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婚姻 作者:痴梦人
出书版错位爱情
旧式婚姻

夏小星半夜醒来的时候,看见床上多了一个人,欧雨声背对着她,悄无声息的睡着,中间,和她隔着几乎两尺的距离。
他几时回来的,她竟一点没察觉。
她愣了半晌,因为今天不是欧雨声回家的日子,明天才是。
欧雨声并不是天天回家。现在的这个住房,是夏小星父母送她的嫁妆,靠近市中心;而欧雨声上班的地方,是在江那边的光谷开发区,离这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他一周有四天住那边,在那里,欧雨声有自己的房子。
今天他却毫无预兆的回来了,最近两个星期,他好几次这样了。
觉得头有点疼,夏小星才想到是不是过敏药吃多了,本来应该吃一片的,临睡前,不知为什么,就吃了两片。大多数的过敏药,都会让人嗜睡,她不否认那一刻的自己,有把过敏药当安眠药吃的念头。
她是过敏性体质,特别敏感。昨天刮了入秋的第一场大风,黄的绿的叶子凌空乱舞,气温骤然降了七八度,傍晚的时候,她的脚上和手背上就起了许多纽扣似的痒包。
此刻,隆起的痒包消失了,可副作用也来了,两粒过敏药,到底厉害些。
她静静的望着欧雨声,屋里黑漆漆的,就窗帘底下隐约的一线亮光,他紧靠床边侧卧着,那背影,像及几年前她旅游时从火车车窗里看见的夜幕下的祁连山,起伏绵延,仿佛近在眼前,就在窗外,可其实,是遥遥不可及的。
她悄悄的爬了起来。
今晚的月亮,大约很好。不会惊扰到欧雨声,即使睡在同一张床上,他也离她十分的遥远。有时候在他身上,她总能深刻的彻悟到咫尺天涯的真正含义。
摸着衣橱,墙壁,她蹑手蹑脚的来到客厅。站在落地窗前,她犹豫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拉开了窗帘,伴着“嘶”的一声轻响,水一般的月光,顿时倾了一地板。
玻璃门外是清晰的夜色,她竟不害怕这一刻的午夜三点。
她一直胆小。源于小时候看的一个故事,说有个小女孩,半夜起床去拉窗帘,结果在窗外看见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孩在直直的望着她。从此她就怕了晚上去开窗帘。那个故事,她始终没看完,至今也不知道那个小女孩究竟怎么样了。
披了件衣服,她梭开阳台门站着吸烟。月色皎洁,昨天的第一场秋风,把这个城市上空的污浊空气都吹走了,一片清辉里,她看得见自己手上那一缕袅袅向上的青烟。
夏小星没有烟瘾,抽烟一向都是闹着玩,结婚以后,知道欧雨声讨厌她身上有烟味,三年来,她更是颗烟不沾。可是,最近她却抽上了。
原因,是从知道父亲被纪委专案组宣布“双规”,并连夜隔离审查开始的。
夏文强,C市主管城建开发的副市长,因为贪污受贿金额巨大,被检察机关依法批准逮捕。
结婚那会她就感觉到父亲有问题,凭他和母亲的工资,怎么可能送她市中心繁华地段价值不菲的房子做嫁妆,后来又送了她一台车,但想着父亲仕途正好,她也就懒得去管。
像每个被父母庇荫着的孩子一样,夏小星是在蜜罐中长大的。她不觉得自己是高干子女,除了中央的,地方上的,她都不认为是高干。可她承认自己运气不错,摊上了个好爸爸。这个好爸爸,给了她一份收入稳定不用每天准点坐班的好工作,还给了她一个她心仪的男人。
父亲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甚至在她为了欧雨声一个暑假茶饭不思的情况之下,当场就对她拍胸保证:“爸爸一定会让他娶你,你欧叔叔是爸爸一手提拔起来的,他叔叔手里有两个工程也等着爸爸签字,他家不会不卖我这个老脸的。”
虽然后来她知道,她公公是为了一个迫在眉睫的升迁,欧雨声的叔叔是为了拿到道路扩建工程和银行贷款才联合起来逼着欧雨声答应了这门亲事,但她也没觉得他家里人是趋炎附势的。
不过是一件类似于旧时候的包办婚姻而已,她对自己说,若是倒退一百年,男婚女嫁不都这样的吗?几千年来,炎黄子孙就是这样繁衍的。
况且,欧雨声也丝毫不卖她的帐。
