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鱼星号》作者:春十三少【完结】

温馨,浪漫,于平淡中见真情。可以说,集合了言情小说的所有要素,却不落俗套,人物刻画,心理描写都十分成功。是一篇难得的好文。

【正文】

外滩会比维港更美。
曾家禾在心中这样告诉自己。
倘若她没有使自己这样相信,那沮丧就会将她淹没。
她转头看着身边的男子,他坐在飞机靠窗的那个座位,仰头睡觉,因为眼睛上蒙着眼罩,所以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
她无奈地转回头,看着飞机那小小的玻璃窗,外面是一片漆黑,舱内是灯火通明。
她对着那副玻璃,看到的只是自己无神的双眼。

曾家禾大学毕业的时候,得到了推荐的名额,去港大学习。半年后一起来的同学都回学校继续攻读研究生的课程,她却留在香港。
现在想起来,她好象已经分不清究竟当时是应该回去Sydney还是留在香港。
两条路都不那么好走。
这个问题其实也并不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她得到了一份可以养活自己的工作。至少她可以独立生活。
虽然大学里学的是生物,但她知道自己在这个五光十色的都市能应付得来。
不过,事实证明,生活远没有她想象的那样简单。
她工作的公司,名义上是经纪人公司,其实跟星探公司差不多。
每天有很多青春靓丽的男女来到二楼那狭小的办公室,进行千篇一律的面试。因为之前竟然成功地挖掘了几个新人,所以公司虽然规模不算大,却也有人慕名而来。
当然她最初的工作就是对这些人进行面试。
据说刚进公司能有这样的工作已经很不错,同事阿sa说,一定因为家禾是澳洲名校毕业,所以才有这样的优待。
这个阿sa当然不是那个阿sa,但她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讲国语的时候会结结巴巴不知所云。
虽然她的头衔是“助理经纪人”,但去掉后面三个字可能会更贴切一些。
显然,她的主要工作是面试。
但究竟录取谁与她无关,她要做的只是打开办公室的房门,喊出号码,然后面无表情地将企图往里冲的面试者拦住,在对方讶异和不善的目光下,打量他(她)的长相是否与资料中照片上的一致,挪开脚,等对方进去后,关上门。
她重复这样的工作3个月,感到自己可以胜任海关边检的工作。
每天核对一张张脸庞,但一天下来,竟一张面孔都记不得。
有一天,主管Paul对她说,公司有一份新的工作要交给她,是做新人的经纪人。
家禾已经记不清当Paul告诉她这个消息的时候,自己是怎样的心情,大约是一种麻木的期待。
然后她被带到顶楼老总的办公室——其实,也就是三楼。
依旧狭小的办公室里坐着大腹便便的老总(是否所有的老总都是这样的形象?如果这使你感到厌烦,那就不要试图去勾画他的形象吧…),老板桌前面的椅子上歪歪斜斜地坐着一个年轻人。
“Spring。”
家禾突然有种想要晕眩的冲动,老总竟然叫得出她的名字?!
