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温柔的你
作者:八月薇妮

白清都护犊子护了十年,想找一个新的牧羊人继任
结果满眼所见都是豺狼虎豹
忍无可忍
安明:“再拖下去您可只能黄昏恋了……还有功夫操心我呢。”
白清都:“那就你吧。”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清都,安明 ┃ 配角: ┃ 其它:


第 1 章
白清都又听到对门发出那种奇怪的声音。
他搬来这栋老楼已经三个月了,最初选中这套租房的原因,是喜欢窗前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树,白清都喜欢一切生气勃勃的东西,鲜花,小草,树木,尤其是这棵朝天生长的大树,书皮上写满了沧桑,茂盛的枝叶如同骄傲的王冠,向着天空竭力地张扬,生长,翠绿的叶片吸引着风霜雨雪,朝露彩霞,也吸引着南来北往的鸟儿在其中栖息,每天早上,都会有清脆的鸟鸣传来,让人有种身在田园的隐逸自在感觉。每到黄昏,巨大的树冠投落一片温柔的阴影,在夕阳的光芒下,像是一个有些寂寞而消散的诗人,让白清都一见钟情。
他对老楼也并无偏见,反觉得有种世俗的亲切感,一切都很完美,除了对面那家时不时会发出的不和谐声响。
起初白清都初来乍到,一无所知。后来无意中听到有两个老太太在楼下聊天,一个说:“昨儿又动手了,听见了吗?”另一个叹气:“作孽,作孽。”
白清都好奇,许是看他眉清目秀,斯文正派,老太太们的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热络地招呼:“回来啦?新搬来住的还习惯吧?”
白清都笑着回答:“都挺好,谢谢您。”
一直到他上楼去了,老太太们还依依不舍地目光相送,又彼此商议:“小伙子长得真俊,不知道是干什么的,有没有女朋友?”
“你不知道呀,”另位跟租房给白清都的谭老太很熟悉,“人家是H大高材生,正准备考研呢。女朋友嘛,一直倒是没见过。”
“我觉得七号楼王太太家的二闺女就不错,改天给小伙子介绍下。”
一来二去厮混的有些熟了,白清都的脸是打开外交局面的一张王牌,年轻小伙子,笑起来明眸皓齿,很像是老太太们年轻时候心目中的白马王子,真是讨喜极了。
白清都先是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目前没有想找女朋友的想法,继而问起了那个困惑了他好几天的问题。
“张姨,您说住我对面那楼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张姨的嘴先是一撇,这个表情的含义很明显。张姨见左右无人:“那一家啊……起初生不出孩子的,就领养了个女孩儿,后来去年又怀孕,刚生了个男孩儿,这就分出亲生还是后娘养的来了……那男人脾气又不好,经常动手……”
白清都闻所未闻:“对那女人动手?”
“哪里……是对小明明……”张姨满脸怨气,正要再说,忽然脸色一变,看向白清都身后:“呀,明明……你放学回来了啊?”忙换上一脸笑。
白清都转过身去,又看到了对家住的小女孩儿,大概十一二岁,小脸儿上脏兮兮的,灰一块黑一块儿,衣裳也是,很看出旧来,身后背着个破破烂烂的蓝色小书包,正瞪着两人,明显地不太高兴。
被两个大人注视,明明眼睛眨了眨,双手拉拉书包背带,低头往前走,经过两人中间的时候,忽然停了停步子,嘀咕说:“我爸爸对我很好。”说完这句后,她飞快地往前跑了上楼,像是怕有人追她似的。
张姨幽幽地叹了口气,对白清都说:“看到了没有?这孩子可懂事呢,就是命不好,没生个好家庭。”
白清都不知说什么好,之前他出入的时候,看到过几次小明明,有一次看到她躲在角落里,手中握着一块不知是什么的东西一口一口地吃,一边吃一边警惕地四处打量,好像怕被人发现,那时候白清都还以为这是个小流浪儿。
当时他心生怜悯,翻了翻背包,从里头找出一个面包,往前一步,俯身递给小明明,那孩子呆了呆,却像是受了惊吓似的跳起来,一把打掉他手里的面包,逃之夭夭。
后来看到她从对门出入,白清都才知道原来是对家的小女孩儿……很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现在这个年代了,谁家不是把孩子打扮的漂漂亮亮,而且对家也不像是苦难户,为什么让小女孩儿这么狼狈?