他是签了合同才和她结婚的。不光是婚前财产合同,还包括婚后的,合同里白纸黑字写着,婚后生活费各付一半,双方财产自理,互不干涉,五年内不要孩子,甚至细到男方一周回家几天,其余时间女方无权过问等云云。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是五年后,倘若男方提出离婚,女方不得找各种理由推诿或拒绝。当时看见这行字,夏小星眉毛直跳,欧雨声冷冷的望着她,不等她开口,就说,不答应,那五年也甭谈。
那时候是六月,离她第一次见他已过了七年,窗外阳光热烈,她却无故的感到一股阴风。
所以,他们的婚姻,是有条件的期限婚姻。简直就像韩剧《浪漫满屋》的翻版,只不过那里的Rain和宋慧乔是假结婚,而她和欧雨声,是在合同期内真结婚。用欧雨声的话说,是他把自己五年的青春,卖给了她。甚至他用了更恶毒的比喻,说他和她的关系,好比鸭和嫖客,而这种关系,是只讲价格的,所以他提前警告她,不要指望他对她有感情。
现在回想,她都觉得那时的自己真是着了魔,以为凭着自己的姿色和手段,只要把欧雨声绑在身边,要不了多久,他终会臣服的。
可是,三年过去了,这个男人依然对她是冷冰冰的一张脸,她甚至搞不清楚他究竟在干什么,只知道他在这个城市的某个地方搞投资,具体投资什么,她不能问,也无权问,因为,合同中明确规定,婚后不得干涉对方的工作,双方个人所得与配偶无关。
她不是没有幻想过偷偷摸摸找人调查他,或者某一天,她发了神经亲自包个车跟踪他。可终究没做出来。
夏小星,从小被父母宠坏了,固然有时候是自私极端的,可骨子里,她依然是那个胆小怕鬼,不敢半夜开窗帘的小女孩。
她怕欧雨声发现了之后,会更加的嫌弃自己。
连抽了两根烟,她觉得支气管呛得难受,躲到厨房捂着嘴咳了几声,她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喉回到客厅。
月色依然如水,可也依旧冰凉,夏小星还是夏小星,只是这房子,再住不得了。向黑洞洞的卧室看去,只见一团黑,什么也没有,明明那里躺着她最爱的男人,可她就是看不到他,一直是她在自唱自爱,这场起因于她的现代版旧式婚姻,大约会随着父亲的轰然倒台,这房子的消失,更快的走向分崩离析。
裹着毛巾被,夏小星在沙发上缩做一团。
迷迷糊糊的睡着,早上,她被铁门关上的声音吵醒。缓缓地坐起身,客厅里只有她,耳内清晰的传来越去越远的下楼声,她扭头看向玄关,那里只剩了一双拖鞋,欧雨声,上班去了。
她身上多了一条空调被。
夏小星双手攥着被子,恍惚的坐着,过了几秒,才像突然醒了过来,跳起来就跑向厨房。
厨房窗户正对着马路,她跑到的时候,欧雨声的车刚刚滑过去,她看见了一个车尾,和车尾后一闪一闪的转向灯。她总是看着他的背影,不论何时,何地。
脚底冰冷,仿佛踩在冰上,低头才发觉是光着脚的,寒意一点一点,浸入骨髓,只觉得心冰到顶点,无法抵御的冷,彻心彻肺。
她回到沙发边穿上拖鞋,再去向卫生间,没用五分钟,她穿衣出门。
她去了母亲那。
进门就看见徐淑云在抹眼泪,一个多月以来,夏小星实在是看厌烦了:“妈,你别哭了,你再哭,爸爸也还是被关着。”
徐淑云抽出一张面巾纸擦着眼睛:“律师打来电话,说赃款要赶快还上,这样你爸爸就可以少判几年,可那里够啊,加上你的房子,车子,还差一百万啊。”
夏小星愣住:“怎么差这么多,你们平时不也很节省的吗?”律师不是第一次这样说,可是还差一百万,是她没想到的。
父亲为人还算低调,早些年也是清廉的,除了对宝贝女儿有求必应,一向注重形象,并不奢靡,这次被人检举,东窗事发,令很多人感到意外。
徐淑云的话语突然变得有点愤恨:“他个老不正经的,在外面养了女人,替她买了房子,这些钱,都花在那个女人身上了。”
夏小星瞪大了眼睛,惊得说不出话来。贪官似乎都和女人有关系,连爱女如命的父亲,也不能免俗。
从母亲那里出来,她手上多了一个地址。
在市郊新开发的花园小区门口,她向警卫打听清楚了大致的方位。穿过羽毛球场,她找到了那栋楼,站在楼道铁门前,她按了302的门铃,不久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谁?”她没有犹豫:“我叫夏小星,能不能让我上来坐一坐?”
