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的玻璃鞋 作者:岛田庄司
内容简介:知名男影星大和田刚太家收到一份包裹,打开一看,竟是一只右手!至此案件便进入胶着状态,警方奋力调查了十个月,却一直毫无进展。
无法忘记童年创伤的神秘女子,如同童话世界里的灰姑娘,现实世界等待她的,只有如同午夜来临时的仓皇和无尽的伤害。
刑警吉敷竹史赌上刑警生涯,接受挑战,若七天之内不能破案,就退出警界!吉敷竹史缜密推理和非凡勇气的最完美体现!
序幕
“夫人,换个大一点儿的邮箱不是更好吗?”保姆田春子指着桌子上的一个小包裹说,“这个邮件又因为太大了,塞不进去,被放在地上了。”
“啊,是吗。嗯……”电影明星大和田刚太的夫人三枝子暧昧地应道,其实,她早就有这个打算了,
大和田刚太家的邮箱,是那种小房子形状的,安装在一根圆柱形细铁管上,制作得十分漂亮,和这栋白色的屋子搭配在一起,看上去非常协调。但有一个缺点,就是太小,普通信件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可包裹则经常因为塞不进去,而被堆放在邮箱的旁边,
邮箱安装在门前的小道边上,虽然有些时候,邮差会把包裹一直送到家门口;但是大多数时候,邮差只是随手将包裹放在邮箱的弧形屋顶,或者旁边的草地上就走了。打开邮箱背面的小门可以看到,里面只能勉强装下一些小包裹,但稍微长一些的物件,就无法完全放进去了,
“这样包裹会被偷走的,搞不好的话,我们家的邮箱,恐怕已经被小偷盯上了。”田春子的语气稍有点儿神经质,她似乎有些强迫症的倾向,一旦开始某个话题,就会反复絮叨,一定要说到溝意为止。
“如果我不一直盯着,这些东西早晚会被偷走,说不准已经被偷了几个了。”她边说边向起居室走去,从里面传来拉抽屉的声音,然后,她拿着一把剪刀,威风凛凛地走了出来。
“嗯,我会考虑的。”大和田三枝子说道,实际上,现在,的确全靠田春子,替她看管这些包裹。有时,包裹会像小山一样,堆积在邮箱边。相比之下,她的警银性确实太低了,
“我把剪刀放在这儿了。”田春子把剪刀放在桌上的包裹旁边,转身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开始冲洗萝卜。
这个包裹外面,包着茶色的包装纸,上面还缠绕着一圈儿纸绳子,田春子的意思是,想让三枝子把纸绳子剪断。
“老爷今晚会回来吧。”
“嗯,说是到名古屋的一个叫和久的人那里,留宿几天,今天也该回来了吧。”
“那还是放到老爷房间吧,不过您看,上面的收件人,还写了夫人您的名宇呢。”
“啊,还真是的!”
“刚才我叫了一下琉璃小姐和大少爷,他们好像都睡着了。”春子转过上半身,一边洗着菜,一边对三枝子说着。
“呀,今天竟然乖乖地睡觉了……话说回来,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看起来好像还挺沉的。”
三枝子掂了掂小包裹,确实感觉很重。
“真的很沉,难道是装饰品之类的东西?从哪儿寄来的?”
“上面什么都没写啊!”田春子一脸无奈地说。
“真的,连寄件人的姓名都没有。会不会是某个地方的特色摆设品?”
“是大阪哦,从邮戳可以看得出来。”
“那可能就不是摆设品了,算了,还是打开看看吧。”
“可以吗?”
