驾车飞快的离开了高府。
高雅卿,御史大夫高洋之独女,而高家仍是清流世家,家族几代掌管着国子监,可说满朝桃李。
而高洋之父更是贵为帝师,高洋之妹更是与皇上两情相悦,在皇后进宫生下嫡子之后,高氏便起封便为妃,被迎入宫中。生下皇七子后,便封为贵妃。十多年来,圣宠不衰。而皇七子云塔更是自小聪慧,精明强干,是皇上最心爱的儿子,没有之一。
而因为雅卿之母早亡,贵妃与高洋兄妹情深,雅卿幼年时,几乎大半时间在宫中生活,由贵妃亲自教养。说她是天之娇女也不为过。只不过,一切悲剧始于姑父皇上驾崩。
皇帝驾崩,若无遗诏,自是要朝臣,宗亲来选择新皇上位的。皇帝正处盛年,而皇上平日带在身边的,都是高贵妃所出的皇七子云塔。但之前元后早逝,却有一子,由皇太后亲自教养。
十八岁的皇嫡长子云图,之前在朝中虽有如透明一般。但元后曾大功于朝,而元后之死,内里乾坤不能深究。于是,当时元后借此曾逼迫皇帝立下‘永不再立后’的誓言,这个誓言当时以明旨发出。以体现帝后的“情深意重”!由此,元后为自己惟一的儿子,留下了惟一嫡子的名分。
立嫡长,还是立爱宠,照说就没什么争议。但元后娘家也就是皇太后的娘家,但先皇并非皇太后亲子,元后娘家的成器者不多,朝中已经没有什么实力了。
而相对的,高贵妃的娘家高家,是本朝仅剩的世家,没有之一。开头就说了,他们家门口的匾都是太祖亲提,这跟丹书铁卷差不多。只要家里不谋反,后世的皇上就拿他们家没法子。
而他们家世代书香,国子监就几乎就成了他们家开的,历代家主,几乎都是国子监祭酒。而到了雅卿祖父,更是官致太师,他是先皇最敬重的老师。
而先太师除了是帝师之外,更重要的是,现在在朝说得上话的文臣,没几个不是那位老太师的学生。
老太师一子一女,儿子就是雅卿的父亲高洋。高洋少年成名,是真的高中过状元的。是最年轻的翰林院大学士,然尔也是家族的异类,人家没进国子监,人家去了御史台,四十岁,让他做到刚正不阿的御史大夫。
高洋之子高峻也是少年英才,十二岁中秀才,十五岁中举人。但他以贵妃之侄为由,避开了殿试,为自己在清流之中赢得了一席之地。现在国子监继续学习,会等着几年后授官。莫看他人小,却被认为是高家在国子监的继承人,朝中万不敢轻视于他们的。
云图只占嫡,而皇七子云塔除了占着先皇的爱宠之外,还有强大的舅家支持。于是朝臣与宗亲来说这就是机会,这是要几方人马来拉拢的,他们好待价而沽!也正好弄个拥立之功的。
结果戏根本就不是按着他们想像中的剧情来演,皇帝突然驾崩,一直无声无息的皇太后突然让人关闭了九门,一杯毒酒赐死了高贵妃。丧钟这才敲起,一切也就已成定局。
所有人好像才突然想起,皇太后虽不是皇上之生母,可是皇太后却是有亲女儿的。而她的亲女儿安国长公主,正好嫁给了功勋卓著的卫国公郝家。
上任卫国公也就是安国长公主之夫婿在十年前边关之战中,力战外蛮,血战到最后一滴血,一直到援军的到来。卫国公自然要进忠烈祠,而长公主与其幼子是受军方保护的。
此时的禁军首领是郝家的门生,而京中各守卫之军,与郝家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于是看似无声无息的皇长子云图,在皇太后与安国公主的护佑之下上位,又有什么可惊讶的?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原本再清贵不过的高家,因为家里出了贵妃与皇子,成为新帝上位之后第一个倒霉的。

第3章 归来

这回惟一的变数,就是此时坐在车中的高雅卿。她是高雅卿,只不过是,十年后那个因家逢巨变,父兄双亡,成为罪人之后,被迫打入教司坊,委身于仇人,最终与仇人同归于尽的那个高雅卿。
