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柳暗花明后又一个浇灭希望的条件么?别说什么名册,她连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还没太弄清楚,上哪里去满足他莫名其妙的条件?言离忧有种破口大骂的冲动,看了眼寒光闪闪的剑刃,最终还是默默咽下。
尹钧白知道这时的言离忧存在记忆缺失的问题,正担心她会胡乱说话露出破绽时,言离忧意外开口:“我知道名册在哪里。”
“交出来。”那男人不客气伸手。
“你看我穿成这样,像是把名册带在身上的样子么?”言离忧看了眼尹钧白,回头继续沉着应付,“名册放在地宫密室里,我可以带你去取,取来后你我之间恩怨一笔勾销,各走各路。”
男人沉思少顷,而后点头:“好。”
一旁看着的尹钧白倒吸口气,困惑眼神追踪着言离忧背影——他很清楚,言离忧并不知道所谓的名册藏在哪里,那么她这番举动又是为什么?想要用名册换一条生路无可厚非,但是等对方发现她找不到名册时,结果只会是更加愤怒的报复吧?
不管怎样,现在也只能选择跟在后面走一步算一步。
言离忧狼狈地扯起衣衫勉强蔽体,身后不到两步远的男人目不斜视,对雪白肌肤只当做看不见,倒是手里的剑很热心地紧贴着言离忧后心,弄得言离忧每迈出一步都提心吊胆。
自从被彻底“清理”过后,青莲宫里就只有言离忧和尹钧白二人,空空荡荡倍显冷寂,这会儿天色已暗,言离忧燃起火把在前面带路,兜兜转转走了许久也没个终点。那男人十分沉得住气,从头到尾半句催促都不曾有,只是手中的剑不太老实,一会儿响一声一会儿转一下,越来越有在言离忧背上戳个洞的架势。
“就快到了,等下钧白你帮我一起推门,我一个人推不动。”走到地宫其中一个入口附近时,言离忧忽然轻声说道。
尹钧白心念一动,连忙应声点头,一抹恍然大悟的表情悄悄浮现在昏暗里——地宫的门都由机括控制,根本不需要推门或是如何,言离忧故意这么说应该是在暗示他,等下将会在开门时有所行动。
果不其然,言离忧走到石门前慢慢转身:“名册就在石门后的密室里,可以帮忙拿火把么?”
那男人扫了一眼石门,接过火把迟疑片刻又转到尹钧白手里:“你拿着,我来推门。”
“还是我来——”
“少废话。”警惕地走到石门边,男人完全不给言离忧和尹钧白接触机会,余光紧盯身旁的言离忧,贴在石门上的手慢慢施力。
就算累死他也推不开,干脆就这样累死好了。言离忧幸灾乐祸地想着,一手悄悄背在伸手朝尹钧白打了个手势,而后缓缓摸向石门边侧机括所在。
男人好像对于怎么用力也推不开的门抱有疑惑,脑中灵光一闪才想明白自己着了道,猛地转身瞬间,言离忧迅速按下机括,几乎在同一刹那尹钧白飞奔而上,一掌狠狠推在男人胸口。
石门解开机关后会以中心为轴垂直翻转一圈,靠近门前的人若是没有防备势必会被卷进另一面地宫甬道之中,言离忧正是借助这一特性打算把那男人困在地宫里,没想到与尹钧白费尽心思合力引他到门前,结果还是出了岔子。
那男人的确没有料到会被石门推到另一面,然而在猝不及防的变化发生瞬间,他下意识抓住言离忧手腕,竟将她也一同拖进了甬道!
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事情全部都是沉默安静的,等到言离忧反应过来,人已经跌倒在漆黑幽暗的地宫甬道之中,身下似乎还有那么些柔软,伸手摸摸,温温热热的。
“手脚放老实些。”黑暗里传来没好气低喝。
言离忧缩回手,不情不愿爬到一边:“是你拉我进来的,怪我么?”
原以为喝了药去了毒下了山换了身份就能迎来美好新天地,谁想半路冒出这个杀人鬼,言离忧毫不犹豫确定,假如她真的找到名册交给他,自己仍难逃死路。
不过…现在也没比死路好多少。
男人适应了黑暗后很快就从地上站起,声音比先前更加冷淡:“把门打开。”
“打不开,刚才我把机括掰断了。”言离忧举起手中木柄丢到一边,抬手敲敲冷硬墙壁,“这地宫我也不熟悉,不知道除了这道门还哪里有出口。想出去的话你可以摸黑往前走碰碰运气,至于有没有机关,你去问青莲王吧。”
“你真的不是青莲王?”