对方显然知道她,许久,才说:“你上来吧。”楼道门锁“嘎达”一声弹开了,这倒有点出乎夏小星的意料,她以为,百分之九十自己会吃闭门羹的。
过了二楼的转角,她就听见狗的声音,上到三楼,右边一户的门已开着一条缝,她抬手叩了两下,门应声而开。
夏小星却当场呆住。
一个年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立在门口望着她,她不说请进,也没有侧身让开,只是平静的看着她,目光既不防备,也不自怜,更不扭捏,几乎像是麻木。
一条矮腿的京巴犬在女孩的脚边绕来绕去,尾巴翘的很高,夏小星看向它,它就冲着她吠了几声。
女孩怀着身孕,至少有七八个月了。
夏小星僵硬的站着,一声不吭,那女孩也不说话,两个人对视良久,夏小星终于扭头而去。
来到楼下,她才发觉自己眼中有泪。
熟悉父亲的人都知道,夏文强宠女儿宠的不要命,可熟悉他的人也知道,夏文强最喜欢的并不是女儿,而是儿子。曾经他有过儿子,只是他幼小的儿子,没有活过五岁就被白血病夺去了性命,之后才有了夏小星。
她本来是有个哥哥的,如果这哥哥还活着,这世上就不会有她的存在。
小的时候,她最常听见父亲说的一句话是:“我们小星要是有个弟弟就好了。”她每每不服气:“为什么不是妹妹?”父亲就笑:“弟弟妹妹都好,爸爸都喜欢。”那时她才七八岁,父亲也还是个小领导,只管着几十号人。
没想到二十年以后,她真的将有一个弟弟或是妹妹了。
这个孩子,是晚年被欲望腐蚀了的父亲期盼的吗?只是,十五或二十年之后,他还有命走出监狱看见他(她)吗?
夏小星只明白一点,那就是,她不能再向这个女孩讨要父亲给她的钱或是房子了。

劳燕分飞(改标题而已)

离开市郊的花园小区,夏小星驾车回家。秋天的艳阳高照着,她却有点恍惚,眼前不停地闪现那个女孩怀孕的身子和父亲的脸。
路上接到徐淑云的电话,问她要到钱没有,她回了一句:“妈,我会解决的。”电话里传来徐淑云神经质的哭骂声,她默默的听了一会,挂了电话。
她有点可怜母亲,这一个多月来她经历的人间冷暖比她要多,以前见了她阿谀奉承的人,现在对她装不认识,原先那些逢年过节必到的亲戚,忽然之间电话都打不通了。何况父亲还做出这样的事情,如果再让她知道这个女孩怀着七八个月的身孕,那她更会受不了了。
一百万,到哪去搞?她脑中只想着这个问题。
按理说,这时候她最该求助的人,应该是欧雨声,可那男人一贯冰冷的脸和那张婚前合同,却让她不愿意向他开口。
他们的财产分的和陌生人一样清楚,欧雨声除了每个月给她三千元生活费,从来不告诉她他有多少身家。他们的东西也分得很清楚,你的,我的,上面都贴了无形的标签。就算这一刻的夏小星不想承认,可这就是事实,欧雨声对她而言,就是一个陌生人。
甚至比陌生人还不如。
她想起了他恶毒的比喻,说她和他是嫖客和鸭的关系,这样的关系,她能向他求助吗?
