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每次作案相隔十年,但不管哪一年,都对应农历二月初十!

“今年正好是十年。”单宁说,“如果他要继续作案的话,为什么突然改变作案时间?”单宁边说出疑问边搜出今年的农历二月初十,接着他就愣在那里,“今年有闰二月…也就是说今年农历有两个二月初十!”

丁专家说:“对。”

单宁说:“二月初十这天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丁专家把档案往上拉,拉到妻子那一栏,示意单宁看对方妻子的生卒年月。

单宁一激灵,把对方妻子的出生年月和死亡年月都输入手机,很快得出结果。

“二月初十是他妻子的忌日。”单宁心情沉郁,“他妻子去世那年正巧也是闰二月。”

这就难怪了。

农历闰月的计算比较麻烦,若不是有手机电脑在手单宁也很难算清楚。一般来说这种有规律的重复犯罪,作案者都会有某些执念,比如用相同的手法、比如选相同的日期。

丁专家说:“可以让人查查他妻子的死因,也许可以找到他的作案动机。”

单宁点头。他整理了一下刚才丁专家分析出来的东西,把它们都发给韩啸,让韩啸去追查。已经有这么多线索,他就不用掺和了,他相信韩啸很快就能查清楚事实——哪怕还不能查个水落石出,至少也知道那几天应该加强警备。

韩啸那边很快接收单宁发过去的资料,回了一句:“谢了。”

第九十七章 私生子

韩啸开着车回家, 把车停在老地方。这个点常常在花园里修剪盆栽的老人不在。韩啸看了看那紧扣的门扉, 想起单宁发过来的资料, 这个时候老人应该去了泰浦镇。

小时候韩啸经过这里时,老人正值中年, 会朝他露出笑容,和气地和他打招呼,问几句他在学校的情况。前段时间他回家吃饭, 老人还和他说过话,现在回想起来那话似乎有些不对:有些东西需要经过修剪才能长得更好,花木是这样, 人也是这样。

那天韩啸只是心里存了点怀疑,今天拿到单宁发过来的资料却发现处处都是疑点。他刚去查了老人妻子的死, 却没查出个所以然, 时隔太久, 档案处有出过火灾,正巧把那几年的案卷烧完了, 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刑事案件。

韩啸想起父母早就搬到现在这个小区, 念旧,一直没挪窝, 应该会听说以前的事儿。他打电话给韩母, 决定中午回家吃饭。

韩啸回到家, 韩母从厨房探出头来,笑着问:“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说要回来吃午饭?”一般来说要值班的话,韩啸他们的午饭都是在单位解决的, 要么就是出去随便吃点。

“是有点事想问问你和爸。”韩啸说。

“什么事啊?”韩母见韩啸神色沉凝,双手在围裙上抹了抹,认真询问起来。

韩啸走进厨房给韩母打下手,说起了老人的情况:“和陈教授有关。就是那位研究野生植物的陈教授,和我们同一个小区的。”

“陈教授啊!”韩母恍然了悟,“他今年都七十多岁了,还带着人去野外实习,我们都很佩服他。陈教授怎么了?”

“我想问问您知不知道陈教授亡妻的事。”韩啸说。他回到家后很少说起案情,这还是第一次向家里人问起案子相关的事。

韩母停了下来,转头看向韩啸。见韩啸满脸认真,韩母叹了口气,说:“陈教授和他老婆感情很好,我去他们学校访问时见过他们的照片,他老婆长得很漂亮,属于谁看上一眼都忘不了的那种。他们一个研究植物,一个教声乐,非常恩爱。听说那时候陈教授已经买了这边的房子,但还没有搬过来,两个人住在出租屋里,天天想着要怎么把房子装修好。没想到刚搬进去没几天,陈教授老婆就没了,听说是难产之后孩子没救活,陈教授老婆又得了产后抑郁症。一下子老婆孩子都没了,对陈教授打击很大,这么多年来他都没有再娶。”

“是难产?”韩啸皱起眉头。如果是难产的话,应该不会导致陈教授进行这种复仇式的作案才对。

“听说是难产,不过那时候我们也还小,都是后面听人说的,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韩母叹了口气,“陈教授一直没走出来,但教学和研究都没落下。可能是因为想起死去的孩子吧,他看到你们这些孩子经过时都会笑着和你们打招呼。我们怕你们这些小孩知道太多不愿意和他说话,也没和你们说起过他的事情。”

