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悔/从他不解伊
作者:白槿湖

出 版 社:北方妇女儿童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0年10月

内容简介
少女「白槿湖」身世坎坷,童年不幸。在隐忍和被嘲笑的日子里,与玩伴维棉结下了一生的纯洁友情,并情窦初开,结识了让她魂牵梦萦的白衣少年「陆澍」。
历经了青春的那些失去和疼痛,多年以后,「白槿湖」已是一名知名作家。仿佛宿命般的缘分,她遇见了「沈幕西」,那个唱昆曲的男子,成为她今生的最爱。这是最后的归宿,还是薄暮中的爱情?
浮生若梦,只为真爱。这是一本关于青春、友谊、背叛、爱与生死的书。当人生只剩下时光和幻觉的印记,她依然像一朵向阳花,朝着太阳盛开。

 

序——十三岁就开始想写的故事

这个故事,我从十三岁就开始写了,每次都是写了一遍,在经历一些事情后,会重新拾起不同的文字去描述这十年的青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便不再相信承诺,常常一个人,久久地不说话,泪落满裳。曾经的年少轻狂,曾经的义无返顾,都不见了,统统不见了。
时光无涯,带走了一切,包括轰烈的爱和鲜活的生命,伤口在黑夜里绽放,开得葳蕤,开到荼蘼。有时,恨不得瞬间到老,这样才不怕失去,就算拥有的很短暂。
我看过春风拂荡中的一片桃林犹如燃烧般盛开,很美,美得让我无法释怀,想象有一辆四轮马车从林中缓缓驶来,承载着绮丽的传说。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物是人非是不是太残忍?“十一月八,正是去年今日,遇君时”还是那个地点,那个时间,只是换了面孔。错过某天雨后的相逢,未曾想过,一生就错过在那一个雨夜。
很想写一些能让人心疼的文字,疼,是种毒,一旦上瘾,就划不出那落满过往鸢尾的深潭。《西西里的美丽传说》,意大利的老片,最让我疼的电影,莫妮卡用她的美让我心疼那位二战时沦落的妓女。
看的时候,没有配音,是字幕,男主人公十三岁时暗恋她,玛莲娜,伴过他的青春期,即使后来玛莲娜为生活作了妓女,他还是那样爱恋她。
电影的最后,她的橘子落在沙滩上,他跑去给她捡,她轻轻地道声谢,不知道他迷恋了她多少日子。记得最深的是电影结束时,男主人公说的话,那段字幕:

“我长大后,有过很多女人,她们都问我会不会忘了她,我说不会,然而我这辈子真正不会忘的女人,却从没有问过我这句话。”

最让我疼的书,应该是张爱玲的《十八春》,曼贞的一只手套丢了,世钧帮她去找,因为曼贞有个习惯,凡是她用的东西,用久了,就越觉得好。
多年后,他想着就很难过,因为他曾也是那样的属于她。他们深深地爱着彼此,却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到后来,他以为她嫁他人,她以为他娶她人,以至最后,真的各自成家。
也说不清为何要写这个故事,从我十三岁那年心中就开始明灭的故事。它就像很珍爱一把绣了一簇桃花的团扇,冬天的时候,有了那份心境,也会拿出来扇扇,不会觉得冷。
友人问我,是要做一个外表柔弱内心刚强还是外表坚强内心柔弱的女孩,我说我已经属于前者,想必是无法改变,但若真可以寄托来生,我要做一个长相甜美内心硬若桃核的女子,这样不会容易受伤,会被呵护宠爱。
白槿湖,是我心里的女子,她苍白单薄,洁净坚毅,隐忍了所有的痛,纤尘不染。仿佛隔山隔水过树穿花来到我们面前,看不尽的落寞。
维棉,是个女人味十足的风尘女,一生,不曾为自己活过。
包括林流苏,都是我内心如是喜欢的女子。
你我都懂,仅有爱是不够的,宿命的桎梏,很残忍,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一寸一寸钉入。
桃花纷纷且落,落了一季又一季,四季泱泱。我们就像隔了一条没有尽头的河,遥遥相望,谁能泅渡,无所泅渡。只愿来年的三月,花与人依旧。


