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苍天变了心  作者:柴丝言

【文案】

卓尔群:
“好好好,既然如此,我也不怕担了这个骂名!你赖在这儿干什么?滚滚滚,我不是光武刘秀也不是唐代明皇,不需要靠个女人流芳千古,你滚你滚你滚!”
这哪里还是什么亚洲巨子?哪里还是什么商界奇才?生了病,骨子里那些骄纵戾气竟统统发作了出来!他也不是什么好鸟,若论娇生惯养,若论跋扈任性,他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是谁带大的?她是谁调教的?你让我滚?好,你说的,没有问题,她拾起行李抬脚就走!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虐恋情深 破镜重圆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卓尔群;裴静雪 ┃ 配角:程俊轩,顾绍晖,邹默然 ┃ 其它:柴丝言,镜花水月,浮华背后

 

第一章
他们相遇那年他十六岁,被一群男生牵毛驴似地拉去参加同学裴静宜的生日宴。那是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五月雪开得正好,绒白细腻的小花飘飘洒洒地自枝头飞落,带点儿清淡柔润的不经意,撩得他越发想从人声鼎沸的大厅挣脱出去,融进那浪漫柔美的白色花海之中。
他瞄一眼熙熙攘攘的人群,人们三五成群、叽叽喳喳地围在一起谈天说笑,漂亮的小寿星裴静宜被一群男生围在厅中央,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与骄傲,她穿一身粉红的公主裙,带着同色蝴蝶发卡,长长的发丝乌黑且亮,笑的时侯必先伸手捂住嘴巴,然后侧转过身,垂下头去嗤嗤偷笑。
他一向不喜裴静宜这种姿态,想笑就笑,何至于那样矫揉造作,仿似做了大小姐,便硬要笑不漏齿才显矜贵。因此端了杯果汁,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瞧热闹。可偏偏他同学周曼妮不识趣,硬扯起他胳膊嚷嚷:
“啊哈,卓尔群在这里,静宜,快过来呀!”死活把他往裴静宜面前拽。他心下有些愤愤,想这群女生,难为这样无事生非,点大的人儿一门心思四处牵线搭桥!因用力甩一下手臂,皱眉道:
“别扯别扯,我过去,我过去,我自动过去!”这话说得便有三分油滑,前面裴静宜听到顿时有了脾气,白眼一翻,撇嘴道:
“瞧你说的,倒好像有人求你,不愿来,那就不要来好了!”这时裴夫人恰好指挥佣人上菜,娉娉婷婷地上来,用力点一下女儿的脑袋,嗔骂道:
“死丫头,说什么疯话,卓少爷的身份,八抬大轿都请不来呢!”转身笑对尔群:
“尔群啊,好好玩,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就跟裴伯母说,我们家里别的没有,就是管饱管足,千万别客气啊!”
尔群虽略有不满,但本身教养极好,这下再听杨秀玉这么说了,更是十分谦恭,客气道:
“哪里,裴伯母太客气了。家父平常在家也时常提起您与裴伯父,让我一定问您的好!”
这话说的就十分虚伪了。卓家与裴家虽一样份属豪门,可问题是豪门也分大小深浅,比如卓家这样,便是千万个里头也挑不出几个,裴氏一门只怕架起云梯也不能赶上一二,因此杨秀玉这样小心实在是人之常情。
杨秀玉前头招呼完客人,扭身把手里的碗碟交给佣人,复又娉娉婷婷地出了大厅,径自往后花园走去。
后花园里植满五月雪,她先生裴文胜极爱这种雪白微弱的生物,因此给小女儿取名“静雪”。
“静雪”之静,大气沉稳,文雅持重,“静雪”之雪,玲珑剔透,晶莹纯洁,他对小女儿的热爱由此可见一斑。
但这时的裴静雪是万万看不出大气沉稳或是文雅持重来的,这两岁的小家伙正踩着父亲的肩头往树上爬,两条雪白肥胖的短腿一蹬一跳,白白嫩嫩的小手紧紧抱着一丛小花,咿咿呀呀地直往小嘴里送。
裴文胜便有些好笑,一边抬高手臂把她往目标送去一边笑骂:
“哟,吃花了?我们的小公主吃花了?想做香香公主?想做香香公主吗!”凑近前去用头拱她。小家伙极是怕痒,咯吱咯吱笑着直往后头缩。
裴文胜更乐得起劲,伸长脖子正待再弄,忽听身后有人惊喊:
“太太!”转头便见杨秀玉黑着脸来到自己面前。
“哟,”这是杨秀玉习惯的开场白,刻薄人之前,总要设法引人注意。她轻扯起嘴角,嘲弄道,“这叫什么?天伦之乐啊?抱着个来路不明的小野种,倒也能当饭吃了!”裴文胜便紧皱起眉头,气呼呼地说道:
“说什么你!你说什么你!”声音多少有些怯懦。
这倒是理当如此,人情讲到天上去,谁能容忍丈夫在外头养小老婆?不仅如此,连女儿也生了!若不是怕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寻死觅活败坏裴家声誉,她就是死,也决不会让这小野种进她裴家的大门!
说到底,这地方虽然姓裴,大门上一笔一划写得清清楚楚,可没她杨秀玉,这裴文胜不过是裴氏企业一个小小的送货员,哪有今天这样人模狗样的机会!
她因而挺直了腰杆扯着嗓子大嚷:
“我说什么?我说什么你听不清吗?难不成要我把你那点儿龌龊事全抖出来?裴文胜,你不要脸,我还要呢!凭你,凭你这幅德行你还包二奶你还养小老婆!你他妈鼻子里插葱你给我装相!呸,什么玩意儿!见异思迁!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他妈就是养条狗也还能叫唤两声,你呢?你呢!”标准泼妇骂街的姿态,裴文胜听得脸色发白,直恨不得一拳挥舞出去,把她那张不会说人话的嘴给打歪。但他也只是想,思来想去,家里家外都是妻子当家,自己一个吃软饭的罢了!于是哆嗦着嘴,结结巴巴地说道:
“好好好好,你狠你狠,我…我说不过你,我走!”一甩衣袖出了花园。两岁的孩子已会踱步,见爸爸走开,掂着小脚兴高采烈地跟在后面追着,嘴里咿咿呀呀,欢快地嚷着什么。
杨秀玉一口恶气没地方出,这会儿再见“小野种”竟往自己的方向踱来,心里顿时更加嫌恶,转过头去,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可这野种偏不识趣,找不到爸爸,即刻转移目标,咧着小嘴笑呵呵地朝着自己奔来,嘴里竟喊:
“妈妈…”她反射性地挥手便是一掌!
“天哪!”尔群吃惊得大喊出声,实在是没有见过,这世上怎么还能有这么恶毒的母亲,简直想要把女儿置之死地而后快!他想也不想冲上前去。孩子只有两岁,给她这么冷不丁狠拍一掌,几乎整个身体都飞了出去,“咚”一声栽在地上闷了半天,好一会儿才知道哭喊。他又惊又怕,拍她后背摸她胸口,只怕她摔出什么内伤或是缺了胳膊断了腿,那可如何是好!