韩啸眉头一跳。过去的三桩爆炸案中,其中一起就是校车爆炸案,一车小孩全部死在爆炸之中。带着炸药上车的是那天顶班的校车司机,他的孩子在案发不久前因为校园欺凌出了事,学校拒不负责,于是他带着炸药把整车小孩炸死了。

这是一次自杀式的爆炸案,作案动机、作案过程都清楚明白,作案人也死了,所以当时几乎是第一时间结了案——毕竟各方都想把影响降到最低。韩啸是后来重新分析,才发现这桩案子存在不少疑点,并且和另外两桩案子存在一定的关联。

“怎么了?”韩母关心地问。

“没有。”韩啸叹了口气。如果陈教授真的和这桩案子有关联,那么他平时表现出来的“喜欢小孩”是真的喜欢吗?韩啸不敢深想,他怕想得太多,反而干扰了对案情的判断。

饭菜上桌,韩父也回来了,听韩啸问起陈教授的事,韩父眉头皱了皱。他没立刻回答,而是反问:“是不是和什么案子有关?”

韩啸点头。

韩父点了根烟,抽了两口,才说:“我倒是听人说起过一点,都是些腌臜事,所以没和你们提过。那会儿海湾这边挺乱,什么牛鬼蛇神都跑来混资历,其中有个人就是靠着老婆调过来的,准备镀镀金往上升。当时那家伙喝醉酒说漏嘴,说他睡过陈教授老婆,还是他老婆给牵的线。他老婆当时怀着孕,两个人没法做那事儿,他老婆就替他找来了陈教授老婆。那家伙说起这事时得意洋洋,大夸自己老婆贤惠,”韩父摇头,“也许是因为报应吧,他们儿子上学后就出意外死了。”

韩啸心头猛跳:“什么意外?”

“你应该知道的。”韩父说,“三十多年前的3·17爆炸案。那次死了挺多孩子,据说大部分都曾经参与过校园欺凌,那个被欺凌的孩子的父亲带着自制炸药炸了校车。”

韩啸放下筷子:“我先回单位一趟。”

韩父和韩母对视一眼,韩母说:“不差这一会儿,先把饭吃了吧,这样来来回回地跑不吃饱哪有精力。”

韩啸这才重新坐下飞快把饭吃完,急匆匆地回了单位。由于三次爆炸案的遇害者比较多,韩啸也没法一一记住。他叫上老刘在资料里挑拣许久,把和韩父所说的那人有关联的遇害者找了出来,结果前两次爆炸发生时都有与那对诱奸陈教授老婆的夫妇有关的人在,第一次是他们的儿子,死在校车爆炸案里;第二次是他们的侄子,本来要过继到他们家的,一直被他们养着,惯得无法无天,结果参加露天裸体派对时又遇上爆炸,光着身体被炸得面目全非,死得特别丢人。

第三次爆炸,暂时还没找出直接关联。

韩啸正对着资料沉思,旁边的老刘就说:“头儿你快看,这小孩像不像那个诱奸的人渣?”

韩啸一激灵,瞧见遇害者资料里面有个小孩和那对夫妇里的男人很像,而抱着小孩的是个非常年轻、却又风情万种的女人。韩啸只扫了一眼,基本可以断定这女人应该是那男人的情人,而这小孩很可能是那男人的孩子!

对上了!

陈教授先后失去孩子和妻子,所以才会专门针对那对夫妇的孩子!他要让对方也尝尝失去孩子的滋味!而且这种报复并不是一次性的,而是像举行仪式一样,每隔十年做一次,每次都带走一个对方当作继承人悉心培养的小孩。

韩啸深吸一口气,这样的谋划太冷静,也太可怕。对于躲在背后的策划者来说,玩弄人性是易于反掌的事,他甚至可以在案发之后继续逍遥法外——因为每桩案子他都没有亲自出手,而是引诱他人作案。

韩啸对老刘说:“查一下这个你本家的人,看看他现在在哪里。”那个诱奸陈教授老婆的家伙姓刘,叫刘仁德。

老刘啐了一声:“我才不认这本家,我们老刘家绝对不认这种东西!唉,这对夫妇恶心人,背后那人也没好到哪里去,毕竟三次爆炸案带走那么多人命,那可都是无辜的。”

