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年华 作者:虫鸣

25岁仍是单身的沐阳,在繁华的异乡仍没有一个安身之地,惶恐之余在朋友的婚宴上邂逅了适宜的结婚对象云舫。因婚而爱,如一把双面刃,遇上了对的人,便是幸福;反之,则是不幸。

沐阳的幸福只有短短的一星期,天堂和地狱一线之隔。她急切的想要一个安定的婚姻,而命运给她的则是希望破灭,条件并不算好的她,被烙上了更多难以出嫁的印记,然而,当她从地狱挣扎而起,抱着独身的念头坚强生活时,幸福也不期而至。

此文写给25岁左右面对婚姻压力的朋友,婚姻是神圣的,无论父母怎么催促,无论有多少人已建立了幸福的家庭,单身的我们应该更勇敢,更坚定地相信--

前方是绝路,希望在转角


chpater 1
第一次见到云舫,是在韩悦的婚宴上,他是新郎的老板,鼻梁上架副灰框眼镜,身材瘦削,一个斯文内敛的男人。她曾经听新郎说起过,云舫是一家小型贸易公司的老板,二十八岁,属羊,未婚。合该她与他是有缘要相识的,婚宴上几百人,她偏巧醉倒在他的怀里。每每提起这事,云舫总问:是不是那晚你就爱上我了?
那天的情形,她记不太清了,适逢原定的伴娘王璐佳出差,她被迫顶了这个空缺。韩悦是奉子成婚,新娘兼怀孕三个月的准妈妈,她的责任即是把韩悦推托不了的酒喝掉。酒量不大的她,清醒的记忆只截止到高中同学那一桌。
她那去了上海的前男友程江林就在那桌,隔了两年再见,他脸上的青春痘没了,黑黝的皮肤干干净净,细长的眼睛还是习惯眯成一条缝看人,蓝文格子衬衫领子边缘尖尖地翘起,背上有几条汗湿的折绉,他跟孤单了许久的她说:沐阳,我调回深圳了。然后,他的手搭在旁边一个年轻女孩儿的肩上,介绍道:这是我女朋友。
她是从那时起醉的,两腿虚飘飘地踩不着地,醺醺然地望去,白蒙蒙的一片,耳边闹哄哄地响着不甚真实的声音,一切都很虚幻,飘缈,就像是她初到深圳,身处嘈杂的火车站,来来往往的陌生人,个子娇小的她被淹没在其中,直觉地对这个城市产生了不信任的迷惘。
后来韩悦告诉她,酒敬到周亮同事那桌,柏总刚站起身,你就朝他扑过去了。其实是她醉过了头,摔到地上前被柏云舫接住了。新郎脱不开身,身为新郎的老板,为下属排忧解难是应该的。云舫二话没说,在酒店开了间客房,守着她直到她醒来。
她是凌晨醒的,房间里没有开灯,一个男人坐在书桌前,电脑屏幕泛出柔和的蓝光,映在他瘦削的脸上,眼镜片似被涂了一层海蓝色。她连忙坐起身,环顾整个房间。那人听到动静,从电脑里抬头,笑道:“你终于醒了?”
她按了下床边的按钮,室内灯火通明,细看男人,好似有些眼熟,拼凑了一些醉前模糊的记忆,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也冲他笑道:“不好意思,麻烦到你了!”
“倒没怎么麻烦,你好点儿没?”他拿了杯子,走到饮水机前先倒了点开水,把杯子烫了一遍,才装了半杯水递给她。
“好多了,谢谢!”她双手棒住杯子,又问他道:“对了,韩悦和周亮在哪?”