第二章
他很多年后记忆犹新,一个母亲,要饭都该带着她的孩子,何至于如此心狠手辣、毫无爱怜之心?倒是裴静宜有次偶然在她面前提起,那孩子并不是她的亲妹妹,是他父亲在外头跟野女人生的小野种!
这便是解释了。怪只怪那孩子,生在这样的豪门富户,言不正而名不顺,注定了遭遇不幸!
他很快长到22岁,结束学业回国,不可避免要拜访一下亲旧故识。他开着车子一路晃去,很快进入一片高级住宅区。其实与裴静宜交情不深,但不知哪种心里作祟,他极想看看那片密密匝匝的五月雪海,极想看看那个雪花丛中叫做雪儿的孩子,但愿她不要如自己想的那样不幸,但愿她皎如天山雪,皓如天上月!
他许久没有归国,这一带早已生疏,一路摸索着前进实在很耗功夫,出门的时候天气晴好,朵朵白云浮在碧蓝碧蓝的天空之下,那样的清透,那样的让人心情舒畅,可这下倒好,不知不觉变了天了,天际乌云翻滚,很快地冲散白云取而代之,阳光紧跟着也惨淡下去,隐隐的,天际雷声轰隆。
这下是必定要折回的,落汤鸡样地奔到人家,无论如何都是失礼。可考察下地形,这一片儿是丘陵地形,通道狭窄易进难出,却只能前行到底。很快地雷声响到头顶,接着狂风大作,豆大的雨点顷刻间席卷了整个世界。
他一边开车一边苦笑,想自己究竟着了什么魔,五月雪台湾遍地都是,他若喜欢,自可以让家里的花匠遍地种植,何至于这样费事?心这么想着,开车就有些不专心,下坡的时候一个刹车不急,差点撞到一堆垃圾上头。
他倒开车子想走,可那团垃圾依稀像是动了一下,这倒是奇了,东西也会动么?他瞪大眼睛,听那哗啦哗啦的雨水和劈天裂地的雷电声中,依稀似是有人哭泣。
他撑起雨伞下车,好奇地走近那团东西,看清楚那粉团儿,竟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七八岁的年纪,怀里抱着个六十公分大小的米老鼠包包,浑身虽已湿透,可那晶莹剔透的五官,黑而明亮的眼睛,一切都那样清晰到让人震撼。
他伸出伞去遮住她,俯下身来柔声问:
“小妹妹,贪玩迷路了吗?”
他的嗓音极是悦耳,算不得标准的男中音,但于她无异天籁,她已经在家门外哭了整整一个下午无人问津,好不容易有人睬她,一下又惊又喜,抽抽噎噎地停止哭泣,只用一双黑宝石般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他心里十分怜惜,干脆蹲下身问道:
“你家住哪儿,哥哥带你回家好不好?”她哇一声哭得更响,纤细的小手指指头顶朱漆的门牌:
“裴宅”。
尔群一下怔住了。
他敲半天敲不开裴家的大门,可这样的人家,就算裴家人都不在,也该留佣人守门,想来想去,犹不敢相信豪门富户也做抛儿弃女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那小家伙浑身湿得透透,冷风一吹,整个人瑟瑟发抖,小脸白得吓人,唯有嘴唇却已经冻得黑紫。他这下不敢多待,抱起那孩子十万火急地往家里赶去。
他家在A市郊区有栋别墅,方圆几里风景迷人,环境相当优美。他母亲见他抱个孩子回来,一时惊骇莫名,连声叹:
“哟,这是哪来的孩子?怎么淋成这样?”他顾不上回答,一边往屋里冲一边直着嗓子喊:
“快去,拿条毛巾来,赶快放水给她洗澡!”
佣人们手忙脚乱地想要上前接过,可那孩子不知怎么回事,闭着眼,两颊烧得通红,却紧紧搂着卓尔群的脖子硬是不肯撒手。
他无奈之下伸手去扯她的胳膊,可他越是用力她便抱得越紧,越用力便抱得越紧,他从不知一个八岁大的女娃娃力气竟然如此之大!殊不知这就是本能,他是她溺水之中抓到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自然死也不肯撒手!


