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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劫 作者:楚寒衣青

文案:
翻手执棋,覆手成题,落子为局。
劫者,人定也。
高武文,带一点点玄幻。
主攻,花花公子智者攻x棋局之中道长受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相爱相杀
搜索关键字:主角:原音流 ┃ 配角: ┃ 其它:
金牌推荐:一部号称“得天书者得天下”的天书,一个号称知道天下密事的原府传人原音流,闲拨棋子,淡扫音弦,拉开一场牵涉整个幽陆兴衰沉浮的大劫。
作者构建了一个神奇又真实的高武世界,各大势力傲立其中,种种人物粉墨登场,剑宫高徒薛天纵,佛魔共生无智无欲,性烈如火令海公主,还有一个本来悠悠闲闲吃着鸭脖路过却一不小心被卷入其中,最终再书传奇的坏道长。 英雄逐鹿,舍生忘死,智者执棋,落子为局。 这一局幽陆趣棋,谁与我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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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镇国玉玺


第1章
幽陆十大势力,中九以东为尊,独大庆王朝以西为尊,龙首向西,京都称西,就连举世闻名的一栋藏书楼,也叫西楼。
有诗云:
西楼藏天下,音流贯古今。
前者说楼,后者说人。这人就是收藏着天下秘籍的西楼真正的主人,原音流。
不知从何时起,幽陆上突然悄悄流传着一则消息。
消息中称,“西楼藏天下”这半句话,并不只是一个对于收藏着天下秘籍的书楼的虚指,而是真有其事。
西楼中或许藏着一本书。
这本书叫天书。
一本上知三千年,下知三千年的天书。
得天书者,得天下。
夜色惑惑,千万户人家的光点在西京的夜晚中蜿蜒盘旋,如游龙,如神凤。
西京一角有片城中湖,湖中有座不小的岛,岛上伫立着一栋三层小楼。小楼檐绘描金神仙,地走白玉奇兽。每到夜间,儿臂粗的照夜明烛,拳头大的东海蚌珠,样样流光,个个辉映,将小楼照得亮如白昼。碧空一洗,明月高悬的时候,天上的月,地上的楼,两两成趣;湖上生雾,烟雨朦胧之际,又是天上寒宫,海上蜃景,不在人间。
每到初一与十五,这片位于西京之中却仿佛独立成国的小岛就会热闹起来。
一艘艘的画舫游船载着手持“流光贴”的风流豪客或绝色美人,前往小小的岛屿,进入题有“流光一忽”四字的小楼之中。
小楼之中,六个朱红大柱环绕排列,中央起出高台,力士重重击鼓,敲的是千年好木鼓,隐隐散香;舞娘旋飞腾转,披的是蛟绡织作衣,流华溢彩。四下里,客人各踞座位,层层纱幔围起了似梦非梦;高座上,主人斜倚云床,密密重帘遮住了高冠广袖;台面中,吹笛的、弹琴的、敲鼓的、跳舞的,共谱今夜这一首新词新调《临江仙》。
一忽儿鼓声歇下,在高台上旋舞的舞娘齐齐停步,倏尔一声笛音破空而去,清亮犹如凤凰引亢高吟!
舞是好舞,乐是好乐。
但纱幔之后,踞坐于地,手捧酒杯的客人却仿佛有些心不在焉。
那一个个由纱幔分割出来的小空间里,这些人唇角噙着敷衍的微笑,目光总在周遭流连,并频频看向主座,试图在微风与冷香掀起的角落中窥探出那横卧长榻的身影。
可惜今日流光楼所选的这款纱幔看上去虽银灿灿蓝乎乎十分轻薄,但不管风大风小,始终只在极微小的摇摆着,最大幅度的摆动,也不过露出了主人一片缀珠衣角。
…这样可不行。
坐在角落的孙行云捏了捏下巴,想。
他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参加一月两次的流光宴,欣赏驰名幽陆的音乐大家原音流又编出了什么新词新曲,而是为了那句话——“西楼藏天下。”
世人皆知原家有一栋藏书楼叫做西楼,西楼中藏着古往今来的许多书籍。有人觉得里头藏满了武学秘籍,有人觉得里头藏满了治国良方,还有人觉得,那里头有一本与众不同的书。
但真正有幸到原家这座岛屿上的人就会发现,西楼的真名并非“西楼”,它之所以被叫做“西楼”,不过是因为它位于岛屿的正西方,而它真实的名字,乃是与“流光一忽”楼两两对应的“长河千载”楼。
尤其可见原音流对自己建起的流光楼的喜爱之情。
岛屿上,西楼虽然不说谁都可以进,可真要进去,也没有什么困难之处,只需挑上一本藏书楼中没有的书与原府作为交换,或完成原音流的一项要求,就可以进入藏书楼中随意观看一日。
西楼虽号称收藏天下,毕竟没有一栋藏书楼能真将天下的字句全部收藏。一个月来,孙行云换了三个不同的身份,拿了两本不同的孤本,完成原音流一项要求,顺利进入了西楼三次,确实看见了一栋包罗万象的藏书楼,但要说收藏了多少珍贵典籍,也未见得。
至于他完成的原音流的要求就更为可笑了,这一要求是让他不早不晚、于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去往西京北街王寡妇的包子铺处,买一屉十笼包子中的第五笼包子。
谁他妈吃个包子还分第几屉第几笼!