言离忧想象着男人眉头紧皱的表情,叹口气:“我回答一百遍,你该不信还是不信,到现在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我?小人物而已,青莲王怎会记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传来一声微响,而后一点火光亮起。透过壁上被点燃的油灯微弱光芒,言离忧看见几步外抱肩站立的男人,那张冷俊面孔依稀多了一丝温度。
短暂无声后,男人淡淡开口:“温墨情,被你害死的定远王妃之子。”

第005章 无形温暖
定远王妃是谁,言离忧不知道,温墨情又是何许人也她更不清楚,她知道的只有一件事——
她正与想要杀她的人独处。
如此清晰的认知在言离忧脑袋里不停闪现,怪的是,面对倒提长剑的温墨情,她始终没有生出找机会反守为攻的冲动,反而觉得这会儿比刚才安心许多。
因为他眼中的狐疑困惑?
还是因他对那本名册的渴望?
又或者,单纯是她对错难辨的直觉?
总之,言离忧不认为眼前的男人会杀她,至少现在不会。
“钧白比我更了解地宫构造,他一定会在外面想办法打开门。趁这机会,不如我们来谈笔交易,怎么样?”搓了搓凉得僵硬的指尖,言离忧试探问道。
“交易?”温墨情反问,淡淡挑起嘴角,清冷笑容将那份嘲讽毫不掩饰传递给言离忧,“你拿什么和我交易?你的性命还是名册?青莲王似乎误会了一件事,我不是来求你把名册给我的,而是给你个痛快死去的机会。”
这种感觉就好像在他眼里,她已经是个死人一样。
言离忧并没有气馁,扶着又凉又硬的墙壁站起,微弱火光下毫无惧意地与温墨情对视:“看得出来你恨不得把我抽筋扒皮,既然能为名册容忍我多活这么久,说明那份名册很重要。”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墙壁,听着传来的沉闷回声,言离忧心里越来越有底:“这地宫有多大很难想象,你连机括什么样、出口在哪里都不清楚,只怕在整座山的范围内寻一本名册比大海捞针还难。”
漆黑瞳仁缩了缩,一抹异样目光自温墨情眸中闪过,唇边冷漠弧度依旧:“以前倒不曾听说青莲王如此聪敏,失敬了。不过我还是希望青莲王能痛快些交出名册,否则…我不介意再杀你一次,然后将整座青莲宫夷平,掘地三尺找出我要的东西。”
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拿剑的敌人,而是拿着剑还软硬不吃的敌人。
绞尽脑汁想出的生路被温墨情彻底堵死,言离忧深吸口气,直直看着那张过于平静的面庞,许久才一声叹息。
“就算我不是青莲王,你还会痛下杀手?”
“宁杀勿放。”
言离忧无法确定温墨情是不是认真的,但她清楚意识到,那份名册并不能成为她的免死金牌,想要活下去必须另辟蹊径,远离温墨情。
可是,巴掌大的一块地方,石门机括又被她不小心弄坏,她能逃往那里?眼下唯一能走的地方就是不知通往何方的甬道,但尹钧白曾无意中透露,地宫里有许多致命机关,言离忧可不想当试验机关的稻草人。
“手伸出来。”晦暗不明的光线中传来温墨情低语,平淡语气偏有不容违逆的气势。言离忧迟疑片刻,慢慢抬手伸向温墨情,还以为他要大发善心拉住她的手送些温暖,谁知一段红绳突兀落下,温墨情动作利落地抓起言离忧双手捆了个严严实实。
“…你干什么?”言离忧下意识皱起眉头,警惕地望向温墨情。
“找出口。”言简意赅回答后看见言离忧仍是一脸怀疑,温墨情善解人意地加了两句解释,“让你在身后跟着我会变得紧张胆小,所以劳驾青莲王在前面带路,记得不要随便做什么小动作,紧张时我总会握不稳剑失手伤人。”
“拿女人当挡箭牌真是伟大高尚的举动,有机会我一定会向世人宣扬温公子多么仁慈君子。”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而后言离忧便闭上嘴,全然不顾温墨情的剑已经出鞘等待,忽地蹲在地上抱紧肩膀再不肯起来。
温墨情挑眉,锋利剑尖抵上言离忧眉心:“站起来,少耍花样。”
片刻沉默。
“脱衣服。”言离忧扭头躲开剑,莫名其妙的话终于让从容淡定的温墨情也为之愣住。
要他——脱,衣,服?
