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客书店 作者:春十三少

【文案】

一间没有名字的书店,每天都有有趣的故事在这里上演。

《AB日记》终于出版啦!纸书版与网络版不分章节内容有修订,并且增加了一个不知所云的番外篇~请各位有兴趣的读者上网订购吧。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布衣生活

 


一场面试

这是一个空间不大,但布置得井井有条的房间。墙的四周是整齐划一的木质书架,上面镶嵌着一排排书籍,每隔几层都有类目的标签,由此显示这里的管理者是一个多么一丝不苟的人。
因为在半地下的位置,因此整个房间只有一扇类似于气窗的窗户,窗户在位于地面的位置上,所以脚步声和汽车轮胎磨擦地面的声音尤为突出。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房间里没有开灯,只靠那气窗中透出的一丝光线,肉眼能看清楚的范围十分有限。
“姓名?”房间的角落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齐树。”回答者不敢怠慢,因为这是他第一份正式工作的面试——当然,准确地说,是他第一份正式的兼职。
“年龄?”
“二十三。”
“身高?”
“一百八十五公分。”
“体重?”
“七十五公斤。”
“职业?”
“我是一个演员。”他的声音里有一种初出茅庐的年轻人特有的自豪。
角落里那个一直波澜不惊地提出问题的男人终于以一种带有好奇的口吻问道:“演员?那么你一定读过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演员的自我修养》这本书喽?”
“呃…”
“没读过吗?”提问者似乎对此有些失望。
“…”年轻人紧张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在舞台上,在角色的生活环境中,和角色一样完全正确地、合乎逻辑地、有顺序地、像活生生的人一样去思考、希望、祈求和动作,要从心灵上去表演——这些话难道对你没有任何启发吗?”那昏暗中的声音简直像恶魔般步步逼近。
“这个…”年轻人惊慌地不知所措。
“我看不下去了,”角落的另一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你不就是招个兼职的书店店员吗,认识字能搬东西不就行了!”
提问的男人似乎想辩驳,但又放弃了。
“能把灯打开吗?”另一个女人问。
“老严说灯泡坏了。”不知道哪里又冒出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那为什么不换个新的?”
“因为还没空去买。”
“那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间房间里面试?为什么不在楼上宽敞明亮的地方?”
“这…你最好问孔令书。”
七嘴八舌终于安静下来,然后,过了好几秒钟的时间,那个提问的男人平静地说:
“书店手册第七条第二十八款里明确规定了:B102号房间除了用于储藏待退书籍之外,也用作临时的会议室。同时在第三十五条第三款规定:面试须在会议室中进行。所以,面试必须在这里进行。”
又是一片鸦雀无声。
然后,从昏暗的角落里走出三个人,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他们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出房间,踩着愤怒的脚步上楼去了。
“好吧,”待一切又恢复平静之后,那个依旧坐在昏暗角落里的男人继续说,“如果你愿意读一读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演员的自我修养》这本书,并且交一份详细完整的读书笔记给我的话,我可以考虑聘用你。”
男孩哑然张了张嘴,还没等他回答,楼上就传来一个声音:
“别听他的,你被录取了。因为你是唯一没有夺门而出的人。”
“…”
这个叫做齐树的二十三岁的男孩此时此刻并不知道他将要面对的是些什么人,但是他很高兴地想,自己至少有一份工作了。

一(上)