接到这个任务时候,孙行云自不放在心上,翌日便到王寡妇处随意买了一笼包子上岛交差。
犹记得当日原音流背对他坐在挂了帘子的凉亭之中,下人将他手中东西送到原音流手上之后,隔着帘子,他看不见原音流的样貌,只见坐在庭中的人用一双银筷将包子夹起对着阳光照了一下,便递给趴在旁边的大黑狗,还和蔼说了声:“火候不对,你尝尝吧。”
然后他就被原府下人礼貌地请出了岛,呵呵…
第二次他总算拿对了东西,顺利进入西楼之中,这一次他在西楼中停留到了半夜时分,几乎将西楼自上而下翻了一遍,却依旧没有见着任何真正有价值的书籍。
这便只有一个可能。
那建于岛屿西面,堆满了无数书籍的“长河千载”楼不过是原家推出的一个障眼法,真正藏了秘密的,恐怕正是原音流日日流连却不被众人放在心上的“流光一忽”楼!
孙行云目光如烟,飞快掠过重重纱幔后的每个人,最终定在主座之前。
更有可能,秘密既不在长河千载楼,也不在流光一忽楼,而只在原音流身上——
但他很快徐徐吐出了一口气,放松自己刚刚紧绷起来的身躯。
今日到此之人全为天书,他们聚集于此,便是为了自正主身上抢夺逼问天书。
他的武力与其他人相比并无太多优势,他也从不以这种优势行走幽陆…
刚才一扫之间,孙行云已将厅中所有的陈设人群一一记在心中,端坐在首位,牵引了所有人心弦的原音流自不去说,其他敲鼓的、弹琴的、跳舞的,也全是三五成群,不好下手,唯独一个吹笛的年轻人坐在角落,孤孤单单,左右只有白纱。
孙行云推案而起,端着杯酒,带点微醺模样来到吹笛人身前,屈指一弹,一粒天金朝对方身上落去。
恰是同时,盘腿坐着吹笛的人抬起头来,又因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而吓得向后一退,那粒金灿灿的珠子顿时落到地面,咕噜噜滚了一圈,重新落回孙行云脚下。
想打赏个吹笛的却没有打赏着,孙行云不免有些尴尬与恚怒,但一切都在他看清楚吹笛人的样貌之后烟消云散。
只见那人高额悬鼻,双目点漆带情;长眉丰颊,红唇似笑含嗔。一眼过后,这人唇角的笑意就荡到了眼底,抬手一揖,声音清清朗朗,干干净净:“贵客好。”
明明方才并未将歌舞声乐入心入耳,孙行云听见这道声音,还是在瞬息间忆起了方才那道穿云而过的笛音,也是如此清幽脱俗。
他心中好感大炙,本想与人分酒,一眼落下,才发现自己只带了一只杯子过来,不由嗟叹:“好人好笛无好酒!”
吹笛人道:“酒在杯中。”
孙行云:“只有一杯。”
吹笛人:“共饮何妨?”
笑意犹如传染一般,从吹笛人脸上攀上孙行云的面孔。
孙行云席地而坐,询问这人:“你是此地之人?”
吹笛人笑道:“正是原府之人。”
孙行云调侃道:“原府乃天下清贵藏书世家,贵主人喜好音律,却不将音律作为雅事,而是日日笙歌饮宴,放浪形骸,家里人竟无一觉得奇怪吗?”