这算什么?一个被囚禁者的古怪要求?温墨情纹丝不动,蹙起的眉毛越拧越紧。
半仰着头瞥了眼半悬空中的剑,言离忧恨恨地咬紧牙关:“把衣服给我穿,不然我死也不会站起来!”
温墨情耐着性子细细打量一番,很快就明白了言离忧提出荒唐要求的原因——刚才她衣衫被他的剑割裂,全靠两只手扯着残余布帛才能勉强蔽体,这会儿双手被缚,言离忧没有第三只手去营救雪肌尽露的上半身,除了胸口至腹部有葱白色肚兜勉强遮盖外,整个上半身尽数暴露在温墨情眼前。
“穿上。”收起转瞬即逝的古怪神色后,温墨情迅速解下外衫丢到言离忧背上,想了想,十分惹人厌恶地加了一句,“小题大做,又没什么看头。”
言离忧已经懒得再与他多费唇舌,反正有衣衫蔽体足矣,没必要和这个句句话恶毒至极的男人计较,到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对昏暗甬道的探索并没有想象那般惊心动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言离忧之前气愤嘲讽有了效果,温墨情没有让她在前面探路,而是执着剑小心翼翼地在墙壁、地砖上敲敲打打,确定没有问题才迈步前行。
大概走了七八百步远,躲过两个陷阱和一次暗箭攻击后,终于有脚步之外的声音打破地宫宁静。
“师兄…师兄…”隐约呼喊声听得不太真切,应该是来自一墙之隔的地宫外面,温墨情侧耳细听少顷,脸上露出一丝不属于嘲讽也不那么冰冷的笑容。
铛——铛——铛——
剑鞘用力击打石壁发出刺耳响声,敲了几次放下剑,温墨情屏住气息闭眼。
“钧白…是师兄…在哪…那边…门…”石墙太厚,外面说什么还是断断续续听不太清楚,幸好外面与尹钧白说话的人不是个笨蛋,一番吵杂后,有规律的敲击声清晰地从石墙另一边传来,并且渐渐移向前方。
竟是在用声音引路。
有前车之鉴在先,温墨情再不敢对言离忧大意,靠近敲击声停止的地方时伸手抓紧言离忧圆润肩头,以防她再来一次突袭逃走。
言离忧动了动肩膀,最终还是放弃甩开温墨情手掌的打算。
他的手很热,在阴暗潮湿的地宫甬道内是唯一能够给她温暖的东西。或许这只手很可能在不久之后将她送上黄泉,但这一刻言离忧需要它,需要它传来的温度帮自己驱走战栗寒冷,需要它来停止这么多天以来深埋在她心里的惊慌以及茫然无措,更需要这份温暖给自己活下去的勇气。

第006章 妒火中烧
“你确定这是门?”
青莲宫外一处长满青苔的墙壁边,碧笙提着剑半信半疑问道。
“少主还困在里面,钧白怎敢欺骗碧笙姑娘?”一脸焦急的尹钧白顾不得青苔又湿又脏,伸手在上面狠狠刮了两下,“王爷疑心重,从不告诉外人地宫出入口都在何处,这里还是我无意中发现的,只是不知道开启石门的机关在哪里。刚才碧笙姑娘不是也听见了吗?敲击这处墙壁的声音明显与其他地方不同,显然是特殊所在。”
碧笙歪头想了想,不情愿地把剑递给尹钧白:“拿好,躲远点儿,我试试能不能推开。”
深绿色的潮湿青苔让碧笙嫌恶地皱了皱眉,想起温墨情就在一墙之隔的地宫内,最终还是狠下心把手贴在墙壁上催动内力。
“好了吗?碧笙姑娘?要不要我帮忙?”眼看碧笙使出吃奶的劲儿憋得面红耳赤,可墙壁仍是纹丝不动,后面站着的尹钧白忍不住催促道。
“吵什么,没看我在用力吗?要帮忙就赶紧上来,哪来那么多废话?”
尹钧白慌慌张张走到近前,低头看见碧笙受推力反作用在地面留下长而深的脚印,一声哀鸣低叫:“不行,根本不行!王爷那么仔细的人,绝对不会让人随便出入地宫啊!不找到机括就不可能打开!”
碧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推动墙壁,正在着急上火的气头上,听尹钧白绝望语气愈发恼火,重重一脚踢在尹钧白干净衣服上:“尹钧白,你还是不是男人?除了哭丧着脸还会些什么?我告诉你,师兄要是在里面有个三长两短,我非把你送进宫当太监不可!”
