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生淮南·暗恋 作者:八月长安

暗恋橘生淮南由企鹅影视、腾飞影业、玛丽苏影视联合出品的青春校园网络剧,由丁培执导,朱颜曼滋、赵顺然领衔主演。
该剧根据作家八月长安所著长篇小说《橘生淮南·暗恋》改编,讲述了洛枳和高中时代的同学兼暗恋对象盛淮南在大学里相遇相爱的故事。
洛枳与盛淮南儿时曾在婚礼上见过并一起玩耍,因家庭变故,洛枳努力读书,高中时与盛淮南同校却并不熟悉,后来二人一同考入大学,因缘际会一起在红叶谷游玩,并在共同家教中不断相知相熟。后来,受到叶展颜、丁水婧等人的干预以及两人家庭之间的纠纷,使得洛枳与盛淮南经历了种种误会,最后二人在携手创业中坚定了彼此,并克服难关勇敢地走到一起

楔子心魔

屋子里面空气停滞了,百丽接过电话匆匆冲出门,吃过的方便面纸桶就放在桌子上面,散发的味道恐怕许久都不会消散。洛枳呆在座位上面,盯着面前崭新的空白笔记本,钢笔横躺在纸面上,笔帽晾在一边许久。她不知道第几次拿起笔,终于决定先把日期写上——结果画了几笔都是涩涩的,写不出字来,只在白纸上留下几笔带着干枯墨迹的难堪凹印。
搁笔太久了吧。
写不出来。
她仍然有点六神无主,越发呆,泡面的味道愈发刺鼻。刚刚已经忍耐了很久,居然还是不能习惯,估计一会儿自己出门的时候别人也能闻到自己一身的红烧牛肉面味。
就像打扫完旱厕之后,走在回班的路上都能闻到一身臭味。
她还记得,小学的时候全校迎接卫生检查,她们班很不幸地被指派去打扫厕所。那时候大部分的小学校都是室外旱厕,苍蝇乱飞恶臭熏天。女生们拎着扫帚拖布水桶等等站在门口扭捏着不愿意进去,做班长的她和做劳动委员的另一个女孩子“以身作则”地首先冲了进去。劳动委员视察完情况之后,站在门口双手叉腰好不神气地对那些用红领巾堵住鼻子的女生大喊,“都给我进来!”
当时一个小姑娘怯怯地问,你们俩不觉得臭吗?
洛枳语塞,而大嗓门的劳动委员倒是很爽快地说,闻习惯了就好了,你拿红领巾也堵不住味啊,还不如赶紧习惯呢,省得自己受罪!
忍耐是一种大智慧。
就像昨天她的室友江百丽坐在床上拿起塔罗牌进行她从高中开始的“每月一算”时,死活让洛枳也抽一张。洛枳抽完牌看都没看就塞回给床上的神婆,继续低下头去看东野圭吾的侦探小说,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突然听见耳边传来尖叫,“你到底听没听到我说话啊,我说,总之你要忍耐,忍耐,善于等待的才是智者!”
洛枳抬起头,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我忍了你很久,也等了很久,可你还是不搬出去,看来智者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当得了的。”
百丽后来又叫唤些什么她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江百丽从高中开始认真地算命,认真地规划自己的运气和忌讳,但是在洛枳的眼里,她好像从来没有任何改变,日子还是过得囧囧有神。
洛枳不相信所谓命运。她怕自己信了天灾,就忘了人祸。因为人祸是可以憎恨和对抗的,而天意不可违。若相信了命运,她还有什么指望?
不过有句话百丽没说错,善于等待才是智者,忍耐的确是必要的。
没有人比洛枳更懂得这一点。

她抬头看表,已经不知不觉半个小时了,她还在胡思乱想。
眼前的白纸,白得愈发刺眼。
她“呼”地一下站起来。起身的时候椅子发出了很尖利的声音,屋子里面是水泥地板,和椅子腿轻轻摩擦都会像刹车一样悲鸣起来。她们宿舍很小,窗台左侧是一张上下铺,洛枳在下铺;右侧是两张并排的写字台和书架的组合柜,靠门的位置一左一右各有一个衣柜和杂物柜。
洛枳小心翼翼地端起百丽的面碗走到厕所倒掉,回到房间打开门窗通风,然后把百丽昨夜扔了一地的擦眼泪鼻涕的面巾纸扫干净,倒掉垃圾桶,洗干净手,最后重新打开台灯。
终于抓起了钢笔,在演算纸上面狠狠地划了几道,直到划出了顺畅的笔迹。
“9月15日,晴
我遇到他了。很远,第一眼是背影。第二眼是从天而降的大柿子。”
然后笔尖就那样停在了“子”的最后一个勾上,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洇开成了一个小蓝点。