可能人被激励的时候,看任何事物都是美好的。所以当少爷只是冷漠地瞥了她一眼的时候,她没有介意。
少爷其实是他的“花名”,是后来她起的。他的朋友都叫他James。
她对自己的新工作很有信心,因为James的长相是颇能令人信服的。
老总向她介绍说,James是公司最新签下的新人,觉得他很有前途,然后又关照家禾,要她好好工作,公司很重用她。
家禾自然是很感动,她又随口问了一句:“點解公司安排我做呢個工作啊。”
虽然她的广东话仍很夹生,但却不惮于开口。
但老总的一句话却像一盆冷水,迎面浇来:“你十幾歲移民去澳洲嘅嘛,你滴仲算有話傾。”
曾家禾忽然又有一种要晕眩的感觉,她下意识地看看眼前这个依旧歪在座位上的男子,他那张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竟有一丝轻蔑的笑意。
从那一刻起,她便知道,他们之间是没有办法好好相处。至少,她已经有少少讨厌他了。

James觉得口渴难忍,虽然睡意很浓,但还是伸手除下眼罩,眯着眼睛打量着周围。
曾家禾在看杂志,他推了推她的手臂:“给我杯水,加一块冰。”
她过了几秒才转回头看着他,眼神十分地不耐烦,不过最后还是起身去问空姐拿。
James嘲弄地勾起嘴角,仰头继续闭目养神。
虽然他时常觉得这个女人很烦,但也不至于完全没用。
“喏。”家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纸杯。
他往杯里瞥了一眼,确实有一块冰浮在面上。
接过杯子,将水一口吞下,才觉得喉间的疼痛不是那么强烈了。他暗自想,大概是飞机上空气干燥的原因吧。
家禾从他手上收走纸杯,把它挤扁,然后放在垃圾袋里。
他有点不耐烦地拉上眼罩,这个女人,就是这么一板一眼,好象从来也不会做错事一样。
令他心烦。
James换了个姿势继续睡,突然有点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在澳洲出生,母亲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父亲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工作应酬已经占去他99%的时间,回到家偶尔对着他,也只是一味地顺着他。所以他做任何事情都是按着自己的喜好,连唯一能管他的人都不来管他,还有谁管得了他。
因为不喜欢读书,所以18岁高中毕业以后,他就在各地游学。
所谓游学,就是玩。反正爸爸一直会给他钱,到哪里也就是打个电话到他办公室,报个平安。
很多时候,甚至都不是他接的电话,跟了爸爸很多年的男秘书叫康叔,每回听到是他打来,总是一改平时威严的语气,还像在哄着一个九岁的小朋友似的。关照他要注意身体、功课要用心、不要交坏朋友、有事情就打电话回来,什么事都总能解决的。
轮到是爸爸亲自接的时候,反而没什么话跟他说,只问他钱够不够用。他每次都说够。怎么会不够?只是他觉得不够的,他又没办法给他。比如说时间。
后来他跟着一个朋友来到香港,本来只想玩几天,却被朋友拉去拍了个广告。之后就有经纪人公司来找他谈合约。
可能之前两年的游荡令他感到疲倦,也可能他有点喜欢这样的工作了,总之,他还是答应下来了。
第一次看到曾家禾是什么印象,他已经一点也不记得了,反正,他一向觉得这些女孩子都是一样的。
曾家禾的眼神令他觉得她是那种倔强的女权主义者——是他最受不了的类型。
他那些洋人女同学全部都是风风火火的样子,他不喜欢,他从小在家里接受的就是中国传统的教育,他喜欢温柔似水的女孩子,就像《金粉世家》里的冷清秋。
这是本什么小说他并不知道,他只是从小听那个教他国文的老师Jean一遍遍诉说着这样一个苍美脱俗的女子。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女子,所以被深深吸引。很多年后,也还记得当时Jean用法文激动而感慨地形容这个女子。
只是,他跟着一个法国人学习自己的母语,所以最终他的法语流利过国语。
他跟曾家禾在一起工作了两年,但他们两个,除了工作便没有其他的交集。
公司给他们在北角租了两间同一楼层相邻的公寓。有工开的时候,曾家禾会提前跟他约好时间,一起去现场。没工开的时候,他们两个即使在路上相遇,也会像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
但他不得不承认,相处久了,他才觉得曾家禾跟他以前遇到过的大部分女孩子不太一样,至少她对他没有任何企图,对他的态度也从来不卑不亢,不会令他觉得厌恶。

家禾对这个“工作对象”没有好感,但她的家教不允许她表现出来。
他经常随性来找她,不过目的通常都是差她去做事情。所以她看到他出现在自己门口,第一句话就是:“怎么了,少爷。”
