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跃农门 作者:爱瑷一生
楔子
时间已近中午,香港半山一栋豪华别墅二楼的圆形水床上,薄被下隐现身材姣好的女体,清浅的呼吸听得出她睡得正熟。优美的手机铃声在五十多平方豪华装修的寝室里突兀的响起!
初冬的天气有着丝丝寒意,床上一声颓丧的叹息,一只洁白光裸的手臂探出,将电话抓进被窝。
“喂!哦,结婚啊?随便吧,你们商量好通知我时间就好了。”

“我没有朋友需要通知,呵呵,你当然不知道了。”

“不用说对不起,二十五年都过了,还在乎这一两天吗?”

“顺便问下,那个即将娶我的男人叫什么名字?免得到时候牧师念名字我都不知道答应。”

“好的,韩夕阳,韩愈酒业青年才俊!三少爷?为什么不是大少爷?我记得你的公司可是一家上市企业,怎么会给我订个三少爷?”随即,她好像不想听到电话那边的回答,萧索的语气从被窝里响起:“算了,嫁谁不是嫁,一样的少奶奶生活,无所谓。”

“咦,陪我长大的奶妈在我十八岁就死了,你不知道?那你现在知道我孤单过了七年!那又怎样?”

“是,就我一个人,不用,上个月妈才从美国给我订了辆法拉利作为生日礼物!”

“是啊,妈记错了我的生日。无所谓的,你问我这个月生日要什么礼物?随便吧。”
床上人终于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左手将凌乱的波浪长发从额头扒向脑后,明艳的五官上是满不在乎的无谓,眼底带着哀伤的漠然,嘴角扯出个淡淡笑容,充满的哀伤:“最后给你说下,我的生日在夏天,早在农历七月七就过了!也请你转告我妈一声。”
话一说完,她随意将价值不菲的电话扔向一个方向,碎裂的玻璃声中,她满不在乎地再次躺倒在床上,自嘲的笑了,空旷的屋子里,笑声越来越大,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低喃出声:“邹昕玥,这么多年了,未必然你还在苛求吗?”

她叫邹昕玥,十二年前和奶妈住进这所豪华的别墅;从七年前奶妈去世之后便独自一个人生活在这华丽的金丝笼里。
——
同样的时间,一个同样的长发女人正背着一大背篓猪草从山上往半山腰的家里行去。不过,她的长发全被胡乱的挽在脑后。
她叫周心悦,也出生在二十六年前的七月初七。十五岁定亲,十九岁走路“嫁”到另一座山的夫家,这么多年未生育一个孩子,可见日子艰难。每天家里的七八头猪,十几口人都等着她一个人喂饱,身上的衣服已经穿了五年,还好的确良的质料比较耐磨。
大山深处的初冬很冷,她沧桑得渀佛四十岁的脸上满是紫红色的冻疮疙瘩,脚上一双军用胶鞋被湿泥染得平添不少重量,每挪动一步都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手上的冻疮已经开裂,流着脓水,手里拄着一根干树丫,这是她准备舀回去生火做饭的。
她的眼神里只有麻木…
——
邹昕玥又睡了十多分钟,尿意让她不得不迷糊着眼睛,赤脚走过雪白的长毛地毯,一步步挪向卧室里的卫生间。
大理石地板那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冷颤,解决了生理问题,脚下适应了冰凉,干脆决定梳洗起床了。盯着对面全身镜里的人影,她半眯着眼睛试图看清是否有了黑眼圈,一步步往镜子靠近,心里盘算着要多喝两杯奇异果汁才行了。
突然,**的脚板心一痛,腿一软,她只看见离自己头部越来越近的大理石流理台,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m的,这玻璃隔断我说要做到房顶吧,iphone随手就能扔过…
——
周心悦拄着干树丫,眼见不远处的木墙草房,吁出一口气,在走过那段小路就能到家了,她心里盘算着今天中午剩下的米不多了,恐怕要加点玉米面进去了,就是怕挑嘴的侄子会骂人,刻薄的公婆会指桑骂槐,还有那暴力的瘸子丈夫…
啪——
她一直借力的干树丫就在这时终于承受不了她和她背上几十斤猪草的重量,光荣牺牲了。
“啊——!”一声高亢的尖叫声中,她连人带背篓从小路上栽倒,一路往山下滚去,她看见越来越快转动的景物,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遭啦,丈夫一定会趁机赶自己回娘家的,多丢人啊!

