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浩宇马上叫了起来:“死女人,你看我干什么,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依附圣天使教,又不是他们的核心成员。”

楚千寻转了个刀花,将双刀入鞘。

彭浩宇刚想松一口气。

楚千寻一手捂住他的口,一手抽出匕首,一刀扎入他的右腿。

彭浩宇痛苦地尖叫被楚千寻死死捂在手中,

她将刀刃转过一百八十度,拔了出来,再一刀扎入他的左腿。

“呜……别……呜……我说。”

楚千寻从彭浩宇口中问到了想要的信息。她收起带血的刀刃,重击打晕了彭浩宇,确保他短时期内行动都不会便利,站起身准备离开。

“千,千寻。”甘晓丹叫住了她。

楚千寻侧过脸来。

“你带我走吧,我再也不想待在这里了,我错了,我和你一起走好不好。”甘晓丹说道。

楚千寻突然笑起来:“等我救出叶裴天,全圣天使教的圣徒都会追出来,你确定想要和我们一起走?”

甘晓丹一下噎住了,她的脸白了白,不再提离开的事,“千寻,你真的要一个人去救叶裴天?这太危险了,他们对他看得很紧,你再厉害也对抗不了那么多人的。”

看着楚千寻转身离去,甘晓丹不甘心地追问:“叶裴天也不过是我们刚认识的陌生人!你为什么要为了他冒这个险?”

“晓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楚千寻的背影停在门口,“这个世界的很多人和从前不一样了,也许我也变得有所不同吧。”

她留下了这句话,消失在了楼道里。

甘晓丹追到了门口,昏暗的楼道内已经空无一人。

她知道自己错过了最后的机会。

她突然回想起自己和楚千寻走过的这一路,千寻总是冷冰冰地逼着她,逼她去砍那些相貌狰狞的魔物。

当时她的心里充满了恐惧和不满。如今想想,那是她唯一自己向前迈出脚步,那是自己在末日后过得最安心的日子。

她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彭浩宇和那个令她讨厌的阿娟。

现在,她已经再也不敢自己迈出脚步,只能和别的女人一起依靠着这个男人生活了。

***

圣天使慈善救济中心,原是一所药剂研究所。

此刻,在中心内某栋实验楼的顶层,傅莹玉一边哼着歌,一边在洗手池内清洗着自己的双手。

红色的血液从她的手上被冲洗下来,顺着水流流入洗手池的排水口。

傅莹玉神色轻松,红唇微微翘起,显然心情十分愉悦。

“你又对他做了什么?”一个头发花白,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走进了实验室,面色不虞地说道,“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他是重要的试验品,不要那样对他。”

傅莹玉转了过来,用一块洁白的毛巾,轻轻擦拭自己的双手。

她樱唇微撅,秀眉轻颦,“博士,活在这样魔乱的世界里,又有哪个人还能保持正常的心态呢,我不过是发泄一下而已。”

她把一只手臂搭在那位博士的肩膀上,靠近他的耳边,吐气如兰:“他真是太完美了,只有他能让我尽兴,无论我怎么样对他,都不用担心他会死亡。马博士您,不是也我一样么?您对他所做的事情,难道不比我更过分吗?”

马博士板起面孔,一下推开傅莹玉,“你偷看我的实验视频?”

傅莹玉轻笑了一下,正要说话,突然变了脸色。

通风橱的玻璃上倒影出一个人影,那人一身黑衣,蹲在窗口,正冷冷举起手中的枪。

傅莹玉瞬间偏开身体,就地一滚。

砰地一声枪响,马博士的胸口正中一枪,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窗口那位神情冷漠的女子,缓缓倒下地去。

楚千寻!