“不是也写着我的名宇吗?应该没关系吧。”
说完,三枝子拿起剪刀,咔嚓一下剪断了纸绳,开始拆包装纸。
春子赶忙关掉水龙头,兴冲冲地跑过来查看,包装纸上写着“京都市左京区清水四条,大和田刚太先生及夫人收”,字体非常秀气,像是女孩子写的,
有几处地方粘着透明胶带,三枝子为了不把包装纸撕破,拆封时显得格外小心。
过了一会儿,包装纸在饭桌上铺展了开来:只见那中间是一个长和高均为二十公分、宽约三十公分的长方形盒子,表面包着一层塑料薄膜,微微泛着黑色的光。
对于眼前出现的黑色塑料薄膜,三枝子略感意外。因为这种材料一般被用来制作垃圾袋,这不免让夫人觉得,寄件人有点失礼。而且,她下意识地觉得,对方应该是一位女性,因为,垃圾袋是女人家庭生活中的一部分。
黑色的塑料薄膜,也用透明胶带固定着,比外包装上更多,看上去显得非常庄重。
“寄件人肯定是一个神经质的女人。”三枝子心里这样想到,
薄膜上的透明胶带实在太多,夫人开始还表现得不紧不慢,但很快便不耐烦起来,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粗鲁,因为她可不想耽误到,隔壁的孩子们睡醒,
等所有胶带都被撕开后,黑色薄膜便松垮了下来,一个淡茶色的盒子显露出来,上面还有盖子。
盒子露出来的瞬间,同时飙出一丝异味,仔细闻,是淡淡的腥臭味,啊,难道是吃的?是影迷从大阪寄来的特产食品吧?三枝子心想。难怪会把男主人和夫人的名宇,都写在了上面,而且,字体这么秀气,还包了类似垃圾袋的薄腆。
“肯定是吃的。”夫人对保姆说。
“吃的吗?没有腐坏吧?……好像有点儿臭了。”田春子说着,手已落在了盖子上,可她转念一想,觉得应该让夫人来开更合适,于是将盒子稍稍推向夫人,并把手挪开了。
夫人用右手扶着盒子,想把盖子取下来,可盖子闭得很紧,她又搭上了左手,将动作放轻柔些,说不定更容易打开,她慢慢地扭动盖子,终于打开了盒子。
出人意料的是,眼前的盒子里,竟装满了白色的粉末,中间露出一些红黑色的块状物。
“是盐,这些是粗盐,“田春子自信地说,“是腌制食品吧,火腿,或者培根什么的。”这位年长的保姆,动用了自己所有的知识猜测道。
但三枝子看着埋在白色粉末里的红黑色块状物体,觉得应该是日本大龙虾。不过,要是日本大龙虾的话,用来腌制,也未免太竒怪了。而且,刚才闻到的那股腥味,更像是油脂类食品发出来的,比如火腿之类的,因此,三枝子内心,还是更倾向于保姆的猜测。
田春子一如既往的积极,勇敢地将手指戳向白色粉末,可能是受潮的缘故,微微泛黄的白色粉末,已经凝结成块了,有的地方甚至像石膏一样坚硬。田春子使劲儿,想把那些红黑色的东西抠出来,可怎么都抠不动,不得不用上了双手,只见她用食指和大拇指,捏住块状物露出来的部分,努力往外拔,动作非常不雅,盆末平整的表面,一下子绷裂开来,红黑色的东西被拉出来了一截,块头比想象中的要大得多。
这东西终于露出原形了,白色的盐末,哗啦啦地散落在包装纸上。
就在这时,田春子大叫一声,惊恐地把手抽了回来,那东西又缩了回去,只露出半截在外边,斜斜地插在盐末中,
一瞬间,大和田三枝子也尖叫了一声,然后,又赶忙用手捂住嘴巴,但悲鸣声依然不止,三枝子穿着拖鞋的脚,向后趔趄了一步,身子咚的一下撞在墙上。田春子虽然控制住了自己的声音,但也向后退了一大步,腰撞在水池沿上,张着嘴巴呆立不动,双眼充满了恐惧。
从盐末里露出来的东西,居然是一只死人的右手!这只手的手指微微弯曲,像是抓着什么无形的东西。指尖黑得发青,已经变得僵硬了。
三枝子拼命抑制住自己的尖叫,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目光像是被锁住一般,始终无法离开那个红黑色的肉块。
整个房间沉浸在死亡一般的安静之中,过了好久,她才终于止住了悲鸣,开始小声地抽泣着。然而,没过一会儿,三枝子又爆发出更猛烈的哭喊声。
