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七年谁的痒 作者:布衣祺

文案:
抽象版文案:结婚是一场豪赌,年轻时不懂,轻易就下注。
七年后,现实种种,让浓情淡成鸡肋,也说不清是谁错谁对。

在李剑认为,叶晓棠不可能离开他,而谭伟觉得,叶晓棠一定会嫁给他。
叶晓棠说,看一个人的字,就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性格。她写字,一直是规规矩矩整整齐齐,可总是在末端最后的一笔,斜逸出去,拖得很长。
她就是只作茧自缚的蝶,可会在让人措手不及的瞬间,凶狠地飞出去。?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怅然若失 阴差阳错

第一章 架就是这样吵起来的

叶晓棠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感到厌倦。
厨房里放着刚买回来的菜,两个糙皮土豆,一把粉条,三个西红柿和一小捆绿油油的菠菜,共计花费十五块六毛八。
外面的阳光横空斜照,村落里的树依旧枝叶青葱,不远处一栋栋三十多层的高楼拔地而起,号称浮华的巴洛克风格。当时叶晓棠就坐在自己卧室的床上,从窗口可以看见对面村子的主路上有一黄一黑两条小狗在快乐地觅食玩耍。
一个再平凡不过的秋后下午。外面灿烂的阳光让叶晓棠的心发慌。她软绵绵的。一种莫名其妙的感伤。她厌倦了现有的生活。
叶晓棠三十二岁,再过半年就三十三。对女人来说,这是一个略显尴尬的年龄,不再年轻了,却还不算老。
原本,叶晓棠就没有什么太大的理想,在这个年龄,就想着和老公有一个或大或小的房子,一个健康可爱的孩子,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自己就可以安安心心的,日复一日的,让自己慢慢老去,优雅地走向四十岁。可是现在,那些没出息的想法也美得像是一场梦。
她突然一无所有。
青春就在一个突然醒觉的刹那,成为了昨日泡影。现实突然显出可怕的狰狞。她失业在家,准备要孩子。经济突然陷入困顿,房子在2007年最贵的时候买下,还没装完修,还房贷已显得很困难了。至于老公,则显现出一种高深莫测的疲惫,回到家很少说话,很早睡觉,让叶晓棠感觉他总是若即若离,不可琢磨。
望着阳光里的村落,叶晓棠轻轻叹了口气。她甚至害怕见到满世界的阳光,那种感觉就是,外面是满世界的阳光,只有自己孤独阴冷,与世隔绝。
让人胆颤心惊。看着太阳暖洋洋地照着,叶晓棠会有一种可怕的流逝感,好像时光就在暖洋洋的太阳中悄然流逝,自己的皱纹在一点点加深,满头白发如雪。
她甚至在想,快点老了吧,白发苍苍晒着太阳等死,那也挺好。
可关键是,她还没那么老。
下午五点半了,叶晓棠打起精神站起来,再过一个多小时老公就回来了。得去做饭。
她“哐当”一下拉上窗帘,去厨房里做饭。老公李剑是山西人,最喜欢吃面,喝稀稀的小米粥。叶晓棠将小米粥煮上,熟练地把洗好的西红柿剁碎,这样炒出来的西红柿鸡蛋是汤状的,和着面条最好吃。然后将肉切成丝,撒上盐和淀粉拌匀,将土豆削净,也切成细细的丝。晓棠的刀工是很好的,切出的土豆丝泡在水里,均匀细致,好像精美的水晶帘,颇有几分艺术的美感。
其实老公很好打发,就是爱吃口面。晓棠经过七年打磨,做面已经是炉火纯青,简直比山西人还山西人了。做拉条子,把面活得软一点,放在盆里醒上半小时,到时候切成细条一拉,顿时成六七十厘米的细面条,煮出来又劲道又漂亮。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叶晓棠渐渐爱上了做面,面在手里轻轻一拉就成为细细的一米来长的丝,那种手感,那种乐趣,真是难以言传。
只是,现在生活如此艰难,一个女人如果还津津乐道地享受做面的乐趣,真是太过于没心少肺了。
六点四十二分,门铃响了。叶晓棠匆匆跑去开门,老公进了屋,叶晓棠一边打招呼,一边将门在里面反锁上。老公问,“今天吃什么?”
叶晓棠说,“面。”
老公说,“好!”就进了卧室,打开电脑。
叶晓棠于是在厨房里炒,西红柿鸡蛋,土豆丝炒肉,再拌上一点小凉菜,把黄瓜、葱、尖椒切成细丝,撒上香菜,加上盐、鸡精,淋上醋,还是蛮有风味的。
叶晓棠淡淡享受了一下拉面的乐趣,看着煮面锅里浮起一层厚厚的白沫,关火,捞出来盛在碗里,把菜一样样端进屋。老公正在打电脑游戏,玩得正欢。叶晓棠把菜加进面里,拌好,对李剑道,“吃饭了。”
李剑说声“好”,头也没抬。
叶晓棠自己先吃了几口,等了李剑一会儿,忍不住道,“你吃完饭再玩行不?”
听见她话语中已经有几分不耐烦,李剑连忙道,“好好”,停了手中的游戏,坐在桌子边,端起碗三下五除二风卷残云般噼噼啪啪吃个精光。叶晓棠道,“喝点小米粥吧?”
李剑捧着肚子道,“不喝了,吃不下了。”说着又坐到电脑前,继续游戏。
叶晓棠在内心暗暗叹了口气,这家伙,若是没有小米粥,他准叫着要喝。