最初不知道是怎样叫上他“少爷”,大概是要讽刺他吧,也可能是因为他真是大少爷一个,总之她已经很少会叫他名字,有时候跟宝淑提起James竟也很习惯地说“少爷今天没工开,所以我有空”。
但是叫惯了以后竟然连公司里所有认识他的同事也都叫他“少爷”,而他也从没反驳过,大概因为他一直也以为自己就是少爷。
因着外形的关系,少爷确实很受广告商的欢迎。家禾的大部分工作时间用在与广告商洽谈和了解拍摄内容上面,虽然她是他的直接经纪人,但决定权仍然在公司,所以她在其中扮演的只是中间人的角色。
她对他的工作必须无条件地支持,如果在拍摄过程中有任何不妥,一旦引出纠纷,上司就要怪她。
她对待这份工作的态度,是很谨慎的。当然刚开始的时候也出现过危机,也有处理不了的局面,不过两年的时间,已经让她慢慢找到自己的位置。
只是,在少爷的事业有起色的时候,却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乱子。
想到这里,家禾觉得头疼欲裂。
他不知道怎么会跟广告商户老板的女儿认识,广告拍完之后,那个叫Selina的女孩子却为了他自杀。万幸的是,她刚割腕,就被家人发现,然后送到医院抢救,没有什么大碍。
但那些客户本来就不是什么软脚虾,而这个老板名下的企业在香港也很有来头,他就这么一位千金,现在为了个男人自杀,任何父亲都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他在业界放话说,如果谁找James拍广告,就是不给他面子。
本来嘛,广告这种东西,没有不可替代性。少爷的脸虽好看,但这样的男孩子香港一抓一大把,何必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
所以,他已有4个月没有接到任何工作了。这件事虽然侥幸没有上报,但弄得业界人尽皆知,至少暂时,他是没办法在香港工作了。
公司考虑了半天,还是决定让他去“开拓内地市场”。
其实就是流放。合约是签了三年的,钱是要付的,不能白养着他。香港的物价又那么高,这几年世道也差很多。
九七以后关于内地的传闻有很多,原本那片港人看低的土地上却突然之间好象到处能淘到金似的。所以老总要他到上海去试试。
家禾为了这件事奔波了四个多月,甚至去求过那个富商。他倒不是嚣张跋扈的人,对她的态度很是客气,但立场也明确,别说James本人没来道过歉,就算他来,也不会原谅他。
后来听说,那个千金小姐早在几个月前出院了,之后便直飞美国“留学”去了。
然后家禾就不停地跟各个广告商联系,但始终没有人肯请少爷去拍广告。她在广告公司的一个朋友,为了帮她,差点跟老板翻脸。没理由让别人为了自己丢饭碗。
于是家禾最后不得不接受现实,跟少爷一起去上海。
她出生在上海,在这里,她生活了14年。能够回到这里,她应该感到很高兴,但眼下的情形,怎么说她也不算是“荣归故里”。
当她告诉家人要去上海工作的时候,爸爸两年来第一次用欣慰的口气告诉她,要好好工作。她当年作为交换生去港大学习的时候,爸妈一定没有想过,她会放弃继续攻读硕士研究生的机会,而留在香港做一份跟她原来的理想完全不相干的工作。
她在大学里读的是遗传学,本来港大回来以后,就可以在实验室跟着教授做研究,半工半读,两三年后就可以拿个硕士学位。
她知道,她选择留在香港,让父母惊愕、伤心、无奈,但对当时的她来说,脑子里能够想到的,就只有这条路。
忽然一阵颠簸,飞机降落到地上,家禾的心情没来由地低落。
少爷似乎并不在乎这次的打击,依旧吃喝玩乐,所有的事情都只有她来担心。
家禾心存厌恶地转头看向身边的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醒了,头靠在机窗旁,窗外的引路灯不时射进来,照在James年轻的脸庞上。
有那么一瞬间,家禾觉得他的眼神很忧郁,表情有点落寞。但下一秒,他察觉她在看着自己,便把视线投过来。
“到了。”家禾有一丝窘迫,但还是镇定地说。
“我看到了。”他面无表情。
接下来,两人便一言不发,各自提着行李缓缓下了飞机,跟随人群走向出口。
他们不知道接下来迎接自己的是什么,但因为年轻,总是拥有一份憧憬。所以未来虽然叫他们不安,却也令他们期待。

当家禾与James来到高安路上公司给他们安排好的公寓时,已经是下午6点。
与高安路交错的就是上海著名的衡山路。在这条难得幽静的街道上,到处是旧上海留下的老式洋房。因为是老式的,所以空间都比较狭小,格局也很简单。
解放后,这里的洋房往往是好几家住户同时住着,到了90年代,有条件的住户搬了出去,把产权卖给房产公司,房产公司再将整栋洋房卖掉,所以到了现在,这些洋房的主人都把楼层隔开,一层住一户。
