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憨女侦探事件簿 作者:东川笃哉
本卷名称:第一卷 侦探偶尔狮性大发

第一章 女侦探不睡觉


图源:好想和全世界的御姐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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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这幢建筑物位在自行车赛车场不远处,呈现残破的样貌。

是一栋年代久远的钢筋水泥建筑。漆成白色的外墙受到海风侵蚀,很多地方都看得见龟裂或剥落的痕迹。如果是五层楼以上的建筑物,应该会令人感受到崩塌危机,甚至不敢靠近吧。幸好这是三层楼的低矮建筑,即使将来可能会成为断垣残壁,但还不至于危险到在这一瞬间就会砰然倒塌。

一楼看得见「潇洒豚骨」的招牌,我花了几秒才察觉这是家拉面店。感觉生意不太好,大概是因为执著于这种怪店名吧?店外完全没说明豚骨到底哪里潇洒。

另一方面,二楼有裂缝的玻璃窗,以黄色胶带贴出斗大的「CAME CFNIER」字样,以前的字样应该是「GAME CENTER」无误。我想,现在肯定没有怪胎客人会到CAME CFNIER玩乐,这间店似乎已经倒闭了。

将目光移到三楼,感觉得到一定有人住在里面。虽然是白天,却看得见窗帘半掩的窗户后方开着日光灯。

我以手上的地图确认现在位置。平塚市札场町,「海猫楼」。(注:「海猫」日文为「海鸥」之意。)

看来,这里就是狮子的栖息地。

我点了点头,踩响高跟鞋走上阶梯。

沿着阴暗狭窄阶梯一阶阶上楼的我,叫做川岛美伽。直到今年三月都在东京某企业的总务课过着朴实的粉领族生活,后来却疲于工作、和男友分手,分手前还被男友领光存款,在不景气的大环境下辞职。如今我回到故乡平塚的老家,是期望尽快回到社会职场的二十七岁女子。

说完这些,似乎听到某个声音问我:「平塚在哪里?」

或许确实需要说明。若各位手边有地图请打开来看。不,不可以拿关东地图。神奈川县地图?更不需要。最理想的是世界地图,地球仪也行。

看似在中国大陆右方连绵的岛屿是日本列岛。列岛正中央打上一个似乎很了不起的红色印记,是首都东京。首都旁边「◎」的图示是国际都市横滨。平塚距离横滨很近,在地图上大概相隔不到一公厘,不,肯定不到半公厘。总之,几乎算是横滨境内。如此解释不成问题,我觉得这样就能让各位明白平塚有多么繁荣。

然而不知道是雷曼冲击的余波、欧元危机的影响,还是企业组织重整的后果,即使平塚几乎位处横滨境内,景气却不太好。

我回到故乡重新振作,鼓足干劲希望人生从这里重来,却面临「就业困难」的严苛现实。毕竟在这个时代,二十二岁正値青春年华的女大学生们,为了争夺有限的企业新鲜人职缺,正在进行破盘的削价竞争,这座城市完全没有企业愿意接纳二十七岁、青春年华将逝的二度就业求职者,

既然这样,就得放弃在故乡重新振作的计划、继续东进,或是在故乡钓个绝对不会花心的男人,当一个终身主妇。被迫必须二选一的我,在五月中的某个周三,收到传真过来的第三个选项。

传真过来的是「海猫楼」的地图,以及怀念老友令我感恩的邀约。内容如下:

「给美伽。你回平塚了吧?有空就来帮忙我工作,总之让我见见你吧。」

内文简洁得像是本多重次的极简家书(注:本多作左卫门重次,为德川家康的家臣。在长筱之战写给妻子的家书,被誉为日本有史以来最简洁扼要的书信),但我有两个疑点。老友从哪里打听到我的新传真号码?此外,「我的工作」究竟是什么?

无论如何,我很高兴能和老友重逢,若能在那里得到新工作就再好不过了。我想立刻回电,但收到的传真上完全没有写电话号码。最后我放弃回电,单手拿着啤酒来到自家晒衣阳台,仰望平塚夜空高挂的月亮。

「在外果然要靠朋友啊~」

我率直地抱持感谢的心情低语着。

就这样,我今天前往「海猫楼」。虽然装扮是求职时重要的一环,但面试对象是朋友,所以我打扮得很轻便,没穿深蓝色的套装,而是及膝窄裙、白色亮面上衣,加披一件米色风衣。手上的包包,是上一个工作时期买的二手爱马仕。早知道目的地是这种近乎废墟的建筑物,穿运动外套加短裤就够了。

但我无暇抱怨,朋友办公的地方已经近在眼前。

二十七岁的我气喘吁吁地爬阶梯,好不容易来到三楼。一扇门出现在眼前,固定式玻璃窗以时尙的金色字体印上公司名称,我在上头发现怀念老友的名字。

「生野艾莎侦探事务所」。

——唔,侦探事务所?