吹笛人相貌轻轻,口吻却老气横秋:“这又有何奇怪,苦读诗书是一日,寻欢作乐是一日,寻欢作乐自然比苦读诗书来得愉快悠然,原音流也不过一介俗人,俗人做俗事,相得益彰。”
孙行云道:“你这话不怕传入贵主人耳中?”
吹笛人笑道:“不怕,他是清风不萦耳,万事不过心之人,记不得这点小事。再说了,我与贵客一见如故,贵客难道会将我卖了?”
孙行云心中极是欢喜,嘴上却故意说:“我看他分明不是这种人,恰是一个斤斤计较、无事折腾、连吃个包子都有千百种讲究之人。”
吹笛人:“吃个包子可不是小事。”
孙行云:“哦?”
吹笛人:“人生在世,吃穿住行。原音流是个俗人,俗人做俗事,这几样当然得做到极致了,为此漏出两本古籍,也没什么不可以。”
孙行云一阵感慨:“败家子。”
吹笛人也感慨:“总归还有个家可以败,幸甚,幸甚。”
孙行云:“这样说来,原音流衣食住行,无一不精了?”
吹笛人认认真真:“不错,他可是个钟爱享受之人,若有朝一日有人能将举世无双的食物放在他面前,哪怕里头同样加了举世无双的毒/药,他说不定也会品尝一番。”
孙行云心头倏尔一动,这短短的一席话中,他既知道了原音流的喜好弱点,又从原音流的喜好弱点中推断出对方会有行为模式,更为天书到手平添了几分胜算。
他看着吹笛人越看越喜欢,尽管还不知道对方名字,心头已经盘算开了:现在原府因为天书一事已为各路人马所关注,注定不能平静。他不如趁今日之机,一面夺书,一面夺人,料定日后原音流既追不回书,也追不回人!
他心中念头急转,眼中神光闪烁,手上不觉用了几分力,轻薄的杯壁承受不住骤然增加的压力,“哔剥”一声,裂出数道纹路。
这时恰是旧曲将歇,新曲未生之际,杯壁碎裂的声音不大不小,却犹如弹指一挥,正正敲在众人紧绷的心弦之上。
孙行云立时发现了这一点,刚暗叫一声不好,便见大厅之中,变生肘腋,数十道身影自帘幕之后突而蹿起,犹如黑电般急掠自半空,四下白纱碎裂,如蝶翼纷纷坠地。孙行云慢了一拍,抬头看去,只见前方蹿出的是叫百姓色变的“黄河鬼”,后方飞来的是止小儿夜啼的“白骨女”,左一个三刀杀人“刀三变”,右一个剑败英雄“剑无恨”,似乎整个大庆王朝的英雄豪杰都聚集在这小小的厅堂之中了。
再一瞬,群人未至,兵器先到,笼罩在原音流身前的纱帐眨眼间便被撕裂万千,露出躺在后面云床上的木头假人!
木头假人?
急掠向前的众人为之一顿,只有木头假人身旁的身旁的彩色鹦鹉吃了一吓,顿时拍打翅膀飞将起来,用之前“原音流”的声音开口乱叫:“好多人啊,好多人啊,吓死鸟啦,吓死鸟啦!”
糟糕…!
众人脑中俱都升起同样的念头,可此时已是瓮中捉鳖,拉网收鱼之际,只见敞开的窗户与门廊之外,无数甲胄齐全的兵士腰别千锻刀,手持神机弩,对准厅中众人,只一轮齐射,便将天上众人打落地面!
此刻,不止是已动手的这一群人,就是站在旁边的孙行云因这兔起鹘落的变化惊愕难言,他看着被兵士围在中间的人,又看着兵器上刻着“天蛛”二字的禁卫。
禁卫天蛛,地网天罗,再难逃脱!
孙行云心中十分震动,未及平复,又发现了厅中另外一个不对劲之处:众人动手,禁卫出现,周围却鼓乐不歇,高台之上舞女依旧飞旋。
什么样的乐师舞女能有如此的镇定功夫?
他不由定睛再看,方才发现他之前隔着纱幔看见的那些敲鼓的弹琴的跳舞的,身上全牵了细细的线。它们随着细线的牵引而行动,竟全不是真人!
但之前和他说话的那个吹笛人可是货真价实的真人!
他是这舞乐声中唯一的真人,那他究竟是——
孙行云心中翻江倒海,霍然转头之时,暗器已照着吹笛人方向脱手甩出,身躯看似一同向前,实则乃是往吹笛人身旁敞开的窗户逃生而去!