韩啸说:“对。”

老刘去追查那个姓刘的,结果发现对方前年就办了病退,现在在海湾干休所休养。韩啸知道海湾干休所在哪,开了车直接找过去。听说韩啸是来找刘仁德的,有人客气地领着韩啸入内,到了一处洁净幽雅的小院。

韩啸一踏进里面,就看到个老人神色恹恹地坐在那里,看着很没精神。他见了韩啸,发现是个没见过的年轻人,不由讶道:“小伙子你找我有什么事?”

韩啸没说话,取出几张照片递了出去。

刘仁德接过照片,一张一张地翻看,起初他表情还算平静,看到后面手却微微发起抖来:“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些照片,一张是他的儿子,一张是他的侄子,一张是他…鲜有人知晓的私生子。

韩啸从刘仁德的表情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说:“您的两个孩子和您的侄子都死在爆炸里,您不觉得里面有蹊跷吗?”

“有什么蹊跷不蹊跷,”刘仁德也不是没怀疑过,但每桩爆炸案都结案了,作案人也都一起死里头了,还能怀疑什么?刘仁德神色颓然,“这都是命。怎么?我都退下了,你们还要查我乱搞男女关系?”

“那么您再看看这张照片,”韩啸说,“您认识照片上的女人吗?这么美的人,见过一次应该就忘不了,您说对吧?”

刘仁德抬眼看向韩啸手里拿着的照片,脸色蓦然一变。

第九十八章 小农场

刘仁德浑身一震。他这一辈子睡过不少女人, 可这么美的女人, 他只睡过一次。那时他妻子在孕期中, 知道他对这个女人念念不忘,佯作腹痛把这个女人骗了回家, 给这个女人下了药,任他为所欲为。这个女人醒来以后哭了很久,他表示会批了她丈夫的教授职称和申请项目, 轻松摆平了这件事。

这一桩事,在他的记忆里并没有留下太深的印象,若不是这个女人长得太好看, 他恐怕根本不会记住。刘仁德脸皮抖了抖,皱巴巴的皮肤带着点颤意, 他意识到, 韩啸带来的也许不是什么令人开心的消息。

“你记得她的丈夫吗?”韩啸开门见山地问。

“我为什么要记得她的丈夫?我虽然见过这个女人, 但也只是因为她和我老伴是同事而已。”刘仁德镇定地回答。

“她的丈夫姓陈,是个研究野生植物的教授, 以前经常不在家, 所以他妻子出了事他也不知道。”韩啸的语气也很平静,“直到他妻子因为难产和抑郁症去世, 他才发现妻子遭遇过什么。”

刘仁德的腮帮子又抖了抖。

韩啸注视着刘仁德, 缓缓说出事实:“您应该知道她遭遇了什么吧?您的妻子、她的同事, 把她带了回家。”

眼见装不下去了,刘仁德索性冷笑一声,说道:“那又怎么样?没错, 我是睡了她,但我也给了她好处。就她丈夫那个不通人情世故的书呆子,若是没有我打招呼,他怎么可能那么年轻就评上教授?我这都退休了,几十年前的旧账还翻出来算?我看你们这些家伙是越来越闲了!”

韩啸听刘仁德承认了,深吸一口气。他说:“如果我说这三桩爆炸案不是巧合呢?”

刘仁德心突突直跳:“怎么?你还告诉我这事和我睡了这个女人有关?”

“有这种可能性。”韩啸说,“我怀疑三桩爆炸案背后有人在策划。”

“你的意思是背后策划的人是那个姓陈的书呆子?”刘仁德说,“就那个一心扑在研究上的家伙,连自己如花似玉的老婆都没时间滋润,你说他能策划三次爆炸案?”