第三章
她在他身边一待就是六年。六年,由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女孩成长为一个冰雪聪明的妙龄少女,卓尔群付出的心血和情感可想而知。
他靠坐在落地窗前的圆桌旁,漂亮的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上的文件,白皙修长的手指指腹习惯性地沿着咖啡杯的边缘轻轻滑动。咖啡杯并不名贵,做工甚至堪称粗糙,只是上头用粉彩绘着两个人,一个二十六七岁的青年男子,高大俊朗,还有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儿,两人手牵着手,微笑着站在阳光底下。
一条肉嘟嘟的小狗悄无声息地自门口奔了进来。细长绒白的皮毛,大大的耳朵软软地搭在脑袋两侧,跑起路来屁颠屁颠,极是惹人疼的样子。
“啊!”门外忽地一声轻呼,似是有人撞到了什么,尔群便放下手里的文件,好笑地冲着门外喊道:
“雪儿,怎么你又调皮?”就看门边磨磨蹭蹭地现出一双小脚,朱红的丹寇衬得皮肤越发粉嫩细滑,脚背肌理纤细动人,十分引人遐想。只是这双脚的主人,因被大人撞见了调皮,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垂着脑袋。
尔群见她这样,心底好笑,却依旧装腔作势地轻咳了一声,板起脸道:
“功课做完了么,成天只知道玩儿!”
“我哪有!”小女孩儿有些委屈,嘟起粉红的小嘴道,“只是那些作家老爱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我因此有些不爱看。”见尔群一脸认真地盯着自己,又道:
“川端康成在他的文章《花未眠》里,借用了画家雷诺阿的一句话:只要有点进步,那就是进一步接近死亡。我在想,你成天教我读书,时时催我进步,不是将我步步推向死亡?”倒把尔群听得一怔,片刻后缓过神来笑骂:
“你这鬼灵精,整天都胡思乱想些什么!人家川端康成是要告诉你:美是偶然所得,要懂得如何发现如何欣赏。可你倒好,一门心思只钻牛角尖儿!倘若果真如你所说,你是不是打算从今而后再不读书,每天每天饱食终日无所事事,以防太快进步太早死亡?”
倒像认定了她贪玩不爱读书似的。她因此有些涨红了脸,呐呐地解释道:
“我不是…我不是…我…嗯,我只是这么一说…”声音细弱蚊吟。
尔群听得更加好笑,眯起眼睛瞧她,十四岁的孩子已颇有些亭亭玉立,雪白的皮肤光洁无瑕,五官精致小巧,乌黑柔亮的长发垂到腰际,怎么看都是美得光彩夺目、熠熠生辉!
他伸手招呼下她,嗔道:
“多大的人啦,怎么又不穿鞋?”将她拢到腿上坐好。而她显然对这个动作也极为娴熟,圆润紧绷的小屁股三挪两挪,很快找到让自己觉得舒服的姿势:侧着身体坐在他腿上,娇小的身体缩在他怀里,脑袋枕着他宽阔结实的胸膛。
这世上,怎么可能还有比这更加温暖的地方?她因而满足地轻叹口气。
十几岁的孩子,姿态倒挺老的样子。尔群有些好气又好笑,一面低下头去用自己的下巴轻轻地摩挲她的头顶一面打趣:
“怎么,又有什么让你这样满怀感慨?”
她闭着眼睛惬意地靠在他怀里,由衷道:
“你怀里的味道真好闻!好想一辈子都躺在你怀里,一辈子不分开!”
话一出口,便又轮到尔群叹气:
十几岁的小孩子,人事不知,说这样近似承诺的话,也许根本就不明白其中含义。因而无奈地轻笑一声,不以为然道:
“傻丫头,你才几岁啊!等你长大,我也就老了,浑身都是老人味儿,你只怕避都唯恐不及,又怎么会愿意一辈子陪着个糟老头呢?”
“你不老!”她从他的怀抱里跳坐起来,瞪大眼睛,神情有些激动地反驳,“你一点也不老!比我们班鲍贝贝他爸爸不知道要年轻多少呢!”