生野艾莎和我,在高中时期有同窗三年的交情,但我们加入的社团不同。我是华丽的网球社,只要单手拿着球拍站在球场,群聚的男生就会隔着围栏围出两、三道人墙,这个「川岛美伽传说」,至今在母校依然为人津津乐道。

回想起来,十七岁的我是最强的,应该没人想像得到我十年后是这副德性。

另一方面,生野艾莎加入垒球社,直到二年级秋季都是候补球员。她挂名候补不是因为技术不佳,她的实力出类拔萃,但她最不擅长的就是运动社团必备的团队合作,总是顶撞学姐、恐吓学妹、摸鱼不练球。即使如此,只要她偶尔参赛,却比王牌或第四棒选手还要厉害,这使得学姐们对她的印象更差。后来艾莎终于也顶撞了教练,最后扔下「坐板凳很蠢」这句很帅气的话,退出垒球社。这也是至今在母校依然为人津津乐道的「生野艾莎传说」。顺带一提,垒球社在她退出之后一蹶不振,每场必败,听说教练三个月就丢了饭碗。

狮子的憎恨就是这么恐怖。基于某种意义,十七岁的生野艾莎也是最强的。

顺带一提,「狮子」是她当时的绰号。当时我擅自推测这个绰号,源自她见人就咬的坏脾气。直到我升上大学,才偶然看见电视播放《狮子与我》这部知名电影。电影里的艾莎,是动物学家养育长大的幼狮。原来如此,难怪生野艾莎别名「狮子」。

看来,狮子长大之后成为侦探了——

我抱持一半的好奇心与一半的警戒心,打开侦探事务所的大门。

门拉起来卡卡的,感觉像是拒绝突如其来的访客。但我还是使劲一拉,结果门像是吓人箱的盖子般突然打开,门板正中我的额头。

我感受着这股不太受欢迎的气氛,踏入室内。

室内相当杂乱,只有靠窗的会客区维持着比较像样的状态。墙边柜子存放的文件资料多到满出来,电脑桌上凌乱摆着和高科技机器无关的传统文具。办公桌更是惨不忍睹。文件与书籍堆成两、三座相连的小山,呈现的绝景令人想形容为「文件山脉」或「书籍连峰」。当成事务所来看的话很凄惨,但如果看开当作狮子笼,反而算是整理得还不错。

话说回来,我没看见生野艾莎。狮子不在笼里?

我刚这么想,怀念的好友就突然从文件山脉后方探头出来。

久违的艾莎,给人的印象和十年前完全没变,我吓了一跳。

看似男生的短发,与其说是褐色更像金色。这是她从高中时代最自豪的特征,换言之就是艾莎的鬃毛。下巴的锐角线条与紧绷的嘴角反映出她坚定的意志,如同瞧不起他人的尖鼻头是傲慢的象征。最重要的是,她不分对象的、挑衅般的犀利目光和以前完全没变。眼睛是近似头发的棕色。走在街上不是被陌生人搭讪就是被找碴,无论如何总会惹上麻烦事。总归来说,她的长相非常抢眼。

「哟。」艾莎看见我,亲切地举手问候。「好啦,别杵在那里,进来吧。到那边的沙发坐,我去准备茶水。」

从办公桌后方现身的艾莎,走向室内一角的小冰箱。

深蓝色牛仔迷你裙底下的美腿,看在同性的我眼中也痴迷到好想抚遍。她身穿朴素到误以为是男用的上衣加黑色背心,腰间的粗皮带给人硬派的印象,是便于行动的简单衣着,这也和我记忆中的艾莎一模一样。

艾莎倒杯麦茶,放我面前。她自己也拿着麦茶和我相对而坐。柔韧的双腿俐落交叠,深褐色短靴的鞋尖轻敲桌脚。上半身靠在沙发背的她,胸部意外丰满。

「好啦,事不宜迟,听听你怎么说吧。是什么委托?抓外遇、査身家、捜寻失踪人口、找失物?不是老王卖瓜,但大部分的委托我都接。」

我从一开始就莫名觉得不对劲,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也在所难免,毕竟十年没见面,我理解状况之后立刻应对。

