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900年暗伤
【作者】兜兜麽
【正文】
序言

野有蔓草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有美一人,清扬皖兮。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邂逅相遇,与子借臧。
总有一些片段闪过眼前却没来得及欣赏,总有一些对白拂过耳边却没来得及倾听,总有一些文字滑过心底却没来得及记录。
而生命中的点点滴滴终是在此刻汇聚成或缓或急的溪流,携着潺潺的水声和已忘却的过去奔向不可预期的将来。
人的一生也许就这样结束,恬淡,像溪水一般。
其实我们拥有很多很多,只是在一次又一次不得已的离别中,将怀念装点身后的夕阳。
就让我们这样一步一步走下去,残忍而坚强。
而分开的岔路口,转向的不只是人生。
其实我们正在一点点蜕变——湿润的翅膀被岁月风干,不屈不挠地飞翔,栉风沐雨。
有一天,会有一股洪流从心脏倾泻到喉头——我要大声吼:“我已成长。”
到底是岁月改变了我们,还是我们改变了岁月。
时常希望即使到了岁月的尽头,还有另一段人生在向我们招手。
如果没有死亡。
在离开的日子里,他们,真的只是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你我所不知的世界。
在那里,他们有不一样的生活,不一样的美丽。
所以,不要悲伤好吗?
我想说一个也许关于成长,也许关于爱,也许关于你我的故事。
很长,很长。
费尽了一生的时光。
考完了,日子闲了下来,总想把以往的种种心绪写下来,拼成一个无疾而终的故事,也许没有结尾,但一定有过程。


楔子:不是结局的结局
殓葬

 