傅莹玉心中大惊,在战场上,她亲眼见识过这个女人的厉害。知道自己远不是对手。

她当机立断地展开羽翅膀,向着另一侧的窗户扑去。

一只铁钳般的手钳住了她的脚踝,把她一下摔到地上。

楚千寻掐住她的后脖颈,膝盖抵住她的腰部,一手拽住她的翅膀,用力一扯,生生把一只洁白的羽翅,血淋淋地扯了下来。

傅莹玉尖锐地痛呼一声,屋内扬起漫天白羽,向着楚千寻扑面而来。

一阶的傅莹玉还不能像后期那样把自己的羽毛化为利刃。

但她借着楚千寻视线被阻的一瞬间,奋力挣脱开来,冲破窗户的玻璃,从高楼上跌落下去。

楚千寻一步跨上窗沿,端起枪,向着用残翅护住头脸不停坠落的傅莹玉连开两枪。

这是她最后的两颗子弹,一路走来,当初吴昊赠送的弹匣已经消耗殆尽。

试验楼下是一个庭院,种植着繁茂的植被。高大浓密的树冠在傅莹玉下坠之时,就突然疯长起来,它们伸出长长的枝条,接住了傅莹玉的身躯。

那些树枝卷起傅莹玉,层层叠叠覆盖住了,接力似地把她在树荫中传递。

直传到了一个站在树下的男人手中。

那个理着光头的植物系异能圣徒,抱住了傅莹玉。他抬起头,桀厉地眼神狠狠向着楚千寻所在窗口看过来。

庭院里响起嘈杂的声响,不少人向着这栋楼冲了过来。

楚千寻转身向着里间的实验室走去。

当看见屋内正中的那张手术台,和被捆束在手术台上的那个人的时候。

即便是自认为心硬如铁的楚千寻,也不忍地撇开了眼。

她的视线落在一侧的试验台,长长的试管架上摆放着一排排血红的试管。

密封箱内的托盘上更是放置着连楚千寻都不愿细看的东西。

这些就是所谓的“圣血”,前世,楚千寻甚至还亲口服用过一只。

那只药剂,曾经救过她的命。

楚千寻咬着牙,来到手术台前。

叶裴天躺在那里,目光溃散,对楚千寻的到来毫无反应。

楚千寻割断捆束他脖颈和四肢的束带,拔出插入他身体内的各种各样的管子,用一条床单草草扎住他胸部和腹部的伤口。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叶裴天的脸,“裴天,我来接你了。”

叶裴天的目光慢慢转了过来,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似乎认出她,似乎又没有反应,嘴巴微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第35章 第 35 章

楚千寻用两条束带把叶裴天固定在背上, 叶裴天的脑袋垂靠在她的肩膀,凌乱的刘海毫无反应地耷拉着, 遮住了眉眼, 只露出下截苍白的脸和毫无血色的双唇。

楚千寻把实验台上的一个油浴锅端出来,将能看见的腥红试管和血色肉块都用油浇透, 一把火点燃了这罪恶的一切。

楼道上已经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楚千寻在窗栏上固定了一根长绳,背着叶裴天翻出窗外,顺着大楼的外墙一路滑溜下去。

她从十三层的实验室向下滑行到九楼,顺着九楼一个洞开的窗户,纵身跃了进去,松开手中的绳子。

一群圣天使教的圣徒气急败坏地冲进了火光冲天的实验室。

其中一人抢到窗口,伸出脑袋向下看了看, 只看见一根长长的绳子空荡荡地挂在大楼的外墙摇荡,大楼之下漆黑的庭院里不见人影。

“人跑了,从北面的窗户下去了,快去院子里找!”那人对着手中的对讲机大喊。

院子四处的探照灯亮了起来,无数道手电光交错晃动,一辆辆汽车匆匆忙忙开进了庭院, 整个研究所的庭院内充斥着杂乱的人声和跑动声。

楼上楼下正闹得一塌糊涂。

楚千寻却背着叶裴天在大楼中部黑暗而寂静的走道内极速飞奔。

九楼的尽头有一道空中走廊, 正和隔壁大楼连接。

此刻在走廊下的庭院中,一队的圣徒握着武器和手电, 紧张地在树木草丛间搜索着敌人。

却无人发现就在他们的头顶, 那九层楼高的空中走廊上, 有一道黑色的黑影如闪电般地掠了过去。

楚千寻进入了邻近的大楼, 不往下走,反而迅速沿着楼梯攀爬到顶楼的天台。

天台之上寂静而漆黑,寒冷的夜风吹过二人的身体。

垂在她肩头的那人发出了一点低低的声音。

要不是就靠在楚千寻耳边,她几乎不可能听清这句话。

“爸,妈,裴元,别走……别丢下我。”

叶裴天轻声梦呓。

楚千寻顿住了脚步,看了一眼那张昏迷不醒的面容,

“恩,不丢下你了。”她回答道。

那苍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句无意识地声响:“千……千寻。”