房东就住在马路对面新造的公寓里,好象在香港呆过几年,现在又回来上海。大约是跟公司里的人认识,所以才会租房子给他们。
这栋洋房一共有三层,他们租的是顶楼。楼梯间光线阴暗,又因为要把每层隔开的关系,所以公用部分更显窄小。
三楼的铁门设在楼梯口,进去以后是昏暗的走廊。走廊的左边有两间相连的房间,右边是洗手间和储藏室。因为是老式洋房,所以洗手间相对比较宽敞,竟然有一间淋浴室和一个浴缸。储藏室里空空如也,其实地方也不小,但因为没有窗,所以一直没有多加利用。
家禾觉得尴尬,以前虽然跟少爷住得近,但毕竟是两套独立的公寓,现在好似同居,令她觉得不自在。
少爷踢开一间房门,把行李放进去,然后转回身面无表情地说:“去不去吃饭?”
虽然是问句,却以命令的口吻。
宝淑常常责怪她,少爷之所以这么肆无忌惮,很大程度上是家禾纵容的。
但她每每听到他的“命令”,都会自动执行,因为这也是她工作的一部分。她安慰自己说:既然这个世界上已经有太多的人在做太大的妥协,那她这些小小的妥协已是太幸运了。
公司里的其他同事经常都在抱怨自己带的新人有多难搞,她从来都不多说一句。
来到衡山路,已经灯火通明,各个国家各个地方的人在一起吃饭、交谈。很像兰桂坊,不过感觉还是有点不一样。
他们在FRIDAY‘S吃了晚饭,家禾对上海的变化很感慨。对于一个阔别十年的人来说,今天的上海简直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因为工作的关系,他们经常一起吃饭、逛街,甚至还去看过电影。虽然名义上是少爷的经纪人,但家禾渐渐觉得,自己只是公司安排给他的一个“保姆”。只要有工作的时候,她必须随时跟在他身旁,解决任何他提出的问题。
少爷是一个很固执己见的人,他们两个出去,从来都是他付钱。
一开始对于家禾这样一个受了十年西方教育的独立女性来说,很不能接受,她也试图把自己的那一部分钱还他,但都被他拒绝了。
时间久了,她便放弃了坚持。
他习惯于出入声色犬马的场所,那些五光十色的金玉天堂都是用钱堆出来的,她一个小小的公司职员,负担不起。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酬劳都是她在代他领,然后存到他的卡里,帮他转帐、付各种费用。她本是个从来不记帐的人,却因为担负着这些工作,渐渐每个月整理出清楚的帐目给他看。他不要看,她却还是一直做。
她曾经问他,难道就不怕她动手脚吗?
他却一脸不耐:“就这点钱?都给你我也不会眨一下眼。”
她有点生气,气他仗着有几分财势,看低她;也气自己,被他看低。那些钱是她工作一年才能得来的数目,而他轻易就赚来了。
“等下你带我去买家具。”少爷一边放下手中的杯子一边说。
“买家具?”家禾瞪大眼睛看着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又卖什么药。
少爷是一个经常会异想天开的人,他一旦想到,就立刻去做,从来不考虑前因后果。
跟他一起工作两年,家禾虽然已经有点习惯应付这样的场面,但还是常常被他弄得一头雾水。
少爷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看上去有点疲倦,可能是舟车劳顿的关系:“难道你不觉房间里的家具都很破旧吗,至少要有一个睡得舒服的床。”
家禾最后吃了口意粉,然后用餐巾擦了擦嘴:“好吧,去附近看看,可能会有家具店。”
而她所谓的附近看看,就是搭上的士,请司机开到最近的家具店。
开了近20分钟,终于在一个大型广场门前停了下来。虽然看上去很大型,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没多少顾客光顾。
家禾跟在少爷后面下了车。他们出去办事,经常一前一后地走,而且也不交谈,有时候她瞥见街边橱窗中自己和少爷的倒影,觉得很好笑,因为他们看起来竟然像是两个完全不搭界的人。
走在前面的少爷忽然转回身,家禾还兀自想着那些心事,等反应过来时已经一头撞了上去。
“哦。”她的额头撞到他下颚,疼得她龇起牙。
少爷则一脸莫名其妙地抚着被撞得简直麻痹的下颚,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抬头看他,他那种表情,一看就知道一定很疼,于是先开口道了个歉:“Sorry。”
不过随即又表明错不在她:“你怎么突然转身。”
他过了几秒才说:“我是想跟你说,刚才那个司机带着我们兜圈子。”
“我知道。”
家禾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了一下,他们什么时候变得很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了?