「其实我在找动物。肯定就在这附近,可以帮我找吗?」

「啊啊,宠物侦探是吧?正合我意。所以是怎样的小家伙?狗?猫?鸟的话有点棘手。」

「不对,不是这种动物。」我忍着笑意。「其实,我在找狮子…」

「狮子?哇,狮子啊…」艾莎复诵这个词好几次之后咧嘴微笑,嘴角露出洁白的牙齿。「真巧,它在哪里我心里有底。」

「哎呀,真的吗?」

「真的。因为就我所知,平塚只有一只狮子。」

「哇,好厉害。是怎样的狮子?」

我前倾询问。她探头过来。

「那还用说,是顶尖聪明又美丽的母狮。我很熟!」

「没错没错,是顶尖聪明又美丽的母狮。终于找到了!」

就这样,我们顺利重逢,我久违十年叫她以前的绰号。

「小艾~!」

「美伽~!」

两个二十七岁的女子,隔着小桌子搂肩分享喜悦。侦探事务所的门在这时候开启,如同对这幅感动的场面泼了一桶冷水。

现身的是身穿灰色套装、面色凝重的女子。

「请问…这里是侦探事务所吗?有件事务必想请您帮忙。」

相拥的我与艾莎迅速分开,转头相视。

回想起来,我的人生齿轮就是在这一瞬间,朝奇怪的方向开始运转。

2

这个委托人脸颊消瘦、下颚凸出,似乎在意眼睛太小,看得出反复重画眼线的奋战痕迹。头发是美丽的栗子色,却因为全部绾在脑后,凸显出不太漂亮的脸部轮廓。

年龄大概三十多岁,身材还算可以。身高算高,胸部也有料,但因为套装是遮掩体型的保守款式,所以魅力减半。

话说回来,我并不是侦探事务所的人。虽然好友邀我过来,却没资格光明正大聆听别人的麻烦或困扰。但我还没准备离席,艾莎就对委托人简单介绍她自己与我。

「我是生野艾莎,是侦探。她是助手川岛美伽。」

说明至此结束。艾莎一副完全不接受提问的态度,交付我第一项任务:「美伽,端茶给客人。」

我不满她单方面任命我当助手,却判断这时候应该配合。

「好的,交给我吧。」我走向冰箱,以余光偷偷观察身后的两人。

艾莎再度面向委托人,重复刚才对我说的话:

「那么,你坐那张沙发吧。事不宜迟,听听你怎么说。抓外遇、査身家、捜寻失踪人口、找失物。不是老王卖瓜,但大部分的委托我都接。」

委托人似乎慑于艾莎的态度,在侦探正前方的沙发坐下。

「首先说说你的姓名、年龄与职业吧。」

「我是沼田一美,三十二岁,住在富士见町,在当地建设公司担任会计出纳,其实有件事令我非常困扰。」

「来这里的访客大都是这样,所以你的困扰是什么?」

「嗯,是关于我的未婚夫。」

我将麦茶倒进杯子,抱持着眺望定时炸弹的心情,聆听两人的对话。

虽然觉得不可能,但现实远超过我的想像。然后我察觉到:这么说来,我不记得看过艾莎对年长者使用敬语。高中时代,她对班导也使用平辈语气,或许身为百兽之王狮子,至今从未认知到敬语的必要性。既然这样,她为什么要当侦探?侦探不是以客为尊吗?