叶晓棠收拾完碗筷,坐在电脑旁边问李剑,“最近股市怎么样?”
李剑道,“还行,今天又跌了。”
叶晓棠道,“那我们装修怎么办?还差两万八呢!”
李剑道,“你不用管,我想办法。”李剑正在玩“红警”,一局输了,再来一局。
叶晓棠哼了一声,“你有什么办法?又去借钱吗?借钱买房,又借钱装修,还借钱炒股,我们又想要孩子,什么时候能还?”
李剑没说话,继续打游戏。
叶晓棠又想说真后悔买这房子,买了房,房价就一直落,当时贷款那么多,还得不停地借钱,这破房子离北京又那么远,找个工作动不动一天就得四个小时在路上。
可是见他没有说话的兴致,叶晓棠就马上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下去了。也是,这话她都说了无数遍了,自己都烦。
还是别讨人烦了,她凭空觉得有点压抑,去卫生间做了个深呼吸,对着镜子里惨淡的容颜灿烂地一笑,然后越发笑,自我解嘲,这个女人,怎么就沦落成去做祥林嫂了。
咱不做祥林嫂,她对着镜子嫣然笑,咱要做武侠小说里冷静的侠客或者杀手,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
于是她笑眯眯地回了房间,靠在床上,拿了本爱伦坡的小说开始翻。其实她也厌倦了爱伦坡小说浓艳阴冷的风格,翻着书甚是无聊,看着李剑全心在电脑前决战,乐而往我,她又不禁想起装修中不断花钱的房子,开始下意识地叹气。
大概八点半钟,李剑关了游戏,开始看股票。叶晓棠于是换了一种亲密央求的口气,问道,“哥哥,你待会儿洗洗吧?”
李剑“哦”了一声。
叶晓棠把书扔到床头柜上,振奋起精神从床上跳了下来,抱住李剑的脖子,低头在他的脸上“啵”地亲了一口。
李剑笑了一下。
叶晓棠把外面的饮水机打开,然后去卫生间洗漱,洗完脸刚好水开了,为李剑打了一盆洗脚水端进去,欢声叫道,“哥哥,快洗脚,快点!”
李剑脸上带着笑,懒洋洋道,“你不给我洗啊?”
叶晓棠道,“自己洗,我还得给你打水去。”
等叶晓棠再进屋,李剑伸出湿淋淋的脚道,“擦脚布呢?”
擦脚布在另一间屋,叶晓棠拿过来递给他,李剑半躺在床上,举着脚道,“擦吧。”
他的声音有一点戏谑的撒娇。叶晓棠甩给他道,“自己擦,看你懒的!”
李剑浅笑着擦着自己的脚说,“还要自己擦呢,你不给我擦啊?”
叶晓棠在外面给他打了一小盆水放在卫生间,李剑洗了脚进了卫生间,看着叶晓棠,连声问,“水呢?水呢?”
叶晓棠有些没好气了,指着地下说,“那儿!”
其实水盆离李剑脚边没有两步远,李剑一边洗着自己的私密处,一边道,“你别生气嘛,我没看见盆里有水。”
叶晓棠重重叹了口气,继续收拾。等她进了屋,李剑已经躺在床上等她。
她穿着睡裙笑着扑在李剑怀里,搂住李剑的脖子。李剑抱住她,伸手摸住她光溜溜的屁股。
叶晓棠轻轻地笑。
李剑用胡子茬扎她的脸,她躲,将头埋在李剑的怀里。
气氛一下子似乎变得很温暖。李剑抚摸着她的身体,对她道,“你不要整天发愁,你不用管,有我呢!”
叶晓棠没有说话,弯曲着身子缩在李剑怀里。李剑带着笑,低头问她,“最近你怎么不爱给我洗脚了?”
过去恩爱情浓的时候,叶晓棠经常用很热的水给李剑洗脚。李剑常常舒服地叹着气,说“还是有媳妇好!”最近几个月,不知是怎么了,两个人好像都没有这心思了。
叶晓棠撅着嘴撒娇。李剑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你怎么给小涛三千块钱?”