001.这是哪里
“桑树沟的观音娘娘显灵,赶快将童儿周心悦的魂魄还来,弟子感激不尽定当刀头、豆腐、雄鸡敬之!…”
是谁在耳边不停的呢喃?邹昕玥一阵的迷糊,这神神叨叨说的什么啊?怎么似懂非懂的?
刚刚这样想着她便觉察出不对来,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前是几根木头床柱,床柱顶上是几根发黑的横梁,还有颜色发褐的草房屋顶;身下是硬硬的木板,鼻尖嗅到的是纸张和佛香燃烧的浓烈味道…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老年女人的脸孔,女人双颊鼓胀,像是包了什么吃食在口里;看到她大睁的双眼,老年女人的眼里闪过一丝窃喜;就在邹昕玥迷惘之际,女人腮帮子鼓胀,嘴唇在她眼前嘟起:“噗…”
冰凉的水雾夹杂着难闻的口臭向着她的脸庞喷来。“啊…”邹昕玥不由的尖叫出声。
刚刚叫出声音,她就一阵天旋地转,上半身被卷入了一处温暖的怀抱,头被紧紧揽在了一处绵软的胸前,除了暖暖的感觉还有一股令人作呕的汗酸味儿,差点闷得她喘不上气来;她想用力的挣开,却发现浑身没有一丝的力气。
“心悦啊,妈的乖女儿,吓死妈了!呜…终于醒过来了。”
邹昕玥不动了,颈脖后面暖暖的湿意有些灼人,温暖的怀抱让酸臭也变得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这怀抱莫名让她觉得安心。
不对!
邹昕玥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自己的父母在自己七岁的时候就离婚了,而且母亲完全就是商场猛虎型的女强人,从来不会抱着谁掉一滴眼泪!
最重要的是这两个女人的语言,根本就不是她所熟悉的普通话,而是一种乡间俚语,似曾相识?就像是前不久刚刚听谁说起过一样!是谁?会是谁呢?怎么偏偏记不起来了。
“世海家的,你家二妞我算是救回来了,幸好她这次只是被林子里的恶鬼吓得失了魂;要是被那恶鬼上身的话可就麻烦了。”老年女人说话带着一种神秘的语气,邹昕玥的头依旧被那个温暖的怀抱困着,喉间像是被什么堵住根本出不了声;心里渐渐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温暖胸怀微微震动:“那请李大仙好好帮二妞驱驱邪,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尽管说。”
“要想避开那两个恶鬼,你家二妞要忌上三天外人;你们呢,数十三张金钱,二十四张银钱,做个眉目清秀的童女放到林子边的桥下烧了;三天后,扯上一丈二红绳,带着二妞系到路口那颗桑树上去,让二妞围着桑树转上三圈,叫桑神三声‘干爹’这样才算是避过了。”
老年女人一边说,一边发出咕嘟咕嘟的漱口声,邹昕玥想起刚才那口混着口臭的水雾,鼻尖的汗酸味再次明显了起来,胃里一阵翻腾,忙伸手用力推搡揽着自己的女人。
这一推搡才发现浑身发软,眼前一阵金星乱冒,不过就是这小鸡似的力道还是换回了怀抱主人的注意力,抱着她的女人连忙关切的问道:“二妞,怎么了?”