“陈教授大学在国外念。他主修植物研究方向,辅修心理学。由于没有拿到毕业证书,这一点在他的履历里面并没有体现。”韩啸说,“我也是今天才收到达德利帝国那边的答复,弄清楚他拿不到毕业证书的原因——虽然他的成绩非常优秀,实践活动中展现出来的专业能力也非常强,他的心理状态不适合从事心理学相关职业。比如有人来向他咨询,他可以轻松取得对方信任,但是他并不像其他从业者一样往好的方向指引,反而把对方往糟糕的方向引导。他甚至还曾经创作过一首曲子,叫《白色魔鬼》,导致了一场不可思议的连锁自杀——随着曲子传播,自杀的情绪通过互联网传染,导致十几个年轻人在手腕上刻下恶魔字样,相约在某个时刻自杀。”

“不可能。”刘仁德觉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怎么可能会有人听了一首曲子就去自杀?”

“当然不是一首曲子。其中还有很多推动手段,一步步把参与者推向死亡深渊。”韩啸说,“他作为连锁自杀案件的操纵者,被逮捕问询之后表示自己只是开了个玩笑,谁知道他们居然真的去死。后来因为有得力的律师为他辩护,他安然地修完了学业回国。回国工作之后,他爱上了他的妻子,从此再也没有做过半点出格的事。达德利帝国很注重个人隐私的保护,没有人知道他曾经在达德利帝国那边做的一切。”

刘仁德颓然地支着额头,企图理清韩啸所说的一切。那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书呆子教授,念书时曾经引诱十几个人相约自杀,自己却轻轻松松全身而退。回国之后与他妻子堕入爱河,他安心地做植物研究、安心地当个好丈夫——直至他妻子死了,那个潜伏在身体深处的恶魔才逐渐苏醒,不紧不慢地策划了接连数场的爆炸案。

这个人非常有耐心,一点都不会心急,平时总是不慢不紧地过着平静又安宁的日子。

“我只睡了他老婆一次!”刘仁德说,“就那么一次,他怎么就盯着我报复?这不可能,我不相信世界上有人能做到这样的事。”

“这也正是我找你的原因。”韩啸说,“你或者你的妻子,除了那一次之外还有没有对他们夫妻做过什么?”

“我老伴都入土几年了。我问谁去?”刘仁德想了想,又说,“后来他老婆怀孕了,我老婆好像特意去问候过,回来后还开玩笑说孩子会不会是我的。”

这对渣滓!韩啸懒得唾骂刘仁德夫妻俩,站起来说:“你慢慢歇着,我先走了!”

韩啸带着怒气离开干休所,心情久久无法平复。

这女孩真是命苦,丈夫藏着犯罪狂热者的人格,工作上又遇上那位“贤惠”的同事。无缘无故被那对夫妇诱奸了,怀孕后还被问孩子是不是同事丈夫的,孕期怎么可能不患上抑郁症。再接着生孩子遇上难产、孩子出生后夭折——

想想就万念俱灰。

韩啸心情沉郁,叫人去盯着陈教授那边,尤其要监控他的各项通讯工具。按照他以前的作案手法,他往往不会亲自动手,甚至连面都不会露,要是想再重复前面三桩爆炸案肯定也是引导别人去做。

*

韩啸到处奔走,单宁的小日子却过得挺轻松。西城区最近没什么事,他一有空就扑在老厂区的重建上。

现在不能叫老厂区了,它已经有了小农场的雏形。一拿到设计师留的规划图,小纸人就兴冲冲地招呼阴兵过来帮忙,迅速把土地分好块,再配合灵符和法器的使用,很快把大片大片的空地都变成肥沃又松软的“宜耕土地”,完全看不出不久前污水横流的可怕情况。

单宁突发奇想,让霍铭衍把他变成猫,一人一猫带着小纸人出去散步。小纸人趴在霍铭衍口袋里,瞄着黑猫的背,很想坐到单宁背上去。好爸爸的背一点都不刺人,可软可好坐了。

霍铭衍伸手按住小纸人不安份的脑袋。

小纸人蔫了吧唧。和坏爸爸在一起,它总是不能和好爸爸太亲近,好爸爸说坏爸爸会吃醋!

一人一猫边散步边往初具雏形的农场那边走。路上遇到认识的人,免不了都会问霍铭衍一句:“霍处,这是你养的猫吗?”

别看单宁是只小土猫,可这猫儿长得真好看,毛色乌亮乌亮,眼睛灼灼有神,四只爪子还雪白雪白的,走了一路都没弄脏,看着浑身都透着股精神气,特别讨人喜欢。

霍铭衍每次被问到,都轻轻颔首,认真回答:“对,我的猫。”

路上也会遇到猫友。对方看到单宁后两眼一亮,问霍铭衍:“你这猫公的母的?”