引子

白槿湖常常忘记自己是在西雅图,来这里已经两年了,在这条唐人街的梨园里唱了无数场戏了,走在街道上,她还是会迷路,甚至连西雅图的细雨绵绵,她都会一霎那错觉,还是在南京,从未离开,尽管那里对她而言,是一座空城了。
时差,还是让她无法习惯,依旧是在白天睡眠,晚上登台唱戏,梨园的头牌一直都是她,还是在唱着牡丹亭,那生生死死随人愿的杜丽娘。
总是会梦见又回到了南京,沈慕西就站在她身边,她拼命的抱住他,哭着摇晃着他说:“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不带我走?”她梦见他牵着我的手过马路,风吹起他的衣角,总觉得那是在逃亡路上的私奔一程。
醒来的时候,她分不清自己是在哪里,心都被抽空了一样,那最重的一块,被遗失在了南京。
已经是2010,这年华走的这么匆匆,就在她咿咿呀呀的唇瓣间,在她淡抹红妆轻舞水袖间,不见了。
任凭他挥霍时光,任凭她吸烟吸醉了自己,任凭她穿着四寸高的高跟鞋在雨里奔跑,沈慕西,你都不会回来了,是不是?她倦了,她醉了,她摔了,你都不会看见了。
梨园没有开场的时候,白槿湖望着台下一排排观众椅,好像看见沈慕西穿着白衬衫,就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他朝她望着浅笑。白槿湖知道这是幻觉,可是多一点这样的幻觉多好,几回魂梦可以与君同?

依旧订了南京的金陵晚报,虽然等报纸飞到大洋这头到她的手上,已经是半个月后了,她还是会拿到手里就迫不及待的翻看,想找什么,却找不到,总是那么满怀希望和失落。
泡了一杯冻顶乌龙,看到了一则新闻,辽代出土古墓,棺椁里是一对男女尸手牵着手。她手里的杯子晃了一下,烫了无名指。
千年了,他们还是手牵着手,一起躺在这沉睡了千年的棺椁里,她突然羡慕起这一对辽人了。她痛哭失声,那晚,白槿湖没有登台唱戏,唱不动了。
沈慕西,这曾是我们一起说好的,倘若我们当中有一个要死了,我们就相约好,穿着盛装,我们躺在榻上,相拥而卧,一起喝下那杯鸩酒,死了,也要合葬在一起。可是最后呢?

白槿湖坐妆奁前,一句话都不想说,那段时间,除了唱戏,不说一个字。
看着镜子,偶尔会闪现维棉和林流苏的影子,这几个和白槿湖少年时便在一起的女友,都各自天涯了。
总是会在梦中回到那条老街,维棉就站在路边,使劲的朝她挥手。白槿湖眼泪落了下来,是的,她只有在梦中,才能重逢了吧。
倘若时间啊,不要这么的残忍,带走了她身边最重要的人,却独独把她留在这里,留在这熙熙攘攘而又浮华的人间。
她的记忆是在七岁那年变得不荒芜的,那是她开始懂得一个情字的年龄吧。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白槿湖七岁开始的情深。


第一章:爱爬树的小女孩

白槿湖出生时,正值三月桃花欲燃。那年的春天,桃花开的特别美,美得让人无法释怀,灼灼颜华,其叶榛榛。
母亲说她和上帝奔跑过,早产来到这个本不属于她的世界。
关于童年,她的印象是:贫穷,暴力。
她那贫穷的家和暴力的父亲。母亲悲戚的哭声,从一年持续到又一年。父亲醉醺醺回来,抽裤带打她时,她没有哭一声,懂得隐忍,于七岁。
父亲打她的时候,嘴里骂着:破鞋生的小破鞋。
而白槿湖并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只是有时父亲心情好的时候,也会扔给她几颗糖,看着她瑟缩的不敢接,便直叹气。
她曾经想过逃离,每次挨打后,她会跑很远,直到没有力气,她就停下来。白槿湖知道,她不能逃,妈妈还在那里。她答应过妈妈,会带妈妈一起走。
她喜欢抬眼看太阳。她的眼睛可以直视太阳,无论多白耀,都不觉刺痛。
在那里,有温暖。
槿湖微笑,苍白而明媚,眼角淡淡上扬。
槿湖抚摸着母亲瘦黄的脸颊,说:等我,等我再大一点,我带你走。
母亲无力地摇头,告诉她,自己仍深爱着整天打她的男人,因为信念和责任。母亲说:即使你长大了,也不要恨他,其实,他比我们还苦。
白槿湖始终都不懂,母亲会对这样的家庭有什么样的责任和信念,这种暗无天日遥遥无期的绝望。
维棉是槿湖七岁那年认识的,那天父亲打她后,她穿着母亲大号的球鞋,白色大的足以当连衣裙的衬衣,站在院子里。
维棉趴在院外一棵高大的木棉树上,大朵大朵橙红的木棉花,映衬着维棉的脸,她冲槿湖挥了挥手,摘了朵木棉花抛进了院里,落在槿湖的脚边。
自此,槿湖交了生命里第一个朋友。维棉是随她妈妈从外地改嫁到这边的。
维棉说见槿湖第一眼就想起她的妹妹,父母离婚后,她跟着妈妈,妹妹留在遥远的爸爸身边。
维棉教槿湖的第一件事是爬树,说:以后你爸打你你就躲树上来,绝对安全。那棵树,成了她们的保护伞。
她们手拉手奔跑,一起追赶天边最后一抹云霞。
白槿湖学会了爬树,而维棉也学会了像白槿湖一样奔跑。她们都有着瘦弱但坚硬的骨骼,还有和身体不相称的长腿。
在此后每一次挨打,白槿湖都会飞快的跑出院子爬上树,树下站着暴跳如雷却束手无策的父亲。
维棉会从她继父的口袋里偷五毛钱钱,然后买两大串雪白雪白的棉花糖,两个人躲在木棉树上一小口一小口的吃掉。傍晚的时候就听到隔壁院子里传来维棉的撕裂哭喊,还有她继父的叫骂:叫你不学好!叫你偷钱!