「是喔,原来你订婚了。我知道了,是要调査未婚夫的品行吧?」

「是的,正是如此,不过,先不提这个…」

沼田一美中断自己的话题,不悦地看向前方,朝眼前侦探投以基本的疑问。「话说回来,你这是什么语气?你以为你是谁?」

她生气是理所当然的。「请、请用茶。」我趁着艾莎还没对她的问题做出愚蠢反应,连忙递出麦茶。

瞬间洋溢一股尴尬的气氛。我用力抓住艾莎的后颈,运用母狮咬住幼狮脖子带走的要领,迅速将她拖到事务所一角,在文件山脉后侧直视这位好友的双眼。

「等一下,小艾。你平常都是那种态度?对委托人讲话不能客气一点吗?无论对方是谁,都使用平辈语气?」

「没错,不问年龄、性别、贫富差距,全部使用平辈语气,这样比较好吧?」

「意思是这样才公平?」

「不,这样才好玩吧?」

「受不了你,你居然能当侦探到现在。为什么?有什么诀窍吗?」

「没有诀窍。」艾莎双手抱胸,骄傲地以高挺的鼻子对着我。「总之,真要说的话,因为我的实力与长相都是顶尖的吧。」

我不禁叹气。但现在无暇欣赏她骄傲的模样。放任这只讲话没大没小的猛兽不管,委托人最后肯定会气到离开。我不介意麦茶洒满事务所地面留下痕迹,但我不想看见火爆场面。

「我知道了。总之小艾你别说话,之后由我来处理,这样对彼此都好。放心,交给我吧。不知道是幸或不幸,现在的我,依照设定是侦探助手。」

艾莎一副「真的可以吗?」的担心模样,我无视于她,前去坐在沙发上。

「我是侦探助手川岛。」我再度无奈地亲口说谎,为好友刚才的冒犯道歉。「请您原谅她,其实她是归国侨胞。」

实际上,艾莎一直是平塚市民。

「哎呀,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听你这么说,她确实有个外国名字,头发与眼睛也是褐色。」

日本人听到「归国侨胞」就心软,看来沼田一美也不例外。

「顺便请教一下,她原本住在哪个国家?是美国吧?」

「当然不是美国,怎么可能。」我夸张地摇手。「是非洲。她从小过着在大草原奔跑的生活,直到不久之前都是这样。」

「哎呀,简直像是斑马耶。」

「不,说她是斑马就错了,总之,类似斑马的天敌吧。」

我含糊低语,往旁边一看,艾莎坐在办公桌旁的旋转椅上,以双手搔抓褐色头发。感觉听得到她「别乱说」的不满声音。

「话说回来,容我再度请教,未婚夫似乎造成您的困扰?」

「嗯,是的。其实我怀疑未婚夫是否有其他女友。」

沼田一美似乎认定我是可以交谈的对象,开始述说这份疑惑的细节。

未婚夫叫做杉浦启太,在一美任职的建设公司相关企业工作。二十六岁,比她小六岁。在公司担任高层干部的父亲推荐杉浦和她认识,两人后来开始交往,在今年订婚。

依照一美的描述,杉浦启太这个人个性正经、有男子气概、干干净净的、对女性温柔、工作能干,又是鼻梁高挺英气逼人的帅哥。我当然没单纯、愚笨到将沉溺于情海的三十岁女子话语照单全收。

「有照片吗?」我问完,一个票夹在〇.五秒内就递到我面前。

票夹里有张护贝照片。照片上的杉浦启太,确实给人正经好青年的印象。一美说他英俊也并非谎言。柔顺的头发、白皙的肌肤,清澈的双眼蕴含男性魅力。书生般的气质令人联想到新生代的歌舞伎演员。

「哇,真的是好男人耶!周围的女人们不会放过他的。」

艾莎从我身后检视照片,无谓的评语煽动委托人的危机意识。

我面前的沼田一美表情立刻变得严厉。「我相信他。」她如同高中棒球选手在比赛前宣誓般地擅自宣布。但如果她百分百相信未婚夫,就不会来敲侦探事务所的门了,所以她接着又自打嘴巴:

「虽然相信,但他最近怪怪的。即使想约他在假日见面,他也拿各种借口拒绝,深夜打电话也打不通,感觉像是在回避我。侦探小姐,您认为呢?」

「有女人,肯定没错。」

侦探率直地回应,我斜眼示意艾莎闭嘴。她不是在问你!

「原来如此,这就让人担心了。」我附和委托人。「还有其他奇怪的地方吗?例如生活状况之类的。」

「若要说生活状况,我们还没一起住,所以我不知道详情。我不着痕迹地问过和他住在一起的父母,他们说启太在家里和平常一样。不过,公司同事说到一件令我在意的事。」

「请问是什么事?」

「不久之前,那位同事在商店街的饰品店看见启太。他买了女用饰品,请店员包装成礼物。」

沼田一美停顿之后,事务所笼罩着沉郁的气息。她似乎不想说出进一步的事实。我默默思考接下来要问什么,艾莎则是神经最大条的人。

「所以,你收到那份礼物了吗?」

艾莎大刺刺地如此询问。以最新流行语来说,就是「超白目发言」,沉重的空气瞬间冻结。

我猛然转身,揪起站在面前的侦探衣领。「小艾,你这个笨蛋!要是她收到礼物,就没必要来这种地方吧?」

「啊,对喔,抱歉。美伽,别这么生气啦,你从以前就是这样,一生气就超恐怖。」

「别讲得这么难听。大家当年都称赞我生气也超可爱。」

居然刻意使用「当年」这种过去式,我自己都气我自己。话说回来,刚才在讲什么?肯定不是「我可爱还是恐怖」这种早有共识的话题。对了,在讲杉浦启太买的饰品,那不是送给未婚妻的礼物,这代表的意义非常明显。我放开艾莎的衣领,坐回自己的沙发。