今天有思路,但却下不了笔不知道为什么我去看宪法学了,拜拜把女主寿命改短了(这是写在最开始的结局,也许,只是一段插曲,未来的事没有人知道)
最是一年春好,漫天花雨和着惨白的冥钱为承乾十三年的开春写上凄美的一笔。
广济寺里的古钟发出声声哀戚,穿过舞榭歌台,穿过茅屋草棚,掩过了清晨的第一声叫卖,震碎了春始先发的迎春花。
繁华的汴梁城陷了入从未有过的沉湎之中。
送葬的队伍从内城西华门出,一直延伸到外城的西直门外。
没有和尚,没有尼姑,没有道士,没有道姑,没有絮絮地诵经声,没有乐队的锣鼓吵杂,没有骇人的鞭炮声,没有过多的随葬品。
只有引幡人苍凉的领跪声回旋在城中。
汴梁纵横交错的阡陌上布满了周身缟素的人,有的低头悲泣,有的满脸肃穆,没人敢有一丝一毫地怠慢。
因为队前由皇家宗室里选出的六十四人高抬的紫杉棺木里,静躺着的是当今皇上的亲姐,是拥有东起辽东半岛,西到天山南缘,北到阴山,南至西南夷地区的广袤领土的大齐王朝的承元公主。
这是一个盛世初现的时期,承袭了近一万万汉人对失地的渴望,体会了华夏族被驱逐被奴役的耻辱,也历经了无数场惨烈的战争——在漠北边关,千万枯骨埋葬在了戈壁的风沙里,青海头的阴雨,淋湿了新鬼旧鬼的哭泣声。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而这些也不过是汗青上的了了几笔。
一切都只是为了一个人的梦想,站在皇城最高处那个成熟睿智的男人,用与承元相似的眼睛看着送葬的队伍。
就是要这样,血流成河,天下缟素。
这就是皇家,这就是天子之家。
一人殇,数万万人批麻戴孝。
“皇上,春寒料峭,骛北塔上风大。”应是内侍的声音,却无半点似男似女的尖利,带着一丝深沉,掷地有声。
那内侍递上亮得晃眼的明黄色披风,九只形态各异的五爪金龙正直勾勾地盯着内侍白得有些病态的脸,而他似乎已是这世外的人,无言地低首伫立。
“朕要看着她走。”承乾帝的目光随着棺木拉得更远,更平静,平静得仿佛在笑。
初春的风带着寒意而来,卷起了他的衣袂,拂过他利刃般的眉,掠过他英挺的鼻,轻吻他薄薄的唇,正如她所言,他长成了好看的男子,他也终成为万人景仰的帝王。
苍生,在于他手中的朱笔御批。
“承元已在迩英阁见过你了。”内侍的头低得更深,红润的唇被咬得发白。
他紧紧地握着双手,想以此缓解身体的颤抖。
是痛,是彻骨的寒冷,如傍晚时的潮水,不断地拍打他的心,一浪接着一浪。
痛不欲生。
他连选择死亡的权利都没有。
胜者为王,败者寇。
承乾帝的眼中淌过一阵报复的快感。
近万人的队伍已渐渐走出西直门,留下长安街上一层单薄的冥纸。
街边做豆腐的王川子第一个揭开窗户,悄悄地探出个全是乱发的头来,左右看了看,啧啧道,“好大的排场,竟还派了七皇子捧灵,这已嫁的公主……哎呀,我说婆娘,你干啥子啊!啊,痛死老子叻……”王家媳妇一手揪着她家男人的耳朵,一手小心翼翼地关了窗,生怕惊了地上的纸钱。
“我说王川子,你不要命了,天家的事哪轮到你这破烂人管。
你不想活了,也别害了我和狗儿!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贪上了这么个没用的男人……”话未完已号出了声,忽又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赶紧捂住了嘴。
王川子摇摇头,往炕上一躺——今天怕是没生意了!仿佛是下了雪,汴梁城被缀上了白色妆容。
愈发静了,静得让人心慌。
城外黄绿交杂,是万物复苏的景象。
内廷一等侍卫田荣正跟在七皇子身后,看着这个才十岁的男孩挺着笔直的背脊,双手捧着承元公主的灵牌,从皇城步行到城外十几里的皇陵,遇临街送行的长辈便跪。
