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中 作者:岑凯伦
请静静地听,夜在缓缓地流动,远处的山腰有山岚默默,任风吹送;你当会想起,那时初遇;遥迢的天际,繁星四起,你或难忘记,那种温柔;静谧的小径,每有我两依恋的步履…
第1章
董家的小饭厅内,聚着一家人。

五十六岁,两鬓斑白,高高瘦瘦,但精神饱满的是男主人董字凌。

虽然四十四岁,貌若三十如许的江玉霞,是董宇凌的太太。

坐在她旁边的是董家大少爷——董雷文,二十四岁,大学刚毕业,是董氏企业有限公司的总经理助理。

父亲身边的董家二少爷——董艾云,十九岁,大一学生,一个十分漂亮、样子可爱的男孩,他正在低头吃饭,谁说话他也不会搭上一句。

噢!我忘了介绍锦姨,江锦霞是董太太的堂姐,五十岁,嫁过五次,心灰意冷了才来投靠唯一的亲人。她在董家是双重身份,雷文兄弟的姨妈,也是管家。

常往外国拉面皮,皮肤一流,声音清脆的董太太对丈夫说:“吃过晚饭,你去看看珊瑚的房间,都装修好了。”

“爸爸,”董雷文马上说:“由卧室到浴室,全是我亲自设计的。”

“很好,”慈祥的父亲说:“艾云,你对珊瑚要有点表示,十三年前,你因为要娶珊瑚做媳妇,和曾世伯的儿子打架。”

董艾云一脸的红,支吾着。

“你真是,”董太太笑着打了丈夫一下:“他那时才六岁,而且还是玩娶媳妇游戏呢。”

“不送礼物没关系,珊瑚星期六五点钟回来,你可一定要去接机。”

“五点钟我赶不及,学生会要开会。”他低声说。

“少开一次吧!嚘?”

“他没有空别迫他,雷文去就行了。”董太太在偏袒小儿子:“小时候,艾云和珊瑚感情好些,最近他写信少,珊瑚似乎又和雷文好些,雷文去她就高兴。艾云,晚饭可要回来吃啊!…”

星期六,七点,董雷文拖着一个甜蜜蜜,十分讨人喜欢的女孩子回来。

她的头发像一幅黑丝绸,一双圆大眼睛,显露她的聪明与顽皮,圆圆的唇,两个圆圆的酒涡,老是笑,声音很娇脆。

一进屋,第一句:“文云表哥呢?”

董字凌夫妇已跟了进来,董字凌看着屋子很不高兴,董太太马上说:“对不起!我们刚要出门时艾云被几个同学拉走,他托我向你道歉。”

“他回来我要罚他。”她一脸的稚气。

锦姨迎出来:“这漂亮的公主是我们的珊瑚表小姐吗?”

“除了珊瑚,还有谁会那么标致。”雷文拥着珊瑚的肩膀:“她是锦姨,妈妈的姐妹。”

“你是锦姨呀!我有份礼物给你。”

“谢谢,噢,你真好。很快可以吃饭了,表小姐,要不要先洗个澡?”

珊瑚看了看身上的白衬衣,白马裤,她点了点头。

八点半,董艾云匆匆赶回来,珊瑚他们已经在大客厅吃晚餐。

“这个时候才回来,你知道珊瑚一直在盼望你吗?”董宇凌薄责儿子。

“对不起,表妹。”

“坐下来吃饭吧!”

董艾云很高兴,正要拉椅子,董太太却说:“艾云这个时候回来,一定被同学拉着吃了晚饭,孩子,去洗澡吧!”

董艾云失望地把手收回来。

“艾云表哥,洗了澡马上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珊瑚笑眯眯。

“吃只大虾碌。”雷文殷勤地替珊瑚夹菜,添汤。

艾云转身跑向楼梯。

回房间,扔下书,倒在床上,肚子击鼓雷鸣大起诉,艾云咽着口水,那只干煎大虾,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他实在熬不住,跑下床,去找他那盒新买的曲奇饼。

没有,找遍一间房都没有,他开始有点愤怒,分明说好今晚迟一点,八点四十分开饭,提前了害他没饭吃,还要把他的“粮食”拿走,太可恶。

他走出去,看见个女佣:“喂!你们把我的曲奇饼拿到哪里去?”