路过超市的时候,夏小星停车进去了一趟。今天是欧雨声固定归家的日子,每周二四六,没特殊情况,他都必须回家,这是结婚时约好的。
欧雨声严格的遵守着约定,除了出差不在本市,这三天,他都会回家。
但不准时。
刚结婚的时候,夏小星总是做好了饭菜等他,可经常等不到。他永远有忙不完的事。比方说,某个同事失恋了,他要陪他喝酒;又比方说,他手里有份工作,还没有做完,可是话筒里,她却清清楚楚听见有人在喊,“雨声,该你出牌了。”
后来她被迫接受了这个事实,不再期待他准时回来和她一起吃晚饭,可每周二四六,她还是会做好饭菜等他,偶尔欧雨声饿着肚子回来,她就像中了彩票似的,即使自己吃过了,也会陪着他再吃一次。
其实她很懒,也不喜欢做饭,欧雨声不回家的日子,她要么在外面吃,要么就下碗面,甚至两个苹果就可以打发一顿。
记得有一次,欧雨声在不该回来的日子突然回来了,夏小星正在电脑前码字码的昏天黑地,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走出书房看见他进门,就怔在了客厅里。
她没做饭,冰箱里除了饮料,什么吃的都没有。
最后她去包了几个外卖回来。
欧雨声似乎并不饿,只吃了一点,反倒是她,呼呼啦啦的把他动了几筷子的饭和菜全部一扫而光。欧雨声坐在餐桌那头,像看大猩猩似的看着她,嘴里蹦出一句:“你饿了几顿了?”她还在大嚼,鼓着腮帮子随口答他:“就两顿,早上吃了的。”那天她不用上班,又不想出门,码字码的忘了形,也不觉得肚子饿。
就看见欧雨声望着她的眼神,从看猩猩,变成了看妖怪。
当时她很想冲他喊一句:“姐姐我从没饿着过你吧!你那次回来不是三菜一汤伺候着?今天是你违规变态,搞突然袭击!”
她当然没喊出来,夏小星一直在努力的做贤妻,学着做饭,学着拖地,虽然不易,可她学会了。
今天,她不知道欧雨声会不会回来吃晚饭,现在的她,已经不会再给他打电话,他要回就回,不回就算,只是,如果他不回来,她不知道下一次再给他做饭会在哪一天。
没有了这个家,他们的婚姻还会在吗?
她不知道,她一点也不知道,她真的。
一点也不知道。
回家先打开了衣柜,这个房子近两天就要搬出去,她有很多东西要整理。一件件的叠,把欧雨声的衣服清出来。
光线渐渐的不那么明亮,她看了下时间,五点了,她走出卧室去了厨房。
还是简单的三菜一汤,复杂的菜她做不来,颠来倒去,就是那几样时令蔬菜,汤是万年不变的老三样,不是西红柿汤,就是紫菜汤,再不就是丝瓜蛋汤。
今天是紫菜虾米汤。
摆好碗筷,夏小星习惯性的看向客厅的挂钟,她最多等到七点,如果七点欧雨声还不回来,她就自己一个人吃。
这时,她听见了欧雨声上楼的声音。
一步一步,不徐不疾,稳健干脆,像他的人一样,笃定,气定神闲的。
她总能听出他的脚步声,不论她在干什么,她都能立刻知道,这个上楼的人,是他。
她没有去替他开门。
夏小星记不清是哪一天开始她不再给他开门的。也许是结婚后的第七个月,也许是第八个月,只是有一天,她突然觉得门锁转动的“嚓嚓”声是全天下最美妙的音乐,那仿佛就在说,“我回来了”,这样的四个字,是真正全世界最好听,最温暖的话语。
从那天起,她就不再给欧雨声开门了。
欧雨声带上门,换了拖鞋,夏小星望着他淡淡的说了一句:“洗手吃饭了。”就去厨房盛饭。
欧雨声洗了手出来,两人面对面静静的坐着吃,只听见瓷勺偶尔碰到汤碗的声音,谁也不说话,异乎寻常的安静。
其实不久之前还不是这样的。
原来的夏小星,总是叽叽喳喳的像个麻雀,什么恶俗的都能说,买菜的时候看见人吵架了,有只鸟在阳台栏杆上随地大小便,如此等等。有时候,她还会突然定住,惊异的瞪大眼睛盯着欧雨声的脸。
第一次这样做的时候,欧雨声几乎立即上了她的当,马上就问:“怎么啦?”