两个小时前,她正在学校的北苑散步。
初秋的天气真的很好,北京难得有如此温和的好天气。
地上有斑驳的树影,她和小时候一样低头认真地走,每走一步都要保证踩在地砖最中央的十字花上面——小时候和妈妈一起去地下服装城给别人扛包送货,妈妈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跟不上,脚心和小腿都有拉伤的酸痛感,妈妈回头看着她,眼睛通红,满是心疼,嘴上却说,你试着每走一步都踩在地砖最中间的那个小十字上面。她像做游戏一样努力遵循着规则,深秋漫长的一路真的就在不知不觉到达了目的地。
忽然起风,她下意识停住了,抬起头。
前方五米处的岔路口拐过来一个人,正好走在她前方。
即使换了外套,仍然是这辈子都不会认错的背影。后脑勺一两根不安分地立起来的头发,端正的姿态,微微昂头,又不显得装腔作势。
她正愣着,一个大柿子突然结结实实地落下来,掠过她的眼前砸在了前方不到半米处,如果刚才没有止步的话应该是正中头顶。不过它的尸体仍然溅了洛枳一身脏兮兮的汁水——很惨烈,无论是柿子还是她。
前方的人听到了柿子落地难听的“吧唧”一声,回过头来。洛枳在他目光上移到自己身上前慌忙转身,撒腿就跑。
一边跑竟然还在一边走神地想,他会不会笑?
她第一次让他看自己的背影,竟然是这副落荒而逃的模样。

她一直跑,一直跑,两个台阶两个台阶跨上楼,推开宿舍的门,然后才想起来大口喘气。
平静了一会儿才换下惨不忍睹的外套和长裤。打开衣柜,看到一片阴郁的冷色调。
倒不是她不喜欢彩色。只是不协调。
高考之前,他们高三年级集体在市中心的指定医院体检,之后解散各自回家,洛枳把自己盖了一大堆红戳的体检表交给门口坐镇的老师,背起书包沿着她们全市最长的那条商业街散步,不想回家。高考前种种繁杂的事项又完成了一样,她想,高中就要结束了。
抬头看到一家淘衣服的小店橱窗里面挂着一件明黄色的吊带裙。那样绚烂耀眼的明黄色。
五月天摆出吊带裙,仿佛夏天嚣张的预告函。
那天她心情不好。书包里面是大本的模拟题和练习卷,高考越来越近。她并不害怕,只是困惑自己到底是离幸福更近了还是更远了,心中莫名的焦躁无法熄灭,任她像平常一样规劝自己要忍耐要安分,就是不管用。
她冲进店里在试衣间穿上了那件吊带裙。刚打开试衣间的门,就看到对面的镜子。镜中人表情呆滞,脸色暗淡,十几年不变的老土马尾辫,整个人被明黄色衬托得好像营养不良的村姑。
心情奇迹般地安定下来。
“你应该知道自己是谁,该做什么,适合什么。”
方才那些空洞的大道理在镜子里的村姑面前突然就变得极有说服力。她换下衣服,回家,打开书接着复习。饶是谁也无法相信有人会用一件明黄色的吊带裙来挖苦讽刺自己,十几岁的少女,像个苦行僧一样修炼坚忍。但是洛枳一向善于此道。

这次似乎有点不一样。
她带着一身脏兮兮的柿子汁水逃也似的回宿舍,也因为心慌,和那天一样的突如其来的心慌。
忘了在哪本书上面看到的,上帝动动小指头,一个人的命运就能急转直下。至于他为什么会动小指……也许只是他觉得痒。就像洛枳觉得很烦的时候抬脚碾死了一只本本分分地在地上爬的小瓢虫。没有原因。
她刚才明明光顾着逃跑了,为什么现在却能回忆起自己落跑前一秒钟,他的目光正从柿子的尸体挪移到她的脚踝,那时候,男孩挑着眉半笑不笑,白皙的脖颈连到下颌,那么好看的弧线。
她不是慌了吗,这又是怎么看到的?
就算看到了,笔尖又为什么无法移动?
洛枳高中时候的确写过一本很厚的日记,日记只有一个内容,只有一个人。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在毕业撤退的那天,弄丢了。
太久之前了,久到不知道怎么再提笔,久到不再能够轻松地地用大篇幅描绘脑海中留下的漂亮下颌线还有那憋着笑的惊讶神情,久到想不起来那时候一大片水蓝色笔迹铺展在本子上面带来的卑微的满足感。
太久了。
她转过头,紧闭的门上挂着一面穿衣镜,她微微后仰一些就能看到自己在镜中的影像:略微苍白的皮肤,尖尖的下颌,带上了隐形眼镜之后不再被镜片埋没的美丽眼睛——
的确太久了,久到她都没发现自己已经不是那个村姑了。每个埋头苦读的高中女生到了大学都会经历的外貌上面的蜕变,因为她很少与旧同学联系,没有经历过同学会上面此起彼伏的客套惊叫“啊你变得好漂亮”,所以,几乎没有察觉。
心跳快的过分。上帝勾动的小指让她无论怎样碎碎念都无法平息那种蠢蠢欲动的感觉。