书店位于繁华都市的中心,这是一片闹中取静的区域,离市内最大的图书馆不远,步行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达。书店的门开在安静的、种满了梧桐树的街道上,门面不大,但走进去之后会惊讶地发现跟那个只能同时容纳两三人进出的大门比起来,里面简直可以说是“巨人洞穴”了。
书店一共有三层,地面两层,地下一层,白色的墙面配上浅色的木质地板,还有一排排装有滑轮的黑橡木书架,显示出这里的主人非常理性。一楼和二楼的大部分区域都摆满了各类书籍,尽管不像大型书店那样种类齐全,但是各种类目被分列得井井有条。主人专门在二楼辟出了一半的区域作为书吧,供应借阅和咖啡茶点。地下一层则用于储藏和出售二手书。
书店所在的整个建筑共有六层,三层以上是公寓,入口在后门的位置,楼上的住客有时也会在回家之前来店里逛逛,还有住在附近其他公寓里的人,也都是这里的常客。
从十二月起在这里兼职的齐树后来才知道,书店的主人就是面试那天坐在角落里向他提问的男人,他的名字叫孔令书,据说是孔子的不知道第几代传人。他今年三十出头,身材高大,性格古怪,做任何事都一丝不苟,但爱书成痴,因此开了一家书店,以此为生。
书店的营业时间是上午十一点到晚上十一点,原本有三个固定的店员和若干个兼职店员。负责管钱和杂务的店经理老严是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也痴迷于读书,由于为人谨慎木讷,不懂得如何讨人欢心,所以至今未婚,但他对此毫不在意,读书是他人生最大的乐趣,女人则可有可无。其他的店员基本上跟齐树的年纪差不多,叫小玲的女孩是固定员工之一,负责店内接待,她的记性很好,能够准确地在如迷宫般的书架上找到客人想要的书,另有一个男孩跟齐树交错上班,原本他也是全职的,但是因为最近考上了夜校,晚上要去读书,所以店里才决定多招一个兼职的店员。此外有一些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来兼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此消失的,被小玲称为“流动店员”,他们是按月结算薪水的,每个月做了多少算多少,来去时间都不固定。
除了老板之外,还有几张面孔是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出现在书店里的。留着一头长发,不太爱说话的叫邵嘉桐,是孔令书的同学,两人几乎从幼儿园就认识了,她在出版公司工作,性格有些一板一眼。长相英俊、风流倜傥的董耘是邵嘉桐的老板,一个管理着一家庞大的出版公司却看上去整天无所事事的男人,邵是他的助理,但除了工作之外他似乎更倾向于把她当保姆。而那个老是跟孔令书叫板的是徐康桥,她是建筑装璜设计师,性格豪爽,对于孔令书那种古怪刻薄的个性总是忍不住出言相讥,徐康桥还有一个男友彭朗,两人准备要结婚了,但他很忙,来书店的次数不多。
“我要图案多一点,最好是中世纪的。”徐康桥说。
“啊,黑暗的中世纪,”小玲爬在电动木梯上,随手抽了一本书出来,“跟吸血鬼有关吗?”
康桥摇头:“不,我想我的客户不会喜欢吸血鬼。”
“宗教仪式呢?”
“可以。”
“好的。”小玲把木梯移到另一排书架前,拿了几本书下来。
“徐康桥,”孔令书尖刻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你又在使唤我的店员。”
“现在店里没其他客人。”她辩解道。
“那也不行,因为你根本连‘客人’都算不上。”
“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买的,行了吧?”
“这话你说过不知道多少遍了,但迄今为止你只买了一本有关于如何减肥的书——而且还是在过年店里打对折的时候——更令人发指的是,一周以后你来跟我说想退了它。”