田春子满脸惊讶地扭头朝夫人望去。只见三枝子夫人两眼挣得滚困,眼中满含泪水,眼神充满了悲哀,她发狂般地紧紧握着双拳,两腿剧烈地抖动。随后绝望地转过身去,将头无力地靠在墙壁上,之后便彻底瘫倒在地板上了,
隔壁房间里的两个小孩子,似乎被这边的动静吓到了,一齐哭喊起来,其中一个还没有断奶呢,
田春子被夫人的这般举动,吓得不知所措,鼓起勇气再次将身体凑近盒子,观察那个恶心的包裹。
与此同时,留着长发,梳着分头的老爷——大和田刚太的右手,一下子浮现在了春子的脑海里。她清楚地记得老爷的手指粗短,指甲扁平而宽厚,指关节处还长着一些黑色的汗毛,非常有个性。
再仔细观察着眼前这个埋在盐末里的右手,看起来正是这样。
田春子这才意识到了什么,惊恐地尖叫起来,
令人心碎的地方
01
直到现在,我依然深爱着飞鸟①,时刻都渴望着,能够马上回到那个美丽的地方。
①飞鸟地区位于奈良县的中央,它曾经是日本古代国家诞生的舞台,并因此而闻名于世。飞鸟地区到处均可见到古城堡、寺院等历史遗迹,以及旧时代天皇和豪族们的古坟,众多爱好古代历史的人,常来此地作考察,飞鸟的意思就是“安住之地”。
鲜艳醒目的绿色,群山柔美的轮廓,还有站在山上或走在路上,都能看到的“Shimoyama” ①,不管是万里无云的天气,还是雾雨缘绕的日子,“Shimoyama”总能或清晰、或朦胧地呈现出来。
①原文为“しもさを”,为某地区的方言,后文会作解释。
那片土地的月光格外的皎洁,离开飞鸟以后,我虽然一路漂泊,但那轮皓月,却一直陪伴着我。那里的空气清新如洗,沁人心脾。那里所有的一切,用“静谧”一词来形容,最为贴切。
在那片土地上,我有着永生难忘的经历——简直令人难以置信的恐怖经历,我甚至觉得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人,会有如此可怕的回忆。
那是一件当地无人不知的事件,发生在我十一岁那年,即昭和四十七年(一九七二年)初夏的七月二十一日。
那是一个初夏的夜晚,微风轻拂,月光洒落在微波粼粼的水面上,我坐在一条小船上,身着心爱的白色小鸟图案浴衣,享受着这一年中,最舒适的季节,
我在船头,父亲则在船尾摇着船桨。小船划开平静的水面,慢悠悠地前进,船后留下一片月光的碎片,
“是‘Kimokeda’①啊!”父亲一边描着船桨,一边小声地说道,这是当地特有的方言,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我想,大概是在欣赏眼前皓月微波、交相辉映的美景时,发出的感叹吧。
①原文为“きもけだ”,为某地区方言,后文会作解释。
父亲似乎喝多了,所以才会一时兴起,载着女儿月夜泛舟吧。
掠过水面的微风稍稍转向,带来船尾的一丝酒气。
回想起来,其实那个时候,我的心里还真有点害怕:划船的父亲喝醉了,而附近又没有别的船只;除了我和父亲之外,看不到其他任何人。
我回头朝父亲望去:“爸爸,还是回去吧!”
可父亲对我的请求充耳不闻,继续摇动着船桨。
不知何时,小船已驶近水中的一块岩石,岩石上有一个巨大的洞窟,犹如张着大嘴的怪物,静候着我们。小船驶入洞窟,月光马上被遮掩住了,周围顿时一片漆黑,摇动船桨的声音,在洞窟中回响开来,夹杂着水波拍打船体的声音,和父亲的咂嘴声,令人毛骨悚然。
我内心的恐惧已到达极限。
“爸爸!……”我反复叫着父亲,呼喊的声音被这黑暗的洞穴,顿时放大了好几倍,犹如魔王发出的低吼,被石壁反弹回来。
我心里很窖怕,想向父亲所在的方向移去。
“别站起来!……贞子,快坐下!……”父亲喊道。
“这个洞穴是不准进来的呀!……”我提醒着爸爸。
这可是真的,我好几次听到当地人提起这个洞穴,尽管从外边的岩石地带,也能进入到这里,但听那些进来过的人说,里面就算是白天,也伸手不见五指,所以至今为止,我根本不敢靠近这个洞穴。
“要遭报应的!……”