再加上那种时不时会传出的吼叫骂声,女人的呵斥声,哭声。
只是他并没有听到过小明明的哭叫声,一次也没有。
所以在张姨说对门家暴的时候,他天真的以为是家暴的当家女主人,也是,正常人谁会想到有人会对一个才十岁的孩子动手?
虽然从张姨这里打听了这些情报,但是白清都仍旧是半信半疑,一来他并没有觉得人性可以败坏至此,二来,就算真的败坏至此,让他遇上的几率恐怕也是很小。再者说,如果小明明真的被动手打过,这么小的孩子,难道不会哭叫求饶吗?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作为一个美学研究生,白清都希望自己的眼睛能够多看见些生活中的美,而不是破败丑恶,虽然这只是一个美好的理想。
白清都的理想很快戳破了。
这天晚上,他从学校回来,正拿出钥匙要开门,又听到了对门传出来的暴怒声。
他掂着钥匙,回头看那紧闭的房门,男人的咆哮声里,听到女主人骂了两声:“够了,你要真打死了她吗!”
白清都原本是个不爱惹事的性子,听到这里,忽然之间有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
这里闹腾的声音这么大,楼上楼下恐怕也都听到了,只是谁也没有露面,大概邻居们都习以为常了,根据张姨的说法,以前也有过几次劝阻的时候,但人家根本不理会,反而骂他们多管闲事。
白清都去敲门。里头有人吼了声:“谁,干什么?”
白清都不言语,仍是敲门,隔了会儿,才有人把房门拉开,露出一张气势汹汹的脸。
男主人把白清都从头到脚打量了会儿:“你干吗?”
白清都歪头看看屋内:“你好,我是住在对门的,听到你们这儿好像闹腾什么,有些担心。”
男主人冷哼,不屑地笑了笑:“关你屁事啊,滚!”
真有点儿秀才遇到兵,白清都却仍然文质彬彬地笑笑:“您吵到我了,就是扰民,您要是在殴打你的家庭成员,就是家暴,身为一个公民,这好像都关我的事,哦,忘了说,我在T大读法律的,您觉得我说的不对,可以反驳,或者报警。”
男主人满脸见鬼的表情,盯着白清都的眼睛,跟看起来的斯文不同,这双好看的丹凤眼里有一种慑人的寒光,让男人本来想抬起的手有些僵硬:“疯子,读书读傻了!”悻悻地骂,狠狠地把门关上。
白清都站在门口,等了一分钟,屋内除了男主人骂了两声,女主人发了几句怨言外,没有其他的声响。
他这才转身,刚一抬头,就看到楼上张姨探着半身,冲着他举起了大拇指。
白清都只是笑笑,心情一点儿也没有因此变轻松。
当天晚上他仍然看书看到近两点才睡着,第二天一早又赶去学校,刚下楼,就撞见对门的小姑娘明明,背着书包,仿佛要去上学。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她贴着靠近墙角的边沿走,低着头,肩膀微微缩起,偶尔往旁边溜出一眼,就像是流浪街头的小猫,瘦小,脆弱,有些脏兮兮的,却很警觉。
白清都迈步追了上去,招呼:“小明明!”
女孩吓得狠狠一哆嗦,几乎往旁边跳开去,白清都被她的反应也吓了一跳:“对不起,我吓到你了?”
小明明拉紧书包的背带,乌溜溜的眼睛盯了他一会儿,才又低头往前走去。
这张小脸脏的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眼睛却是黑白分明,极为清澈。
白清都叹口气,别人家的家务事,到底是不要管才好,而且这个孩子的性子好像……有些别扭。
他们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出了小区.