他看了看腕上的表,说道:“现在是凌晨两点,你说新婚夫妇这时候该在哪儿!”话落,他见她先是一愣,随即错愕又有些恼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
她也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一时找不出话来,跟着干笑了几声,便只顾低头喝水,杯缘盖住她的鼻子,垂下的眼睑不时地往上微微掀起,偷瞄侧身站在床边的他---斯文白净,严格来说,他的皮肤不算白,是很健康的蜂蜜色,但是灯光一照,加上颀长的身材,穿一件干净整洁的浅灰色衬衫,低头时,几缕头发落到额前,若单从气质看来,十有八九都会评他是个白净斯文的男人。
水杯见底,她方才抬头问他:“你一直在照顾我?”
“好像是的!”他从她手里拿过空水杯,又接了杯水给她。“饿了没有?要不要出去吃点东西?”
这才想起来,她一天几乎都没吃什么,胃里空空的,肠子也似纠结着隐隐作痛,她想是该吃点东西填肚子,但这个男人是谁,是男方的客人还是女方的?她问道:“我是韩悦的朋友李沐阳,请问你?”
“我知道,你也是周亮的高中同学!”他顿了顿又道:“我叫柏云舫,周亮的同事!”
“哦,你就是周亮的年轻老板,我经常听他提起你!”她吃了一惊,知道他是周亮的老板,神情立刻恭敬了些。她抓抓头发,不好意思地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麻烦到你了!”
云舫仿佛看穿了她在想什么,说道:“我跟公司的同事下班后都是朋友一般地相处,你不用一个劲儿地不好意思!”他转身走到笔记本电脑前,按下关机键,说道:“走吧,出去吃点东西!”
这么晚了一个人出去吃东西太不安全,她不再客套,应了声好后,就掀开被子下床去卫生间洗漱。
卸妆洗净脸后,云舫才看清楚她的模样,白皙的皮肤,下颏削尖的瓜子脸,眼睛不算大,但颇有神采,闪闪亮亮像对黑水晶。不算很漂亮,却也称得上清秀,全身上下,最吸引人的除了眼睛外,就是她文静娴雅的气质,单是这点就让一向挑剔的他对她有了些好感。
退房后,她坚持要把房费还给他,两人在车上为了三百块推来攘去,云舫有些不耐烦了,把钱扔回她腿上,说道:“你要心里过意不去,请我吃两餐饭就行!”
原是想他照顾了她一天,房费还要他付怎么也说不过去,还钱本是在情理之内,他这一不耐烦,倒显得自己多市侩,况且,刚才两人就着三张钱扔来丢去的也不好看,脸上莫名其妙地竟起了几分羞惭之色,她讪讪地收回钱,直说改天一定请客。
他提议喝粥,说热粥可以暖胃,她只说随便,在外人面前她向来没什么主意。凌晨两点多钟,对于两个生活都极为规律的人来说,要找间粥铺也不容易。快三点时,她说,算了吧,随便吃点什么就好了。云舫听了直摇头,说你一天没吃东西,又喝了酒,最好是喝粥。
市区没有,他驱车出关,在宝安找到了一间露天粥铺。粥铺很简陋,满地的污水直漫到街上,就着人行道摆了十几张折叠式圆桌,昏暗的路灯照下来,桌面上厚厚的一层油污反着光,蓝色的塑胶椅围了桌子一圈,桌底下堆着用过的纸巾和一次性水杯,狼籍不堪。她皱了皱眉头,这地方实在是太脏了。
仿佛洞穿了她的不情愿,他推着她走到一张桌子旁,说道:“这么晚了先将就着,再耽搁下去,恐怕连这家粥店都要打烊了。”
她怕他以为自己矫作,嘴角弯起笑,落落大方地坐下,说道:“这种地方也不是没来过,没什么的!”