不叫累,不说苦,一路缄默。
十岁,已成熟如此。
下葬,掩土。
承元公主已成墓碑上一段长而繁复的谥号。
永远沉睡在冰冷的皇陵中。
大殓后,宗室贵族斋戒。
斋戒期满以后, 王以下文武官员不准作乐,禁止丧服嫁娶活动。
在京的军民百姓半个月内不准嫁娶,一个月内不准作乐,七天内不准屠宰,二十七天不准搞祈祷和报祭。
京城自大丧之日始,各寺、观鸣钟一万次。
隆重得令人惊奇的葬礼。
夜,使皇陵更加寂寞。
初一,无月。
星光撒在比夜色更深的黑色丝绸上,勾勒出他坚毅的轮廓。
鹰隼般锐利的眼神霎那间变得温柔如水,“你就睡在这?这太冷了,会把你冻坏。”他抚摸着大理石上的名字,将目光放得很远很远,仿佛呓语。
“他不能困住你。”黑色的身影划过天幕。
皇陵依旧静谧得可怕。
夜,消失得不留一丝痕迹。
承乾十九年初夏。
汴梁。
梅雨时节,江南被织进了细细绵绵的网中,风也被沾湿,带着淡淡的香甜。
心也缱绻。
女子斜倚在窗前,容颜如故,只眼角若隐若现的细纹透出曾经的沧桑。
她笑,抡起袖子,将手伸出窗外去感受思念已久的江南梅雨。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江南?”
忽而,一种熟悉的温暖包裹着她,男人从背后将她圈住,把那白玉一般的手放进自己手心,拉下她的衣袖,道:“白居易的词?很美。”“嗯,也就是读了着白老头的诗,才中了江南的毒,不过,这也确是一片好地方。”女子回首,看着那张欣赏了无数次的脸,嘴角微微上翘,“这词还有下阙。”顿了顿,说,“江南忆,最忆是杭州。
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
何日更重游。”白乐天的词写得撩人,女子柔和的声线更如涓涓细流与这墨香缠缠绕绕,绵绵不舍,为这流传百年的江南词更添一份妩媚。
男人轻笑道:“原来阿九想去杭州,明白说了就好,何必吟诗作赋的,你们女人哪,就像这江南的河,九曲十八弯,绕来绕去的,麻烦!”“这叫情趣!”男人惊奇道:“你想要情趣?嗯……虽说这是大白天的,但你夫君我也会鞠躬尽瘁的!”
“你又断章取义,死皮赖脸,无理取闹……”“阿九,你听!”男人脸色一沉,眉头紧蹙,仿佛闻到了危险的气息。
女子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问道:“什么?有杀手?”“是哭声……婴孩的啼哭。”男人沉声道。
“啊?怎么会?”“我儿子在哭着叫我快点把他弄出来!!”男人陡然大笑道,“儿子,爹爹这就来了!”
她翻过身,玩着枕边人长长的睫毛。
“你不会腻吗?”“会,当然会。”男人忽然睁开眼,乌黑的眼珠熠熠生辉。
他拉下她挑着自己睫毛的手,邪邪地笑到,“等腻了,我们就回会宁,再去巡视蒙古草原,又腻了就在回江南,又腻了就又回东北,又腻了又回江南,再腻了再回会宁……”“唉,你以后改名叫折腾好了。”她撇撇嘴,也许,这就是幸福了吧。
一段漫长而孤寂的旅程,空虚而淡漠的一生。
想寻一簇阳光,温暖彻骨的痛。
想寻一丝甘霖,湿润干涩的唇瓣。
牵着我的手,可不可以,不要放开。
二十年的光阴,把她塑成了什么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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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陌上花开缓缓归
袭远