夏小星一幅很胆小的样子,讷讷的说:“你脸上…有粒米。”
欧雨声眼神一闪,快速的抬手在嘴周围捋了一圈,却没有摸到米,抬眼看夏小星,还是无辜的瞪着大眼盯着他脸的某个地方,他又举手去摸一圈,还是没摸到米,夏小星却依然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个仿佛存在着的米粒。
他终于起身去洗手间照镜子。
几秒钟之后他返回,夏小星把脸埋在手腕上笑的身子乱抽,听见他重新坐下的声音,更是放声大笑,他当时恨不得把她的脸摁进饭碗里。
那天夜里夏小星又来主动撩拨他,他第一次对她使了狠劲,弄到她求饶,直喊不要了。
隔了一个多月她又这样玩,他有了前例,自然无视她,可终究没抵住她惊诧莫名一瞬不眨的眼光,最终还是忍不住摸了一把脸。夏小星又像个母鸡似的咯咯咯笑了个半死,他整张脸都绿黑了。
之后他再没上过她的当。他告诉自己说,即使脸上真的有米,他也让它留在那,绝对不抬手。可夏小星依然没心没肺的玩,隔一两个月就要耍一次宝,有次他冷着一张脸问她:“这样有意思吗?”夏小星眯着眼笑,对他说:“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他不是鱼,所以他始终不太懂她在这种自娱自乐的独角戏中究竟获得了什么样的乐趣。
可这样的安静,到底还是太反常了。
欧雨声放下筷子,坐直身子看向夏小星,她还是低着头,默不作声的吃着饭。自从她父亲出事,她就再也没有无厘头的向他搞笑了。
他竟有点失落,那个装疯卖傻的夏小星,不见了。
感觉到欧雨声在看她,夏小星慢慢抬起头,四目相望,两人的眼里都没什么表情。夏小星缓缓地开了口,声音很平静:“欧雨声,这个房子不能住了,我要把它还回去。你的衣服,我帮你装了一箱子,还有其他的一点东西,你自己收一下吧,估计也没多少,最多再装一个箱子,明天你走的时候把它们带走,钥匙留下来,我要上缴。”
欧雨声这才注意到客厅里确实有一只箱子,微微一愣之下他迅速平静了,夏文强出事,他吃惊的程度低于夏小星,这个房子被收缴,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夏小星从嘴角挤出半个笑,接着说:“这个家对你本来就像个旅馆,这样也好,你的东西一下就拿光了,剩下的全是我的破烂,我得找个搬家公司来拖。”
欧雨声看着她的脸:“这些东西,你准备搬到哪去?”他特意加了这些东西四个字,而不是直接问,你搬到哪去?在夏小星没说出口之前,他绝对不会直接问。
他们是夫妻,现在却有飞鸟各投林的感觉。
夏小星低下头,心里惨然一笑,他终究还是不愿意说那句“要不要搬去我那”的话,其实,就算欧雨声虚情假意的说了,她也准备回答他说:“不用了,你那不方便,离我上班的地方太远了。”
抬起头,她倔强的不让自己流露伤心,只是声音有点暗哑:“除了我妈那,我还能去哪?”他的家,从来就不是她的家,他没有给过她钥匙,也一直拒绝她闯入。
可到底还是不甘心,她终究没忍住:“难道你会让我去你那里吗?那样,我们两个不就天天在一起了,那你,还能活的下去吗?”
欧雨声曾不止一次的咬着牙对她说:“要是天天和你在一起,我不如去死了算了。”记得第一次他这样对她说,是结婚没多久她过生日,那天她硬逼着他陪了她一整天,晚上吹完蜡烛她把奶油抹他脸上的时候,他就恶狠狠的说了这句话。
她现在还记得他脸上那种厌恶的表情。
欧雨声一声不吭,只是抿住棱角分明的嘴唇望着她。以前的他,对她是太恶毒了,夏小星固然可恶,可她就像个长不大的任性孩子,这样的孩子一旦有了自律,不再任性,反倒让人生出了几分怜爱。
该说的都说了,夏小星嚯地站起身,把桌上空了的盘碗摞在一起,端着去了厨房。
站在水槽边,她红了眼睛。
如果换了以前,她肯定会死皮赖脸的说:“我是你老婆,我当然要搬到你那去。”可是,过了三年了,现在的夏小星,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着了魔不知天高地厚的夏小星了,她已经渐渐开始学会接受一些事实。比如,欧雨声的心,她是永远捂不热的,越捂到后来,反倒是她的心,慢慢的被他冷掉了。
其实不用五年,只要三年,这个男人就用他岩石一样的冷酷教会了她成长。
任性,自私,是收获不了爱的,即使占有了,也是不属于她的。

绝不后悔

收拾完厨房,夏小星来到客厅,看见欧雨声正在整理他的东西,剃须刀,笔记本电脑,一些书和本子,零零星星摊了小半个茶几。
她站了一下,突然觉得无法忍受这个画面,转身去了卧室。
卧室的床上也摊着几件欧雨声要带走的衣服。
她呆呆的伫立了片刻,然后打开衣橱找衣服穿。她约了许青兰八点半见面,再不出发,就要迟了。
许青兰是她的大学同学,两人是死党。
换好衣服,对着镜子抹了一点口红,她走到客厅。欧雨声抬头看见她一身出门的装扮,稍稍怔了一下。这么晚出门,在她是少有的,特别是他在家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