“嗯,大概是龙神在作祟吧。”父亲平静地说道,他的声音在洞窟中回响,震动着我的耳膜。
“贞子,快看,是‘Sigi’①! ……”父亲说。
①原文为“しき”,为某地区方言,后文会作解释。
我回头望去,只见父亲停下了摇桨,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一时间,所有的声音都沉寂了下去,小船缓缓地向前漂流着。
我又回过头来,望向小船前方,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体好像受到刺激一般,猛烈地打了个寒战。
洞穴里确实有些阴冷,但并不是由于温度很低,而是因为眼前的景色,让人感动得全身发抖。
前方的水面,泛着不可思议的绿光,那光芒微微照亮了四周的岩壁。水波涌动,连成一片,犹如一张慢慢铺展开来的巨大地毯,荧光也随之摇曳着。
小船静静地向前驶去,仿佛一把剃刀,将这块绿色的地毪栽成两半,又仿佛是卷起了左右分开的窗帘。
那记忆如梦似幻,但肯定不是我天马行空的想象,那是昭和四十七年七月二十一日,发生在飞鸟的真人真事。
我小声地惊叹,瞬间将恐怖忘得一干二净,岩石虽将外面的月光遮挡在外,洞里却充满着这样不可思议的绿色荧光。
“是‘Sigi’啊!……”父亲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温和,不再像平时那样粗犷和低沉,看来,眼前的一切,也着实让他感动了,
“‘Sigi’是什么?”我转过头来问道。
在那幻影般的绿色荧光中,我看到父亲轻轻地点了点头,那瘦削的黑色身影,至今仍然历历在目:荧光把他的下颚、脸颊和耳朵染上了浅浅的绿色。真美啊!我在心里赞叹着。
在梦幻般的绿色荧光中,我看到父亲再次点了点头,他说:“嗯,这就是‘Sigi’。”
直到现在我仍觉得不可思议,那晚在黑暗的洞穴里,究竟有没有绿光呢?事到如今,一切已成记忆,或许是时间加工了我的记忆?不可能,因为即便是现在,我在写这段文字的时候,父亲当时那惊异的表情,依然非常清晰地映在我的脑海里。但这不合常理啊,水面怎么会发出绿光呢?
“‘Sigi’是什么?”我又问道,那是我第一次说这个词,也是我在飞鸟生活的十一年间,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我想向父亲询问这个所谓的“Sigi”究竟是什么意思,如果它就代表眼前这一片宝石般的绿光,那我便更要刨根问底,因为这光芒,确实激发了孩子的好奇心。
可父亲喝醉了,要是像平常一样提问,肯定会被他随口敷衍过去,我可不想这样,于是我盘算着,怎么给父亲下圏套,好让他能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问题。可想来想去,都没有好办法。
“算了,管他呢!……”我心想,于是再次开口,直接询问父亲。
而恐怖的事情,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应该怎样描述当时所发生的事情呢?我只感觉世界末日到了,自己竭尽全力地呼喊着。可这声音不管是我还是父亲,抑或是世界上的所有人,恐怕都听不到吧,因为洞窟里充斥着高于这呼喊千倍的巨大响声。
脚边的水竟然沸腾起来了!水面卷起巨大的旋涡,四周升腾起冲天水拄,我们乘坐的小船,剧烈地摇晃着,被一瞬间推向高空,我声嘶力竭地喊叫着,紧紧地抱着船帮子。白色的旋涡正慢慢地逼近我们,而原来高悬在头上的洞顶,已经近在咫尺。
恐惧使我拼命哭喊,眼泪棋糊了视线。我隐隐约约地看到,原本半蹲着的父亲,被狠狠地抛向了空中,翻了一圈后,掉进了水里,
我哭泣着,心想:一定是遭到报应了。真不该进这个洞穴里来!早知道会是这样,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父亲,带着我到这种地方来!
