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之洼学园系列 作者:东川笃哉

本卷名称:第一卷 不学无术的侦探学园

序幕


「恋之洼(KOIGAKUBO)」是位在国分寺西方一片恬静的住宅区。而「鲤之洼(KOIGAKUBO)学园」则是位于恋洼地区边缘的一所喧闹的私立高中。提醒各位,这个校名没有写错,不是「恋之洼学园」的误植。

四月——

我转进了鲤之洼学园读二年级,也就是所谓的转学生。起初的一星期大家还觉得我很稀奇,到了第十天的时候,大家已经觉得腻了。我的同班同学们,似乎都认为我是一个到处都看得到的普通高中生。我的校园生活,总之是无风无雨地展开了。至少到目前为止是的。

然而,好事多磨。在这段看起来很顺利的校园生活当中,发生了一件事,为我的生活兴起了些许涟漪。

当时,对于这所学校的生活还不太习惯的我,处于无法决定要加入哪个社团的状态。

其实鲤之洼学园这所高中里,如果把登记有案的和没有申请登记的社团全部加起来,数量可是相当可观的。

以体育类来看,就有棒球社、柔道社、游泳社等主流的体育社团,当然这些都是学校认可的。

手毽社、卡巴迪社、截拳道社等这些就是未经学校核准的社团了。

艺文类社团的话,话剧社、摄影社、管乐社等,是在学校登记有案的。

前卫舞台剧团体「魉魅魍魉」、摇滚乐团「NO REGRETS」、环保团体「自给自足」等,则是未立案的社团。

当然,像是飘车族团体「骂詈骂詈」之类的,更是未核准——应该说根本就是不合法的。

总之,鲤之洼学园有很多怪社团这件事是出了名的。要是不小心被哪个牛鬼蛇神的社团抓了进去,美好的校园生活岂不就要白白浪费掉了?我再三深思熟虑,惯重地精挑细选之下,得到的结论是——文艺社。

总之,我去敲了「文艺社」社办的大门。

「叩叩——」

「喂~是哪位呀?」

门的彼端传来一句有气无力的应门声,门也同时应声打开。两位学长出现在我的眼前:一位身穿整齐的立领学生制服;另一位则没穿学生服外套,只穿一件衬衫,胸口还有两颗钮扣开着,看起来像是故意没扣上的。

「请问一下,这里是文艺社的社办对吧?」

「嗯。」身穿立领学生制服的学长很有威严地开口说。

「这里是文艺社的社办,如假包换。」

「嘿啊。」衬衫男不知道为什么操着关西腔。

「这里确实是文艺社的社办的啦!门口的招牌也写着『文艺社』呀。」

这时候我应该就要警觉到才对——警觉到这两个人那番含混的说词背后,巧妙地掩饰了他们的邪恶企图。

不过,当时懵懵懂懂的我,完全不疑有他,便很老实地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

「我想加入文艺社。」

「哦,是吗?」立领学长嘴边露出一抹谜样的笑意。

「你喜欢看书是吧?」

「呃,还可以。」

「不过书也有分很多种的咧。你举个例子,说说你喜欢的是哪种书吧?」

衬衫男这个不着边际的问题,让我苦恼了一下。

「啊?问我喜欢什么书吗?这个…我喜欢的书本…喜欢的书本——格斗类的吧。」

现在仔细回想起来,这时含糊带过的我,简直就是犯下了致命的失败。这两位三年级的学长对看了一眼,说:

「喂,你刚听到他说什么了吧?」

「嗯,听到听到,一字不漏地听进去了。」

「喜欢本~格」

「喔!本格耶!」

「没想到竟然能从一个初次见面的二年级学弟口中,听到这个字眼!」

「所以我们社团倒也不是完全跟不上时代的咧。」

两位学长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机密一样兴奋,而我却还不明究理。

我到底是说了什么?而他们又是听到了什么?立领制服学长仿佛是要解答我的疑惑似的,接着说:

「你刚才确确实实地在我们面前做出了本格宣言啦!」

有吗?我无可无不可地撇了一下头。

「不好意思,两位说的『本格』是什么东西呀?我喜欢的是格斗小说…」

「我知道。你不用把话说完。」

立领制服的三年级学长打断了我的问题。

「这一点就由社长,也就是我本人来说明吧。」

自称是社长的学长(这时,我还有点怀疑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社长」?)手拿着笔,站起身,在社办一隅的白板上,大大地写上「本格」这两个汉字。这点难度的汉字,高中生应该都写得出来。