现在的我,也已经不是当时的村姑了,不是吗?她想。
或者只是因为,她已经不再是那个能用一条明黄色吊带裙就降服心魔的年纪了。

 

 

岁月静好

百丽和平常一样猛地推门进屋的一刻洛枳刚收起日记拿起笔继续计算数理统计学的作业题。背后发出巨大的响声,她习以为常没有回头看。百丽坐在床上,呼吸间能听出来正在哭。
无法结束的八点档。洛枳叹口气。百丽这样的女孩子,永远伤心,永不死心。
手机发出嘟嘟的声音,百丽开始拨号。
“我再跟你说最后一遍,我知道你烦我,但是我还是那句话,明天你要是在马路上看到我挎着一个男生有说有笑的走,然后告诉你那是我认的干哥哥,你会不在乎?!”
也许会在乎。洛枳摆弄着笔尖心想,但是你在乎他是因为爱,他在乎你是因为霸道。
她发现自己没有办法专心写作业了,间断地听着百丽的电话,所以做题的思路也断断续续的。

她偷听别人说话成了习惯。
洛枳小学时候看了福尔摩斯,然后开始关注身边人的鞋子头发指甲等等细枝末节,以此来判别个中人的职业和性格举动。不过现在想来,那算是一种拙劣的模仿,坚持了不到一个星期就因为失误率太多而没了兴趣。
不过,偷听别人说话是恶劣的天性。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或者说,狗改不了吃屎,她想。
洛枳只喜欢在背后看人。或者因为她第一次开始认识这个世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繁华的背后。
每个人都需要在脑海中建立关于这个世界的数据库,内容未必都要来源于亲身经历。洛枳喜欢阅读别人的喜悲,用这种方式来避免折腾自己的神经。很多时候就是抬眼的一瞬间或者擦身而过的几秒钟,陌生人的一个表情和一句零碎的话,足够让她饶有兴致地咀嚼半天。
咀嚼出的结论不问对错。反正她既不是判官,也不是长舌妇。

放下电话的百丽终于哭出声来。
“别哭了,已经十分钟了。”洛枳看了看表,一边写字一边说。
“我难受,今天延长时间。”
洛枳微微皱了眉头回头看她。百丽对她说过,每次自己哭泣的时候都不可以超过十分钟,女人最重要的是保持适度的柔弱和适度的坚强,要见好就收,不能作出被人鄙视的举动。
洛枳听到这些言论之后只是嘴角抽搐了几下,然后每次好心地提醒她一句,到十分钟了,注意把握尺度,别被鄙视。
江百丽有很多“女人准则”,“十分钟”这种小规矩只是其中之一,它们和塔罗牌一起指导着江百丽的人生。
虽然洛枳曾经质疑过,那些准则在她的生活里面到底有什么用。
“你从来没有实践过。”
“谁说的,我——”
“别给我举例子,你那不是实践,你那是cosplay。”
洛枳想起刚才去倒百丽的垃圾桶时还看到周围有些许散落的烟灰,她扫了半天才扫干净。江百丽不是彪悍的边缘少女,也并不喜欢吸烟,她只是这阵子突然迷上了某部小说里面恣意洒脱的女主角。可惜的是人家依靠着酒吧长长的吧台在幽暗的灯光下把烟圈吐得风情万种,而她自己却在练习的中途很可怜地被刚进门的洛枳拎起衣领丢出了宿舍。
洛枳相信,这次失败并不会给她造成心灵创伤,过一阵子她一定会假装很痛苦地戒掉尚未沾染上的烟瘾而迷上扮演酗酒。
看百丽和看电视是没有太大区别的,唯一的遗憾是不能随意换台,洛枳想,如果有遥控器,她一定立刻把电视机关了。
所以百丽的女性自立准则从来没有实施过。她每一次哭泣都没有成功控制在十分钟内,也没有展现任何适当的柔弱与坚强,只剩下遭人鄙视那部分实践得很彻底。
不过,被鄙视,往往就是因为太常见,以至于大家忘记自己稍一不留神就会成为其中一员。毕竟,大部分女孩子如果看到自己的男朋友揽着另外一个女孩子的肩在路上大摇大摆地走,还大咧咧地说这是我刚认的妹妹,恐怕也会像百丽这样大喊一句“跟你的妹妹一起滚出我的世界”然后华丽丽地扑到床上去哭。
洛枳其实很体谅她,她喜欢百丽的真实。很多人愿意把自己包装得洒脱淡定,其实在独处的时候还不是像她一样趴在床上哭嚎?
又或者,像洛枳一样,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实际上最在乎的就是面子,甚至面对自己都不肯诚实。