啊,飞鸟的神明被激怒了!……
接下来,我不得不相信世界末日到了。
02
平成二年(一九九〇年)十月九日星期二,东京警视厅搜査一课的吉敷竹史,穿过宫津线天桥立①车站的检票口,来到站前的国道上。初秋的空气清新如洗,但也夹带着一丝凉意。
①天桥立位于日本京都北郎的宮津市宫津湾。
虽然一大早便从东京出发,但还是错过了换乘新干线的最隹时间,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从吉敷竹史的眼前,驶过一长串卡车,紧接着是几辆小轿车,车后扬起大片尘土,扑面而来的汽车尾气,完全打消了他度假的心情。
北风吹过,带走了尘土和废气,留下些许潮水的味道。
因为今天起得太早,再加上之前一直在工作,昨晚根本没有睡好,所以,吉敷竹史现在非常疲倦。不过,经过连续一个月不休息的工作,终于换来这次为期两天的假期,让他可以有时间,来到日本沿海的这个小城市,虽然身体有些吃不消,但如果不抓紧时间放松一下,恐怕接下来直到退休,都不会有时间出来旅游了吧。
吉敷竹史之所以会来天桥立,是因为他的前妻——加纳通子,现在正独居在这里,并在旋转桥底下,经营着一家雕金店。
最近一年来,吉敷竹史经常抽空,给加纳通子打去电话,通子也会时不时地联系他。每次两人在电话里的交谈,都让吉敷竹史心里,感到非常幸福,他甚至觉得,照这样下去,两人或许有机会复合吧。
可是进入了九月之后,加纳通子的态度变得有些竒怪,她很少联系吉敷竹史,就算吉敷竹史给她打电话,她也总是以工作忙为借口,早早地就把电话给挂断了。加纳通子对他,似乎越来越冷淡,起初吉敷竹史还以为,是自己多心了,可到了十月份,加纳通子就再也没有打过电话来。吉敷竹史打过去,却一直是忙音,始终没有人应答。
吉敷竹史纳闷了,加纳通子是不是设置了语音信箱?于是他一直拿着电话,直到提示音响了三十下,结果还是没人接。
吉敷竹史心想,要是加纳通子为了不接他的电话,而使用语音信箱,难道是因为自己做了什么,让她不高兴的事情了吗?可是他想来想去,也始终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虽然吉敷竹史对于女性的心理,自己不甚了解,在感情方面,又是个玦乏细腻的男人,也许会在不经意间,惹得前妻生了气,但也不至于连电话都不接,甚至还专门设置了语音信箱,来故意躲避自己吧,
吉敷竹史觉得,此事确实有点蹊跷。就平时的行事风格而言,吉敷竹史这次显得过于在意,或许因为对方是自己的前妻的缘故吧。
可不可以这样解释呢?加哪通子是一个脾气有些怪异的女人,所以,她对吉敷竹史的关心,采取了不同于常人的回应方式,借此来迷惑他,可是仔细想来,就算是对前夫的行为有所不满,不接电话也未免太竒怪了,因为打电话来的,也可能是别人,通子毕竟是个生意人,要是为此耽误了自己的买卖,那可怎么办好呢?
莫非是换了电话号码?不过,如果是换了电话号码的话,委托电信局,把新号码通知熟人,不就好了吗?可就为逃避不满的前夫打来的电话,甚至连号码也换,有必要吗?
换号只是一个猜测,吉敷竹史心里依然不解:对于女人而言,前夫总打电话来,是不是让人很困扰呢?
或许因人因事而异吧。至少在过去的春天和夏天里,自己在与通子通话的时候,丝毫没有感觉到她有任何困扰。
女人,特别是独自经营着生意的女人,心里总会有不安全感吧。这时候,前夫如果打来电话,应该多多少少会给她一些安慰,除非她有了其他的男人。
其他的男人?!……
吉敷竹史心里一惊。难道是因为她有了其他的男人?这就对了!女人忽然疏远前夫,甚至逃避他打来的电话,会出现这种异常举动,除此之外别无他因。
想到这里,吉敷竹史的心情,顿时消沉了下去。既然离了婚,那对方和其他男人好上了,本也无可厚非,但对于难忘旧情的吉敷竹史来说,难免有一些失落。
横穿国道时,吉敷竹史回想起上个月,给加纳通子打去的一通电话,在电话里,他邀请通于来东京。这并不是唐突的邀请,因为据说通子店内所用的雕金材料,只有东京才有,可是,加纳通子当时,却笑着拒绝了。
对于她的回应,吉敷竹史感到有些意外,因为之前说要来的也是通子。吉敷竹史问她为什么,她说工作很忙,店里腾不出人手代她,总之是含糊其辞。
然后,吉敷竹史又说,自己可以帮她买,抽空送过去给她,可通子这回却明确地说:“不要来!……”声音里透着淡淡的笑意,能感觉到她的心情不错。可她的拒绝,却是如此不留余地,让吉敷竹史的心明显凉了一大截。都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好。
就在这时,通子又忽然开口了:“不好意思啊,竹史先生。”道歉并不能缓解吉敷竹史内心的失落。他的情绪已经跌落到了谷底,此时更不知该如何接话了,只覚背后一个劲冒着冷汗,
“竹史先生,你很忙吧?我也是。像这样在电话里聊聊天,不就很好吗?我也会经常给你打电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