「其实应该是不需要我赘言才对,所谓『本格』的『本』呢,就是货真价实的意思。同时,『本』这个字,也被用在『书本』这个字汇上。」

「嘿啊,提到书本,当然指的就是BOOK了呗。对齁?你应该也是这样想的齁?」

「没、没错。」我也小声的应和。

然而,严格说起来,我觉得本格的「本」和BOOK应该是没有关系的。不过,社长完全没有留下让我发问的空档,就继续说明下去。

「那么,本格的『格』字又是什么意思呢?你看着这个字,有没有发现什么蹊跷?『格』这一个字当中,蕴涵的是什么意思?你应该知道才对。我记得你喜欢的书本是格…」

这一瞬间,我恍然大悟。我突然觉得眼前的「本格」二字,闪耀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莫、莫非本格的『格』字,代表的就是格斗技的『格』!」

我还真是白痴。本格的「格」怎么可能会和格斗技的「格」一样呢?

但这时社长却带着一脸满意的表情,说:

「完全正确!」

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说的话错得离谱。

衬衫男背对着我,肩头一直微微抽搐,不知道究竟是在哭还是在笑。我想他包准是笑得眼泪都飘出来了吧。

社长又继续说了下去。

「你刚刚已经一语道破了解答,所谓的『本格』,正如字面上所示,就是一种货真价实的格斗技。那么,这种货真价实的格斗技,会在什么地方展开拳脚呢?不是在四方形的擂台上,也不是在圆形的相扑土俵上,当然也不是在五十公尺的游泳池里或四百公尺的跑道上,更不会是在花园的草坪上或甲子园的红土上。唯一适合它存在的地方,就是书本里。在书本里,透过铅字一步步发展下去的斗智过程,才配得上『格斗技』这个名号。所以,除了书本里以外,它在任何地方都不可能出现。换句话说,『本格』指的就是货真价实的格斗技,更是书本里的格斗技。而我们会给参与这种智力格斗的人一个称号,称他们为『侦探』。最后在格斗当中胜出的人,我们会献上一个至高无上的荣誉——也就是用『名侦探』这个称号来盛赞他们!怎么样,学弟,你不想现在就成为侦探社的一员,进入货真价实的格斗技——也就是本格的世界里,一窥堂奥吗?」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完全没有察觉到事有蹊跷的我,还真是令人大叹不可思议——这时社长就已经摆明大胆地使用了「侦探社」的名号,光明正大地邀我入社啊!对此,我也很明快地回答:

「我完全明白了!请务必让我加入各位的行列!」

「很好,那就马上来办理入社手续。在这里填上地址和姓名,这里写班级和座号…好了,你正式成为社员了!」

就这样,被钓上勾成为社员的我,就这样在「文艺社」的社办里,签下了加入「侦探社」的入社申请书,而且是我自愿的(话可以这样说吗?)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这当中一定出了什么差错。

可是,我却没有资格怨恨这两位学长。因为在这一连串的过程当中,他们从来没有自称说是文艺社的人,所以「打着文艺社的名号,诱骗学弟入社」这件事自然也就不存在了。他们充其量也只不过是在文艺社的社办里,很自在地待着而已。有错的话,也只能怪把他们认定为文艺社社员的我了。

总而言之,我是在填完入社申请书的当下,就被告知自己已成为侦探社的一员,而不是文艺社。尽管我觉得自己被摆了一道,却也为时已晚,于事无补。况且我也没有这个天大的胆子,敢一转学进来,就和三年级的学长们起冲突。

立领制服学长对着失望的我,伸出了右手说:

「我是侦探社的社长,多摩…不妙!」

自我介绍到一半,立领制服学长突然停了下来,做出察探四周状况的样子。我和他们一样,侧耳仔细一听,才发现有阵喧哗声正朝着这个方向过来。一直操着关西腔说话的学长,用还算气定神闲的声音说:

「好像是文艺社的社员们回来了咧。」

「嗯,好像是喔。」

立领制服学长不知道为什么,一边点头同意,一边打开了窗户。

「喂!你呀,要是不想被文艺社的人『盖布袋』痛揍一顿的话,最好跟着我们过来。」

「啊?」

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我,不明究理地应了声。说时迟那时快,文艺社的社办大门,被真正的社员们用力猛然推开了!文艺社的社员看到我们三个人待在社办理,不约而同地露出惊讶和愤怒的表情。

「靠~」「你们这些猪头!」「又偷跑来我们社办!」「谁准你们随便用我们社办的!」「上次已经说没有下次了!」「这次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一群总共五、六个人,有男有女,堵在社办门口。

从他们盛怒的口气,我发现了一件事:原来刚才那两个侦探社的社员,是「擅自占用文艺社社办」的惯犯。

再者,最令我烦恼的是,他们把我也算进了「你们这些猪头」里面。就算我再怎么解释,在这种状况之下,恐怕没有人有兴趣听。

被逼上绝路的我,看了立领制服学长一眼。意外的是,他的脚已经跨在刚才打开的那扇窗户的窗框上,摆出准备要跳出去的姿势。在窗框一旁等着要跟在社长后面的衬衫男,也已经准备妥当了。看来他们是打算要走为上策了。

「哇哈哈哈哈!」

立领制服学长狂笑一阵,接着撂下一句好像在什么地方有听过的台词:

「文艺社的诸位,后会有期!」

立领制服学长翩然地翻过窗框去。接着,衬衫男也二话不说,就轻盈地穿过窗框逃逸。剩下的我,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我也像两位三年级学长一样,脚跨上窗框,纵身向外一跃。

「哇,哇,哇啊!」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文艺社的社办在二楼,而这时我的身体已经浮在半空中,接下来就只能随着地心引力掉下去而已。

突然,即将结束短暂生命的我,脑海里出现了一幅很鲜明的影像:我用很不自然的姿势,坠落到地面上。然而…

歪腰~

「?」

我的身体竟然不是撞在硬邦邦的地面上,而是在落地前「歪腰」地反弹了一下。我的身体在空中画出了一道小小的弧线,然后才坠落到地面上。

「好痛!」

我的屁股先落地。不过,我竟然奇迹似地毫发无伤。我睁开眼睛,看清楚救了我一命的「歪腰」究竟是什么。

原来在文艺社社办窗户的正下方,种满了一排的杜鹃花。这所学校里杜鹃花很多,不管是沿着教室建筑物的一整排也好,或是校园各处,就像是被一个个的托盘覆盖住似的,到处都种满了争奇斗艳的杜鹃花。杜鹃花富有弹性的枝叶,就像是个软垫似的,让从天而降的我保住一条小命。

真是个奇迹…不对,这不是奇迹。比我早一步跳下来的那两位学长,一定早就事先知道,才会跳下来的。换句话说,这种小小的冒险,他们应该也是惯犯才对。这两个到底是什么怪咖呀!

立领制服学长又再次对着哑口无言的我伸出了右手。

「我是侦探社的社长多摩川,全名多摩川流司。以后就叫我社长吧。」

衬衫男也跟着说:

「我是社员八桥啦,全名八桥京介,请多关照呗。」

我就在这样茫然若失的情况之下,接连和两位学长握了手。

「我的名字叫赤坂通,叫我阿通就好。请多关照。」

我到底是要请他们关照什么,连我自己也完全搞不清楚。

 


第一章 在密室里的第一天

不论原因是什么,总之我就只得每天过着身为侦探社一员的日子。

话说回来,「侦探社」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向两位学长抛出了这个疑问,但却没有得到一个统一的答案。多摩川总统(主角消遣多摩川喜欢演讲的性格,称呼他「总统」。)很慷慨激昂地说:

「我们侦探社呢,可不单单只是一堆推理迷聚在一起,满街都有的那种软弱社团而已。我们可是社如其名,是侦探所组成的团体,以进行侦探活动为宗旨,是一个为了让侦探们能进行侦探而成立的侦探俱乐部。」

另一方面,八桥学长则用很冷淡的口气向我说明:

「我想本来社团应该是叫做『侦探小说研究社』之类的名字呗,不知不觉当中,『小说研究』的部分就消失掉了。」

简而言之,本来这个社团,就只是一些热中推理小说的人所组成,基本上就是属于社长口中所说的「单纯一堆推理迷聚在一起,满街都有的那种软弱社团」的一种。

那么,「本格」又是什么呢?