如果她说她喜欢和百丽在一个宿舍住,估计没有人会相信。
洛枳和江百丽在姐妹情的大道上始终不走寻常路。刚刚上大学的女孩子们一般都会在一开始和室友好的如胶似漆,延续高中时候的习惯,同一宿舍的女孩们每天约好同一时间起床,一起去食堂吃饭,上专业课的时候一同占座位……慢慢每个人的习惯和个性无法再让大家同步,可能发生矛盾,也可能不,大部分宿舍最后都重新回归到大家各自行动。
因此她们宿舍的古怪早在大一的时候就声名远扬。
大一期中考试之前,隔壁宿舍的女孩子忘记带钥匙,敲门问洛枳能不能在她们宿舍坐一会儿,等室友回来开门。洛枳把她请进门让她坐到书桌前,然后径自坐到床上抱起笔记本认真地看着什么。沉默的场景持续了一会儿,女孩子觉得很尴尬,好不容易微笑着挑起了几个暖场话题,得到的回应都是“哦”“恩”“是嘛”,她不知道洛枳的深浅,所以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惶恐还是该愤怒。
正在她心中盘算的时候,门突然开了,江百丽冲进来,带进一阵风,并把背后的关得“邦”得一声巨响。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她冲着手机大声喊,对宿舍里多出的一个人完全视而不见。
几秒种后,手机被扔到桌上,咣咣当当翻滚了几下才停住,略长的手机链更是和机身纠缠成了乱麻。主人只是爬到上铺,以夸张的姿势趴倒在床上哭,带起的一阵风让床单的边沿和坐在下面的女孩的刘海一同飘扬了几下。
坐在桌前的女孩子已经可以用面色惨白来形容了,她询问地看着洛枳,而洛枳自始至终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你看那表情,一定是被江百丽闹得生气了,这两个人关系肯定僵到不行,哪像我们宿舍……女孩的心理活动还没有完成,百丽突然抬起头来,呼吸间带着鼻音,大声地说,“放段音乐吧。”
洛枳缓缓抬起头看自己头上的床板,轻轻地说,我在看海贼王。
“那就弄出点声音来,求你了!”
洛枳爽利地把耳机拔下来,宿舍里立刻充满了叽里瓦拉的日语。耳边传来的夸张对白,面无表情认真入戏的洛枳,伏在上铺像僵尸一样的百丽……
女孩听到走廊里的脚步声,连忙站起来说,打扰了,室友回来了。
洛枳点点头,并没有忘记礼貌地微笑一下,说,再见,对了帮我把门带上我懒得动弹。
走廊里隐约能听到女生夸张地长出一口气,说,“你可回来了,刚才我在她们宿舍,简直是两个极品……”
洛枳听到,嘴角微微上扬。
有宝贝就要藏起来。她想。“极品二人组”声名远扬,就少了很多爱串门的无聊八婆。