“公的。”霍铭衍言简意赅。

“发情期到了吗?有没有绝育?没有的话要不要来和我的猫配个种?我这雪团儿也是土猫,不过浑身雪白雪白的,一黑一白多配!”

单宁忍不住瞄了霍铭衍一眼。

霍铭衍淡淡地说:“已经绝育了。”

单宁:“…”

单宁蛋蛋一疼,往霍铭衍身边走了两步,表示自己绝对忠心,不必阉割!

“这样啊,那真是太可惜了,很少看到毛色这么漂亮的公猫。”对方牵着猫一脸惋惜地走了。

单宁觉得这家伙再不走,霍铭衍说不定要发飙了。

走了大半个小时,他们未来的农场到了。进了门之后,小纸人就从霍铭衍口袋里跳了出去,撒丫子跑来跑去,兴奋地告诉霍铭衍和单宁它准备在每一块地种什么,种出来以后可以怎么吃。

水田里可以养很多淡水水产,个头大点儿的就在几个小池塘里养,养大了也可以吃,特别棒!

小纸人说:“以后我们都吃自己种的东西、自己养的东西,健康!”小纸人自己不用考虑健康不健康,不过它常常听群里的人说要养生,所以上网报了一些养生课程,结合课程研究适合单宁和霍铭衍吃的菜谱。它希望好爸爸和坏爸爸都健健康康的,陪它很久很久!除了普通的食物之外,它还能种出蕴含灵气的灵花灵草,这些给好爸爸和坏爸爸吃的话已经很好!

小纸人喜滋滋地规划着以后的事。它上网后知道人的寿命是很短暂的,也曾经一个人担心好爸爸和坏爸爸很快会死掉,但是现在它有这么大一片地了!它会天天给好爸爸和坏爸爸做很多很多好吃的,绝对不会让好爸爸和坏爸爸出问题!

小纸人高兴地对单宁说:“爸爸,以后每天都由我来做饭好不好!”

单宁瞅瞅小纸人的个头,觉得自己和霍铭衍是不是有虐待小孩的嫌疑。但一对上小纸人亮晶晶的眼睛,单宁立刻投降了:“当然好!不过有时候爸爸也想做点东西给你们吃怎么办?”

小纸人很开心:“爸爸也做!”

单宁让小纸人爬到它背上,背着小纸人左窜右窜,细化对自家小农场的规划。霍铭衍不慢不紧地跟在单宁和小纸人后面,听着他们商量关于未来的计划,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小纸人:我想好爸爸和坏爸爸长命百岁!不对!两百岁——三百岁——四百岁!

霍美人:…

单哥:…

第九十九章 有所求

韩啸走后, 刘仁德觉得什么事都糟心。都说人走茶凉, 说得确实没错, 以前他还没退下来,天天有人登门拜访, 退下来以后就样样不顺。退休之后他老婆一直伺候他,他生病了,脾气差, 两个人动不动吵起来,后来他老婆也病了,好像每天晚上做噩梦, 他问是怎么回事,她也不回答, 反而跑去吃斋信佛, 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 没几年也去了。

刘仁德有过风风光光的日子,现在却只有请来的护工照顾他。这些贼东西, 拿了钱不好好办事, 被他骂跑了几个,居然和其他人说他脾气大, 让别人也别过来。好在他退下来前捞了不少钱, 这个不来还有那个。

刘仁德躺在躺椅上, 想着韩啸说的话。就算那陈教授真那么有能耐,他也没儿子可以给他杀了。难不成那家伙还能进干休所对他下手不成?刘仁德这样想着,眯着眼缓缓进入梦乡。

也不知过了多久, 刘仁德恍惚梦见三十几年前的事。那天他儿子从房间走出来,身高还没他高,正是叛逆期,戴着个耳机,压根没心情听他训话,急匆匆就出了门。他坐在家里,想着等他回来后一定要再好好教育教育他,明明是他的种,新学期的摸底考居然考这么差?没想到他没等到儿子回来。

嘭!

