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愁嫁记》
作者:泊烟
文案:
她是皇室庶出的十公主,因为身世,饱受非议,婚事也一波三折。

机缘巧合,她乔装冒名,被卷入世家大族的深宅之中,爱上了最不该爱的人。

当尘封的往事揭起,当旧日的恩怨浮出水面,她还能不能得到那个一心人?

其实,这是一个小豆包对偶遇的帅锅锅一见钟情并穷追猛打的故事。

ps:天雷狗血都有,文案渣,主甜有虐~~

友情提示:本文存稿丰厚,每章字数饱满,每日八点更新,雷打不动。
请温柔地戳,温柔地收藏,温柔地留言。~ ~因为我是总攻大人。╭(╯^╰)╮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杜兰君,王阙,宋允墨 ┃ 配角: ┃ 其它:非典型性宅斗,非典型性穿越

 

楔子 前尘如梦(修)

天禧初,冬,初雪之后。
东青国望江之南的沧州首府云泽,以制作风筝而出名。
街道上人声鼎沸,行人往来络绎不绝。一个四五岁的女孩走在大街上,衣服很朴素,但略微发胖的身子,就像一团松软的棉花。她四下张望,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村里李婶子病了,师傅却不知所踪。她到城里来找了半天,还是没找到人。
她觉得很饿,肚子咕咕直叫。街边有很多包子铺,热腾腾的包子刚出炉,冒着诱人的香气。她努力地咽了咽口水,脚步不自觉地往包子铺那里挪了挪。
摊主看到她,只觉得可爱:“小妹妹,你一个人吗?要不要吃包子?”
她流口水,摸了摸空空的钱袋,然后摇摇头走开。
她没注意到,自己身后有两个人在跟随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出了城,她正要回家,忽然被人一把拎了起来。那人凶神恶煞的:“小鬼,你偷东西!跟我走!”
“我什么时候偷你的东西,拿出证据来!”她在半空中瞪了蹬腿。
“这就是证据!”男人从她袖子里摸出一块玉佩,不管三七二十一,拎着她就走。
“你这是栽赃,污蔑!放开我!”
“哟,小小年纪,嘴巴挺厉害的!等把你卖个好价钱,让老鸨来□□你!”最后一句,说得极轻。男人奸笑两声,忽然感觉手腕被人握住,“哎哟”一声大叫起来。
她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被什么人抱进怀里,一股浓烈华丽的熏香气冲进鼻子。
她仰头,见到一个光之少年,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
少年扬眸道:“我跟着她许久了,她几时偷过你的东西?”
男人欲还嘴,擒住自己的人功夫却十分了得,手就像要断了一样。他见少年相貌十分出众,身上的衣袍里混着金丝,价值不菲。他顿时泄了气,赔笑道:“误会,误会。”
“滚!”擒着他的壮汉喝了一声,他连忙仓皇逃远了。
少年把女孩放下来,春风十里,都比不上他唇边噙着的那抹笑意。围在他们周围的百姓都不由得多往这边看了几眼,大概整个云泽城乃至沧州都少有这么出色的少年。
少年见眼前的小家伙望着自己发呆,不禁莞尔:“小丫头,这么盯着一个人看,可不礼貌。”
女孩回过神来,局促地扯着自己的脏衣摆:“对,对不起。”
壮汉回到少年身边,只觉得面前的小女孩虽然胖嘟嘟的,但是五官标致,是个美人胚子。
女孩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两声。一时之间,她低下头,更加难为情。
少年了然,侧头吩咐了壮汉两声。壮汉便立刻去街边的肉包摊子那里买了五个热腾腾的包子回来,递给女孩。
女孩忙摆了摆手:“师傅和我娘说过,不能随便收陌生人的东西。”
是个好孩子。少年脸上笑意更浓,俯下身拍了拍她的脑袋:“我不是陌生人,我知道你的生辰是六月初六晚子时。”
“呀!你怎么知道!”女孩惊讶。
少年也不知道要怎么向这小女孩介绍自己。实际上,他曾守着她呱呱坠地,每年都要来沧州几次,暗中探望他们母女,可爷爷从不让现身,也不让表明身份。这次若不是看她一个人在街上晃,被人盯上有危险,他恐怕也不会出来的。
“哥哥?”
少年回过神,拿出一枚金叶子递给她:“你可以把我当做你的哥哥,初次见面,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
这么漂亮的金叶子!做工精致,栩栩如生。女孩惊得张大嘴巴,但她没有接,直到少年拉起她的手腕,硬把金叶子塞进她的掌心里。他的手指微凉,那细微的触感一下子击中了她幼小的心房。
这时,有人在身后唤道:“小兰,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一个瘦弱高挑的青年走过来,眸子很亮,直达人心。他戒备地睇了少年和壮汉一眼,把小女孩拉到自己的身后。
“师傅!我可找到你了!”小女孩兴高采烈地拉住青年的衣袍。