虽然都知道司机诓他们,但却都没有说。
家禾清清喉咙:“你就要跟我说这个啊。”
“恩。”少爷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继续走。

“我也好想回上海啊。”电话那头,宝淑不无羡慕地叹了口气。
家禾重重倒回床上,觉得腰简直要断了:“我在上海已经没有亲戚了,不过以前奶奶住的老房子还没有卖掉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家还有亲戚在上海呢。”宝淑是家禾在香港时认识的好朋友,她在一家广告公司做主管,也是上海人,因此大家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上海变化很大,我很吓了一跳,已经跟香港差不多了。”
“我前年回去过一次,好想念城隍庙的小笼包…真想放假啊。”
“那你跟余正请假嘛。”余正是宝淑公司的老板,也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别提他了,我有一个月没跟那个贱人讲过话了。”宝淑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家禾坐起身:“别这样。”
之前因为少爷的事,家禾请宝淑帮忙,看能不能接一两个广告给他做。宝淑这个人很讲义气,于是去跟余正商量。
余正年纪轻轻,已经在香港的广告界占了个前排座位,这样的商业天才又怎会傻到在这样的风头上启用这个禁忌的人。
他当然不愿意,于是宝淑和余正大吵了一架。具体经过家禾并不很清楚,但是后来据宝淑说,吵到最后余正还出手打了她,所以两人现在关系很僵。
发生这样的事,家禾当然不想,也觉得自己有责任,于是去找余正,向他解释。虽然家禾看得出余正那天心情很不好,但他还是有礼地听完她解释。只是,他们两人的关系仍旧没能改善,令她很担心。
“余正没有错,你不应该怪他。”
“难道我就有错!他还动手打女人,贱人!”宝淑这个人,跟她的名字一点也不像,时常骂人,而且有时候用词还很粗鲁。
在家禾印象中,余正绝对是那种温文尔雅,从来知道在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说什么话的男子,他有一种内敛的大气。跟宝淑很不一样。
宝淑是一根肠子直到底,有任何心事都会在脸上反映着,做事也不考虑后果,有时候家禾觉得她跟少爷有点像。
所以,她实在很难想象,沉稳的余正怎会动手打宝淑。
“会不会是你说错什么话,或者口气很冲把他惹火了?”
“怎么可能?!”宝淑简直要抓狂,所有人都不相信余正打她,但她真的被他甩了一巴掌!
“我跟他讲,不如我们找James来做这次subay的广告,因为James比较靓能够吸引到女孩子。但他就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就否定我了。我就跟他说,本来这个广告我们就定好要找个超靓仔的来拍的,现在有James不是正好。”宝淑像连环炮似地说着。
“可是你知道那家伙说什么?他问我是不是你拜托我来说情的,如果是,叫我下次不要做这种事,请什么人拍广告不是我管的。”
家禾有点啼笑皆非,基本上她已经能够想象当时的场面了。
当宝淑遇上余正…
“我当时就火了,什么叫不要做这种事、什么叫不是我该管的?我就说,不是你拜托我的,我就觉得James最适合这个case,其他的都不入我眼。”
“…”她无奈地想,宝淑好象总有办法把事情变成另外一个样子。
“那个贱人一拍桌子,说James把人家女孩子搞到自杀,会是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