小涛是叶晓棠的同事,回家了。叶晓棠的房子没有装修完,就借住在小涛租好的大房子里,算是合租。
叶晓棠道,“一半的房租,加上水电物业,一个月还不得六百?“
李剑道,“那你是想我们住到过完春节啊?”
叶晓棠道,“我们房子装完,怎么也得十一月底,再放上两三个月,不就过完年了吗?”
李剑道,“我们要是住那么长时间,还是交了暖气费吧,用一个电暖气那多冷啊,一冬天就得猫在这间小屋,哪都不能去,你还得做饭什么的呀!”
叶晓棠其实舍不得那三千块钱的暖气费,小涛回家了,就她一个人,一百三十多平的大房子,她心疼。于是她犹豫了一下说,“那万一我们的房子能早点住进去,我们就得两面交暖气费,多不值啊!”
李剑道,“你还定不了住几个月,先给人家那么多钱干什么?”
叶晓棠道,“小涛家里有事,就先给她三千,多了她不会收的!再说,我给人家,人家不是也没要吗?”
李剑道,“那等我们搬走了,再一起给不行吗?”
叶晓棠道,“她家不是有事要用钱吗?再说人家也没要 。就是要了,我们住三个月搬走了,她能要你三千块钱吗?真搞笑!小涛不是那样的人!”
李剑道,“她是你同事,又不是我同事,我怎么知道她是不是那样的人!”
叶晓棠道,“她是我同事,我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你就不用管了呗!那你还管啥,真是神经!”
李剑想反唇相讥,但是忍住,闷了半天,冷冷地背过身去,说道,“睡觉!”
叶晓棠怔怔地望着李剑的后背,心里堵堵的,又是酸楚,又是委屈。
他们已经快一个星期没有房事了。今天自己殷勤了半天,一个话不投机,又泡汤了。叶晓棠黯然失神地一动不动,她甚至希望李剑能翻过身抱住她,可那是不可能的事。灯还开着,按李剑的逻辑,肯定是叶晓棠下床去关的,可叶晓棠心里有气,也较劲,偏偏也不去关。
两个人就开着灯睡。
叶晓棠有一阵模糊了,但很快被热醒了,一看,不知李剑什么时候把电褥子打开了。灯还是亮着,叶晓棠恼火地起身,去了趟厕所,关了灯,拿了杯水在床边喝。
水是凉的,叶晓棠躺回床上,仍旧是热的难受,于是质问道,“是不是你把电褥子打开的?”
李剑动了动身体,说道,“别说话!”
叶晓棠心里火极了!躺在床上,再也睡不着。想起他们稀松零落的房事,就觉得自己很悲哀。自己三十多岁了,想要个孩子,可是现在他们之间似乎缺少了两性之间最起码的吸引。男人懒洋洋的,似乎和她□是一种恩赐。她为他打洗脚水,为他打温水洗□,就因为没把水送到他手里,他就在地上团团转地找不到。她自作多情地抱着他的脖子亲他的脸,她今也已经扑在了他的怀里,可是呢?
叶晓棠突然有点恨这个男人。平时,她总是堆着笑脸说,“哥哥,抱我一会儿!”李剑懒洋洋地笑一下,掀开被子道,“来吧。”她钻进他的怀里,被他抱着刚刚开始有一点幸福的感觉,就听见男人的呼吸渐渐均匀,她心疼他抱着自己睡觉休息不好,就偷偷地溜走,再钻回自己冰冷的被窝。
叶晓棠的眼泪偷偷落下来,她很想李剑翻过身柔声安慰她一下。可是李剑在重重地呼吸,不以为然的样子。
她忍不住身子轻轻地颤抖痉挛,这是她生气时的反应。床跟着震动起来,李剑带着气突然道,“你干嘛哪?”
叶晓棠突然也抑制不住自己了,大声道,“干嘛也不用你管!”
李剑怔了一下没说话,调整了个姿势正准备重新睡,叶晓棠又颤抖了一下。
李剑突然起身,抱着被子向外走,将门狠狠地摔上!进了对面的小屋,然后又是又惊天动地的关门声。
叶晓棠感觉整个楼都在“嗡嗡”地抖。