好在两人间经此推搡空出了一丝缝隙来,邹昕玥趁机快速打量了一番屋里的摆设:昏暗的光芒在小小的木板屋子里投下影影绰绰的暗影,屋子里有两间简陋的木板床,对面的一张上面正坐着那个年龄颇大的老年女人李大仙,她身上穿着半旧的补丁道袍,和着她念叨的神佛,显得不伦不类。她手里舀着一个巨大的搪瓷茶盅,喝了一口茶水之后还在那咕嘟咕嘟的漱口,“噗…”
接着她张开满是皱褶的嘴唇,露出缺了一颗的黄板牙,将口里的水喷到了黑黑的泥地上面,茶水快速地渗进了地面。邹昕玥只觉得胃里又是一阵翻腾,干呕的感觉袭上,趁着呕出来之前,赶紧移开目光看向他处。
李大仙坐的床边两步距离有一道房门,房门上挂着一副看不清颜色质地的布帘子,透过拉起的布帘,邹昕玥能清楚的看见外面是一间堂屋,堂屋正中央摆着一张八仙桌,除了燃烧的香蜡,还放了几个盘子,里面摆着猪肉、豆腐、还有一只浑身光秃秃的大公鸡被两只筷子支撑着显得昂首而立,也不叫光秃秃,至少屁股上的还留着三根羽毛孤伶伶的立着。
也许是她呆滞的眼神太过于显眼,女人焦急的看了眼老神在在的李大仙,担忧地问道:“大仙,二妞这是怎么了?”
“别慌别慌,让我看看。”
邹昕玥回神便看到李大仙伸着乌黑的手指靠了过来,不由往木板床内里缩了缩。没有搞清楚状况,浑身没力气的情况下,一向?p>薹ㄎ尢斓淖揸揩h选择了继续观察。
“哦,二妞这是刚刚魂魄归位,还没醒神呢;不过刚才吩咐的那些事情你一定要照做啊,有一样没做全二妞都会有被鬼上身的可能,到那时候只有把她关到半山的神庙里,让桑树沟的大神们帮着她驱驱邪魔了。”李大仙故作深奥的解释着。
“神庙?!不会,我家二妞会好的,怎么用得着进神庙呢?”女人恐惧得再次拉过邹昕玥抱进怀里,拍着邹昕玥的肩背,身体有些颤抖,嘴里不断的呢喃着:“二妞会好的,咱们二妞有周家列祖列宗保佑,一定不会被鬼附身,大仙就放心吧。二妞会好的…”
虽然不知道“神庙”是什么地方,但能将人吓成这个样子的总不是善茬吧!邹昕玥的心也跟着瑟缩了下,打定主意暂时做个哑巴先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再说。
借着木板房上两尺见方的小窗口透进来的日光,邹昕玥仔细打量了下这个抱着自己的“妈妈”。
四五十岁年纪,头发梳到身后辫成个长达腰际的大辫子,发丝里隐现花白;蜡黄的脸上五官还算端正,光线太暗,倒是看不出身上穿的什么。
看她脸上满满的关切,还有那斑驳的泪水,邹昕玥心下一震:真的有人为我操心么?
下意识伸手想帮“妈妈”抹去脸上的泪水,可看到自己手掌的邹昕玥呆住了!
这是一只连指甲里面都是黑泥的手,细瘦的手臂带着和“妈妈”一样的蜡黄,收回手,摩挲着掌心硬实的茧子,邹昕玥再次愣住了!
“世海家的,二妞就算是醒过来了,我还得出去送神呢,你帮着我打打下手。”李大仙从床上舀起一支拂尘,领着女人往堂屋行去,留下邹昕玥一个人重新无力的躺倒在床,盯着窗外的天空呆呆不语,实则在心底生出了无数的问号,对天咒骂:该死的老天,这是什么状况!
我扔了手机之后是死了吗?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她还不知道,还有更多的“惊喜”等待着她慢慢发现!