康桥翻了个白眼:“那是因为我听老严说这书是你从二手书商那里收来的,价钱只有原价的十分之一,而你竟然还敢打着特价优惠的旗号来处理它——而且事实是,你也根本没有退钱给我!”
“我读书是一种兴趣,把书卖给你则是生意。特卖的时候我已经在店里显眼的位置上摆了‘特价书一经出售概不退换’的标语,你买了,就说明你接受了这个条件。”
“斤斤计较的男人!”
“这叫严谨。”孔令书抬了下眼皮。
与此同时,董耘和邵嘉桐推门走了进来,外面正在下雨,董耘收起黑色的大伞,放进门口的塑料桶里,然后长长地舒了口气。
“一想到明天要去开什么新书订货会我就想立刻带着行李飞去太平洋的小岛上,一个月都不用回来。”这是一种很典型的董耘式的想法。
“好主意,”康桥点头,又瞥了孔令书一眼,“最好把这家伙也带上。”
“这样你就可以更加随意地使唤我的店员了?”孔令书眯起双眼,嘴角带着冷笑。
“老实说,比起随意使唤你的店员,能够不看到你这张让人讨厌的脸是一件更令我兴奋的事。”
“那你现在大可以从这扇门走出去,以后也不要再出现在这里。”
康桥抬了抬眉毛,做了个鬼脸:“我偏不。”
说完,她带着老油条的表情,捧着刚才小玲找给她的那些书上二楼的书吧去了。
孔令书一向是个没什么表情的人,但此时此刻,董耘和邵嘉桐多少能从他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到些许愤怒的情绪。
“告诉我,”他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你们用了什么样的方法才能忍受得了她?”
董耘和邵嘉桐面面相觑,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应该问,我们是用了什么办法才能忍受你的!”徐康桥的喊声从二楼传来。
孔令书咬牙切齿了一番,终于还是没忍住,冲上了二楼。
“他们会打起来吗?”邵嘉桐有点担心地问。
“我看不会,”董耘耸肩,“他最多就是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尖酸的女人’。”
楼上传来孔令书的声音:“你这尖酸的女人!”
董耘得意地摊了摊手,继续道:“然后康桥会镇定地转身去找孔令书最爱的那只花瓶,高举过头,作势要砸下去的样子,接着我们的书店老板就该服软了。”
“等等,”孔令书的声音再次传来,“你先放下,我们有话好好说…”
在邵嘉桐和小玲敬佩的目光中,董耘迷人地抿了抿嘴。
“外面还在下雨吗?”小玲探着脑袋问。
“是的,下得不大,但已经足够让人讨厌了。”董耘的声音总是听上去很温柔。
“我觉得你最好还是早点回去吧,”邵嘉桐把大大的黑色皮包放在角落的书桌上,从里面拿出一些文件,一字排开,然后坐下来打算开始工作,“明天上午的订货会提前了。”
“那么你呢?”董耘问。
“我还有些工作没做完。”
“嘉桐,”董耘的语调里有一种宠爱和撒娇的意味,“要是没了你我该怎么办。”
如果此时此刻正在上演的是一出轻快的都市爱情喜剧,那么当男主角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女主角就该热泪盈眶,然后两人拥抱在一起,热烈而缠绵地吻着,最后导演会把镜头往上切,观众看到的是夕阳下一对情侣的身影,或是蔚蓝的天空中有喷气式飞机滑翔而过的尾云…然而,这并不是一出轻快的都市爱情喜剧,而是下着细雨的冬夜里,一些普通男女的平凡故事。所以,没有长镜头,没有夕阳,当然也没有尾云。
“很感激你的重用,”邵嘉桐一边在纸上快速写着什么,一边翻出厚厚的记事本,“不过如果你以后能不要在半夜十二点打电话来问我你家的烤箱怎么用的话,我会更感激的。”
“你真是…”董耘耸肩,“稍微可爱一点也不行吗?”
嘉桐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闭上嘴继续自己手上的工作。