天台上的凉风吹乱了楚千寻的额发,今夜月黑风高,是一个杀人逃亡的好天气。

楚千寻从天台的边缘纵身一跃,跃到了第三栋楼的楼顶。

她连续跨越了三四栋楼,方才从顶楼一路向下,躲进一间黑暗无人的储备室,

把背上的叶裴天小心翼翼地放了下来。

靠近窗户边,楚千寻微微掀开窗帘,观察外面的情况,远处那栋实验楼已经灯火通明,顶层的窗户冒出滚滚浓烟和熊熊火光。

整个研究所,像是水入油锅,喧闹得几乎已经翻了天。

楚千寻放下窗帘,点亮一只小小的手电,弯腰查看叶裴天的情况。

之前匆忙裹在叶裴天胸腹部的床单已经被血液渗透。

他的腹部有一个很大的创口,如果不做处理,就这样把他背在身上,不仅会另他十分痛苦,甚至腹腔内的器官都有可能在跑动的过程中脱出。

楚千寻撕开裹在叶裴天身上的床单,简洁而麻利地处理那一身大大小小的创口。

她用从手术台附近顺来的医用敷料,把腹部、胸口和脖颈三处最严重的伤口临时贴上。

叶裴天一动不动地躺着,任她施为,毫无反应。

屋外走廊处的广播嗞嗞响了一声,传来了一个优美而动听的女声。

“裴天,裴天小可爱,你躲到哪里去了?”

沙沙作响的广播,在空阔的走廊里回荡。

叶裴天突然睁开眼,一手颤抖着撑起身来,黑暗中,他的眼神充满了恨意和恐惧。

但他终究无力为续,咳出一口血,捂着腹部倒下地去。

他的身躯紧绷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一匹在荒野中身受重伤,催死挣扎中的野兽。

“裴天,小白鼠,你逃不掉的,乖乖自己出来,我可以考虑原谅你,和那位不知死活的楚千寻。”

那个声音既甜美又迷人,仿佛一位最温柔的情人深夜里在耳畔喃喃自语,

“如果不出来,我可能控制不住自己会做出什么让你害怕的事情哦。”

叶裴天躺在地上,慢慢蜷缩起身体,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小叶。”楚千寻双手掰过叶裴天的脸。

她不过离开了五六天,这个傻白甜就被人欺负成了这个模样。

叶裴天茫然地在黑暗中看向她。

“是我。你看看我,我是楚千寻。你不用怕,我们已经逃出来了。”

为了让叶裴天看清自己,楚千寻的双手亮起了光。

叶裴天的眼睛渐渐倒映出了点点莹辉。

他的双眸在那暖黄色的光芒中慢慢晃动,视线凝固在了眼前的面孔上。他不明白自己心中千思万想的面容,怎么就真的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不用担心,总有一天,我会杀了这个女人,给你报仇。”楚千寻靠近叶裴天的耳边,小声说出一句咬牙切齿的话。

叶裴天紧绷的身体,突然就放松了。那个恶魔一般的声音依旧在广播中不停响起,但似乎已经变得遥远而无足轻重了。

楚千寻蹲在窗边,挑起窗帘观察楼下的情况。

“千寻,你……怎么回来了。”叶裴天就躺在她的身边。

楚千寻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那天为什么不告诉我,哪怕给点暗示,只要你说一句,我肯定能有办法带你走。”

其实楚千寻心里也知道,她说这话不过是在迁怒。在她们离开鹅城的时候,叶裴天的态度其实已经十分奇怪,但她下意识地就没有深想,无非是因为自己对这个男人还怀有深深的偏见罢了。

窗外是刺耳的警笛,和来回探照的电光。

一窗之隔的屋内,平静而安宁。

“千寻。”黑暗中有些虚弱的男音。

“嗯?”

“千寻,我想和你一起走,请你……带我走。”

这句话在叶裴天的心肺之间来回滚动无数次,反复煎熬了无数次。

当他眼睁睁看着楚千寻坐着车,在黄沙漫天的道路上越行越远之时。

当他被骗上了手术台,失去自由,承受着无边的痛苦之时。

他曾无数次把这句话梗在了喉头中,但始终没有吐出口过。

“嗯,带你走。”楚千寻始终看着窗外,她的侧脸映在来回晃动的探照光中。

就算是人魔又怎样,就算他日后会被全人类唾弃又怎么样,我就要带他走。楚千寻在心里想。这些人模狗样的什么天使圣徒,才应该被丢进地狱。

在这栋楼下搜索的人员过去了,楚千寻背起叶裴天,顺着楼梯往下跑,抵达三楼的时候,楼梯突然中断了,一个巨大的铁门封住了道路,铁门前坐着一个值夜班的守备,脑袋一点一点,正在打瞌睡。