剧烈的爆炸把他儿子炸得血肉模糊。他急匆匆赶过去,发现儿子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的。他老婆哭得肝肠寸断,差点晕厥过去。由于生产时出了岔子,他老婆已经不能再怀孕了。迫于老婆娘家的强势,他没敢找别的女人生孩子,要知道他老婆虽然不介意他睡别的女人,但绝对不会让别的女人把孩子生下来。

他只能把侄子接到家里,当自己孩子培养。老婆也渐渐接受现实,把原本给儿子准备的门路都给了侄子。没想到十年后侄子又出了事。他老婆受不了了,不愿意再过继别的孩子,决定两个人就这样过一辈子算了。

可他不甘心。他偷偷养了个情人,让对方给他生了个儿子。

嘭!

又是一场爆炸!

不是意外!是复仇!那个看着像书呆子的恶魔来找他们复仇!

刘仁德猛地从噩梦中惊醒。他发现眼前有个人影在晃动,而他的呼吸变得有点艰涩。他慌乱地挥动手臂,狠狠地把那个人影甩开。等他定了定神,睁大眼睛看向那人影,却发现那是前几天自己刚换的护工,这护工不年轻了,已经五十多岁,衣着很整洁,干活也利索,虽然是女人,但力气很大,什么事都能干。刘仁德感觉自己脖子火辣辣地疼,心有余悸地吼道:“你想做什么?!”

“刘仁德,你怎么还不死!”护工见没能掐死刘仁德,神态有些疯狂,“你怎么还不去死!你这个畜生糟蹋了我女儿,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她才十几岁,你都能当她爷爷了,你怎么下得了手啊!”她抄起一旁的水果刀,狠狠地往刘仁德身上戳过去。

刘仁德见护工神色疯癫,心中大骇,慌乱地避开那把尖利的水果刀,却还是被护工戳中了肩膀。他趁着护工没能拔出水果刀,慌张地起身往外跑,边跑边喊救命。

刘仁德很快到了人多的地方,颤抖着打电话报了警、叫了救护车。等巡警过来,刘仁德马上说:“巡警同志,你们一定要把这疯女人抓起来,她满口疯话,还插了我一刀!”

巡警点头,把那护工带了回去,刘仁德则被送到医院取刀子、处理伤口。因为刘仁德已经七十来岁,不算年轻,情况不太好,医生安排他住了院。刘仁德在床上越想越气,打电话给以前带的人,要他们一定要把那护工往重里判,最好让她坐一辈子牢。直至对方连连答应,刘仁德才安心住院养伤养病。

过了几天,刘仁德伤口快愈合了,但气色不太好,医生说他血液有点稠,最好做做调理。刘仁德想起自己这个季度还没做这个,索性按着医生的意思点了头。他又静养了两天,每天服用各种药物,到了下午就格外困倦。本来因为护工的事他对午睡有些犯怵,但在药力作用下还是昏昏沉沉地睡了下去。

人老了以后都浅眠,不过是半个小时,刘仁德又醒了。他感觉有人站在自己床前,一激灵,吓得清醒过来。他睁开眼一看,发现是个长相甜美的护士。护士笑着说:“您好,我来给您量量血压。”

刘仁德察觉自己有些狼狈,恼羞成怒地骂:“滚!给我滚!”

护士见刘仁德神色阴沉,吓了一跳,没再上前,讪讪地退了出去。

刘仁德靠在床上,转头看向窗外灿烂的阳光,发现自己背脊出了一层冷汗。他收回目光,正要下床上个厕所,却看见旁边的桌面上摆着张纸。

刘仁德拿起那张纸一看,头皮直发麻。那张纸上写着一行血红的大字:你怎么还不死?

谁放的?谁放进这里来的?刘仁德受不了这种可怕的感觉,马上让人把院长给叫过来,把那张恐吓纸条往桌上一拍:“有人往我病房里放这种东西!马上调监控看有谁来过我病房!马上给我查出来!不行,我要报警,警方必须保护我!”