「我大致明白了,你未婚夫身旁确实有其他女人的影子。所以沼田小姐,具体来说,您想雇用侦探做什么?找出未婚夫的外遇对象?掌握外遇证据?还是…唔~还有什么?」

「或是想惩罚该死的未婚夫。」

我身后的野蛮侦探语出惊人,但委托人立刻摇头回应。

「我不会要求做这种事。总之,我希望査出和他来往的女子是谁。只要査明这一点,关于后续,我有自己的考量。」

「好,我知道了。」艾莎走向委托人。「所以,有没有用来査出外遇对象的线索?」

「不晓得能不能成为线索,不过有这种东西。」

一美从包包取出一把钥匙。很常见的钥匙,集合住宅玄关大门常用的那种钥匙,一美直接将钥匙交给站在旁边的艾莎。

「这是我造访他家时,偶然在抽屉发现的钥匙。」

是否真的是偶然发现,这时候暂且不追究,艾莎与我都如此认为。

「我可以接收这把钥匙吗?这是你擅自拿出来的吧?」

「没关系,那是复制的。真正的钥匙至今还在他的抽屉里。我不晓得这是什么钥匙,在他家找不到符合的钥匙孔。」

「这样啊…大概是公寓钥匙。难道那里就是幽会地点?」

「或许吧。若能找出这个地方,就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好,没问题!」艾莎右手紧握钥匙,将右拳伸向委托人。「我接下你的委托了。交给我们吧,我们一定会找出来。」

「真的吗?谢谢你。」

习惯真是一种恐怖的东西,刚开始对艾莎的语气显露不悦态度的委托人,如今对着相同的对象道谢。看来委托人重新认知到,看似野蛮的这只狮子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话说回来,艾莎刚才脱口而出的那番话,有个地方令我很在意。

她说:「交给我们吧。」

「我们」似乎包含我——川岛美伽在内。

3

后来没过几天,艾莎就找出杉浦启太的秘密藏身处。

不愧是如她自称的专业侦探,这点暂且可以夸奖一下,但这事件终究和我无关。当时我顺其自然成为沼田一美的烦恼谘商对象,不过那是对艾莎提出的委托,不是对我。话说回来,我不是侦探,也不是侦探助手,侦探业不在我想担任的职业排行榜。以流行一点的说法来说就是「out of my eyes」。

不过,艾莎的想法似乎不一样。星期四,她寄了一封恐吓信到我的手机。

(这周六,杉浦拒绝一美提出的约会邀请。很可疑吧?杉浦周六肯定会去秘密基地,幽会对象也肯定会出现。这是决定性的机会,我会在对面大楼楼顶盯梢一整天,美伽也要来支援,没来就●你。)

我对事情进展多少感兴趣,也想帮好友这个忙。此外也想尽量避免被●。但我需要过去吗?

(晴天就去,下雨就不去。)

我百般思考后这样回信。她会扁我吧?

结果,周六是个万里无云的五月天,最适合盯梢的日子。

午后,我依照约定前往艾莎的盯梢现场。这不是身为侦探助手的职责,而是以好友身分探望。为了明确强调这一点,我刻意穿上淡粉红色洋装加红色包头鞋,还加码撑着白色蕾丝洋伞,抱持着漂漂亮亮去散步的心情离开家门。

在途中,我购买了慰劳用的零食与飮料,从容地前往现场。盯梢地点已经预先确认过。平塚车站南方,代官町公园旁边的三层楼建筑。我踩着外墙的铁制阶梯轻易来到楼顶,隔着道路看得见正对面的三层楼公寓,我推测那里就是杉浦启太的秘密居所。

但我没看见最重要的艾莎,因此在不甚宽敞的楼顶寻找好友身影。

我很快就找到她了。窄管牛仔裤、红色挖背背心、卡其色的猎装外套,看来这是侦探的战斗服。但和这套充满干劲的服装形成对比的是,她正熟睡着。她背靠着大楼空调设备,发出舒服的呼吸声。掌握劈腿证据的决定性良机,可能在现在这一瞬间错失,这家伙却真是悠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