尹钧白狼狈躲开,正想凑近看看能不能找到机括,一直静止的墙壁忽然翻动把两个人吓了一跳,站在原地呆呆朝墙壁看去。
大片青苔被开合的石板撕裂,噼里啪啦掉落地上,褪去绿色伪装的石门终于重见天日,门轴转动时发出悠长沉闷的轰隆隆巨响。尹钧白死死盯着石门,目光里藏着期待与担忧。
“师兄!”等了少顷,石门内先钻出一人身影,不待那人彻底走出碧笙便迎了上去,欣喜之情毫不掩饰。
“别进来,里面潮气太重。”温墨情把激动的碧笙推到室门外,转身又从里面拖出一人推给碧笙,“找件衣服给她穿上,总不能这幅模样带回去,师父看到又要数落人了。”
碧笙困惑地打量一番双手被缚住的言离忧,而后蓦然瞪眼双眼:“青、青莲王?!她不是死了吗?”
“别问我,问钧白,他干的好事。”
重归光明的感觉让温墨情看起来有些懒散,然而轻描淡写瞥向尹钧白那一眼毫无温度,如无形压力般令得尹钧白瞬间面如死灰。碧笙看看温墨情再看看尹钧白,最后目光落在言离忧身上,眼神里三分畏惧七分惊异:“师兄,她…真的是青莲王?”
青莲王是谁?谁又是青莲王?这两个问题已经快要把言离忧逼疯,甚至到了听见“青莲王”三个字就头痛胸闷的地步。
“少主,王——”尹钧白下意识想要唤言离忧王爷,忽而想起这二人是你死我活的关系,连忙又改了口,“她身上的毒还没有全部清理掉,虚弱得很,少主还是让她歇一歇吧,累坏的话也就不好问名册在哪里了。”
因为想要问她名册藏在哪里所以她得活下去,这种根本不成立的关系令温墨情感到厌烦,就算拒绝尹钧白的请求也是理所当然,然而有种怪异感觉萦绕在温墨情脑海里挥之不去,竟然鬼使神差地点头应允。
“我和钧白去找名册。碧笙,带她换身衣服就到正殿等我——小心些,她很会耍花招。”
“衣不蔽体的,我能耍什么花招?再说你们都有功夫在身,就算我想逃又能逃到哪里?别再弄坏我的衣裳我就烧高香拜谢了。”残余毒素让额头和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言离忧没什么好语气顶了一句,再不看温墨情和尹钧白二人,径自朝青莲宫殿内走去。
“我会看好她,师兄放心好了。”碧笙朝温墨情浅笑点头,匆忙道声别后转身去追言离忧。
从昨晚和温墨情一起被困地宫到现在言离忧滴水未进,加上先前中毒本就不太舒服,是而走路速度远比碧笙要慢,刚刚脱离温墨情和尹钧白视线,后赶来的碧笙已经快步走过拦在她身前。
“你和师兄在地宫里发生过什么?”碧笙一改方才乖巧模样,冷冷看向言离忧,“师兄是个洁身自好的人,绝不会做出撕人衣裳这种事,我看八成是你自己脱的吧?”
见言离忧不答,碧笙冷笑着哼了一声,鄙夷目光斜睨:“人都说青莲王淫靡放荡,看来不是空穴来风。不过我提醒你,就算你有副好皮囊又擅长勾搭男人,唯有师兄的心你永远勾不走——是你杀了定远王妃又逼疯师兄的大哥,他恨你恨到骨子里,即便师兄肯放你一时,终有一天会亲手杀了你。”
“你不说我也知道,想杀我的人多如牛毛,不差他温墨情一个。”言离忧意料之外地平静,抬手擦去脸颊上一处灰尘,从容神态傲而不骄。
大概是那种不卑不亢的表情激怒了碧笙,噌地一声尖啸,雪色剑芒暴起,转眼间薄刃随着一缕乌发落下。
言离忧没有躲,平静表情和仿佛看透一切的淡漠眼眸丝毫不改,竟让碧笙隐隐有些害怕。狠狠吞了口口水安定心神,碧笙剜了言离忧一眼,长剑收回剑鞘的同时用高傲掩藏起狼狈:“与你这种人说话只会脏了嘴,实在无聊。赶紧去办完你那些烂事,我和师兄还要赶着离开这里!”