雅卿重生了,她没想到自己回到抄家的那一天,忙乱之中,她做不了更多。她刚刚在书房之中,并非闲情读书等着父兄夜归。
父兄夜归也不是一次两次,父兄再如何,也不会让她在外院等着他们回来。她在书房,只是为了毁灭致父兄于死地的一项重要的证据罢了。
趁着入夜无人,她偷溜回外书房里。这里她熟门熟路,纵是不开灯,她也是知道东西在哪的。只不过,她不是真的九岁的雅卿,而是已经死过一次的牡丹阁名妓卿卿。
她点上灯,拿了一本志怪话本,书摊在桌面上。然后才低下头,在父亲书桌暗格里找出了那封信。
父亲暗格里,也里面只有这一封信,她把那信抽出,把柔软的信纸揉进了嘴巴里。信封她没有销毁,而是特意放入了一张她从闺房带出的粉色洒金笺,再把那信封原样摆回。她左右看看,又去书架边上的匣子里拿出一打银票,放进了密匣之中。
内心觉得有点对不住父亲,但是这里是外书房,每家的外书房里都会一个放特别重要东西的地方。高家几世清贵,家里不算豪富,但积累了几代人,总归有点家底。
只是父兄都是文人的禀性,银票什么的就随手放在书架柜的木匣里,他们家库存也没有更的多压库金银。
现在她把银票和洒金笺放进去,一是让人知道,这匣子不重要,二也是因为牛皮信封不好销毁。既然说,那信封没有标记,那么放一张香艳的空白洒金笺,便是一种桃色的暗示。
毕竟母亲去世多年,家里一个姬妾都没有的情况下,老爷子有个暗处的红粉知己,也不算什么大事。最多算是一点私德有亏。而父亲从来就不是个迂腐的人,这点小节,他不会在意的。
信她没有打开,因为上一世,她已经看过了。上一世,她还是烈性的天之娇女,她的坏脾气是几世的贵气给宠出来的。她不服,她用十年的时间来憎恨带队抄家的郝仁;当然,她更恨的是自己,竟然成了他之禁脔。
所以当十年后,表哥云塔因为战功,被新皇召回了京城。事隔十年,她再见表哥,恍如隔世。
她一直努力忘记,曾经,姑母是要把她嫁给表哥的,现在他们都大了,他也回来了。但又能如何,她已非曾经那个天之娇女的雅卿了。她是教司坊的罪奴、牡丹阁的名妓卿卿、靖国小侯爷的‘红颜知己’。
云塔请她把那封信找出来,她没有问原由,既然表哥要,那么她就去找好了。不过找到了,她却还是忍不住打开了信。
一封不知道是谁写的,也不知道是给谁的信。没有排头,也没属名。内容是,‘新皇矫诏登基,逼死贵妃。内中蹊跷。终其原由,定是其皇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请老大人找寻先皇遗诏,联络宗亲与重臣,归还天下之正位。’
字迹也不知道是谁的,但那时的雅卿却有种直觉,那是表哥给父亲的,为什么她不知道,但就是那么觉得。不过她来不及深想,郝仁就回来了。她虽不怕郝仁,但也知道,这是她带不出去的,只能一口吞下,完成对表哥的托负。
郝仁还是看见了,那天郝仁很生气,他们吵得很厉害,最终,她拿自己的头钗刺向了他的胸口。郝仁是袭的是武侯,而本人多年负责大理寺查案,身手本就了得,她根本就没指望能刺中他。但那天她剌中了,血喷到了她的脸上,她觉得脸好烫,烫得她都以为那一定是梦。
郝仁倒下了,她也跟着倒下了,因为当时他是抓着自己的肩膀。不过在她倒下时,他的手滑了下来,不是放开了她,而是搂住了她的腰。
她倒下时,丰凯进来了,看到此情形,一把袖箭就打入了她的后心。她那时不觉得痛,反而有种安心的感觉!伏在郝仁的胸前,闭上了眼。好像这一刻,她等了好久,终于她解脱了。
但那时,她却回来了,回到了抄家的那一天。而她与郝仁在争吵中的话,都深深的印在她的脑海之中。郝仁的话却仍旧打击到了她。那信就跟她想的一样,是云塔写的。
而这信,就是在她家当年被抄出来的那一封。就凭这信,当时就已经能证明父兄意图谋反,所以她的父兄全是被这信害死的。现在他让她来偷这信,就是想害死她!