店里的伙计倒了两杯水上来,他们商议后点了锅虾粥,云舫抽出纸巾,在她面前的桌沿来回擦拭,直到纸巾上没有黑垢了,才动手擦自己的。第一次见到这么细心体贴的男人,擦完了桌子,又给她涮碗筷,熬好的粥端上桌后,先给她盛了粥,再向伙计要了个碗,把剥开的虾壳扔在碗里。
邻桌的虾壳堆成小山高,汤汤水水地洒得满桌都是,在那样的桌上吃饭,再怎么饿怕也没胃口了。她又看了眼埋头喝粥的云舫和整洁的桌面,只道这个男人应该是很讲究的。
其实云舫并没有什么讲究,当晚只是因为看出她的嫌恶,所以尽量打理得干净些。这是她第三次和他出去吃饭时,他才说起的。
斯文,细心,体贴,有修养,事业小有所成,她好奇这样的男人为什么没有女朋友,事实上,当晚她也问了他,他只云淡风轻地说,在深圳这个地方很正常。
她颇有同感,在其它地方算是怪异的现象,在深圳来说,都很正常。
虽然觉得不可思议,在得知他是单身后,她无法否认自己心里有些暗喜。喝完粥后,云舫送她到楼下,又等她进了家门打来电话,确认安全后才驱车离开。
他的细心体贴成了她除不去的魔障,仿佛是注定了的,她会爱上他。瞑瞑中,那魔障牵引她欲罢不能地深陷,沉沦。
那晚,沐阳没有睡觉,残星隐退,幽蓝的晨曦伊始,她打开电脑敲下毕业后第一篇日记:
今夜的深圳不是浮躁而喧嚣的,深南大道宛若一条寂静的灯河,悄然无声地蜿蜒流淌,城市仿若披了一层昏黄的柔纱。三载有余,只有今夜,它是宁静柔和的。
亦或,那宁静柔和是源于他的气息?

chapter 2
二十五的沐阳痛恨格子,来深圳三年,每日入眼的即是格子---格子大的单身公寓,格子大的窗户,格子大的衣柜分了许多个小格子,爱穿格子衬衫的男人.......现在---她坐在办公室的方格子里回信息。
毕业后就签到这家电脑配件公司,按她的意愿是要去上海的,只因比她早一年毕业的男友在深圳,心思并不复杂的她,未做多的考虑也在一年后把自己卖给了这家公司。刚进公司时,新员工统统都被扔到了工厂流水线上磨炼了三个月,那是她人生中最苦的日子,终日擦拭机壳上污渍,具有强腐蚀性的清洁水浸湿了布巾,沾到十指上,回到宿舍,指头火辣辣地疼,过几天脱皮了,刚长出新肉的指头仍要拈起布巾继续擦,钻心的疼,她咬着牙忽略。
车间内没有空调,只有吊扇呜呜地在头顶叫换,衣裳每日被汗水浸透许多次,头上系了头巾,闷在里面的头皮湿漉漉的,热得发昏,一阵风吹过来又凉得哆嗦,傍午去食堂吃饭,见了日头就恍惚。一条线上的女工跟她并不亲热,她是下放基层的干部,女工知道迟早哪天她要来管束她们,不愿跟她走得太近。
那样的日子,惟有到了周末是开心的,她可以坐上公司的班车,到市区找程江林,晚上去餐厅吃顿简单的,牵着他的手逛华强北。周末的商业街人海浮动,热闹非凡,站在高处望去,竟是黑压压的人头。她并不喜欢热闹,但她喜欢在人潮中,程江林紧紧抓住她的手,或是揽住她的肩,像母鸡护小鸡般为她格开行人的冲撞,在那样浮躁不安的环境中,她怀揣着平凡的幸福,快乐微不足道,却够她在车间里回味一个礼拜。
她对程江林说,每个周末是我克服下周苦难的动力。
十四周的苦难过去,她被分配到总公司市场部任商务专员,管不着那些女工,却是同一批应届毕业生艳羡的职位。转正后,她搬到市区和程江林住,见天坐着公司的班车往返关外和市区。
她的性格实在恬静,工作上只做好份内的事,不抢着出风头,也不犯个大错误,同事的闲聊,她能回个几句,但不会主动说些八卦。庸庸碌碌,外貌也无令人惊艳之处,就像一株抽不出芽的水仙,挤在一堆光滑圆溜的石头中,少有人费心神去分辩,更遑论引人注目。
她很安于平淡,后她来深圳的韩悦和王璐佳经几次跳槽,薪水业已高出她许多,尢其是王璐佳,如今是某中型企业的部门主管,薪资是她的两倍。好友劝她别在一棵树上吊死,积累了经验就赶紧撤,她用一贯恬淡的语气说道:我就想在一棵树上吊死。
如果这家公司不倒闭,也不开除她,她考虑在这家公司养老。
朋友都以为她与程江林分手后会有所改变,毕竟这是竞争激烈的深圳,不是她家的小院子。然而让人无语的是,程江林抛弃她去了上海,她竟然在那间小公寓里若无其事地住着。韩悦问她:你住这里就不会触景伤情吗?