言离忧笑笑,从容不迫地继续向前走去,优雅而镇定。
她从碧笙慌乱神情里嗅到某种味道,那种味道她并不陌生,也许,这种微妙感情可以帮助她逃离青莲宫,逃离温墨情等人的魔爪,只要她利用得当。
嫉妒,总会让人失去理智陷入疯狂。
第007章 笼中出逃
青莲宫的别致在于它无处不精,就拿沐浴的房间来说,整块长石砌成的水池尚不算叹为观止,真正令人眼前一亮的是墙壁上温水汩汩的泉眼,它让并不算太大的房间看起来仿佛与自然融合,美不胜收。
温泉这东西在古代来看也算稀罕了吧?如此凸显身份的房间本该多欣赏欣赏,然而此刻言离忧实在无暇多顾,抱紧换洗衣服急急忙忙关上房门。
“急什么?赶着去送死吗?换个衣服也这么多要求,还把自己当王爷呢?”碧笙憋着一肚子火气低声咒骂,提着剑抱住肩膀靠在门口,把唯一一条出路截断。
安静了有小片刻,房间里传出阵阵水声,偶尔还会响起一两声舒服轻叹,惹得碧笙愈发恼火。里面畅快享受的是罪大恶极之人,凭什么她这个替天行道的侠女却要为恶人守门?倘若下命令的人不是温墨情,她一定会先在言离忧身上戳几剑然后就让她光着身子出现在天下人面前。
“你在心里骂我吧?因为我和你那位师兄共处一室一整夜,出来时衣衫不整,而他却不肯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水声减小时,言离忧漫不经心的声音从房内传来。
碧笙拉下脸,语气陡然狠厉:“少废话,换完衣服了么?赶紧出来,没时间让你舒舒服服沐浴涂香!”
“女人要学会装扮自己才容易套男人欢心。”一门之隔,言离忧仍是悠然自得的语气,隐约还带着几分嘲讽,“算了,对你说你也听不懂,像你这种人只会手执刀剑胡乱嚷嚷,粗鲁不堪,难怪你那位师兄眼中、心里都没有你,一厢情愿个什么劲儿?”
温墨情的名字似乎是碧笙软肋,又或者满心情衷被温墨情忽略是她逆鳞,总之当言离忧把话题扯到温墨情身上时,一直勉强压制怒火的碧笙终于忍不住爆发。
“言离忧!你给我滚出——”
盛怒之下的碧笙转过身嘭地一声踢开门,还不等高而尖锐的怒喝声落地,一桶温热泉水清流直下,半点都不浪费尽数泼在碧笙身上。
由于刚才被愤怒冲昏头脑,碧笙并没有注意到本该关着的门何时变为虚掩状态,更不曾发觉言离忧轻手轻脚将一桶水架在门框上。等到猝不及防被水浇了个浑身湿透,呆愣地站在原地没来得及反应时,又一大片阴影自头顶落下,视线瞬间被遮住。
突然降临的黑暗会让人陷入惊慌混乱,伸手极佳的江湖女子也不例外。
用力把湿漉漉的厚重帷帐盖在碧笙头上后,言离忧抿紧嘴唇狠狠一脚踢在的乱抓乱扯碧笙后膝盖处,一声惊呼,刚才还怒气冲冲一副要吃人样子的碧笙狼狈倒地,裹在帷帐里张牙舞爪拼命挣扎。
言离忧趁这功夫夺门而出,沿着青石板路向宫殿外茂密树林跑去。
“怎么回事?”听到惊叫声急匆匆赶来的温墨情扶起碧笙,顺着她手指方向望去,只见言离忧已经跑到树林边缘,眼看身影就要被密密麻麻的绿色吞没。
“她居然、居然敢…”碧笙气得语无伦次,无意中看见墙上挂着炫耀用的精铁弓箭,眼神陡然变冷。
窜到墙边取下弓箭,碧笙迅速拉满弓弦,闭起一只眼睛瞄准即将消失的背影,不等尹钧白冲上前阻止,紧扣弓弦的细长手指便猛地松开,离弦之箭发出破风锐啸。
然而,那支箭并没有如碧笙期盼那样没入言离忧身体,甚至没能飞出一丈远,才刚刚离弦便被一只手掌及时攥住。
“师兄?!”碧笙倒吸口气,又惊又困惑地侧头看向阻拦她的温墨情,“师兄你这是干什么?她就要跑了呀!”
温墨情淡淡摇头,目光移向消失在树林里的背影:“现在还不能确定她是不是青莲王,没有定论之前最好不要伤她性命。”
“这算什么?师兄在来之前不是说过吗,青莲王作恶多端死不足惜,任何替她效命、为虎作伥的人都死有余辜。那人就算不是青莲王也是她的替身,为什么要放她走?宁杀勿放,师兄连自己说的话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