002.这是桑树沟
静静的坐在这破败的农家小院堂屋的高高木门槛上,邹昕玥再次木然的打量身处的这个环境。
被篱笆矮墙框起来百来平方的正方形泥土院坝里一群大鸡带着小鸡正用爪子在泥地上觅食,透过一人高的篱笆墙可以看到远处连绵的群山,近处依稀的破败小院,正对着是一道简易的木头门框,不用看邹昕玥也知道:关着的木门外贴着一张抹了鸡血沾了鸡毛的红纸,那是表示这家人有人在“忌人”中,识相的就千万别窥视,免得撞邪!
邹昕玥目前就是这个正在“忌人”的人,不!现在应该叫周心悦!相似的名姓她一下子就习惯了,因为这三天的“忌人”;周心悦算是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邹昕玥,已经死了;却莫名的重生到了这个叫周心悦的身体里;来到了这个叫桑树沟的小旮旯里。
上面有父亲周世海,目前和村里的一批人在外面县里的建筑公地上搬砖头;母亲罗月华,经管着家里山上大大小小的杂事家务;有个姐姐叫周心彤,二十岁;还有个弟弟叫周心宝,十四岁;她自己十六岁。
目前是罗月华是她三天来见过的唯一一个亲人,对她简直好到了骨子里。
每天天不见亮就赶着给她煮好鸡汤饭端到房间里放着,然后便背着背篓扛着锄头上山锄地,据说这两天正赶着腾出地来栽油菜苗;下午三四点钟回家做家务,做完家务再次给她做晚饭,同样也端到房间里吃,没有必要连床也不允许她下。
还好罗月华是个啰嗦唠叨的女人,从她每晚上睡在隔壁小床上喋喋不休的叮嘱中,语言能力超强的周心悦基本弄清楚了本地土话的发音和意思,偶尔应承两句也不会露陷了。
为什么说这个地方是个旮旯呢?那是因为桑树沟连电线杆子都运不进来,晚上要么早点睡,要么点蜡烛;这里离最近的村落也要走上近一个小时山路;去镇上要走四个小时,翻过一座悬崖峭壁,淌过一条小河,弟弟周心宝就在镇上念初二。
罗月华不怎么提起大女儿周心彤,其他的事情周心悦也没怎么听了,得来的这些讯息已经够让她心惊肉跳了。这样的地方和原本所在的香港相差了何止千万倍,年代却是一样的,十六岁的邹昕玥在干什么?刚刚高一,上的是数一数二的贵族女校,出入都有保姆和司机护送,吃穿住行哪样不是最好的!
现在落在了这个地方她怎么甘愿,除了每天两顿饭的时间,她就连睡觉做梦也在思量着怎么回到原本的世界去!
可她的身体一直没什么力气,浑身软得根本走不了两步路;就算想大声说几句话也累得慌,这种情况下她只得暂时忍耐。
之所以任性的她这么低调的不敢露出异样完全是因为那天那个“大仙”最后的那句威胁,罗月华后来曾经背着“大仙”嘀咕了两句被她听个清楚:所谓的“神庙”早就荒芜已久,成了背后茫茫大山里野兽的临时栖息地,就连带着猎枪的村民也不敢在里面待上一晚。
“唉!”轻声叹了一口气,周心悦只感觉真的是二十多年都没有这三天叹的气多;站起身子伸了伸懒腰,以龟速往厨房行去。
这个家三间正房是木头的墙壁,稻草的屋顶,她住的房间内除了两间木板床什么也没有了,出了房间门便站在堂屋内,右手边门进去是周世海和罗月华的寝室,虽说没进去过,但透过撩起的门帘也看到过,比自己睡的这间好不了多少;要说三间正房的遮拦,那就只有堂屋齐膝高的木门槛和两道笨重的木头房门了。
说是厨房,其实就几根木头搭起的简易棚子,外墙直接用人多高柴火组成,里面的面积倒是挺宽敞的,泥塑的灶台后是木板和石灰砖砌起来的碗柜,旁边的一个大水缸上面有半片竹騀从外面伸进来,她还没出过这个家门,外面是个什么状况还不知道。
站在厨房门口的一片一尺来宽的木框镜子前,无论看多少遍,她也想不明白自己一个二十多岁的粉嫩城市丽人怎么就成了里面面黄肌瘦,其貌不扬的十五岁乡下丫头了呢?
镜子里,一张浓眉大眼的蜡黄瓜子脸普普通通,头发齐肩,末端参差不齐,这还是今早她舀了剪刀剪下了一截干枯开叉之后的结果;瘦弱的身躯只有一米四几,身上的粗布衣裤更是没一丝的线条可言,摸摸裤子屁股上一块大补丁;她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是前几天扔掉一套被洗衣铺子弄脏的香奈儿的惩罚吗?还是对自己二十多年奢华生活的嘲笑?亦或是?一个不易清醒的梦境!
而罗月华却是因为女儿和平日里的胆小内向没什么两样,加上山地里的事情太忙,一点儿也没发现自家的女儿真的被“附身”了。
耷拉着脑袋走过那道没遮拦的门洞,厨房正中有一张高大的八仙桌,上面放着中午剩下来的饭菜,老远就问道一股说不出来的臭酸味儿;这几天她一直在房间里吃的饭菜,全都是罗月华端到屋里的鸡汤泡白米饭,饿极了倒还是能吃下去,可没闻到有这股子难闻的味儿啊?难不成今早上罗月华上山忘记带饭菜馊了?
捂着鼻子,周心悦尖着两个手指头翻开桌上倒扣的筲箕,既然暂时待在这个“家”里,她还是觉得做点什么也好,缩在屋子里颓废了两天,也思考了两天,总觉得好像中间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但两天多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这是什么?”桌子上的白色大碗里装着一团黄色的糊状物,那股子酸臭就是从这里面散发出来的;“恶…”
周心悦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她把这喂猪的还是喂鸡的食物放桌子上干什么?”
丢下手里的筲箕就跑出了厨房,站在院坝中对着三间正房后面的重重大山努力的呼吸新鲜空气,终于好受了点;可鼻端根本就没清净下来,那边从自己寝室外搭起的两间木头屋子分别是储藏室和猪圈房,猪圈里的臭味和院子里的鸡屎味也是那么难耐!
“啊,我受不了了!”周心悦转身就往院坝对面大门方向跑去,其实以她现在的速度只能算踱步,只是脸上的表情狰狞些罢了。
pia——
脚下一滑,差点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上,慌忙中双手撑地的周心悦压根没来得及看清自己的现状,兀自在那里庆幸没有摔个四仰八叉!
可接下来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手上软软的是什么?站起身子把手放到了眼前,黏糊糊褐色的一团散发着难闻的恶臭…
“老天爷啊!我邹昕玥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非要这样惩罚我呀,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呜呜…”
嘶哑的声音并未在山村里汗开,虚弱的声音还没有隔壁院子的狗叫声来得敞亮。