少年毫不介怀,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青年:“你就是谢金泠?”
“你知道我?”青年扬了扬英气的眉。
“我此行来沧州,一半便是为你。你所写的《诸子百家》我拜读过。”少年笑了笑,好像世间万物尽在他掌控之中。如此骄傲,却又如此耀眼。
谢金泠扶着小女孩的肩膀,微微皱起眉头:“那不是我所写,是我读过的诸多先哲的智慧,不过是记录下来。但我投给总督府,却石沉大海,你是怎么知道?”
“这个你不用管。”少年又说:“明日午时,麻烦你再来这里,我爷爷想见你。”
“敢问阁下高姓大名?”谢金泠拱手,意外自己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居然能跟这样锦衣华服的公子哥扯上关系。
“明日自会知晓。”少年撑开象牙扇子,扇面居然撒着金粉,极尽奢华。他扬眸一笑,带着俾睨天下的傲气:“希望你的学问与本事,犹如那篇文章,不会让人失望。”
谢金泠行了一礼,不置可否地拉着小女孩走了。
壮汉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消失在长街尽头,不解地问道:“公子和老爷为何对此人青眼有加?小的没看出他有何过人之处。”
少年大笑,用扇子敲了敲青年的肩膀:“张巍,他那篇文章,只要读过就会惊艳。他说是整理的先哲智慧,可任我查遍所有古籍,却无蛛丝马迹。”
张巍不过一介武夫,从小跟公子一起长大,读书人的事他真的不懂。
少年回到马车之上,那里端坐着一个穿着暗纹素袍的男人,五官英俊出众,面目柔和,虽然两鬓发白,脸上却全无半点岁月沧桑的痕迹。他本在闭目,此刻微微睁开眼睛,那双暗灰色的瞳仁里,有一种大海一样沉静的光芒。
“爷爷。”少年端坐好,恭敬地行了个礼,足见家教甚严。
男人的嘴角带着温柔谦厚的笑意:“方才你不出手,杨修的人也在暗中保护。””
少年一改方才的骄傲,笑得有些腼腆:“她实在是长得可爱,我忍不住就出手了…爷爷,她们到底是谁?为何我们不能表明身份。”
男人怅然地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道:“她的母亲,是我一位故人的女儿…那些前尘往事,她们未必愿意知道。”
少年张了张嘴,男人慈爱地望着他,转了话题:“谢金泠此人,如何?”
“我已经约他明日相见,爷爷亲眼一见便知。不过今夜我先单独找他聊聊,不然他明日未必会来。”少年露出狡猾的笑意。
男人温柔地笑道:“去吧。”
***
女孩跟着谢金泠回到小村庄,谢金泠去李婶子家治病,女孩单独回家。
一个素衣纤细的女子,站在院子里,正严厉地看着她。饶是这样不悦的表情,出现在女子脸上,亦是种摄人心魄的美艳。
女孩吓得怯怯叫了声:“娘。”
女子轻声问:“一大早,你又跑到哪里去了?”她的声音悦耳动听,仿佛能唱出这世间最美妙的歌谣。
“我…李婶子生病,我去找师傅了…”女孩如实回答。
女子摇了摇头,淡淡道:“兰儿,今日罚你多写十张字帖。”
“是。”女孩不敢违逆,回屋洗漱了一番,在简陋的桌子上练字。她还未满五岁,娘却对她要求十分严苛,不仅从十分有限的家用中省下钱来让她上学旁听,更是给她买昂贵的字帖和书籍。
这个一贫如洗的小村庄,女孩子基本上都在学女工刺绣,好为家里减轻负担,可她家明明不富裕,却做着这些富贵人家才会做的事情,早已经惹了不少的流言蜚语。
不过她那性子清冷的娘却从未在意过。
娘为她取名兰君,说兰是花中君子,傲骨铮铮,却从不告诉她姓氏,好像那是一个讳莫如深的禁忌。
娘从不让她提起爹,也从不说关于爹的任何事情。
兰君以前一直以为那个常来看她们的杨伯伯是她爹,但娘对他的态度很冷淡。那位杨伯伯人很好,对她也很友善,但跟伯伯一起来的那个小姐姐却不怎么喜欢她。大概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脾气都不好。
第二日傍晚时分,兰君在院子里看到落寞归家的谢金泠,连忙走到门口询问:“师傅,你见到那个哥哥的爷爷了吗?”
谢金泠摇了摇头:“他们未来,只派人捎来封信,说家中突遭变故,需要即刻赶回处理。”
兰君摸了摸腰带里小心收藏的金叶子,心生怅然:不知他们还会不会有相逢的一日?
之后不久,谢金泠被高官举荐,收入了沧州总督府,做了一名幕僚。
年复一年,等兰君快九岁时,她的娘亲因病去世了。
那个常来看兰君的伯伯带来了一些奇怪的人,齐刷刷地跪在她面前,喊她公主,请她回宫。而谢金泠,据说由当朝崔太师引荐,破格提拔进入大理寺为官。
而谁都没有想到,这位当时还名不见经传的青年几乎改变了整个东青国的历史,以致影响了它今后数十年的国祚。
作者有话要说:致新朋友:有宅斗的部分,但因为写不来好几女共侍一夫,所以是一夫一妻,非典型性宅斗。
致老朋友:看到熟悉的名字和前面锁掉的文一点点相似的情节不要惊讶,我觉得大家也应该忘光了^^
我憋到现在把文章大体写完了,但是细节要修改,所以还是改一点放一点,但这次不会坑了,你们重看吧。。。。
ps,有修的是更改之后的,大体脉络没动,但人物有增减,情节有变动。然后改到哪里下一章会锁起来。