“好吧,我回去了,”董耘拍了拍风衣外套上的雨水,“明天我的日程表上除了订货会之外没有其他安排了吧?”
邵嘉桐点了点头,但慎重起见,还是翻开记事本又重新查询了一遍,才肯定地回答:“没有其他安排。”
“那你帮我约那个写书评的女人吃晚饭吧,叫汤什么来着?”
“汤颖。”
“嗯,定个人少环境好的餐厅。”董耘走到门口,忽又转身问,“你觉得她怎么样?”
“你指什么?”邵嘉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董耘做了个手势:“就是…这个人,这人怎么样?”
嘉桐认真想了想,回答道:“很漂亮,很聪明,应该还不错。”
“哦…”听到这话,董耘反而显得有点失望,“她很聪明?我还满心期待她是个草包。”
“为什么?”
他微微一笑:“很多时候,女人并不需要太聪明。”
“…”
“尤其是跟男人在一起的时候。当然,你例外。你要是个草包我就该倒霉了。”
“…”
“好吧,我走了。努力工作,再见!”他眨了眨眼睛,然后立刻消失了。
董耘离开之后大约有十几分钟,孔令书才抱着他的宝贝花瓶从二楼下来,脸上照样是没什么表情,但可以看得出来,他刚经历了一些“惊心动魄”的事。
“齐树,帮我把它放起来,就放在储藏室里,以后看到徐康桥这家伙走进来,第一件事就是把花瓶放好,懂了吗?”
新来的年轻人连忙点点头,跑着走下水泥台阶。
孔令书走到嘉桐身旁,随手拿了一把椅子坐下,双手抱胸:“如果这个世界上的女人都像徐康桥这么可怕,那么人类很快就会灭亡的。”
嘉桐听到他这样说,忍不住笑起来:“为什么?我不觉得她有什么问题。”
“那么是我有问题喽?”他的音调提高了。
“不,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嘉桐是个任何时候都不会发脾气的人,“可能只是你们的八字不合。”
“…”
“嘿,”她笑起来,“你的绅士精神呢?”
孔令书极不情愿地吸了吸鼻子:“好吧…谁叫她是女人。”
嘉桐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然后低下头继续工作。
“那个…”孔令书改变了一下坐在椅子上的姿势,那表示他可能有求于人,“你们明天有新书订货会?”
“嗯哼,”嘉桐低着头给了他一个鼻音,“你也想去?你不是说不太喜欢参加这种订货会吗?”
“是的,”他的声音有点模糊不清,“不过我听说…项峰也会去。”
项峰是时下最得令的侦探小说作家,而孔令书是个不折不扣的侦探小说迷。
嘉桐抬起头看着他:“不,你最好别去。”
“为什么?”
“自从年会上你跟项峰为了福尔摩斯的女朋友娘家到底姓什么争论了一个小时之后,我们一致认为你们两个不适合再见面了。”
孔令书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你们怎么能…武断地阻止两个专业人士极其认真严谨的学术讨论?!”
嘉桐张了张嘴,才说:“这跟天文学家试图阻止火星撞地球是一个道理。”
孔令书看着她,忽然沉默了,似乎在思考她话里的意思。过了几秒之后,他一脸认真地说:“根据权威科学期刊《自然》中发表的研究称,只有当水星绕太阳运行的轨道会与金星的轨道相重叠时,才会导致太阳系行星互撞,而发生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是1%,并且天文学家也不可能阻止这种情况的发生。”
“…”嘉桐用力眨了眨眼睛,试图从他的话中找出什么破绽或是用其他理论反驳他,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这天晚上的雨越下越大,即便没有狂风大作,却还是让人不禁心生寒意。不过好在嘉桐走的时候在门口的塑胶桶里发现了董耘留下的伞,那把伞很大,足以笼罩她全身。看着孔令书把“closed”的牌子挂在门把手上,她转过身,向大雨中走去,就在那一刻,书店的灯灭了。