百丽忽然抬起头,长时间哭泣让她的声音闷闷的,好像感冒了一般,“洛枳,你的笔记本开着呢吧,能放段音乐吗?”
每当百丽难过,就会格外害怕安静。按她自己的话来说,跟洛枳这样一个“静物素描”一样的人住在一起是需要勇气的。
洛枳用指尖在电脑触摸屏上面随便划了两下,等休眠中的电脑屏幕亮起来,打开千千静听,随便选了一个播放列表。响起的音乐居然是《轻骑兵》,她不禁无声地咧嘴笑起来,这个场景,还真是不搭调。
小学时候的音乐课,老师总是会放一段世界名曲让大家来踊跃发言这段音乐描写了什么。她的答案总是和标准答案相差十万八千里,这让她这个踊跃发言说一不二的小班长面子极为受损,然而可笑的是她对自己的音乐鉴赏力始终深信不疑。
《轻骑兵》恐怕是唯一一个主旨没有被洛枳误解的名曲,或许是因为作曲家把旋律写得实在太直白。初中的时候她在市学生乐团里担任小提琴副首席,排练这首曲子时她们第一小提琴和第二小提琴以及中提琴部分一齐把其中的一个经典段落来回地演练了二十遍,临时指挥是个小有名气的北京音乐家,点名表扬了洛枳——因此右手边的小提琴首席一个星期没有理她。
那是个在全国小有名气的业余学生乐团,曾经为了选拔乐手而提供了小学升初中免费择校名额和初中生高中考试加五分的优惠条件,吸引了大批有才华的孩子和他们的家长,当然也吸引了大批有门路的家长和他们的孩子。
洛枳自然属于前者。并不是自夸,很简单——因为她显然不是后者。
这也是她能做副首席但是最高只能做到副首席的原因。
不过现在想来,首席还是个单纯的初中小孩,面子上过不去,就直来直去地冷着脸瞪她——无论如何这永远好过笑面虎。

洛枳走神走到很远很远才惊醒。
她发现,江百丽给刚才慌乱的自己带回了一丝活气。仍然是上演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剧情,仍然是在哭泣的时候需要听音乐的、沉浸在自己的悲欢离合中很少会打扰到她的极品室友,仍然有日光灯在头上晃晃悠悠,什么都不曾改变。
她看了一眼书架上面突出来一点点的新日记本,淡淡地笑了一下。
一个意外,什么都不意味着。慌什么。
这个时常传出哭声和电话吵架声的小房间,其实是个安静的所在。她从小学入学那天直到现在,从来没有拥有过这样安静的空间。
就这样下去吧,她想,所谓现世安稳,不过如此吧。

 

 

其实你真是挺混蛋的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洛枳走出宿舍直奔三食堂。虽然正是饭口,不过因为是周末,所以人也不是很多。她先打了饭,然后开始慢吞吞地寻找一个靠窗的单独座位。
“洛枳。”
循声望过去,百丽正和男朋友在靠窗的桌旁相对而坐。

大约一个小时前,江百丽接到了一个电话。
这样叙述比较简略。其实具体过程是,手机铃声响起,百丽挂断;铃声再次响起,百丽再次挂断;铃声第三次响起,百丽索性让它一直响着一直响着……
然后电话锲而不舍地一遍遍打进来。
洛枳本来并不介意,关键是,百丽的铃声不知道是什么韩国电子舞曲,难听得要死。她回头看,百丽正斜着眼睛瞟着自己的手机,好像做着激烈的心理斗争。
洛枳叹口气,决定给她一个台阶下。
“要么关机,要么接电话。”
百丽咬咬嘴唇,拎起手机出了门去走廊接电话了。

然后就没有再回来,直到现在洛枳在食堂遇见她。
洛枳并不惊讶于他们重归于好的速度,她抬了一下饭盆以示礼貌,目光移开继续寻找座位。
百丽却接着招手,似乎一定要让她坐到他们旁边,“求你,过来一起吃吧。”
她的男朋友嘴角向上挑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看着窗外对百丽的话不置可否。洛枳敏锐地嗅到了二人间的气氛,知道自己应该过去救场,于是点点头。
百丽的男友叫戈壁,是个非常英俊的男生,细长的眼睛,英挺的鼻子,两片薄唇,精致但又不流于女气。相较之下,百丽的长相只能算得上是凑合。
他们是曾经匿名荣登学校BBS热门贴第三名的一对儿极品。洛枳从报到的那一天开始就避之不及。

江百丽是和戈壁一同出现在宿舍里面的。两个人把行李箱和两个大包往地上一扔,就靠在桌边喝水扇扇子。洛枳正在铺床,跪在床沿上扭身朝他们打了个招呼,互相报了姓名籍贯,就转过身继续干活。百丽从进屋开始就一直絮絮地跟身边的男生念叨,声音带有一点点的撒娇和发嗲,诸如这间宿舍虽然小但是难得只有两个人住啦,最讨厌挂蚊帐可是北京的九月秋老虎仍然吓人啦,西门附近居然只有肯德基没有麦当劳这可让人怎么活啦,矿泉水还是农夫山泉比雀巢好喝啦…洛枳忧郁地想自己应该改改先天顺风耳的毛病,否则她爱偷听的天性可能会让她累死在这间宿舍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