院长见刘仁德已经有些疯狂,赶紧安抚好刘仁德,带着刘仁德去调监控。没想到下午正好检修到这层楼的监控,监控录像根本调不出来。院长只好让刘仁德换到特别病房,又叫保安在门口站岗,好说歹说地让刘仁德镇定下来。

巡警那边接到报警,也立刻派人过来。刘仁德虎着脸问起护工行凶的事有没有调查清楚,巡警支吾了几句,与上面联系过后给刘仁德展示了一份鉴定,对方似乎是精神病患,女儿死后一直呆在疗养院里,前段时间才从疗养院出来。现在有疗养院那边出示了鉴定结果,表示对方精神状况有问题,需要回院疗养。

“精神病就可以不用坐牢吗?!”刘仁德气急攻心,忍不住朝巡警破口大骂,“假的!她肯定是做了假证明!”

过来查问情况的是个年轻巡警,这几天他已经知道刘仁德被捅那么一刀的原因,心里对刘仁德很是鄙夷。他面上非常正经:“请相信我们,法律是公正的。”

刘仁德压着怒火说:“有人要害我,你们必须保护我!”

年轻巡警还是一本正经:“请您说以下事情经过。”

做完笔录,年轻巡警表示要回去请示,麻溜地离开了医院。呸!谁要保护这种人!

刘仁德晚上没睡着。他觉得门外轮班守着的保安也有问题,说不定等他睡着了又会进来掐他,或者往他的食物或者药丸里面掺点什么。

巡警那边一直没回应,刘仁德不断打电话给相熟的人,结果那些人不是飞快挂了电话就是索性不接。刘仁德有种不妙的预感,觉得有什么事情正悄然发生,而他却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死亡的阴影一步步笼罩着自己。

这种惶惶不安的日子过了大半个月,刘仁德不敢离开医院、不敢离开病房,到了这种时刻,他还不想死,他想活着,哪怕又老又病。他每天都在回忆自己以前做过什么,自己以前做过的事会不会让自己接触的人想对自己下杀手,甚至守在病房门口的保安每换一个他就会仔细询问对方来自哪里、家里有什么人。

他现在相信了,那个姓陈的不是书呆子,那家伙是疯子,那家伙有把人逼疯的能力。

韩啸从底下的人口里得知刘仁德的近况,并没有让人去告诉刘仁德自己的人守在四周的想法。要保护这种渣滓就够让人憋屈了,凭什么还要他们照顾这渣滓的心情?吓死他才好!

韩啸把这段时间拿到的警告纸条摊开。

这些纸条里都写着一句话:你怎么还不死!

韩啸把纸条排整齐,拍了照发给单宁。

单宁那边正在巡逻,看到韩啸发来的纸条之后拨了回去:“还没解决爆炸案?”

“没有。”韩啸说,“我们的人一直跟着陈教授,他确实去采石场,甚至还开玩笑似的当着其他人的面试着去操控了爆破装置。但就是因为他做得太坦荡,我们反而没办法拿这个当证据。前面三桩案子都已经过了那么多年,又都结案了,想要翻出来查证据更是难上加难。我们现在只能盯着刘仁德——我想来想去,如果刘仁德没有别的私生子,那陈教授要再下手也只能冲着他本人下手了。”

“那你好好守着。”单宁说。

“你就没办法再分析分析?”韩啸说出自己的目的。

“真以为我什么都能算啊,因果都已经给你找出来,剩下的只能靠你们了啊!你们才是专业人士!”单宁说的是大实话,他能推断个大概,但也不可能随便一掐算就什么都一清二楚。

韩啸挂了电话,觉得单宁说的话挺有道理,不管单宁是能分析还是能掐算,他都不能事事依靠单宁。钥匙单宁指一步他才能走一步,他干脆把自己坐的位置让给单宁算了!韩啸打起精神,招呼底下的人麻溜地干活,不要错过半点风吹草动。

临近四月中旬,陈教授回来了。他很平静地完成了野外实习项目的结题报告,把这次的收获整合起来发给校方存档,又给几个核心期刊投了稿,看着就是个活到老干到老的研究者。韩啸借着回家吃饭的机会,又把车停在陈教授家附近。

陈教授又在那修剪盆栽。见了韩啸,陈教授微笑着和他打招呼:“好久不见了,小韩。”

韩啸说:“好久不见,您最近去哪了?”