暗器飞快,犹如箭矢离弦,倏忽而至。
人也飞快,比箭矢更快两分,眨眼既逝。
暗器到了吹笛人身前,人也到了窗户之前,连一息也不用,便能天高海阔,脱出樊笼!
仓促间,只见那依旧盘坐在原地、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厅中混乱一幕的吹笛人方才见暗器袭面,顿时“哎呀”一声,慌乱地打翻了身旁的一座鎏金镂空小香炉。
香炉打翻,周围突卷起“咻咻”风声,孙行云眼前一变,只见宽敞的大厅突然变成了被无数丝线悬连的巢穴,逃生的窗格也在不知何时布满了丝纹,一道道透明的丝线出现在他的眼前,也翻出在他射出的暗器之前。
一条丝线被疾飞的薄刃划断。
三条丝线被疾飞的薄刃划断。
十条丝线缠住剑柄,二十条丝线饶住剑身,最后只剩下剑尖一点,前势尽消,在吹笛人咽喉之上轻轻停下。
一切皆落。
一只手抬了起来,捏着剑刃,将它轻轻挪开,剑光如水,明晃晃映在这只修长白皙,吹弹可破的手掌上时,只叫人担心他会否一个不小心,便让利刃伤了指尖。
吹笛人笑道:“俗人做俗事,听听歌,编编曲,岂不逍遥?何必动刀动枪,惹一身是非与烦恼?”
兵士已一拥而上将孙行云压在地面。
孙行云自下而上奋力看去,极目凝视,将吹笛人的容貌牢牢刻在脑海之中:
“你是,原来你才是…”
他一念清明,弄清楚了前因后果:
“原、音、流!”


第2章
孙行云的声音在此时安静的大厅中尤为清晰。
但下一刻,接话的却并非笑意吟吟,眉目如画的原音流。
声音正从外边传来,只见天蛛卫自两侧分开,一位身着衮龙袍的皇子自外头当先走进,眉目狭长,薄唇钩鼻,颇为矜傲自持。
他嗓音低沉,居高临下,脚踏尘埃一般自这一群人之中走过,最终停留在孙行云面前:“三刀杀猪‘刀三断’,剑败狗熊‘剑余恨’…还有‘万里乘云不沾衣’孙行云?我看你是十里乘风迷了眼。”
滚龙袍的衣摆就落在孙行云的面前一步之遥,孙行云与来人照了个面,目光落在对方面孔之上,脱口而出:“元戎皇子!”
来人竟是庆朝最年长的、曾于今年年初持十方令清洗过庆朝中大大小小势力,让王朝之中谈‘戎’色变的元戎皇子!
元戎皇子轻轻一嗤,好似猫捉老鼠般惬意:“世间三种高手,第一种剑行千里取首级,第二种一苇渡江跨天裂,第三种出入千军敌万夫。你们是能御剑千里,还是可以虚空渡江,还是可以力敌千军?都做不到,又知本王在此,你们也敢…进西京,闯原府,夺天书?”
他虚指一点:“该——”
“杀”字未出口,一只玉笛横斜而出,抵住了元戎皇子的手。
“好风好月好景好人,不宜大动干戈。窃书是偷,偷窃罪王朝律法自有定论,在牢狱中关上十日就是。也免得——”原音流微微笑着,说出重点,“使流光楼中的音律染上不正的血怨之因。”
众人:“…”
元戎皇子凝视着原音流,被玉笛挡住的手指压根没有用力,只轻轻一拨,就将手无缚鸡之力的原音流手中的玉笛拨到了一旁。而后他展颜一笑,“音流所言向来有大道理,我们根本不必在这些人身上花这么多的时间。”
说罢,他一拍手,对左右说:“将之前音流交给我保管的天书拿上来,完璧归赵。”
这两个字仿佛具备魔性一般,自元戎皇子说出之后,大厅突然变得落针可闻。
紧接着,一方木盒被一位中年文士送到元戎皇子手中,元戎皇子对这中年文士颇为客气,说了声“古先生”后,才接过其手中盒子,打开递给原音流:“天书正在此处。”
原音流懒懒道:“不过一本天书而已,有元戎皇兄保管,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他的声音突然一顿,目光凝视在木盒中的天书上。
只见一本薄薄的蓝皮书册躺在木盒之中。书册封面并无题字,四角起了毛边,绑着书脊的红绳也陈旧褪色,不管怎么看,都既无宝光也无神异,是一本再普通不过的书籍。
看了许久,原音流说:“嗯…”
元戎皇子有点不祥的预感:“怎么?”