那时候小卖部的糖是装在一个透明的塑料罐子里,有橘子味,话梅味,薄荷味,一毛钱两个。白槿湖喜欢薄荷味,维棉喜欢话梅味。
她们拿着一毛钱去买糖,两颗糖。那个小卖部老板拿的薄荷糖只有破损的一半,维棉气鼓鼓的将糖递给对白槿湖,说:下次老板再给我只有一半的糖,我就把他的糖全打烂。
还好第二次去买糖的时候,那个糖纸里装了是两个的糖。
那个年纪,对于她们俩,可能是没有什么比买了一个糖里面却装了两个更值得高兴的了。
孩子永远都是贪婪地贪吃着。
白槿湖始终记得那时候非常想吃一种有着五颜六色的星星糖,她看见班上的那个穿雪纺裙红皮鞋的女孩子吃过,一定是很甜的。
她甚至做梦都在说,这糖,真的好甜。
她偷偷的将父亲喝酒剩下的瓶子卖了钱,三毛钱,够了,已经够买一袋星星糖了。她握着钱的手心冒了一手心的汗,她跑到了小卖部,翻遍了所有的橱柜,没有了。
她记得那种失落,那种就像是天一下灰了的感觉。
她坐在学校后面的土山丘上,对面就是一座座无主的孤坟,她对着这些坟丘,哭了,哭的特别的迷茫。
多年以后,在商场里,徐福记就有卖这种糖,32块钱一斤,包装更漂亮,不仅有星星的形状,还有很多的可爱卡通模样。她看着这些糖,无比的怀念,就像是遇见了故人。
她贪婪的眼光,让身边的沈慕西给她买了一大袋提回了宿舍,她坐在床上满心欢喜的拆开了塞在嘴里,却是酸的。她就趴在那些糖里,嚎啕大哭。
那个时候,最流行的是安徒生通话,格林童话,没有哪一代人能比80年代的人更爱看童话了。白槿湖那时候看的却是一本本厚厚的武侠小说,金庸,古龙的书。都是暴力的父亲收购破烂来的废书,她读了一遍又一遍。
小学时最多的课就是体育课,然而槿湖最讨厌这个课了,因为跑步的时候她的大号球鞋会不翼而飞,有个男生就拿着她的37码大鞋哄笑。
这个时候维棉就会站出来,维棉就帮着白槿湖打跑那些男生,抢回球鞋。那时候的友情,一直都那么让人念念不忘。
不论长大后有再多的朋友,你始终都不会忘记那个儿时的伙伴,或许只是一起玩过弹珠,跳过皮筋,搓过小泥人,你还是想起他会笑。

第二章:白天鹅林流苏

白槿湖和维棉没有想到在小学即将毕业的时候,会和林流苏成为朋友。林流苏就是班上那个穿着雪纺裙红皮鞋的女孩。
林流苏会弹钢琴,会画画,长的漂亮,穿的和公主一样,老师校长都喜欢,年年都拿三好学生。
而维棉和白槿湖,家庭卑微而不良,穿着妈妈改良后的衣服。书包是从一年级用到六年级,缝缝补补再破破烂烂,拉链掉了换扣子,最后整个书包就是一个张着嘴的布了。白槿湖就将书裹在这块布里,抱在怀里上学放学。
维棉则是和男生打成一片,说着脏话吹着口哨,作业从来都是抄白槿湖的。
白天鹅一样的林流苏怎么会和这两个丑小鸭交上朋友呢?