第四章
她说这话旨在安慰他,然而说到底拿他与同班同学的父亲相比,怎么说中间也隔了一辈。其实他嘴上说老,内心里却是偷偷地把自己归结到她那一辈,现在给她这么一“安慰”,极有种自打嘴巴的感觉。
于是也就不再争辩,只轻声低叹一句:
“你还小…”颇为无力的样子。
她于是更加不满,心里想着,她都已经十四岁了,怎么算还小?许多他以为她不懂的,她都懂,比如有次鲍贝贝向她请教:
“雪儿,我昨天牵了一个男生的手,会不会怀孕啊?”她撇撇嘴,很肯定地回答:“当然不会。怀孕需要精子!”
“精子?”鲍贝贝瞪大眼睛,好奇道,“精子是什么?去哪里买?”她皱着眉头考虑半天,最后十分挫败地回道:
“呃…这个…那个…可能不太好买吧…”
“那个…”她黑宝石一样黑亮的眼睛无辜地盯着面前的卓尔群,一脸天真地问道,“我问你,如果想要怀孕,要从哪里弄精子呢?”他口中含着一口咖啡,给她这么冷不丁地一问,几乎吓得喷了出来,赶紧放下杯子追问:
“什么,你说什么?”极为紧张的一副样子。 “精子!”她对他的态度不以为然,坚持问道,“如果想要,从哪里来呢?”
他犹自心惊,有些气急败坏地追问:
“你…你要它做什么?”
“怀孕啊!”
“怀孕…嗯…啊,怀孕?”他惊跳起来,“你你你你…谁教你说的这些混话!”
当下致电给她班主任,殊不料责问的话没来得及出口,电话那头的人便就首先发难,劈里啪啦扯着嗓子状告他家小孩上生理卫生课的时候私自逃学。
他“啪”一声摔下电话,沉着脸喊:
“裴静雪!”就见她磨磨唧唧地踱了过来。
他瞪大眼睛瞧她,语气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
“老师竟然说你逃课!”口气不像是在责备她,却像是在怀疑她老师说谎。她轻轻咬了咬下唇,“嗯”“啊”半天才结结巴巴地回道:
“嗯…嗯…女生们都说…上生理课的老师长得不帅!”
他顿时倒抽一口凉气,一脸好奇地说道:
“老师不帅?裴静雪,你这是去学习啊还是去看帅哥啊?”
她表情变得更加委屈,拧着眉头说道:
“呃,啊,我也不想,可她们都说上这种课,老师一定要长得帅!”
瞧瞧如今的这些学生,翻来覆去,脑子里不知都想些什么,上生理课的老师必定得长得帅!可你若是当真问她:要长得帅来做什么?她一定目瞪口呆。于是气呼呼地问:
“私自逃课,想我怎么罚你?”非常严肃的样子。
“挠手心吗?”她小心翼翼地建议,见他毫不犹豫地摇头否决,又急着提到,“罚学小狗?”见他仍是闭着眼睛摇头,有点急了,颇不情愿地说道:
“那…要不…不准吃晚饭吧?”
结果他真地同意饿她肚子。古人说啊:“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他这是为她好啊!
她瞪着眼睛坐在旁边看他十分享受地闭上双眼,手里握着漂亮的鸡尾酒杯,杯里装的是正宗的北极甜虾,搭配来自美国的蔓越莓干,杯沿上装饰用的樱桃鲜红可爱,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尔群肚子里好笑,偷偷拿眼瞥了她一下,摇头晃脑地赞叹道:
“啊,真是美味啊!老陈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呢!”
她颇为不屑地哼了两声。
“太好吃了!”他叫,“老陈,菜还有吗?都给我拿来。”便看管家兼厨师老陈急急忙忙地跑出来,回答:
“有有有,还有呢!我专门给小姐留的,马上给您拿去!”
她于是哼了一声:
“哼!”
“你哼什么?”他故作惊奇地看着她,嘟着嘴,小脸拉得老长,忍不住想笑,却还是板起面孔忍住,直到她又是一声:
“哼!”没等他说话,探过身来对着他的美食“哼哼哼哼哼”连连表示鄙视。
“哎…”他赶紧扯着她的衣领阻止,着急骂,“哪有你这样的?自己不吃,还不准别人动嘴了?”就看她站起身来,伸长手臂直奔他手里的食物而去。
“慢一点…哎呀…你慢一点…”
“嗯哪嗯哪好吃!”
“慢一点,你小心噎着!”