“曲奇饼?工人房有几盒,”女佣冷笑:“我们请你吃。”

“什么事?”锦姨刚上楼。

女佣人大吐苦水。

“你不要怪她们,饼是我今天替你清理房间时,拿了送给下人,年轻小伙子吃饼干太多,会长青春痘,一张雪白的脸,生满一点点就不好看。”

“我买一盒,你拿一盒,又不是向你支钱,你…”

“啐啐!二少爷,为什么尽发脾气,开完会,大伙儿没去吃饭吧?给你煮一碗鸡丝面?要不要通知你爹?”

艾云悻悻然回到房间。

打开冰箱,早上出去还有瓶鲜奶,一盒芝士、半打苹果和一些梨子,如今只剩下两个苹果,不用审,又给人拿走。

他拿个苹果,倒在睡椅上,大力咬了一口又一口。

“咯咯!”

“进来。”

进来的是穿着红色迷你裙的珊瑚:“啊!你躲起来吃苹果,唔!好香,我也要一个。”

“这儿都吃光,楼下多的是。”

珊瑚打开冰箱,把余下一个拿出来。她用手指敲艾云的头:“还说没有呢?孤寒。”

艾云看着她咬苹果,她咬一口,他的心痛一下。

天!这个晚上怎样过,只有一个苹果到肚。

他拼命咬,几乎连核心也吃了。

他扔核心时珊瑚把她吃剩的苹果放进他手里,艾云一看,还有大半个:“不要了?”

“唔!晚餐吃得太饱,菜好多,我很久没吃上海菜了。”她边抹手边说。

艾云无力地坐回睡椅上。

“你猜我带了什么礼物给你?”

“不知道?”

“我要你猜嘛!”

艾云摇一下头,无精打采。

“你这人真没趣。”珊瑚把一只长盒子拿出来说:

“一只瑞士名表,你定会喜欢,里面有六粒钻石,我和妈咪一起选的,舅舅那只有12粒,大表哥才3粒。”

“谢谢,”艾云接过了放在一旁。

“喂!你…”

雷文敲门进来:“珊瑚,你果然在这儿,我们去看午夜场。艾云,你也一起去,票子已买好。”

“我还没有洗澡,不去。”

“回来洗不行吗?”雷文去拉他:“你不给珊瑚面子。”

下了课,把书本往布袋塞,匆匆背起布袋,跑出课室。在校园,有人叫住他。

“董艾云同学,请等一等!”

他无可奈何地停下来,一个女生走过来,跑得快,脸颊儿红卜卜。

“给你。”她塞给艾云一封信。

“对不起,我赶时间。”他推拒。

“求你。”那样的渴望,可怜兮兮。

艾云匆匆把信塞进布袋。

“一定要看。”她点一下头。

“唔!”艾云已经走到停车场,上了两个月前父亲送给他的新跑车里。事实上,他也只有两个月的车牌。

集中精神开车,当然没有想到那封信,给他传纸条,递信的女生该有十几个了吧!她们真无聊。

跑车驶进赵家的车房。

赵玛姬早就在露台上等候着,每逢星期二、赵玛姬一下了课,马上洗澡更衣,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

一头短发刷了又刷,脸洗了一次又一次,裙子选了一条又一条,然后配袜子、皮鞋,还洒点古龙香水。

四点半不到,她就在露台等候,几年来一直如此,不过,她以前是留意艾云的人,现在是艾云的新车子。

她一定不让佣人开门,自己开了门等候艾云。

艾云穿着条蓝色牛仔裤、黄T恤,背个蓝布袋,擦过玛姬的身边,笔直走进赵家的书房。

他卸下布袋,休息一下。

玛姬跟进去,后面是个佣人,给艾云送上杯玛姬早已为他准备好的朱古力雪糕梳打。

艾云吸吮了一口汽水:“世史的试卷派了没有?”

“今天早上刚派。”

艾云把试卷接过去一看,低叫:“才八十五分?我走了,你温习好没有?”