那要从毕业前的那一次春游了说起了。
班主任说班上每三个人一组,大家可以自由组合,自己带吃的东西,出去爬山,也算是给小学生涯留一个最完美的告终吧。
班上所有人都有各自的组合,唯有白槿湖和维棉,似乎没有人愿意和她俩在一起。她们穷,穿的又破,一定带不了什么吃的,谁会跟她俩一组。有一组是四个人,当然是林流苏那一组,都挤着要和林流苏一组。
班主任看了看,叹口气说,你们四个人一组,可是白槿湖和维棉只有两个人,你们当中一个去她们俩那个组吧。
没有人动。
白槿湖的自尊心特别的受伤,难道我们就这么的讨人厌吗,没有人愿意和我结伴春游,她的眼泪就一滴一滴的落在了课桌上。全班同学都坐下来了,只有她站在那里,低着头,像犯了错一样。
维棉低声说:就咱俩一组,我明天带很多好吃的,让她们都后悔死,咱俩吃!

维棉也许不懂,这是一个自尊的问题,在那个年纪,伤及自尊,是天大的事情了。
老师,我要和白槿湖一个组!这个声音竟然是发自天鹅林流苏!

白槿湖抬头感激的看了林流苏一眼,特别的温暖。
春游前那晚,白槿湖得到了两块钱的游资,可以用这两块钱买她想吃的东西,是母亲偷偷塞给她的。母亲还连夜做了十个馒头,用一个小布袋装着给她。她翻来覆去的谁不着,激动了一夜。
她翻出了在十岁生日时一个远方表姐送的一双红皮鞋,那也是一双37码的鞋子,母亲说等她长大了就能穿了,那时她总是不理解,为什么身边鞋都那么大。
她偷偷穿上了那双不和脚的大红皮鞋,飞奔着和维棉会合,并等到了林流苏,她们三个一起拿出所有吃的,放在一个袋子里。林流苏带了很多好吃的,都是白槿湖和维棉没有吃过的,有柚子,喜之郎果冻,还有广告上的奥利奥饼干。
一路上,东西当然是维棉和白槿湖轮流提着,怎么好意思让林流苏拿呢,她都带了这么多吃的,白槿湖拿的时间最长。
林流苏在山间跑着跳跃着,扑着蝴蝶,她穿的是鹅黄的运动装,米色的运动鞋,白槿湖看着自己不和脚的大红皮鞋,有些不合时宜了。
白槿湖拎着重重的东西,当然还有林流苏热的时候脱下来的衣服,可是她一点都不累,也不怪林流苏,她还很感激林流苏给了她尊严。
那是一种特殊的感觉,就像是没有人愿意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有一个人愿意伸出友谊之手,更重要的是她还是一个公主般的女孩子,林流苏的光环照耀着白槿湖。
林流苏玩累了,跑到白槿湖的身边,拍着白槿湖的肩膀说:你的劲真大!我空着手爬山都累了,你瞧你,一点都没有喘气。
维棉白了林流苏一眼,夺过白槿湖身上背的东西,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到了山顶,她们吃光了所有的食物,只有白槿湖带的那十个硬硬的馒头还无人问津。她放了一块奥利奥的饼干在口袋里,想带回家给母亲吃。
下山的时候,走的是进路,她们要淌一条河,林流苏撒娇地喊着怕水,白槿湖玩起了袖子,说,来,流苏,我背你过河。
其实林流苏要比营养不良的白槿湖重很多,白槿湖背着林流苏过河的时候,她有些支撑不住,那双大码的红皮鞋在水底灌满了水,像是条船一样,走一步都是那么艰难。春天的水,还是透着凉气。白槿湖就这样背着林流苏过了河。
林流苏笑着指着脚说:白槿湖,你真有力气,我的脚一点也没有湿!

白槿湖笑笑,望着自己那双因为泡水后开始迅速脱胶的红皮鞋,有些害怕。没有走几步,鞋子就裂开了大嘴。她几乎是用脚趾头紧抓着鞋底在走,可是,最后鞋底还是完全和鞋身分了家。
白槿湖害怕了,她怕被同学看到自己的鞋子坏了,总不能赤脚走路吧,更怕回家没法和妈妈交代,这双鞋,是自己偷偷的穿出来的啊,倘若是让爸爸知道了,一顿打一定是逃不了。
她治好将鞋底放在袋子里,鞋面依旧是套在脚上,从外人看来,这鞋还是穿在脚上的,只是脚底在走路。山上的刺和小石子,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虫和荆棘,扎着她的脚底生生的疼。
回到了家里,她将剩下的馒头放在桌子上,那双鞋底与鞋面分家的红皮鞋自然被母亲发现,那是母亲第一次挥手打她。父亲则是拿着那双鞋狠狠的扔了出去,嘴里骂着:老破鞋生的小破鞋!