公交站就在小区门口不远,车还没有到,两个人一高一矮,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好像谁也不认得谁。
白清都的公交车先到,他上了车,靠窗坐了,转头,望着等在原地的小明明,孤零零的小孩儿仍是半低着头,谁也不看,风吹动她有些乱的头发跟污糟的裙角,她看起来就像是被人丢弃了的玩偶。


第 2 章
春天的风像是一个正处在青春期的少年,任性,不羁,变幻无常。
前一刻还风平浪静,毫无预兆地他呼啸而来,顽皮地摇动树枝,让树叶发出簌簌的声响,好像被咯吱的孩子,耐不住痒痒而笑得发抖,他捉弄女孩们的发丝,裙摆,让她们发出娇嗔或惊慌的尖叫,他扬起沙尘,打在窗户上沙沙作响,从孩子们手中把气球抢走,吹到半空,越飞越高,直到不见踪影。
小明明站在路口,昂头看着一个喜羊羊形状的氢气球快乐地逃脱,自由自在地飞走。就在她前方,站着一对母子,母亲惊叫了声:“说了让你好好拿着的,看吧飞走了。”
男孩很失望,有要哭的意思,母亲忙又安慰:“好了好了,妈妈再给你买一个就是了。”她牵着孩子的手,穿过马路离去。
小明明有些羡慕地目送他们离去,又看着天空,这时侯风消停了些,喜羊羊在空中缓缓地下沉,乐呵呵地张着嘴,好像也在回看着她。
小明明眼睛一亮,拔腿追了上去,她不停地跑,一边仰头看着喜羊羊,它像是故意逗弄她,时而高,时而底,有时候甚至让她以为自己伸出手就会立刻握到。
她着急的追随,蹦跳,不顾汗已经湿了头发跟衣裳,最后她猛地往前一扑,却被人用力拥住。
耳旁有刺耳的刹车声响,小明明站住脚,茫然四顾,看到自己快到了马路中央,有一辆车停在身侧不远,司机探头出来,大骂:“找死吗!”
身前那人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臂:“没事吗?别怕……”将她用力一抱,护在怀中,快步离开了危险地带。
白清都下了公交后,无意中看到马路对面一道熟悉的小小身影,似乎正在追逐着什么,他很快注意到天空那个氢气球。
“孩子……”起初只是笑了声,迈步要走的时候,忽然觉得不妥当,当他回头的时候,果然看她已经飞快地穿过马路,幸好这时侯红灯刚过,路上没多少车辆,但却足以让白清都惊出一声冷汗。
“喂……”他猛地站住脚,叫了声。但是隔得有些远,明明当然没听到。
白清都看看那道身影,又看看天空的气球,顽皮的风变了个方向,托着气球冉冉往路这边来。
这时侯黄灯闪烁,两边的车辆都在蓄势待发,白清都再无犹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斑马线,把几乎快冲到路中央的小明明一把抱住。
一直将小女孩抱到路边安全地带,白清都才松了口气,但额头上满是冷汗。他把孩子放下,而她看看白清都,仍抬头看向天空,那个喜羊羊已经飞过了楼群,显然是捉不到了,她的眼中透出一丝感伤。
白清都忍不住说:“太危险了,不能在马路上乱追乱跑你知道吗?”
明明扫了他一眼,深深低头,白清都清楚地看到她好像叹了口气。
水手服的领子下滑,这个姿势,让白清都看到她脖子后面若隐若现的一块青紫。白清都愣了愣,目光往下,看到她垂着的双臂。
明明一声不吭,迈步要走,白清都拦住她,把她的袖子往上撸起。这个突兀的动作吓了明明一跳,忙缩回手臂:“你干什么!”
但是这一秒的时间,仍是足够让白清都看的很清楚,女孩儿的手臂上,新的旧的青紫痕迹,触目惊心。
脑中轰然一声,白清都拉住她的手。不可置信地叫:“他们打你了?真的打你了?”
明明拧着细细的眉毛,警惕又充满敌意地看着他。白清都浑身的血像是被火点燃,拉住明明往回就走,明明起初跟着走了几步,忽然间醒悟他要拉自己去哪里,就叫起来:“没有!爸爸妈妈没打我!他们对我很好!”她用力挣扎,想离他远些。
路边已经有人在张望,白清都又气又急,大声说:“你护着他们干什么?他们真对你好会动手打你吗?你当他们是爸爸妈妈,但是没有爸爸妈妈会动手打自己的孩子!这样下去你会被打死的!”
小明明愣了愣,瞪着白清都尖叫:“但是我只有爸爸妈妈了!”她用力甩开白清都的手,头也不回地飞奔逃走。
白清都站在楼前那棵大树下,静静矗立了很久,老树恬然自在地沉默着,像是一位不能言的智者,半晌,白清都吐出一口气,心绪好像平静很多,这才上楼。
沿着楼道往上,就听到隐隐的骂声:“回来的这么晚,跑哪里疯去了?赶紧把这些菜洗了!”