003.淳朴的弟弟
就在周心悦蹲在地上哭得天昏地暗的时候,院门被人推开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见到在地上抽抽噎噎的周心悦,不由着急的奔了过来,面上的担忧不带一丝作伪:“二姐,二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奶奶又骂你了!”看样子要是真的的话,这少年就准备拉袖子找人算账了。
周心悦在他出声的时候便止住了哭号,十多分钟的嚎哭也算是发泄了一部分不满,见到少年和自己身体相似的面容露出关切的表情心里还是本能的一暖,任谁看到有人准备帮自己出头都会感到暖心的。
“不是,只是摔了一跤。”她拍了拍屁股,礀势凝固了,这才记起刚才哭号前手上还沾着鸡黄金呢!
浓眉大眼、方正脸庞的周心宝这才放下了心,随手将斜跨的帆布书包往身后一甩,蹲到了周心悦的面前,“来,二姐,是不是哪摔疼了,我背你进去坐会儿;刚才在桑树边听大娘她们在那里说什么你从地里滚到神庙边去了,昏迷了两天才被李大仙救活,真是吓死我了。”
这还是周心悦第一次听到自己昏迷的原因,感激周心宝想背自己的意图,但她可做不出来蹂躏正太的破事来,也不知道该叫这个热心的弟弟什么才好,为了不露馅,只好一言不发的慢慢往厨房方向走去。
“姐,你怎么不说话?”周心宝没等到自家姐姐的答复,反而看她闷头往厨房走去,连忙两个大步跟上。
“姐,老师让我问问你,还去上学不?复读一年没准能考上县里的高中,那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去找大姐了。”说到最后一句,周心宝的声音压得很低,左顾右盼的生怕有人听到似的;弄得周心悦也四处看了眼空空如也的院墙:上学?不去,她还要想办法回香港的,哪有那闲心陪一群毛孩子念书!
“不去。”她简单的回了周心宝一句,蹲下身体仔细的清洗着手掌上和裤子上的污渍,洗了一遍又一遍,还是觉得那股子味道驱之不散,眉头不由皱成了一团。
“二姐,你在干嘛?洗衣粉都被你用完了,幸好奶奶今天没在墙边偷看,不然你又要挨骂了。”周心宝一面帮她递着毛巾,一面担心的嘀咕着:“二姐,我怎么觉得你这一摔变得更不爱说话了,其实说说话没什么的,你一定要有自信!没考上高中又怎么样,我也不想念什么高中了,在家帮着妈侍弄田地或者跟着爸出门挣钱多好啊。我知道,你是被奶奶和大娘说的事情气着了,别以为我不懂!她们俩说的那些不作数,爸妈还有小叔都不会同意的;实在不行,我帮你进县城去找大姐,总会想到办法的。”
周心悦擦手的动作停了下来,困惑的望着周心宝,眼神里分明在问:什么事情?
可惜周心宝的眼神在厨房里滴溜溜打转,根本没看到她的困惑,最后还干脆站了起来,跑到八仙桌旁掀开倒扣的筲箕,突然欢呼了一声:“一定是妈知道我今天要回家特意给我做的酸菜玉米面汤,哇,正好肚子饿了。二姐,分一半给你?”
一句话的时间,周心宝已经把书包顺手放到了八仙桌上,从筷子篓里抓了一双筷子,正多舀了一个碗准备分出一半来。
“不,不,我不要!”
看清他端的正是差点让她吐出来的那碗黏糊糊的东西,周心悦强忍着胃上的酸液上涌,忙不迭连连摆手坐到了桌子边上。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说着便就着白色搪瓷碗稀里呼噜吃开了。
“不客气,你吃。”她这才知道,感情这真的是人吃的东西啊!心里牵挂着刚才周心宝无意说出的带她到县里的话,要回香港始终是要到大城市乘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