只不过那时的雅卿是听不下去的,她的心被仇恨与羞辱蒙住了,而回来了,有些事,她虽然还没想清楚,但这信却不能留下。
既然这封信这么重要,那么,现在就让它消失好了。至少,大家都干净了。此时,她就只是为了自己的父兄这么做。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她吃了信,再跑回房间反而更加凶险。她刚刚跑出房间时,其实便已经想好了,特意避开人。进来就点灯,还特意翻开了一本志怪话本,一切一切就是为了让人不查觉。
等着郝仁进来时,就只能看到她大大方方的坐在书桌前,安静的看书、吃点心。
只不过,看到郝仁时,她还是一恍神。上一世最后看到的,也是他的脸,而回来了,她第一眼看到的人还是他。突然想起,他躺在地上的脸,也不是愤怒,而是平静。他和自己一样,觉得活得太累了吗?
也是,那个暴君有什么得罪人的事,都是他在做,若是她,也会觉得累吧。谁让他是天煞孤星转世!最后一句是他常挂在嘴边的,因为他是天煞孤星,于是他不成亲、不生子,若大的侯府,就他们两个人而已。
她又摇摇头,她怎么会想到那个,侯府不过是她住过,但她怎么能说,那侯府就他们俩?
真没想到,这一世,再见,他救了自己,而她却也好像不能像上一世那样,对着他,两人相互依存,却也是相互憎恨着。
好了,上一世,他们同归于尽了,他们就算就此揭过好了。她这一世不恨他了,她明白了,他不过是天子手中剑,父兄之事,真不能怪他,所以这一世,他们就这样,各自好好生活吧。

第4章 重演

到了柳国公家门口,雅卿抬头看看那高门大户。这里全称为护国公府,但国公是柳家老太爷。不过老爷子早死了,姨父袭的是一等忠勇侯的爵位,但就是空头的爵位,姨父没什么能耐,就守着个空头的爵位过活。
不过,这里很快也要出一位县公了。因为,姨父这位老大人是一等滑头之人,父兄死后,第一个跟父兄划清界线,站出来揭发他们的罪行,向新皇投诚。于是,一等忠勇侯改为了三等县公。除了这个,还是没有更多的好处,雅卿都替姨父觉得郁闷了。
她倒不恨姨父,墙倒众人推,谁都有一大家子人,趋吉避凶是人之本能,只不过,她无法原谅自己的亲姨母。
那是母亲惟一的亲妹妹,父亲没有再娶,曾经她一再的进宫向贵妃表明,她会照顾自己。曾经年幼时,姑母与姨母都是让她觉得有如生母一般的人,可是在她最需要帮助时,她也不见了。
她不是一开始就到的教司坊的,作为犯官家眷,她和家里的下人们一起被发卖。只要柳家出点钱,就能把她救出来。
对,柳夫人是没有义务来帮她,她不该抱怨。她被带进了教司坊后,她也一再的对自己说,没关系、没关系,只当没有这个人就好了。那十年里,她再没有想过她,堂堂的柳县公夫人,跟她又能有什么关系。
所以现在郝仁也是觉得柳夫人一定会帮自己,于是才把她送来。但是,她知道,她连门都进不去的。
“这位小哥哥。”雅卿拉住了要去拍门的丰凯。虽说上世丰凯杀了她,她还是感激丰凯的。因为丰凯杀了她,而没让她被那暴君抓住,真的严刑考问之下,她觉得自己会更痛苦。就那么同归于尽,其实挺好。现在她对着丰凯也就显得非常温婉、客气了。
“姑娘别客气,叫小的丰凯就成了。”丰凯忙对她笑道,还没人叫过他小哥哥呢,他不禁有点小脸红。
“丰哥哥。”雅卿笑了,她竟然没发现这位会有这么可爱的时候。
“姑娘!”丰凯的脸更红了。他不知道也为何突然叫住自己,他手上还拿着小侯爷的名帖,想着把她送进去,他还要回去复命。但现在他还真不好意思推开她。
“我自己来。”雅卿对他笑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提裙上前轻轻的拍拍门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