“艾云哥哥,”玛姬很委屈地说:“八十五分已经是全班最高的了。”

“你们的水准太差了,有什么功课?”

“经公和数学。”

“有什么疑问?”

“一条数不大明白。”

艾云把那条数解释得一清二楚:“开始做功课。”

“艾云哥哥…”

“F6学生了,不是要我握着你的手拿笔吧!”

“我只是问你吃不吃点心?”

“我是来补习,不是来吃点心。”

“你虽然是补习老师,也是哥哥的同学,双重身份,双重待遇。”

“我要吃点心,自然会告诉你,你的话真多,无心向学。”

玛姬吐了吐舌头。

玛姬开始做功课,艾云见她没什么疑问,于是想拿份讲义看看。

翻布袋,又看见那封信。他撕开信封,把信纸拿出来。

董艾云同学:星期日我二十岁生日,爸爸为我在游艇开了个舞会,我邀请你做男主人,希望你赏面参加。

如果你不答应,我的二十岁生辰将没有欢乐…

“艾云哥哥,情信?…”

“做你的功课。”

与此同时,雷文正在陪珊瑚吃下午茶,逛公司。

珊瑚和雷文在一起,雷文总是令她很开心,银铃似的笑声不绝于耳。

“我很高兴姑父姑母肯让你回来念书。”雷文说。

“是我自己要争取回来,我接受爹妈安排我在瑞士最著名的女校念中学,我有权选择念自己喜欢的大学,我很幸运考到港大。”

“大学十月开课,现在距离开学还有五个月。”

“我十几年没有回来了,好想痛痛快快地玩它一下。你肯陪我的,大表哥,是不是?”她露出一排小贝齿。

“当然!”雷文很肯定:“我下了班马上陪你,如果你喜欢,我跟爸爸说,我要请假陪你游遍香港一周。”

“不,舅舅会不开心,为了陪我玩而请假。幸而艾云表哥就快放暑假了。”珊瑚笑一下,马上又皱上眉:

“艾云表哥对我不睬不理,不知道我做错什么事?”

“他的性格很怪,你千万不要介意,他对谁都很冷淡,说话少,笑容少,我们兄弟俩也很少谈笑聊天的。”

“他以前很顽皮,很喜欢玩。”

“人大了就会变,他越来越孤僻,妈很担心。”雷文拍了拍她的手:“你还要去逛公司买东西。走吧。”六点,赵东尼才下课回家,他走进书房,拉艾云陪他打桌球。

“哥哥,”玛姬吵着:“艾云哥哥还没替我检查功课,我还有两条数没计好,艾云哥走了…”

“你做功课老是慢吞吞,说好每天补习一个半小时,经常变成了两个半小时,艾云别理她,我们走吧!”

“这是我的工作,很快,你等一下。”艾云检查了经公的电子厂营业统计表,玛姬已计完数,错了三条,艾云又讲解一番。

“走吧!”东尼一手扯艾云,一手替他拿起布袋:

“她是缠藤,可以缠你一生一世…”

艾云和东尼打球一直到七点多,艾云看了看表:

“七点十五分,我要回家。”

“多玩一局。”

“家里规定八时开饭。”

“在我家里吃。”

“爸爸喜欢我留在家里吃饭,每天也只有吃晚饭时才看到爸爸。”

“再玩一局,又不是开会,吃饭嘛!迟十分八分钟回去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一顿饭要吃一个多小时。”东尼终于打中一只篮球。

“你应该知道,我回家迟五分钟,就没有饭吃。”

东尼摇摇头,拍一下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很苦,但是我不能帮你,一切要靠你自己,你要做主动,不要做被动。”

艾云苦笑一下:“任何环境,总得有人牺牲。”

“不可能牺牲的永远是你。”

“我希望父亲快乐。”

东尼摊开手,耸耸肩,终于点一下头:“好吧!这个年代,难得有你这样的孝顺儿子。”

艾云拿起布袋:“明天见。”

到门口,玛姬已在等候:“艾云哥哥,星期四我等你。”

艾云回到家里才七时四十分,艾云吐了一口气,还有二十分钟,可以来个冷水浴,换套整齐的衣服,董宇凌喜欢孩子们吃晚餐时打扮得整整齐齐。

他到处找锦姨亮个相,省得他还在洗澡时锦姨宣布他“又”不回家吃晚餐,岂不冤枉?