平静下去的心忽然又揪起来,白清都站了会儿,慢慢走到自己门口,伸手去掏钥匙。
手指摸着口袋里冰冷坚硬的锁匙,白清都却猛地转身,来到对门门口。
这次开门的是女主人。
看到是白清都的时候,女主人脸上透出不耐烦的神色:“干吗啊?”
白清都压着心头怒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冷静:“今天我看到小明明手臂上有伤,我只想告诉你们,以后不要再动手打她,不然的话我会报警。”
女主人先是诧异,然后笑:“报警?好啊,我听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再说你怎么知道是我们打的啊?可别血口喷人!”
白清都还要说话,女主人回头:“明明,你过来!快点儿!”
女孩儿很快跑到门口,因为正在洗菜,袖子挽起,正好露出上面的伤痕。女主人捉住她的手:“你说,这是怎么弄得?”
明明看看白清都,低下头:“是我不小心摔倒了碰的。”
“听见了吗?”女主人得意地看着白清都。
白清都深吸一口气:“明明,你别害怕,说实话……”
明明摇摇头:“我说了,是我不小心自己摔倒了,跟爸爸妈妈没有关系,他们对我很好。”
白清都几乎出离愤怒:“他们真的对你好,就绝对不会动你一根手指头!”
女主人翻脸:“怎么说话呢?”破口大骂,并且狠狠把门甩上。
白清都站在门口,听到整个楼里是静寂的,他也知道,所有人都在听着,所有人都听见了,都知道这房间里发生着什么,但是大家却都沉默着,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白清都对这种沉默深恶痛绝,但却毫无办法,他只好让自己也变成这样沉默的人。
此后他又见过小明明好几次,但他不再看她,也不再关心,对这个世界来说,他无法改变的事情太多,越是关心,只会让自己越是难过。
他也听过几次对屋的异动,每当这时候,他都会戴上耳机,让音乐声更大些。
夜深人静的时候,白清都坐在窗户边上,看着窗外静默的大树,忽然可惜他那架钢琴搬不过来,现在的他忽然很想弹一曲“眼泪”,因为他心中掩埋着太多的伤感,几乎都酿成了不能哭出的眼泪。
春风伴着春雨,终于如期而至。起初淅淅沥沥,后来便成瓢泼之势,春天里下这样大的雨是很少见的,白清都看着雨点顺着玻璃窗如瀑布般滑落,风雨声里,依稀听到有些响动,随着夜深,也都尽数湮没在风雨中了。
时针有条不紊地走动,不知不觉过了一点半,大概是雨声太能催眠,白清都趴在摊开的书本上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听到拍门的声音。
被惊醒过来,白清都拉开门,却意外地看到对门的女人,他没好气地皱眉:“什么事儿?半夜三更的!”
女人有些惊慌:“明明不见了!”
白清都刷地一下就清醒了:“你说什么?”继而反应过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不是你们的家事吗?”
女人回头看一眼关着的房门,小声说:“我知道你讨厌我们,但是我们也没有办法,我们家也有难处,本来也很疼这个孩子,但是……想把她送回福利院人家又不答应……”
白清都很怒:“你们当初为什么要领养她?现在再不要她,就是遗弃!”