我又再鼓起勇气问了两位学长这个问题,但却也同样没有得到一个统一的答案。

「所谓『本格』呢,就是描述一个用很有逻辑的思考方式,去解决眼前那个出色谜题的过程。也就是一个伪装成小说形式的填字游戏,更是一个假扮成故事的益智游戏。」

多摩川社长说得很理论。相反地,八桥学长说得很感觉:

「有个名侦探在小说当中大展身手的就是本格的啦。要是还出现超脱常轨的凶手、绝世的美人、诡谲的豪邸、血迹斑斑的传说等等,那就更棒了咧。」

我很难想像他们两个人讲的是同一件事。

或许是我这个「本格」的门外汉,没办法一下子就听懂学长们讲的话吧。

我听了学长们的建议,开始读「昆恩系列」和「福尔摩斯系列」,转眼问四月就过完,来到了五月中旬。顺带一提,推荐我看前者的是社长,后者则是八桥学长介绍的。

接着,来到了我永生难忘的、左右我命运的这一天——五月二十号,星期三。

这天,关东地区受到一个不合时节的台风侵袭所影响,是个天气变化莫测的日子。

这天上午的雨势还算普通。到了下午,雨势转为倾盆暴雨,强风不停地吹袭,升旗台上的金球被吹得像单摆似的左右摇晃。然而,到了接近傍晚时分,景象倏忽一变,天空是台风过后特有的那种雨过天青;洒落下来的阳光,把被雨打湿的一片新绿映照得更显鲜嫩欲滴。日落之前的六点半,天空已被染成一整片的茜草红。

校园里当然是一片放学后的景象。

要是平常的这个时候,操场上会有足球队、田径队的选手在来回奔驰;棒球场上则会有棒球队的人不断地上演令人喷饭的球技。不过,今天却完全看不到这样的光景。受到豪雨的影响,红土操场已经完全泡在水里。而早就死心放弃在户外练习的体育社团,旗下的社员们也大都已经离开学校了。

然而,这里还有一群年轻人,丝毫未受到豪雨的影响,一边眺望着夕阳,一边努力地在进行社团活动。这群人不是别人,就是没有社办的游牧民族——隶属于侦探社的三个人。

日暮时分的第一教学大楼楼顶,一场名为「特训」的讨论,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讨论的主题是「密室」。多摩川社长高谈着他的推理知识,一下谈《本阵杀人事件》(横沟正史开创本格推理风潮之作,也是名侦深金田一首度登场的作品。),一下又谈《斜屋犯罪》(岛田庄司著,结合「密室杀人」与「不在场证明」的本格推理名作。),然后接着讲了一下卡尔(约翰·狄克森·卡尔(John Dickson Carr),推理作家,被誉为「密室之王」。),又跳到霍克(爱德华·霍克(Edward D.Hoch),当代创作最丰富的短篇推理作家,被誉为「短篇推理之王」。),一副相当如鱼得水的样子。但这些内容对于开始认真读本格推理小说才一个半月的我来说,几乎全都是鸭子听雷。因此,当社长的口中提到了「SISEI杀人事件」的时候,我不禁开口问了这个问题:

「《姿势杀人事件》是什么样的一部作品?」

别误会了,它可不是一部描写驼背男被杀害的故事。正确的作品名称是《刺青杀人事件》(姿势、刺青的日文皆读作SISEI。久刺青杀人事件》为高木彬光一九四八年发表的处女作,被誉为推理经典。),是以「密室杀人」为主轴的推理小说当中,一部相当具有代表性的作品。

「可是呀,你密室、密室讲了老半天啊,」八桥学长好像已经听腻了社长的长篇大论,于是忍不住插嘴。

「说穿了,密室这种东西呀,被打开了就玩完了吧?只要密室一被破解开来,就会发现竟然不过就是这样而已咧。这里有个密室,然后凶手就是这样这样犯案的,好,结束收工。讲白一点的话,密室的情节就都是这样的啦,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对不对?重点不在机关巧妙,而是逻辑。安捏共对不对?」