母亲打了一会,抬起她的脚,看到白槿湖脚上漫漫的划口血痕和水泡,抱住她,心疼的哭了,说:你怎么就不听话,你这样让我多心疼多难受……

白槿湖从口袋里掏出那块奥利奥饼干说:妈妈,我留给你吃的,很好吃。
没有人能体会这位母亲当时的心疼。
不过总之,那天的春游真的是很开心,也就是这时候开始,白槿湖认识了生命里第二个最好的朋友——林流苏。


第三章:花痴

升入了初中,白槿湖还是那个样子,穿着白球鞋白衬衣。而维棉染着火红的头发,穿着喇叭裤,吹着口哨,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在她们这两只丑小鸭还没有变成白天鹅的时候,曾经的白天鹅出落的更加动人了。
林流苏变得更美了,笑起来有甜甜酒窝,说话声音酥细,学校有任何的活动,她总是穿着百褶裙站在最前面领唱。
维棉不是很喜欢林流苏,白槿湖以为那只是小女孩间单纯的小嫉妒心而已。
没有人可以理解,这三个完全不同的女孩却可以天天在一起。
这三个中,数白槿湖是最不起眼的了,她安静,爱看书,发呆。林流苏则是校园小明星,也就是校花级的女生,甜美,爱撒娇,学习好,家世好。维棉,那就是让所有老师都头疼的问题学生了,和校外的社会青年混在一起,染发打耳洞,不良少女!

可是,她们三个在一起,就是那么的无敌了。
当然,白槿湖知道,维棉和林流苏是面和心不合的,维棉不在的时候,林流苏总是会不屑的说:看不起她那副风尘样子,一点也不矜持。风尘,一个风尘的词用来形容十三岁的女生,是有些残忍了。
说的多了,白槿湖冷冷的说,我不许你这样说维棉,她是我生命里很重要的人,懂吗?

她们因为白槿湖的存在,三个人的关系维护的很好。
白槿湖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图书馆,这些书,都让她沉迷。维棉逃课逃的很凶,作业都是白槿湖来替她完成。
直到学校换了一个新的英语老师,维棉就不再逃课了。
这个英语老师叫方沐成,一米八的个子,挺拔的身姿,和原来中年谢顶的鸟巢老师比,确实是很倾城倾国。
林流苏很认真的用倾城倾国来形容一个男老师,而维棉说和前任的老师比那是年轻貌美啊。
林流苏和维绵,一个是突然就爱上了英语,一个衣服穿得越来越省料。
曾经我们的话题是青春期女孩子最热门的,班上哪个男生长得不错,哪个男生长得像萝卜,哪个女生和男生谈恋爱了。
现在就变成了那个英语老师——方沐成。他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西装,打的什么领带,洗发水用的是海飞丝,甚至是连方沐成还是不是个处男都成了维绵思考的问题。
你有没有曾经暗恋一个人,会悄悄的帮他整理书本,帮他削好铅笔,在他的课桌里偷偷的藏一颗旺仔奶糖,结果被他同桌那个胖胖贪吃的冬瓜男生给偷吃了,你悄悄看着直跺脚。
你有没有尾随一个人的脚步,暗着他留在地面上那些看不到的脚印跟着她,捡起她随手丢下的纸团,打开上面只是画了一些莫名的图像,你也会为此琢磨很久。
你有没有趴在校园三楼的护栏上盯着校门口等待那个身影,当他走来时,你会假装什么没看见一样走进教室,安心的坐下,每天他来就好,见到他就好。
你有没有……

这便是花痴一般的痴迷了吧。


第四章:木头木头

白槿湖还没有这样痴迷的去暗恋一个人,如此的相思一本书倒是可能的,比如仓央嘉措的诗集,纳兰性德的词文,这世界上难道还有什么能比书更让人欢喜和雀跃的东西吗?

在校园后有一个土山丘,山丘的对面就是一座座无名无主无碑的坟包,孤寂的,不知年代的立在那里。不知何故,很多学校的校址原来都是坟地。
白槿湖从小学到初中,所在的学校原来都是坟地,这真是既悲哀又幸运的事情。
幸运是因为,她常独自待在这里,一堆堆的狗尾巴草中间,这座座被遗忘的小房子。自言自语,只有这里静躺了不知多少年的白骨明白,她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