“带人去泰浦镇那边。”陈教授语气平和,“那边好山好水,真叫人舒坦,就是采石场太吵,那炸药震得人耳朵疼,还好我老了,有点耳背。”

“那确实挺吵的。”韩啸说。

“你是回家吃饭的吧?时间不早了,快回去吧,别让你妈等着。”陈教授笑道。

韩啸与陈教授道别,往家那边走,脑海里回荡着陈教授刚才说的那几句话。他感觉陈教授知道他在调查爆炸案的事,但一点都不在意被调查,有时甚至还主动给他提示。

比如那句“有些东西是需要修剪的”。如果套进那三桩爆炸案里,那就完全符合陈教授所说的“花木是这样,人也是这样”。陈教授有条不紊地策划了三桩爆炸案,眼里根本没有什么无辜不无辜,就像修剪花木一样,他未必觉得这枝条长得不好,叶子不够绿,花苞不够多——他只是单纯认为没有这个枝条整个盆栽看上去更好看,所以他咔嚓一下,把整个枝条剪掉了,哪怕上面的叶子绿得鲜艳可爱也丝毫影响不了他的决定。

韩啸回到家里,发现韩母正在摆弄一盆兰花。他眉头一跳,问:“妈,你买了兰花?”

韩母笑着说:“不是,我今天买菜回来,碰上了陈教授,他说这是从山里带回来的,送我一盆。”

韩啸面色一变,上前夺过兰花仔细检查,没发现里面有古怪才把兰花放回桌上。

“怎么神神叨叨的?”韩母纳闷。

“陈教授怎么会送你兰花?”韩啸也很疑惑。

“你可能忘了吧,”韩母面带笑容,“你还小的时候我带你去扫墓,你指着旁边的墓地问为什么墓碑上有两个名字,我说那里葬着一个妈妈和她的孩子,你觉得很难过,还问是弟弟还是妹妹,知道是妹妹后就把准备买回学校植物角的兰花摆到了她们墓前,说妹妹肯定喜欢花多一点。那就是陈教授妻子和他夭折的孩子的墓,要不是今天陈教授说起我也忘了这事儿。”

韩母这么一说,韩啸也隐约有点印象,他记得有这件事,但以前却没把这件事和陈教授联系起来。人的记忆就是这样的,有时候记得某种感觉、记得某个画面,但却记不起具体当时发生了什么、有什么人在场。

韩啸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他皱紧眉头,心不在焉地吃完饭,正要去洗个澡,却听到老刘来了电话:“头儿,我们逮到放纸条的人了,居然是几个小毛头。他们操控着无人机趁那家伙睡着把纸条搁在显眼的地方。”

韩啸立刻赶了过去。

果然是几个小毛头,乳臭未干,一脸桀骜。见韩啸来了,他们马上嚷嚷:“快放我们回去,我们晚上还得晚修呢!”

韩啸一拍其中一个小毛头,把那小毛头按了回去,问道:“谁让你们来干这种事的?”

小毛头说:“我们只是放个字条骂骂那畜生,又不犯法!再说了,我们还不到十四岁!”

边上居然还有个小女孩。那小女孩抬起头说:“如果法律不能维护它所标榜的公正和公平,我们有权利发出自己的声音。”

韩啸眉头直跳。他摆摆手,让老刘把这群小孩放走,立刻打电话给技术组,让他们马上加班排查一下网上有没有出现什么吸引青少年的古怪组织。他记得在不久前看过的资料里,陈教授非常擅长通过网络散播各种思想、引诱各类人权走向歧途。

韩啸很快收到一个今年很流行的暗号——

正义总是迟到!

十几岁的学生年纪小,容易冲动行事,近年来英雄电影、英雄动漫盛行,每个小孩心里都有一个英雄梦。而有的人利用他们这种特性,向他们揭露当地一些负面新闻的幕后黑手,并且指引他们对这些人进行恶作剧式的恐吓。当小孩们被鼓动得义愤填膺,又被告知自己做这些事肯定不用坐牢,他们当然义无反顾地展开一次次“秘密行动”。

像这次这几个小毛孩,明显就是有钱又有闲,想干点又刺激又有“意义”的事:既然正义总是迟到,那公平就由我们来维护。

韩啸背脊生寒。有时候打着正义的旗号,也能做很多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事。如果被这样引导的小孩产生了“我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受到惩罚”“做了也许会受到崇拜和赞美”的思想,那岂不是会乱套?韩啸把电话打回技术部那边:“把刚才的追查结果整理一下往上提交,不能让这把火再烧下去了。”

技术部那边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