「才不是!」多摩川社长直接就开炮反驳了。「密室才是本格推理之花!密室才是本格推理的基础,是本格推理当中的梦想。密室才是本格推理之花!」

「你刚才『本格推理之花』是不是讲两次了啊?」

「怎样?要我再多讲几次送你都可以!」社长用一只手指着已经转暗的天空大声咆哮。气你给我听好,棒球先生长嶋茂雄会经说过:『棒球这种运动就是人生的全部』。那我们也可以说『密室这种运动就是本格推理小说的全部』。对吧?阿通!」

「啊?什、什么?」

当下,我的脑子里面突然一片空白。「密室」是一种运动喔?不是上了锁的房间吗?在思路一片浑沌之余,我脱口说出的,是这样一个单纯的质疑:

「啊…请问『密室』到底是什么?」

我们的社团活动时间,就这样长时间地进行下去,没完没了。

不知不觉间,本来将西边天空染上晚霞的夕阳,已经躲到了武藏野台地后面去了。我这才发觉夜幕低垂,照在屋顶上的水银灯光,显得相当地刺眼。

台风侵袭过后,原本还有阵阵强风吹来,到了这个时候,也都已经完全平息了。有一架直升机,正带着螺旋桨转动的声响,划过夜空。

时间已经来到将近晚间七点,是乖宝宝早就应该要回到家的时间了。实际上从屋顶上往操场放眼望去,的确也已经找不到人影了。

「搞什么东西呀,我们好像是被遗忘在这里的咧。」

八桥学长此话一出,我和社长也不发一语地点了点头。

接着,有一道细小的光线射了过来。这道光宛如一道众光灯,投射在我们——这三个在黑暗里鬼鬼祟祟的人身上。

「喂!你们几个,这么晚了还在这里干嘛!」

有个拿着手电筒,身穿工作服的小老头出声质问。说话的人是这所学校的工友,这位名叫堀内辰之助的工友伯伯,已经跟我们侦探社三人都很熟了。

「老大,是我们啦!不是可疑人物啦。」

社长举起了一只手,向他打了声招呼。

「我说堀内伯伯,这种时间你拿着手电筒做什么呀?这么早就在做夜间巡逻啦?」

「呿!是你们这几个小子呀?真无趣。」

堀内伯伯小声地啧了一声,便把手电筒的灯光从我们身上移开了。

「不过呀,这种全身汗毛都吓得竖了起来的感觉,可让我想起当年啦!没错没错,当年就是这种感觉。深夜的教学大楼里,嘎嘎作响的走廊,空无一人的教室,窗帘的影子,手电筒的光线,可疑人物的体温,荡漾在黑暗当中,步步近逼的恐怖,滴下的汗水,半掩着的门——『谁、谁呀?是谁在那里呀!』——」

「就跟你说了是我们了啊。」

社长摆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又再说了一次。

「我知道是你们啦。我只不过是在回想当年,那个充满紧张刺激和悬疑的美好古早时代而已啦。想当年,夏天值夜班巡逻的时候,气温明明就超过摄氏二十五度,但教学大楼里还是寒气逼人。尤其是理化实验室,特别恐怖。还有冬天晚上值的过夜班也很令人难忘,顶着低温边发抖边吃的那一锅常夜锅(以昆布为汤头,加入猪肉、菠菜、大白菜的简单锅物。因营养丰富,吃了不易疲惫,故名常夜锅。),滋味是特别鲜美啊…」

「——看来可怕的应该只有夏天呗!」

听了八桥学长无心的喃喃自语,我也不禁点了点头。因为听起来冬天确实好像是很愉快的样子。

另一方面,多摩川社长很顺理成章地问了一个问题。

「不过,夜间巡逻和过夜值班之类的工友业务,在我们这所聘有专业警卫常驻的学校里,好像已经不需要执行了吧?」

「喔,的确,是像你讲的没错。可是呀,这里问题就来啦。最近啊,听说有越来越多牛鬼蛇神,假扮成我们学校的学生,混进校园里来啦。」

这句话的关键在「越来越多」。换句话说,也就是以前就有人会潜入这所学校。不过,就连转学进来才一个多月的我,也很清楚他们潜入学校的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