“可是她留在这里也不会好过,”女人的眼中忽然见了泪:“我们是真不能养了……今天她被她爸打了一顿,因为她总是鬼鬼祟祟地守着小宝宝……我一直也这么疑心的,所以很讨厌这孩子,但是她不知从哪里弄了个氢气球来栓在宝宝的摇篮上……我才知道她是喜欢宝宝的……”
白清都后退一步,想到那天小明明拼命追逐那只喜羊羊的场景,原本他以为她是喜欢这气球想自己玩。
这才明白那天,她有些伤感地一声叹息是什么意思,她是想送给这小弟弟一份礼物的吧,她没有零花钱,所以只能寄希望于那只被人遗弃的气球。
“以前怎么打她骂她,她都不吭声,但今天忽然说,真正的爸爸妈妈是不会打她的,”女人擦擦泪,“我刚才去看她,才发现她不见了,雨这么大,我男人又不去找……”
白清都忽然觉得,这春天的雨其实不是雨水,大概都是他心底积存的泪,于这个夜晚,翻天覆地。


第 3 章
这个湿湿嗒嗒的惊魂雨夜,让白清都意外的是,当他提了伞出门的时候,楼里的许多邻居聚在一起,正也准备出去找人。
原来刚才对门女人跟他说话的时候,又给张姨听见了,忙一咋呼,又不是铁打的心肠,年纪那么小的女娃娃在这种雨夜跑出去,不出什么意外,也要冻死吓死。
近二十个人,哄哄闹闹出了楼道,四散找寻,风声雨声里,夹杂着各种各样呼唤的声音:“明明!小明明!”因为风雨而寒冷的春夜,稍微透出一丝默默流淌的暖意。
时间本就不早了,这样陆陆续续找了一个小时,更是夜深。很多人垂头丧气又无可奈何地回来了,大家坚持着,站在楼道里彼此交流信息,整个小区里几乎都找遍了,仍是没见到人影。
白清都举着伞,起初也如无头苍蝇,不知往哪里去。泥水淹没他的鞋子,打湿了裤管跟半边身子,冰凉刺骨,他撑着伞,面对着无边又漫长的风雨夜,浑身发抖,不知是因为太冷,还是因为此刻这种无能为力。
他冲出小区,沿着寂静的马路边走边东张西望,一道电光闪过,他忽然想起第一次看到明明的时候,她躲在旧楼旁边施工留下的巨大水泥管里,他心中一动,默默祈祷老天不要太过残忍。
雨点啪啪打在地上,泥土地冒着小小地水泡,白清都踩过有些松软的地面,一边歪头看前方雨中矗立的那一截管道,是用于城市地下泄洪渠道所用,不知为什么一直弃置在这里,旁边堆放着许多杂物,几乎把管道的入口都挡住了。
白清都加快脚步走过去,把挡在前方的破木架跟纸壳等东西拨开,探头看向里面。乌黑的管道内部好像有一团小小的影子,白清都忙把手电打过去,明亮的暖光照见那个无路可走的孩子,她缩起身子,倒在一块儿纸壳上,一动不动。
他急急忙忙弯腰闯进去,把半睡半昏中的女孩儿扶起来:“明明!”叫了两声,她才微微睁开眼睛:“哥哥……”她是冒雨出来的,身上还是湿淋淋地,露在外面的手跟腿都冰凉。被唤醒后她像是做梦似的看着白清都,懵懂呆怔,脸上没有表情。
白清都听到她的回应,才松了口气:“我带你回去。”他把手电放到她的怀中,将她抱起来。
当抱起她的瞬间,白清都觉得就像是抱起了一只小猫,软绵绵而无力,轻盈的似乎没有重量,他吓了一跳。
可是她却挣扎起来:“我不回去!不回去!”像是野猫挥爪一样抡起小拳头,试图让他知难而退。
白清都又劝又哄,终于将她抱回楼里,有一些居民已经散了,还有几位焦急不安地等候着,见他抱了明明回来,才都安心地离开。
可是自始至终寻找跟等候的人里,都没有对门。
此后事情有些奇异,明明不愿意再回去,而对门显然也不想她回来,但其实按照法律来说,他们不能在这时候不要明明,否则就是遗弃罪。
白清都只要强行把明明送回去,也不是不可以。但他不想这么做,一来明明不愿,二来,送回去又怎么样,不还是被虐待?或许还是变本加厉的虐待。
对门女主人异想天开,让白清都收养明明,楼里的邻居们好像也对此喜闻乐见,这让白清都啼笑皆非。
他现在还是个在校生,一个危险的单身男子,先不必说他愿意不愿意收养明明,只根据法律规定,如果要当收养人的话,第一,必须要年满三十岁;第二,就算他年满三十,只要仍是单身,他跟明明的年龄必须相差四十岁才可以。
白清都想的脑袋都炸开了。
“那你不能收养她,可以让你的父母收养啊。”张姨看他为难,灵机一动。
白清都斜睨过去,张姨对上他的目光,讪讪地笑:“我年纪也大了,养不了孩子的……而且儿女都各自结婚了,如果没结婚没有自己的孩子倒是可以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