 

(这是故事真真的开始)九月的阳光带着暖意从延义阁斜开的天窗里倾斜而下,照在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上。
她约莫十三四岁的样子,正细细地看着手中的《齐太祖录》,时而莞尔,时而蹙眉,时而勾起讥讽的笑,时而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那秋水般的眸子却透出一股清冷。
合上书,莫寒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享受这傍晚夕照。
一个下午,终于完成了对这个陌生时代的了解。
这是一个她从不曾听说过的王朝——齐。
而历史的岔道口就在北宋靖康之难。
北宋两帝被金人所掳,康王赵构难逃,建立南宋政权,北方有伪齐政权。
可是就在赵构难逃途中,历史向另一个方向发展了。
赵构南逃途中金军穷追不舍,于淮水发生激战,赵构被杀,北齐降将后裔澹台昊宇奋力抗金,将金军逼退到长江以北。
众人钦服,遂推澹台昊宇为帝。
澹台昊宇不予。
于三个月后推赵构年仅五岁的次子赵崇为帝。
次年六月,赵崇应病死于大庆殿。
众臣再推澹台昊宇为帝,澹台昊宇于崇政殿上恸哭不已,感先帝恩德,于八月称帝,改国号为齐,定都汴梁。
澹台昊宇就是齐太祖。
齐太祖改宋朝管制、兵制中的诟病。
裁官,裁军,轻徭薄赋。
天下太平。
现为景德十四年,齐的第三任皇帝当政。
莫寒轻步走在曲折反复的回廊上,身后是低头颔首的宫人,今日慈寿殿太后赐宴,凡三岁以上宗室孙辈都要赴宴,更无须说她这个嫡亲的孙女了。
齐太祖?莫寒轻笑,左边唇角向上勾起,露出习惯性的坏笑。
赵构多半是死在汉人手上了,历史嘛,不就是几个四方四正的史官为博君王一笑,写出的赞美诗。
历史的真实性就在于突出的是事实,掩盖的也是事实。
天下太平?齐与宋一样,在长江以南偏安一隅,虽不若宋一般对金称臣,但岁币,绢帛,求和是一项都不落。
但江南,确是个让人平静的地方。
进了慈寿殿前厅,莫寒乖巧地给长辈问安。
一些宫里寂寞的老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夸着她的相貌。
她只是笑。
像这样的宴会,几乎每天都有。
她早已适应这样的生活,微笑,请安,再微笑。
很不错的职业。
她还记得那个嘹远而温柔的声音——“三十年里你必须为她而活,按她的命运向前走,不能让历史有丝毫偏差。”她用自己特殊的命理与死神交易,换来了家人的平安。
她应该欣慰。
那一场她并不期待的家庭旅行成为她现代生命的终点。
莫寒,依旧是莫寒。
可是一切都变了。
回延福宫的路上莫寒与一母同胞的弟弟——太子袭远一前以后走在长廊上,本该紧跟着的宫人不知何时被屏退在长廊转角。
袭远看着身前故意似的越走越快的人,终是开口叫住了她。
二人来到临湖而建的小亭内,还是袭远先开口。
“皇姐近来身体可好?”“还好。”“皇姐近些日子变了不少。”“是吗?可能是精神不太好吧。”“原来是精神不好,我说皇姐怎么会连侍奉自己三年的弥月的名字也忘了。”袭远勾了勾唇角,微笑,眼神冰冷。
莫寒身子一震,后宫果然是藏不住事的地方。
自她到这个身体来以后,一直小心谨慎,但有些事,不是小心就能避得了的。
只是想不到,这个十一岁的弟弟,竟布了眼线在自己身边,难道连亲姐姐也要防。
莫寒起身,度到亭柱旁,看着湖面上跳跃的星光,叹了口气,缓缓道:“有些事情我无法解释,总之莫寒依旧是莫寒,会走她该走的路,一切都不会有变化。
我不会害你。”稍顿,她一字一字地说,“你与我,一荣俱荣,一伤俱伤。”袭远放下手中把玩已久的青瓷酒杯,嗤笑了一声,问道:“我为何要相信你?”他抬眼睹见她突然转身,双手反锏在身后,笑得异常灿烂。
“你必须相信我。
告发我,仅凭着一个无法昭告世人的证据和你自己的推断,无法令人信服,反而会让人觉得你心机深沉且冷酷无情。
至于我的失忆,我可以随便在哪跌一跤,顺便撞到头。”
她向袭远靠近几步,继续说:“你知道,女人是很会骗人的。
当事情无法弄清时,大多数人选择同情弱者。
况且,你已经选择相信我了。”袭远直直地注视着莫寒的眼睛,道:“你要小心,我不敢保证其他宫里的人是否也察觉到了。”语毕,露出孩童应有的笑脸。
莫寒看着袭远的缺牙,有些转不过来。
“你都不问她怎么了吗?”莫寒有些急切又有些生气地冒出一句。
袭远走出亭子,坐石阶上,仰头望着漫天的星光,半晌才道:“皇姐是因心疾走的吧。”
“你知道?”莫寒也走过去,蹲在袭远身旁,侧头看着他与自己现在这个身体相似的眼睛,低低地说,“七天前,心疾在夜里突然发作,她还没喊出声就结束了。”“皇姐从小就患有心疾症,身体也一直不好。
前些天她祝福我很多,她时日无多,必须要走,会有人来代替她照顾我。
她一直不停地说,说她累了,说她本就不是这里的人。
当时也没当真,谁知道……不然,你以为我真的那么容易就相信你了。”袭远默然,姐姐那样柔弱的性子,怕真是不适合这样的地方,况且她走了,便不用受那相思之苦了吧。
庄周果是古之圣人。
“我会做个好姐姐的。”长久的沉默之后,莫寒突然说。
袭远笑着摇摇头,不置可否。
“刚才怎么那么容易就承认了?我并没有挑明啊!”
“是因为……孤单吧……”莫寒抱着腿前后摇晃,“你知道,撒谎很麻烦,所以想找一个脑子好用的人帮我圆谎啊!呵呵。”太子与长公主年纪尚幼,仍同皇后住在玉华殿里。
玉华殿石径上,莫寒突然转身对袭远说:“要哄你睡觉吗,不如讲睡前故事吧。”
袭远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不解地望着她。
“嗯,讲什么好呢?”莫寒小心地将小男孩的被子掖好,“有了,不过讲完你一定睡觉。”
袭远乖乖点头。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流浪的小狗。
他为了维持生命在街上四处寻找食物,他穿越了无数的城市走遍了大街小巷。
最后它来到了一个沙漠前,它想穿越沙漠。
于是它就走啊走~走啊走..累的口干舌燥。
最后它终于躺下了说了一句话:‘我怎么累的跟狗一样?’” 袭远的眉毛开始抖动。
“怎么?不好吗?太短了吧。
那再换另外一个。
军队征召动物们从军去打仗 于是森林里的动物全都要来体检 排第一的老虎很不想从军去 他看看他的长尾巴 ,哥哥为了证明他们绝无仅有的爱,挖掉了自己的眼睛;妹妹为了保存他们相爱的象征,将自己的耳朵剪下来,不久,两个人都死了。
后来,人们知道了这个感人的故事,便做了一首歌送给他们,现在我们一起来欣赏这首歌。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 跑的快,跑的快 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耳朵 真奇怪,真奇怪 ”莫寒唱得很投入,可是她通常都是自己谱曲的。
袭远的眉毛开始抽搐。
“我睡了,已经睡死了。”

阿九

 