初相见(修)

东青国这一任庆帝的年号为天禧,他已执政二十二年。
中元节,也就是俗称鬼节的这天,兰君又摊上事儿了。
“太医,里面情况如何?”三七上前截住刚从国公府里走出来的太医院院正秦伯,着急地问。
秦伯若有似无地瞟了眼躲在石狮子后的兰君,慢条斯理又大声地说:“二公子被撞断了一根肋骨…”
兰君一吓,脑袋猛地磕上了石狮子的屁股,疼得龇牙咧嘴。莫不是…死了?!
那方太医又说:“伤重,需休养。”
兰君这才松了口气。
秦太医走了以后,三七回到兰君身边,懊恼道:“公主,这回完了,是真完了!”
兰君没想到偷了贡马,骑到半茬,会撞到国公府出来的轿子。轿子里头还坐着那传闻中的宋家二公子,更没想到把他的肋骨给撞断了。她急着去王府送药,也没来得及看看他的伤势,骑着马就跑…像极了畏罪潜逃。
这下父皇肯定饶不了她了。
说起这宋家二公子,可谓声名赫赫。他是已故镇国公宋清辉的嫡子,因自小体弱,被送往巴蜀深山之中,由名医抚养,直至四年前才回京。一入京,便因为貌美而声名斐然,三年后更以极为优异的成绩从国子监结业,到地方任职。当政一年,因政绩卓著,刚被召回京升任大理寺少卿一职。
宋家因为镇国公宋清辉而达到鼎盛,贵为京城三大家族之一,在军中尤有影响力。可惜宋清辉两年前过世了,边境又陷入紧张的情况,特别是西边的赤羽国,最为虎视眈眈。
幸而宋清辉过世后,他的长子宋昭文代父领兵镇守肃州,三战三捷,转守为攻,迫使赤羽国暂时休兵不动。南边的四海国,北边的北漠国也因此持观望态度,不再蠢蠢欲动。
兰君扶额:宋家在东青国,实在是…不好惹。
三七陪兰君回宫,大内总管毕德升早领了内侍省一大帮子人在翠华宫外候着。之前,庆帝已听到风声,一边命人封锁了消息,一边派亲信毕德升来教训这个劣迹斑斑的女儿。
兰君被毕德升的人“狠狠”地揍了二十个板子。揍完板子之后,那帮太监又把兰君架到了宫里藏书的清心阁关起来。庆帝下令关她禁闭一个月,对外宣称的原因是顽劣难驯,疏于管教。
只有少数人心知肚明。
偷盗贡马,撞伤朝廷命官,这要搁在普通的皇子公主身上,早就不知道被重罚成什么样了。偏偏是那个自小长在民间,庆帝最为疼爱的幺女承欢公主,纵然受害的是宋家嫡子,有皇帝护着,宋家也只好自认倒霉了。
承欢之名,意为希望她承欢膝下。帝王心,已路人皆知。
夜里,三七偷偷地来给兰君送吃食。守门的太监也不阻拦,很通情达理地把他放了进来。
兰君连忙撅着屁股做垂死状。三七哭笑不得:“小的知道毕公公的人打得不重,公主别演了。”
兰君白了他一眼,叫道:“清心阁里全是书和案,一点活人气都没有,关上一个月真是要闷死人…父皇这次真的生气了吧?”
三七无奈地说:“皇上这会儿忙着呢,大概没空找公主算账。先头益州决堤,伤亡惨重,朝臣都在商议怎么赈灾。”
兰君一挺身,皱起眉头:“很严重吗?”
三七点了点头:“宋家的宣国夫人和崔家的荣国夫人带头,贵夫人们捐了不少的银两。”
宣国夫人是宋允墨之母,听到她的名字,兰君顿时像被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儿了。
三七忍不住笑起来,把菜一样样从食篮里拿出来:“公主放心吧。皇上封锁了消息,宣国夫人不会知道的。”
兰君松口气:“这就好。宋家那么显赫,我可得罪不起。”
三七幽然叹气:“说起显赫,谁又能比得过王家呢?”说完,他惊觉自己失言,拍了拍嘴巴。王家在宫中,是禁忌。
“我回京的时候,王家已经没有了。只听太师提起过…你见过王家的人吗?”
“怎么没见过?太保王雍大人,是真正的谦谦君子,对我们这些下人也极为和蔼。王家为首的清流,为国家和百姓做了许多的好事,举荐了很多人才,至今还为人传颂。王雍大人还娶了先文帝最疼爱的崇姚公主,被加封为靖远侯。当时的王府,金粉香屑,真真是贵不可言。”
兰君深深地叹了口气,追问道:“那为何后来会那么惨…真是父皇下令查封王家的?”
三七顿时变了脸色:“小的已经跟公主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在宫里随便提这些事。皇上已明令把与王家有关的一切全部尘封,不许人再提。王雍大人死,王姓官员几乎全部退出朝堂。而崇姚大长公主和王家后人,如今下落不明。”