她想了想,点点头道:还真有那么点儿!不过,我住习惯了。
这里是流动性最大的深圳,她安安然然地打一份工,住一间公寓,三年不变,估计无外力因素的影响,她会住一辈子。
但,以后的事儿,谁知道呢?
中午到食堂吃完饭,她抱着糖果枕趴在桌上午睡,睡前又翻了一次手机,云舫没有打电话来,进收信箱里逐条浏览,看完了信息又进入记事本,把父母的生日又重新设定一次备忘,没有可看的了,她还是舍不得放下手机,只恨不得有个人能在云舫耳边提醒一声:有人还欠着你两餐饭。
意兴阑珊地把手机扔到抽屉里,上了锁,以防待会睡不着又开始冲着它发愣。唉,这个人啊,就算是拨错了,也打来一次嘛,这样她才有理由打过去给他呀!随即又自嘲地笑笑,他该是忘记她了,尽管她记得这么清楚,清楚得都快爱上手机了。
五点半,坐她后面的同事秦珍珍邀她去食堂吃饭,她拎了包,顺手从桌上抓了钥匙去了饭堂。老样子的八选五,再加一个例汤。珍珍比她晚一年进公司,短短的头发,胖敦敦的,小麦色的皮肤,额头上定期会冒出几个小疙瘩,缀在修得细整的眉毛上方,夏天总爱穿紧身的花吊带衫,小腹勒出几匝彩花花的肉圈,活泼大方得很。
沐阳很不喜欢她吃饭时手捞过界,搭在她肩上,因为珍珍的话很多,一顿饭吃到末了,仍是喋喋不休,她盯着那张涂得殷红的嘴,手下意识地搁在快餐盘边上,似乎那样就可以在她说得激烈时挡去一些口水。
“沐阳姐,你听说了没有?王经理跟女朋友分手了,这几天正阴郁着呢。”珍珍用勺子敲着餐盘,“锵锵锵”的声音,为她的八卦作掩护。
“哦,没听说呢!”沐阳夹起红烧肉送进嘴里,慢慢地嚼。还真是牺牲小我,完成大我啊!部门死寂太长时间,王经理亲自贡献话题以激发下属的潜力,莫怪珍珍这么兴奋,上班时战战兢兢,下班自然是要唾弃到王经理做恶梦的。其实她早就听说了,这几天上班做完事情都不敢看小说,或是玩连连看,无事找事地翻出资料这点点,那改改,装模作样得很是辛苦。
“你没听说很正常,王经理的女朋友是我同学的姐姐,我是听同学说起的,据她讲,好像是因为她姐姐洗衣服时从王经理口袋里翻出了酒店的发票,时间正好是王经理说喝醉了在朋友家留宿那一晚!”
这是绝对的独家,沐阳看着珍珍鲜红的嘴唇一张一合,不得不说,自己装做不知道,让珍珍的表演欲得到充分的宣泄是明智的。“会不会是误会啊,或许是别人的发票呢?”