一(下)

每年的新书订货会就如同是公司年会一般,各种有关系的、没关系的公司、作者、编辑、评论员、记者等,都要邀请一番,可最后来来去去的往往还是那几张老面孔。
邵嘉桐从到达会场的那一刻开始,就忙得不可开交。十点的时候,董耘终于迈着轻快的脚步出现,他是个很注重外表和生活品质的人,这种重要的场合,他懂得如何体面地过场。订货会半小时之后正式揭幕,董耘声情并茂地演绎了嘉桐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写好的致辞,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开始。然后公司旗下的几位当红作家逐一上台发言,自然少不了项峰,远远的,嘉桐在人群里看到孔令书,不禁露出无奈的苦笑。
“我表现得怎么样?”董耘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来到她身后,轻声问。
“很好。”有时候她真分不清到底谁是老板。
“晚餐订好了吗?”
“订好了。”嘉桐把预订信息转发给董耘,“还帮你订了一束花。”
“太贴心了,谢谢。”董耘在她耳边说。
“…不客气。”
“我可以走了吗?”
“还不行。”嘉桐翻了个白眼,尽量没让别人看见。
“我约了医生。”
“哦…”她有点踌躇地看了看他,“也许下午可以。你能待到一点吗?”
董耘抬了抬眉毛,表示无奈:“那好吧。”
压轴的项峰总是寥寥几句就能引人无限遐想,最后又在一片议论声中从容地下台。嘉桐很欣赏项峰,跟他一起工作不需要花很多时间去了解对方在想什么,也不需要花很多时间让对方了解自己在想什么,他很有职业精神,明白自己的定位和要求,这一点上…跟她身后的这位完全相反。
董耘是那种活在自己的世界的人,如果没有约束和鞭策,他很容易跟别人渐行渐远。
“你有没有那么一刻,”董耘那富有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会希望自己的老板是他而不是我?”
嘉桐闭了闭双眼,半侧过头低声回答:“不是‘有那么一刻’…而是每时每刻。”
“哦…”他像个假装生气的孩子,“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一辈子都不会像他那样。”
“没关系,”她苦笑,“你是我老板,不是我老公,你只要每个月薪水照发,年底多转一些数字到我银行帐户就行了,我是不会对你变心的。”
董耘满意地点头:“一言为定。”
“邵小姐,”工作人员悄悄来到嘉桐身旁,“能不能跟我过来一下。”
尽管有些意外,嘉桐还是跟了过去。她们穿过边门,来到铺满绛红色地毯的酒店走廊,一个男人站在那里,他浑身上下都给人一种乱糟糟的印象,但眼神却异常执拗。
嘉桐无奈地抿了抿嘴,然后迈开步子向他走去:“陈先生,我想关于你的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很多次了。”
“所以你们应该立刻把书收回来,然后在报纸上登道歉启示。”
嘉桐揉了揉眼角:“首先我想说的是,这本书里所有的故事都只是故事,我找作者谈过了,他否认那故事里说的就是你,请你相信那只是一个故事,我们没有人要迫害你,也没有人要侵犯你的任何权利。其次,书已经出版了,里面没有任何违反国家法律的内容,我们不可能收回来,更不可能发什么…道歉启示。”
“但那书里说的就是我的故事,”男人双眼放光,“八岁在学校门口被狗咬,十岁偷拿饮食店的包子被抓个正着,十三岁偶然进游戏厅转转却被教导主任看见记了个大过,十五岁参加中考因为一个礼拜没洗头老是抓头发结果被误以为是作弊赶出了考场,十七岁放学回家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一个女人要求帮她抱一下儿子接着那女人就消失了,十九岁第一次向喜欢的女孩子表白没想到被当成流氓抓进警察局,二十岁——”
“——陈先生,”嘉桐鼓起勇气打断他,“我想说的是,如果这本书里写的这些…这些倒霉的事都曾经发生在你身上,我只能说,很抱歉,很抱歉你发生过这么多事。但是,这些都只是巧合,甚至连你自己都说你根本不认识那个作者,既然如此他又怎么会知道你的故事呢?”
“也许他是从其他人那里听来的。”
“谁?你把你的故事告诉过谁?”
男人想了想,回答道:“没有人。”
“所以——”
“但也许有人一直在观察我,那个作者一直在观察我,”他越说越像是有这么回事,“所以他清楚地知道发生在我身上的每一件事。”
“陈先生,”嘉桐不得不再一次鼓起勇气打断他,“我想我们就这个问题讨论过很多次了,我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说过什么。我——”
她被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那是专门为董耘设置的铃声,很多时候,尤其是深夜十二点以后,当这旋律响起的时候,她都有种想要把手机砸烂的冲动。可是,冲动始终是冲动,理性的人与感性的人的区别就在于,前者不会把冲动化为现实。用一秒钟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之后,嘉桐接起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