他三步两脚上楼梯,推开房门,竟然看见珊瑚坐在他房中。

他一愣:“我不在,你怎可以进来?”语调平而冷。

“我们是亲戚,又不是外人,你可以到我的房间,我也可以到你的房间。”

艾云没理她,放好布袋,打开衣橱,拿了一套灰白格子的衬衣长裤,整套的,意大利货。

“喂!”珊瑚追上去,截住他:“我来看你呀!你怎可以抛下我溜掉。”

“我赶时间洗澡,自便。”

“有约?又要出去。”

“洗了澡在家里吃饭。”

“那就不必赶,我们先谈谈,什么时候吃饭都可以。”

“我迟了就没饭吃…”他连忙改口:“我不想一家人等我。”

“反正大家都不饿,每个人都吃过下午茶,我们愿意等你。”

“我没吃下午茶,我饿。”

“吃完饭才洗澡不行吗?”

“我喜欢整齐清洁地吃晚餐。”艾云看了看表,他只有十分钟的时间,他轻轻推开珊瑚,就奔人浴室。

珊瑚咬住牙在那儿顿脚。

准八时,艾云刚好洗过澡出来,身上的衣服令他看来很帅,很潇洒。

“艾云表哥,”珊瑚上下打量他,禁不住地叫:

“你好俊啊!”

“我要去吃饭,失陪。”

“锦姨刚来过,我告诉她我们会迟点到饭厅,反正舅舅刚回来。”

艾云打开冰箱,还是两个苹果一罐汽水和一些冰水。

他开了那瓶汽水,靠着窗门喝。

“你看我这条裙子怎样?”她旋转那条橙、蓝格子裙:“今天刚买的,这儿真落后,百货公司、服装公司,卖的裙都很落伍,长长的,膝下三、四寸。外国的女孩子都穿膝上裙,挺多是及膝裙。”

“这些我全都不懂,我要下楼。”

“不要走,”珊瑚拉着他的臂,把他拖回去:“今天大表哥陪我逛公司,我买了两件T恤准备送给你:

一件英国货,一件法国货,款式倒很新,你皮肤白,穿什么颜色都好看。”珊瑚打开两只胶袋展示两件新T恤。

“谢谢你!我有很多的衣服,爸爸每次出门公干都替我们买很多衣服,以后,不要再为我浪费金钱了。”

“艾云表哥,你连看一眼都不肯?”艾云已开门走出去,珊瑚在后面追他:“文云表哥…”

艾云已到小饭厅,董宇凌在坐,艾云走到他身边:

“爸爸。”

董字凌看着儿子:“衣服是随便买的,想不到穿在你身上就那么好看,坐下来,我们等你和珊瑚吃饭。”

雷文闻声走出去,看见珊瑚气呼呼:“干吗生气?”

“他冷血的,他冷血的。”

“他是怪人,叫你别管他。”

“我偏要管,看他到底有多冷?”

“大约零下二十度,”雷文扮了个鬼脸逗珊瑚开心:“很惊人吧!”

“我不怕,我搬座火山来,溶化他。”珊瑚不服气,呶起嘴。

“我帮你搬火山,别生气,吃饭去。”雷文哄着她。

“大表哥,你是个好人。”

“艾云也不是坏人,只是人怪些。”

锦姨走出来。

她对大家笑笑:“吃饭了,今晚吃四川菜,天天新款,表小姐喜欢的。”

“锦姨,叫我的名字。”

“那怎么可以,你是董家表小姐嘛!我不敢。”

“但我叫你锦姨,我们是亲戚。”

“就依珊瑚的意思。”

“好,珊瑚,去吃饭吧!”

秘书把电话接进来。

董雷文按一下掣,拿起电话筒:“哪一位?”

“雷文,你很久没有打电话给我。”

“啊!卡露莲。”那是雷文大学的同学,两家人也有生意来往:“我的表妹来了,你知道艾云的,只有我陪她。”

“住在瑞士的那位千金小姐?”