珍珍的红唇撇了撇,忽尔掩唇偷笑,那笑声就跟老鼠偷了油般地“吱吱”乍响。“说来这个好笑,王经理口袋中还留了盒开了封的…那个,只用了一个,与他同女朋友常用的不是一个牌子---看不出王经理那么吝啬,三个一盒的,剩两个还要留着‘勤俭持家’”
沐阳也跟着她笑,虽然她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但别人认为好笑,她也一定得乐不可支,一来是为了捧场,二来是不想被别人当成异类或智障。
吃完了饭,珍珍回宿舍,她去搭班车,走到综合办公楼前,一辆黑色丰田在她面前停下来,车窗探出一张年轻且颇为英气的脸,正是八卦男主角王介恒,他笑着道:“沐阳,回家呢?”
“嗯,正要去搭班车,有事吗?王经理?”她蓦然退开一步,想到刚才和珍珍聊他那些隐秘的事,脸不觉有些发烫,总有点怕被看穿的心虚。
“明天要去客户那儿,你把要用的资料整理一下。”介恒顺手从右座上拿起一个鼓鼓的牛皮纸袋,用手拍了拍,又道:“你可以拿回家处理---算了,你上车吧,我顺路送你,然后跟你详细点讲。”
她应了声好,绕过车头坐到右边,拿了资料袋。
一路上她听着顶头上司交待任务,大脑却在开小差。她恶质地想,如果王经理知道她和珍珍的聊天内容,不晓得还会不会泰然自若地跟她下达命令。她的眼睛不时瞟向衣冠齐楚的经理,优雅的素白衬衫,黑色的西裤,腰间系了条深色的范思哲皮带,英气勃发的脸让她想到“留两个勤俭持家”的事,她闷在心头大笑,原来真的很好笑!
介恒只送她到小区门口,下车后她才想到,王经理是多精明的人,怎么会犯那种低级错误,而刚刚交待工作时也未看出他的阴郁,遂又想起珍珍说他的女朋友前两天就另找房子搬了,她的思路陡然变得清晰,心不觉寒了又寒,这些精明男人真是没个靠得住的,
路两边哗啦哗啦的树叶响,热浪滚滚,脑子里钻进另一个精明的男人,手习惯性地探向手袋,隔了一个下午,不知道他有没有打电话来,她心存侥幸地在袋子摸摸摸---没有!手机被她锁在抽屉里了,难怪王经理是在路上拦到她的,八成打破了手机都无人接听。
她在小事上不是一般的迷糊,曾有一个月创下三次换锁纪录,皆因忘带钥匙出门,只好请开锁匠,大事上毫不疏忽的谨慎性子又让她开次锁便换一次,有备无患。
第二天早上,因为没有手机闹铃叫醒,她迟到了一小时,抱着资料夹冲进办公室正撞上脸色铁青的王经理,接收了数次白眼和警告后才安然脱身,坐回办公桌,她忙打开抽屉拿出“罪魁祸首”放在桌上,以防再次被遗忘,并计划着下班了赶紧去买个闹钟,高科技玩意儿跟精明男人一样,都不可靠。
一早上过去,她首次没想起云舫,但也是仅维持到中午。吃饭时,她和两个男同事凑一桌,八卦女王秦珍珍今天涂了草莓色的唇膏,和小陈坐在隔壁,她见珍珍又亲热地搭着小陈的肩,勺子敲着餐盘,边说边捂着嘴偷笑,乱传八卦在阶级分化明显的公司是绝对安全的,即使传遍了整个部门,也不见得有人会胆大到去跟经理证实。
回到办公室,抵制不住内心的渴望,又翻出手机查看通话纪录,这次,她的眼睛睁大了又睁大,几番确认后,未接电话里真的有个姓柏名云舫的。

chapter 3
她的午睡报销了。揣了手机溜到公司门外,找了个僻静处咬着指甲寻思该怎么跟云舫通话。踌躇来去,时针指到一点四十五分时,她豁出去了,狠下心回拨那个号码,五声后,电话接起来,那边的声音颇为愉快。
“哦,沐阳啊!”