作者有话要说:小店新开张,看他们两口子打架,大家多拍砖留言,嘿嘿~

 


第二章 哼,我离家出走

心闪过刹那的惊悸。震天动地的摔门声富有讽刺意味的,在暗夜里余音不绝。几乎有一个瞬间,叶晓棠被摔懵了。
在静静的夜里,巨大的摔门声像是壮观的火山喷发,岩浆席卷天地,仿佛在气势汹汹地告诉叶晓棠,“我早就受够了你这个女人!”
叶晓棠的心拼命抽痛!她苍白着脸笑了一下,很快泪流满面。她无助地缩在被子里,一边笑,一边哭。
这就是她的男人。不能给她一个安稳的生活,也不能给她一个健康的孩子。褪去了柔情,越来越沉默,越来越暴戾!
自己为了他,来到这个倒霉的地方,中途失业;为了他,慢慢收藏起自己的坏脾气,磨平了棱角,改变了饮食,做起山西人的贤妻良母。到最终,只因为一言不合,就这样大发脾气,摔门而去!
这就是自己给自己找的好男人!
叶晓棠嗤嗤地笑,热泪横流。
看他摔门而去的样子,充满了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气势,英伟得像极了西楚霸王。
叶晓棠像被人泼了一大盆冰水,从心到肺,从肉体到精神,从头皮到骨髓,冷得彻底。她突然像小狮子一样坐起来,牙关紧咬,她突然想冲过去,把那个男人拎起来,直接从窗户扔出去,让他滚得远远的,最好死在外面!
她穿着睡衣,咬牙切齿地在屋子里转来转来。他凭什么,不就是有一份工作吗?一个大男人一个月挣两千多块钱,供房子就全花了,还开着车晃悠,衣冠楚楚,像是个人的样子!他开车哪来的钱,他的生活在花谁的?还不是我在维持这个家!这才失业两个月,就这样子!他牛什么!他有什么啊!离了他,姑奶奶我找个工作养活自己,找个男人生孩子,何必被他摔来摔去,连做个爱都好像是欠着他钱,求着他八辈祖宗似的!
叶晓棠怒火中烧,一个人坐在床上,眼睛异常明亮,闪烁的不知道是怒火还是泪光。
她一步步理顺思路,明天一早,把那个男人赶走,如果赶不走,她走。带上钱,先到同学那借住几天,找个房子,找工作。从此我生我死,我落魄还是发达都与那个男人无关!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他有工作,愿意找什么样的女人他自己找去,就是娶个公主,那是人家本事,谁让自己无能!
凌晨两点,叶晓棠哭也哭累了,气也气累了,她瘫软着身子地躺在床上,顾影自怜地低声叹了口气。这时她听见对面屋里传来老公含混的说话声,叶晓棠屏住呼吸竖起耳朵,连心都悬起来,她多么希望那男人能进屋抱住她,死死地抱住,她假意推却,被他霸道地制住手脚,狠狠地吻住,然后压着她的肩膀质问她,“你哭什么哭?三更半夜不睡觉,你哭什么哭?”
她突然内心柔弱地希望,他会过来抱着她,和她说很多温柔安慰的话。她知道压力这么大,他很不容易。她会很快原谅他,然后躲在他的臂膀里抽泣,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李剑不知道嘀咕句什么话,再也没有声息。他已经睡着了,他在说梦话。他在安心地睡他的觉,自己哭死,和他也没有任何关系!
叶晓棠突然冒出很浓重的荒芜感。跟了他,独在异乡为异客,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世界像是一片汪洋,自己被爱情放逐到这个孤岛上,走投无路茫然四顾,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亲近的人。
爸爸妈妈在远方的家里,还以为自己过得很幸福!他们想不到自己的女儿,为了几句话,被那个男人面目狰狞地甩在屋子里,一个人哭。
叶晓棠刚刚柔弱下来的心,又一次充满了恨。她原本就不应该闷在一个屋子里,等着那个人回来,给他做好吃的,然后讨好地,等待他给自己一个孩子。
她不是一个乞讨幸福的乞丐,他也不是可以赐给她幸福的君王。
他们都是最凡俗的普通人,在社会的底层,曾经因为相爱而走在一起,现在因为钱而各奔东西,这就是生活,其实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他养不活她,更养不起孩子。一个没有物质保障的家庭,又哪里来的情意绵绵深情似海!贫贱夫妻百事哀,两情疲惫,爱情和幸福成为虚幻的过眼云烟,而物质则一如既往,是不可一世的强悍。