楚千寻一招放倒了他,从他身上摸出了一串钥匙,打开铁门走了进去。

铁门之后是一道长长的走廊,走廊的两侧是一间间被金属栅栏封住的牢房。

楚千寻背着叶裴天,从中间的走廊走过。

两侧阴暗的牢笼内,有些用粗大的铁链锁着魔物,有的锁着的却是——人类。

这些牢笼内,囚禁的是供圣天使救济会做实验的“样品”。

楚千寻停下脚步,她身侧的一间牢笼伸出一条细细的蔓藤,那条蔓藤沿着地面迅速地爬到她的脚前,昂起头开出一朵楚楚可怜的小花来。

那花看见楚千寻低头看它,甚至急忙讨好似向她摆了摆头。

楚千寻顺着藤蔓向牢笼内看去,这间牢笼内锁着一个身材魁梧,五大三粗的男人,那人被堵住了口,向楚千寻发出呜呜的求救声。

楚千寻翻了一下钥匙,打开了牢房,解开那人身上的锁链。

“多谢,多谢,太谢谢你了。”那个男人一得到自由,就感激地向楚千寻伸出蒲扇般的大手。

楚千寻撇了他一眼,没有搭理。

“你们也是被骗来关在这里的人吗?”那个男人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手,挠了挠头,“这里被关了好些人,我们赶快把大家都放了,一起逃出去吧。”

楚千寻解下出口大门的钥匙,把余下钥匙丢给了他,

“自己小心。”

她交代了一句,不再多说,转身向着出口走去。

走出了这栋楼,外面暂时没有人影。

楚千寻谨慎地左右看看,背着叶裴天,隐藏在建筑的阴影中,一路迂回遁逃。

她从一栋楼的楼身转角处探出头来,前面是一片开阔地,停着几辆救济会的汽车。

数个举着火把的男人,站在场地的边缘。

楚千寻立刻缩回身躯,但其中的一个男人隐约发现了什么,他举着火把向这边走来。

把背上的叶裴天轻轻放下地,楚千寻握住了腰间的刀柄。

火光转了过来,不远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陈威的视线和楚千寻碰了一下,

“鬼影也没一只。”陈威大声说道,“走走,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他转回了身,一手搭上老金的肩膀。

“老金你说这救济会的大人物也真是的,半夜不让睡觉,把我们折腾起来干这苦差。诶呦,我那被窝里的女人还等着我呢。”

他们的声音渐渐远离了。

没过多久,远处的一辆汽车发动了起来,摇摇晃晃开着,嗞啦一声停在了楚千寻身前。

开车的司机浑身皮肤惨白,神情呆滞,脸上有着巨大的尸斑。

驾驶门打开,“司机”从车内倒了出来,摔在地上,赫然是一具已经死去多时的尸体。

这是老金的控尸术。

楚千寻拉开车门把叶裴天安置在副座上,自己坐进了驾驶室。

“看来滥好心也不是没完全没用,多少还有几个记得你的人情。”

她一边帮叶裴天绑好安全带,一边打趣了一句。

“等一下,等一下我们。”那个被楚千寻从牢笼中放出的高个子男人,一路奔了过来,他背上背着个年老妇女,手上还夹着个孩子。

第36章 第 36 章

三人匆忙挤进了汽车的后座。

一位是十岁左右的男孩, 他的双眼没有焦距,是一位盲人。

另一位是身材枯瘦满头白发的老妇人。

两人都神色憔悴, 一身狼狈。

倒是那位植物系的大汉显得精力充沛。

他扛着两个人一路飞奔上了车, 脸不红气不喘。

在楚千寻发动了汽车之后,他连声道谢。

“太谢谢你了, 我叫戚永春,是鹅城本地人。这位……”

戚永春看向身边的两人,显然他也不知道这两人的姓名。

他打开了所有牢笼,释放了被囚禁的人类。所有囚犯一涌而出,争相逃跑。

只有这一老一瞎跑不快,落在人后。

戚永春占着自己块头大力气足,夹带上二人一起逃出来。

也许是出逃的人数较多, 在混乱中落在后面的他们反而顺利地一路跑到这里。

“我姓冯,名璐瑛。”那位年迈的女子咳嗽了几声,指着身边的男孩介绍道,“这孩子姓屠,名亦白。”

屠亦白突然开口:“前面有人,十个。其中五个圣徒, 都是战斗系的。”

他的目光毫无焦距地注视着前方, 但却能说出前方视线所不能及之处的情况。

楚千寻打了个方向盘,改变方向。

“你能看得见东西?”楚千寻问。

“看不见, 我从出生起就是盲人, 这是我的异能, 能感知得到很远处的人和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