兰君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安放的金叶子:这么多年,都找不到那个人的原因,是否跟他是王家的子孙有关?
三七轻咳一声,换了个话题:“对了公主,贤妃娘娘派人来,要给公主说一桩亲事。”
“什么亲事?”她以为自己听错,贤妃保媒?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说是贤妃娘娘的侄子,也就是兵部尚书沈怀良大人的嫡子,名叫沈毅。长得一表人才,为人正直…”三七卖力地推荐。
“我不去。”兰君斩钉截铁地拒绝。贤妃推荐的人,能好到哪里去?
三七幽幽地将兰君望了一眼:“公主,皇上说如果你不同意,以后就不许你再私自出宫了。”
兰君闷声不吭地拿起桌上的鸡腿啃。父皇莫不是昏头了?那贤妃可是她的死对头啊!
两年前,圣德皇后病逝。庆帝虽再未立后,后宫却交由贤妃沈氏全权掌管。贤妃在兰君回宫之初,就喜刁难。她不喜兰君的任性妄为,毫无端仪,明里暗里向庆帝进言过多次,要严加管教。可皇帝溺爱幼女,次次纵容,惹得贤妃很不高兴,经常暗地里使绊子。兰君也不是省油的灯,见招拆招,气得贤妃半死。
是以,整个后宫都知道贤妃和承欢公主不合。
贤妃出身于沈家,沈家几乎在王家失势的同时发迹,如今亦是京城三大家族之一。而贤妃所生的四皇子——卫王杜恒宇,文治武功都不在东宫太子之下,追随者甚众。后宫嫔妃里头,除了静修的德妃宋氏以外,忌惮沈家权势,几乎全都依附于贤妃,同仇敌忾。
因此兰君在宫里,过得并不顺遂。
“谢大人临走前,也交代小的帮忙留意公主的婚事。公主好歹去见见沈公子吧?”三七不得已,把谢金泠这尊大佛搬了出来。
谢金泠当年一入大理寺,便接连破获大案,屡建奇功。没过几年,就转入了吏部为官,震动朝野。众所周知,东青国的官位几乎被世家大族垄断,庶民几乎很难出头,更别提进吏部这样的机要部门。
最初谢金泠在吏部被打压得十分厉害,一度又被贬官至地方。但他推行新政的手段仍是十分强硬,甚至有些不计后果。从乡县开始,发展到州府,最后整片区域都被他的政策所影响。庆帝复又力排众议,召他回吏部,出任吏部侍郎。
没想到他刚一上任,就强行吏改,拉下了数名高官,因此被数次暗杀,幸好都命大地躲过。
如今他才三十多岁,已经官拜吏部尚书,被庆帝加封了太傅,授太子业。太傅乃是三公之一,本为帝师,是东青国文官至高无上的殊荣,除了世家大族外,还从未有人问鼎。谢金泠不仅打破了这个惯例,更成为了开国以来,最年轻的三公。
三七还在兰君耳边絮絮叨叨地念着沈毅的家世,人品,兰君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她支着下巴,想起青天白日里跟宋允墨的那一照面。那人被撞出轿子,滚落于地,本应十分狼狈。可当她勒住缰绳,急急从马上俯瞰下去,顿时惊为天人。
公子姣姣,清辉盈人。记得他摔得很优雅,动作也是从容淡定,微一抬眸间,天地顿然失色。他的眉目如远山般飘渺,又如画般精致。他像是浩瀚天地里的一棵华冠大树,自成一道风景,自有一番天地,引人心向往之。
她暗叹一声:宋家檀奴,能够掷果盈车,果真名不虚传。
禁闭到了第二十天,兰君已经快在清心阁中立地成佛了。宋允墨伤愈回大理寺的消息传来,顿时让她精神为之一震。
两日后,毕德升便带人来把那哗啦作响的大铁链拿掉,一板一眼地转达了庆帝的训斥。临了,他亲自把兰君扶起来,说道:“公主受累了。咱家也是奉旨办事,还望公主莫要往心里去。”
太监做到毕德升这份上,已经不算奴才,而是个有品阶的上官了。毕德升少时就跟在庆帝身边伺候,如今混成了大内总管,内侍省一把手,俨然是个人精。他心中明白,皇上对这个女儿有疼爱有歉疚,不会动真格。
“公公的意思是,我可以出去啦?”兰君喜道。
毕德升含笑点了点头,一挥拂尘,两眼完成月牙:“宋大人不知从何处知道是公主撞了他,入宫给公主说情。皇上疼爱公主,自然是顺水推舟,只不过…”
“公公有话请直说。”兰君笑得近乎谄媚。
“只不过皇上说公主出去之前得先立个保证,中秋节那日好好地去见沈家公子。若是再有什么差池…”毕德升故意停住不说,嘴角的笑纹又深了几道。
兰君立刻竖起两根手指表态:“我发誓,我一定乖乖前去,任人宰割!”
左右内侍省的太监都在窃笑,毕德升无奈地摇了摇头。