当年,他对她也曾是怜惜至深的吧?
叶晓棠苍白无力地闭上眼,慵懒地拥着被子,睡吧,她有气无力地对自己说,不管怎么样,先睡醒一觉再说。
生气过后,身体有一种接近虚脱的空虚。叶晓棠麻木着神经,尽量什么也不想,听着外面的风声,渐渐入睡。正当睡意深沉的时候,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叶晓棠翻了个身,看看窗帘,天还没亮。她接着闭上眼,热烈的鞭炮声响了一阵就归于静寂,好像是睡梦里恍惚寥落的幻觉。
还是很早就醒了。叶晓棠躺在床上,看着窗帘被晨曦染成淡淡金黄的色彩。她睁着眼静静躺着,胡思乱想。
一定是什么人结婚来接新娘子了。叶晓棠内心想着,别看现在很幸福的样子,女人啊,在父母身边,谁不跟个小公主似的被宠着护着。结婚才是苦难的开始,可结婚那天女人还都笑得跟裹了蜜似的,一副被人骗了还给人数钱的白痴表情。
或许也不能这么武断,别的女人都比自己有眼光,有福气,总不能自己生活不幸福,就希望全天下的女人都成怨妇。
心胸狭隘,呵呵。他那边没动静,还在熟睡吗?
叶晓棠笑了一下。生活不能再这样继续。自己这样子,不化妆,不打扮,孤魂野鬼般,每天只想着鸡毛蒜皮的小事,磨叨着显而易见的废话。不要说别人,连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走吧。他单薄的肩膀不足以营造一个富足美满的家。生活让他们在面临贫穷威逼的时候,也失落了爱和柔情。
他的羽翼不足以庇护自己,她也没有理由抱怨对方无能为力。就算他们不再彼此相爱,还可以互相怜惜,即使不再互相怜惜,还可以彼此相离。
远到一个不可能相亲相爱的距离,才突然发现,离开了对方,他们都可以活得更率性自由,活得更好一点。
爱没有犯罪,家庭却成了禁锢手脚的枷锁。等待他一个人营造爱巢,即便自己总是柔情脉脉,也不能避免饥寒交迫,还会像被摔的门一样卑微,卑微得像是垃圾。
叶晓棠在那个周末的早晨,简单收拾了一下,离开了那个家。
那天早晨有一点微微的薄寒。因为是周末,公交车上人迹零落。
叶晓棠侧目望着清晨霞光中,那个曾经是自己的家。浅灰的柔淡的色彩,在车窗中一闪而过。
是不是,自己这一去,两个人就真的从此各奔西东?
叶晓棠肿着眼睛,觉得有一点冷。
还是在读书的时候,自己就莫名其妙地喜欢武侠小说里面身怀绝技的浪子。他们总是带着淡淡的笑和内心浓重的悲愁,在街边的小店里面喝酒。
自己这么文静内向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喜欢放荡不羁的浪子。原来,自己骨子里是喜欢漂泊的。就像现在,无家可归,却是说不出来的淋漓痛快。
那个男人是不是以为自己没有了工作,就必须得仰仗他生活,就必须得无条件地承受他的坏脾气!
叶晓棠冷冷淡淡地笑。早晨的阳光斜照在她的手上。她还是穿着七年前结婚时买的外衣。应该是她最好的衣服。
一种无端的悲哀横扫过,转瞬将她淹没。
青春就在日日夜夜的厮磨中消失殆尽,这么多年,外表上是体面的大学老师,竟然就舍不得给自己多买几件衣服。
每天不用坐班,同学分散在外地,同事下了课就走,她就像是与世隔绝的人,看着外面的世界,内心惶恐不安。她没有自己的交际圈子,没有形形□的人脉。经济萧条的大潮席卷全球,失业率高涨,自己可以干什么?
叶晓棠真的想笑。自己是一个浪子,可是并不身怀绝技。老公一定以为她闹闹脾气,出去透透气,一定会在中午之前回来,给他做饭。
会不会像是那个出走之后的娜拉。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要么回去,要么堕落。
堕落?要堕落的也该是青春漂亮的小姑娘,自己这样的半老徐娘,风华零落殆尽,还有资格堕落吗?
可以开开玩笑,可是不能开这么大的玩笑啊。
叶晓棠抚了抚自己的脸,她可以想像,自己眼睛红肿的样子,没有任何的地方可以对男人造成吸引和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