“算来算去,也只有这么一个表妹,所以,要殷勤些。”

“她什么时候走?”

“三、四年,她要在这儿念大学。”

“什么?”卡露莲在电话里叫:“她三、四年留在这儿,你就一直要陪着她,我们怎么办?分手三、四年?”

“没有那么严重,珊瑚刚来,对香港完全不熟,时间长一些,她会适应一切,那时候,我们可以见见面。”

“你是听从父母的命令,应酬她?”

“一半一半,这些日子我们也有通讯,而且,我们从小已经是好朋友。”

“她是不是很漂亮?”

“我另一个电话响,卡露莲,有空给你电话。”雷文挂了线,拿起另一个电话,马上笑容满面:“司机已经把你接出来,好极了!你等着,我马上下来,带你参观董氏大厦。两分钟,嗯…”

马丽莎由文学院的校园一直追到学校的停车处:

“董艾云同学!”她喘着气。

“啊!是你。”艾云站下来,但并没有久留的意思。

“你还没有给我回复。”

“什么?”他平谈地问。

“我生日在游艇上开舞会,请你做我的男主人。”

“是的!”他翻布袋,终于拿出一只绿色的信封:

“给你。”

马丽莎很高兴,手都颤了,笑容却停留在脸上,她打开信封把卡拉出来一看,一张HALLMARK的生日卡,送给普通朋友的。

“谢谢!”有点失望,并未绝望:“星期日我派车来接你,因为,你不知游艇泊在哪儿?”

“不必了,星期日我没有空。”

“你不参加我的舞会,你不肯做我的男主人,我说过你不参加我的生日会,我将没有欢乐…”她流下泪来。

“我抱歉。”

“我已经告诉了爸爸妈妈,我已经通知了所有的朋友…你完全不给我面子,你想我被父母取笑,朋友嘲弄,你为什么要害苦我?你为什么一点也不为我设想?”

“马丽莎,公平些!我可从未答应过你什么?”

“只不过请你参加一个舞会,又不是要你上战场。”

“有些人宁愿上战场。”

“像你吗?”

“像我。”

“你不来,我取消舞会。”马丽莎咬咬牙,威吓着。

“随便。”

“董艾云,你不要神气,你不得好…”她终于没有说下去。

艾云回转头:“生辰快乐!”他走进泊车场,很快就把汽车开走。

因为每逢二、四、六,他都要为玛姬补习,以前玛姬科科不及格,自从他替她补习,玛姬的成绩越来越好。

中学会考,得过优,也得过良。

其实,预科班的学生,已经是很少要人补习,可是,玛姬几年来都依靠惯艾云,艾云不来,她连坐标图表也不会画。

她故意养成自己依赖艾云,因为她喜欢艾云,渴望接近他,一星期三天都嫌少,最好一个星期见足七天。

也不做功课,浑浑噩噩,艾云就非要来不可,几年来一直如此。

玛姬需要艾云的人,艾云需要那份补习费,现在已提升到每月九百元,艾云需要那九百元。

艾云从来不敢告诉家人,他是受薪的补习老师,有时候迟回家,家人追问,他只是说替同学义务补习。

他功课好,有多余时间,因此,没有人提出过禁止。

如果董宇凌知道真相,一定气死,董宇凌是个大企业家,他的儿子竟然要替人补习赚钱,那有多丢脸?

董宇凌每次出门视察外国的分公司,必会把儿子叫进书房。

“我这一次出门快则七天,迟则半个月,你有什么问题、困难和需要,告诉爸爸。”

“一切都很好,爸爸。”

“唔!这些钱,你拿着用,如果有什么特别需要,随时可以向妈妈要。”他交给儿子两张五百元钞票。

“谢谢爸爸。”

“你妈妈说,这么多年来,你从未向她要过一毛钱,也没有向锦姨支取过。”

“爸爸,我够用。”

“不要那么省,你知道吗?你已经是大学生,应该用点钱,请同学吃顿茶,请女朋友看场电影,可不要看前座,请女朋友吃饭不要吃汉堡包,上扒房啊!别忘了你是董宇凌的儿子,蹲在快餐店磨凳子,人家还以为我做爸爸的刻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