汴梁的冬天并不太冷,莫寒只着了见湖绿色夹袄,坐在袭远的书斋里随意地翻着他的字帖。
前几页临的还是规规矩矩的楷书,到后来却成了怀素的狂草,虽未成形,但已有了一种气魄。
脚步声越来越近,莫寒蹙眉,将字帖压在书下。
那人披一身白色,在冬日暖阳的映照下,显得有些晃眼。
莫寒不由得眯起眼睛,看他白衣上的翠竹,想来他就是弥月口中权相沈鸿儒之子沈乔生了吧,“温润如玉,才华横溢”那个沉默的小丫头竟丝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沈乔生有一刻的恍神,躬身行礼,“微臣见过长公主。”莫寒起身,笑道,“表哥。”不错,皇后就是沈鸿儒的妹妹,沈家乃名门望族,其祖父在齐太祖称帝时立有大功。
沈家三代为官,在沈星玥成为皇后之后,沈家更是盛极一时,六部中除工部、礼部外都有沈家的人。
虽然皇帝在尽力削弱沈家的势力,但也显得力不从心。
外戚强大自古以来是帝王的大忌。
莫寒有些发愁,沈家的势力已经成为袭远即位的阻力,虽说太子已定,但皇帝对袭远的冷淡使得其他皇子蠢蠢欲动,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
只可惜沈家太过自信。
相权皇权之争,古来有之。
二者此消彼长。
无论将来是谁荣登大位,沈家都不会有好下场。
沈乔生看着兀自发呆的莫寒,轻咳了一声道:“太子在迩英阁听苏先生讲学,命微臣将太子前些日子所做文章带去,请苏先生评鉴。
不料长公主在此,多有冒犯,请长公主恕罪。”
“都是自己人,表哥无需多礼。
去取便是了,不必在意。”晚膳过后,袭远抿了一口明前龙井。
“今日你见过乔生了?”莫寒舀了一勺糖,随意地答道,“嗯。”“你的喜好怎么这么奇怪。”袭远看着对面的人把白糖加进菊花茶里,皱眉问。
“我不喜欢吃苦。”皇宫之中本就少饮花茶,更无须论在茶中加糖者,但莫寒却丝毫不在意,“只是小事罢了。”语毕,轻啜了一口。
袭远不再看她。
“你觉得如何?”“谦虚谨慎,比他老子强。”袭远似乎不太满意她的用词,却也不反驳。
“十五岁中榜眼,十六岁任龙图阁学士,十九岁调任吏部侍郎,品级虽降了,但……”他没有再说下去,莫寒意会地点点头。
吏部,掌天下官员升迁考核之事,实权居六部之首,人际复杂,更不乏卖官鬻爵之事,的确是个历练人的地方。
莫寒勾起左边唇角,了然于胸。
“看来,咱们的舅舅想退休了啊。”“那可不一定。”袭远瞟她一眼,“他们哪,绝不会止步于此。
前些日子,宜兰表姐嫁作陈同翎为继室。”他放下茶杯,“御营使陈同翎。”莫寒惊诧。
御营使,统管全国军事。
虽无统兵权,但全国军队调动均由其负责。
而皇帝的印鉴,他们绝对有能力拿到。
“你临的那几张草书,记得收好。”又一天,平静地消逝。
这就是将来的承乾帝吗?莫寒只从那飘渺的声音中了解到了历史的主线,却不知个中曲折。
看来袭远的路,不好走啊。
她,还是老老实实地过日子吧。
莫寒的生日快到了,因只是散生,且景德帝尚俭,便自己要求不做酒筵,只邀家人吃吃饭罢了。
这几日往来送礼的人络绎不绝,金银首饰她得了不少,高兴得很。
今日的生日宴设在玉华殿,景德帝也会来。
莫寒只远远见过他几面,面庞消瘦,轮廓坚毅,虽颇有威严,却少了一股帝王之气。
他相貌一般,袭远两姐弟多是承袭了沈皇后的美貌。
只是皇帝的身旁总跟着一个美不可言的男人,这让她老往歪处想。
木兰有一双巧手,为莫寒梳了时下流行的芙蓉髻,比其他妃嫔所梳的小巧、简洁些,斜斜地开在右侧,显出少女的俏皮可爱。
莫寒一身粉红,蹦蹦跳跳地进了大厅。
“女儿给父皇母后请安。”银铃般清脆甜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