“嗯,是我,昨天你打电话给我了?”她左看右看,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像是摆给电话那头的人看的。
“呵呵,没想到是我吧,冒失了!”
“没,怎么会呢?呵呵,很意外呢,没想到你会给我打电话!”她鄙视了自己很多次,但丝毫不影响她说谎的流利程度。
“其实不该打扰你的,周亮请了婚假,他的手机关机,有事找不着他,所以,我想跟你问他老婆的电话呢!”
显然,说慌话扮正经找借口的不只她一个,昨天的未接电话里也有周亮的,跟他打来的时间只差了两分钟。她捂嘴偷笑,然后又听到他的声音。
“但现在不用了,我已经跟周亮联系上了。”
“哦,实在不好意思,我手机昨天落办公室了,今天又忙了一早,所以现在才回你电话!”
“没关系!”
“…”一时冷场,沐阳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但又怕那边匆匆道了再见,失去这难得的机会,忙问道:“你最近很忙吧?唉,其实不用问也知道,当老板的肯定都忙!”
“别挖苦人,你要羡慕,我这老板换你来当?”
“哪儿啊,我可不敢挖苦你!现在得巴结好你,哪天我下岗了,说不定还得靠你赏碗饭吃!”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油嘴滑舌的,但为了不让气氛冷下来,又赶着机会邀请:“怎么样?柏老板,给我这小民一个巴结的机会,赏脸让我请你吃顿饭吧!”
那边笑得开怀,她听出他应该在私人办公室里,好似那笑声的回音拖长了在安静的空间里环绕,清亮而又余味悠长。
“哪能让女孩儿家请客,还是我请你吧,周六有空吗?”
“我看看啊---”她装模作样地计算日程,三十秒后敲定。“下午到晚上都是有空的!”
“那好吧,周六再联系!你先想好去哪儿吃!”
约定后并没有挂电话,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无关紧要的话题,直到上班,沐阳才意犹未尽地收了线,她后悔没有早些回拨过去,浪费了难得的机会。
王璐佳曾说过,韩悦是宜家宜室脾气暴躁的小女人;自己是专抢小女人老公的坏女人;而沐阳,说到这里,她摇摇头,爱情至上而无可救药的蠢女人。
一整个下午,她都沉浸在那个电话的喜悦中。回到市区,想起还要买闹钟,便搭了公交到华强北。钟表店里,年轻女店员给她推荐了一堆女生喜欢喜欢的闹钟,她没怎么搭理。尔后,展示柜的不显眼处,一个乌木雕刻的猫头鹰闹钟给她一眼相中,大概是少有人买,猫头鹰的头顶积了层薄薄的灰,圆鼓鼓的黑眼睛像是受了冷落分外委屈,沐阳心生喜爱,见价格也便宜,便让店员拭干净,心满意足地付了钱。
一个人逛街轻松惬意,眼花缭乱的商品,掎裳联袂的拥挤,购物时的快意,都能暂时驱走被繁华都市所遗弃的落寞。沐阳并不爱逛街,尤其是与死党一起逛,韩悦要持家,总是斤斤计较,货比三家;而王璐佳则是对衣物首饰满怀狂热,把信用卡当成仇敌,不刷爆誓不罢休。不管约了哪个,不意外地都会逛得断腿求饶。久而久之,她们默契地不再约她,沐阳也乐得轻松。
商场外挂了条标了打折广告的横幅,她瞄了眼有些脏污的白色手袋,想着再买个新的,好在约会时可以用。这天,她良好的自制力全线崩溃,在商场买完手袋,不小心看到ONLY的新装上市,不能免俗的想法顿上心头:要是穿这套去约会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