 

沈家公子(修)

中秋那日,贤妃的亲信瑶花亲自来请兰君,还特意交代她打扮得漂亮点。
瑶花是梦溪宫的总管,贤妃眼前的大红人,在后宫都是昂着头横着走的。她肯屈尊降贵地来翠华宫,便知道贤妃有多重视这次的相亲。
兰君找了个借口把瑶花打发回去,只留下梦溪宫几个面生的小宫女,然后便回房打扮。
兰君的近身婢女阿青是个瓜子脸,眉眼清秀的少女。她自小被淑妃收养,可以说同兰君一起长大,又一起入了宫,感情甚笃。
她边帮兰君梳头边禀报:“公主,奴婢都打听了。沈公子一表人才,人品不坏,尤其喜欢美人。沈家现在如日中天,沈尚书早晚会为公子谋个一官半职。公主嫁去,并不算吃亏。”
兰君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公主,贤妃娘娘肯给您说这门亲事,已经算是恩典了!”阿青又多嘴劝了一句。
“哼,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兰君夺过阿青手中的黛,自己动手。反正每回出宫,她都得乔装打扮一番,易容的功夫也十分了得。更何况谢金泠还给她做了很多伪装的小玩意儿,几可乱真。
等兰君画好妆,左右照了照,还是不满意:“把所有的大红色都找出来,这儿弄朵大红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