“给我留一口…你给我留一口…唉,好吧好吧,给你给你都给你

第五章
他翌日去她学校。她班主任何老师一见到他就嚷:
“啊,原来你就是裴静雪的家长,正好正好,今天你要是不来,我可都打算亲自上门去了!”说着就从办公桌上拎起一本娱乐杂志,手戳着封面人物的鼻梁气咻咻地说道:
“看看看看,这就是你家孩子干的好事!上英文课不好好听讲,尽研究这些闲书!不仅如此,还在班级里传阅呀!林老师教育她:
小小年纪不要搞追星这一套,做什么‘发烧友’什么‘粉丝’,误人误己啊!
可是你猜她怎么说?她竟然板起脸,一本正经地告诉林老师:
老师,孔子也是发烧友,您怎么还老让我们念他的书啊?你听听你听听!”说到这儿何老师的情绪相当激动,手拍着桌子,十分痛心疾首的模样,“孔子也是发烧友?这,这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嘛!”
尔群一听顿时好笑,看他教育出来的宝贝,满脑子都是奇思妙想!可是仔细一想,说孔子也是发烧友倒不是凭空捏造,因而便道:
“何老师,不知您读过《论语》没有?”这问题就有点侮辱人了,爱丽中学谁不知道何晓丽老师的语文教得,那是很有水平的啊!何老师因此有些不悦,拉长了脸回道:
“当然读过!不仅读过,而且烂熟于心!”
尔群毫不介意地微微一笑:
“既然读过,那总该记得里头有一句话:孔子闻韶乐,三月不知肉味!瞧瞧他对韶乐痴迷到如此地步,难道还不算是发烧友么?”
办公室里顿时“哄”一声笑了开来,众老师一面笑得打跌一面应道:
“是是是是是,这么说来,的确是发烧友没错!”唯有何老师羞得满面通红,连连剁足叫道:
“歪理邪说!歪理邪说!”
他却背过身去嗤嗤偷乐。
他看她打开车门坐了进来,漂亮的嘴角微微上扬,好笑地盯着她道:
“今天老师告你的状了耶!”
她蹙一下眉头,颇为不屑地说道:
“我就知道!课堂上辩不过我,肯定得去找你理论!”用力把身体往座位上一仰,两眼盯着车顶叹道:
“唉,这帮大人!”口气老气横秋!尔群伸出手去重重地拧了一把她粉嫩的脸颊,好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