原音流:“这书…好像是假的。”
元戎皇子:“什么?”
他反应过来,面色骤变,疾声道:“这不是天书?!”
天书失窃了?!
是夜,更钟敲过三响,来自原府的流光溢彩的轿子火速穿过皇城门,进入玄武大道,在皇宫中一众禁卫的瞩目之下,直奔内宫御书房。
这代庆朝之主继位之时年号宣德。宣德帝本已就寝,此时正睡眼惺忪地看着星夜而来的两人,冲原音流调笑:“往日里三催四请不见你进宫一趟,今日也不知道是不是天上多出了一轮月亮,把你照了进来。”
“父皇,”元戎皇子按捺不住,抢声说,“天书不见了!”
宣德帝保持微笑:“什么?”
元戎皇子:“天书丢了!”
御书房瞬间兵荒马乱,宣德帝一手按着桌子,将半张桌子按入地面,低眉顺眼伺候在旁边的太监宫婢同样慌乱,端茶的失手震碎了茶杯,搬凳子的不小心踩碎了地砖。这一切都在一瞬间发生,下一秒,太监宫婢齐齐扑跪在地,宣德帝失声大喊:“你说什么?!”
这一回,元戎皇子没来得及说话,原音流已经咳嗽了一声,打断元戎皇子:“元戎皇兄不用着急,天书还在我手上。”
宣德帝:“…”
元戎皇子:“…”他转眼反应过来,愤怒道,“你之前说——”
原音流赶紧解释:“此乃疑兵之计,如果不趁着那些武林人士都在的情况下说出天书不在我手中,难道以后流光一忽楼要天天招待这些不解风情之辈吗?”
元戎皇子稍微冷静了一点:“天书依旧在盒子里?”
原音流斩钉截铁:“盒中就是天书。”
宣德帝饶有兴趣:“哦?天书究竟是何种模样的?”
元戎皇子连忙将木盒呈上:“父皇请看。”
宣德帝将木盒接在手上,却不忙着打开,只看向原音流:“此书我可否一观?”
原音流笑道:“皇叔父自然可以看。我从未开过此书,也不知书中是什么,叔父看上一眼后,正好与我说说。”
宣德帝欣然道:“自当如此。”
言罢,已一手将书页翻开。
蓝色封皮之后,内页一片空白。
不知是叹惋还是放松,烛火之下,宣德帝明显地呼出一口气,可这一声未尽,空白的内页忽然浮现几点黑色的墨点。
墨点犹如小龙,自纸面浮现之后立刻蹿游盘旋,在纸上连出两行墨字:
“故人重逢”
“大庆变乱”
“撕拉”一声,握在宣德帝手中的天书一分为二,被宣德帝撕成两半!
元戎皇子眉梢一动,目光瞬间落在宣德帝手中,似想要看清楚书中究竟写了什么。可他很快控制住自己,只转头看了原音流一眼。
原音流不动声色,依旧有一下没一下摇着手中长笛,让系在笛身的流苏活泼欢快一摇一摆:“皇叔父?”
宣德帝回过神来,面色冷肃,缓缓说道:“奇诡之言,奇诡之书,不堪为信。”说罢,他又恢复了一脸和煦,对原音流说,“夜也深了,你就在宫中休息一夜,这书我让人拿下去修补,明日还你。”
原音流并未纠结天书如何,但他并不愿在宫中过夜,转着笛子笑道:“不知天书究竟写了什么,皇叔父恐要布置一番。我还是先回原府,落个清净吧。”
宣德帝笑道:“知道你怕麻烦。”也不强求,放了原音流和元戎皇子出去。
御书房中只剩下宣德帝与宣德帝身旁大太监。
此时已不需再做遮掩,宣德帝一脸嫌恶地将天书丢给大太监:“将此书销毁,明日还一本新书给音流。”
大太监道:“陛下慎重!原音流知天下,晓古今,是不世出的人才,又因原府的关系,与各方势力皆有联系,本身干系重大。若假书不被发现,一切皆好;万一假书被发现,恐原音流会弃了王朝,投向他国。”
宣德帝眉头紧锁。
大太监又道:“原音流在此,书在原音流手上,又与在大庆和在陛下手上有何分别?”
宣德帝道:“你说得颇为有理。”他停顿片刻,“拿下去仔细修补,修补好了就还给音流吧。”
夜色离离。
上半夜的热闹已散,下半夜的寂寞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