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美娟说:“爸,宁副总不是过完年就退下来了吗,您看…”

“啪!”阮荣升将筷子重重地搁在桌子上,瞟了眼陶美娟,又瞟了眼阮皓天,哼道:“别以为你们将消息隐瞒得死死的,我就不知道他在非洲干了些什么好事!懂事了?平均两个月去警察局报到一次,这叫懂事了?”

陶美娟脸色一变。

阮皓天倒是神色未变,还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餐桌上一时沉默。

良久,阮荣升喝了口酒,脸色稍缓,恨铁不成钢地叹道:“美娟,你儿子想到集团来做副总,还差得远呢!”

陶美娟沉默了一会,忽然望向对面的傅西洲,说:“爸,我们阮氏在凌天不是也有股份,要不,让皓天去凌天?也好跟西洲多学习学习啊。”

傅西洲的身形一顿,皱了皱眉。

阮皓天笑嘻嘻地说:“听说妹夫做生意很厉害的,我还真想去学一下呢,妹夫,你不会不欢迎我吧?”

傅西洲还没说话,阮荣升再次重重地放下酒杯:“想安静吃顿饭都不成!”他冷着脸,起身离去。

陶美娟也脸色难看地走了。

接着阮皓天也离开了座位。

傅西洲偏头问阮阮:“吃饱了吗?”

阮阮点点头。哪里还有心情吃饭。

在阮宅又待了一会,打算离开时,他们去书房跟阮荣升告辞,刚走上二楼,就听到从书房里传来陶美娟带着怒意的高声。

“爸,您是不是太偏心了?您别忘记,皓天才是您的孙子,他姓阮,他才是阮氏真正的继承人!”

“啪”的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被摔碎在地上。

阮荣升吼道:“你给我出去!”

接着,陶美娟怒气冲冲地走出来,看到门外的阮阮与傅西洲,她狠狠地瞪着他们,那眼神,仿佛看见仇敌一般,带着浓浓怒气与恨意。

她从阮阮身边走过去,故意恶狠狠地撞了下她,差点将她撞倒。

傅西洲扶住她,“没事吧?”

阮阮摇头。

她等了一会,才走进书房,瞟了眼地上破裂的茶杯,轻声说:“外公,我们要走了。”

阮荣升铁青的脸色在见到她时,稍微缓和了点,他点点头:“嗯,路上注意安全。”阮阮转身时他又叫住她:“对了丫头,快要过年了。今年除夕,到这边来过吧。”

阮阮抬头望了眼傅西洲,见他没有反对,便点头答应了。

其实阮阮更想跟傅西洲两个人在自家一起守岁,不管是傅家,还是阮家,都有她不喜欢的人。但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陪在外公身边过年,她实在不忍心看老人失望。

元旦新年一过,农历新年也很快就紧随而至。虽然不在家过年,但阮阮还是去置办了很多年货,糖果干果等,甚至还买了春联,贴在门槛上。又拉着风菱去逛商场,给风母与风声买了新年礼物,也给傅家的人与外公各买了礼物。最后逛到男士精品区,给傅西洲买了羊绒衫与新内衣,又挑了一对青金石镶银的袖扣,虽然不如白金的金贵,但那青金石颜色特别美,造型也别致。连风菱这个设计师看了也啧啧称赞。

这是她跟他在一起过的第一个春节,她很看重,也很期待。她想跟他一起零点守岁,看焰火表演,问他讨要压岁钱,一起迎接新一岁的到来,然后拍一张合影。以后一定还会有很多个春节要一起过,她想要记录下来,他们在一起共度的每一个年岁。

然而,在阮家刚吃完年夜饭,他就被一通电话叫走,电话是从他母亲的疗养院打来的,说是他母亲忽然发病。

阮阮要一起去,却被他拒绝了。

“情况会有点乱,你留在这里陪外公。”他脸上浮起担忧,急匆匆地走了。

阮阮站在二楼,看着他的车离去,本来好好的心情,一下子变得黯然。她知道他母亲发病意味着什么,他也许是怕她见到她母亲的可怕样子。可他们是一家人啊,为什么要将她推开呢?

她以为,经过这么久,他已经在一点点地接纳她,很多个时刻,她分明感受到他的关心,他的笑容,他的温暖,甚至他对她的小小的宠爱。她以为,自己已经一点点地靠近了他的心里,然而离他的心门再近,却终究,还有一步之遥啊。

那是十分重要的一步,那里,他竖起了一面坚固的墙,她推不倒,终无法跨越。

人心,是这世上最难以揣测的东西。

那种被他推在心门之外的难过与无力感,久违地,将她击中。

我从未到过的地方,原来是你心上。

零点的钟声响起时,他还是没有回来。

窗外的焰火声此起彼伏,阮阮站在露台上,仰头望着夜空中那些璀璨的星火,她久久地仰着头,却还是无法阻止来势汹汹的眼泪。

第七章 明知爱令人伤筋动骨,可我们还是前仆后继

这世间所有的故事,都是从相遇开始。可并不是所有的遇见,都有一个美丽的结局。

这一年气候很诡异,都立春了,天气还是冷得刺骨,感觉不到半点春色。

阮阮蹲在花棚里,有点担忧地查看年前培育的花,长势很不好,很多花甚至在刚刚发芽的时候就被冻坏了。

她叹口气,起身去找齐靖商量办法。

刚走进齐靖的办公室,他就将一个快递信封递给她:“给你的。”

阮阮讶异地接过来,谁给她的快递?怎么寄到农场来了?

她拆开,看到里面的东西时,整个人呆住了。

“阮阮?你没事吧?”齐靖一转眼,看到她震惊的表情,以及拿着信封的手指在发抖。

“阮阮?”见她没有反应,齐靖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他瞟到她手中的东西,是一张拍立得照片,照片中有三个人,似乎在庆祝生日。

阮阮被他惊到,“啊”了声,然后将照片抓紧在手心,转身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她一路跑得飞快,直至跑到花棚那里,她才停下来。

她大口大口地喘气,手指紧紧握成拳,那张小小的照片,被她捏得几乎变形。

她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苍白,咬紧嘴唇。

良久。

她深呼吸,缓缓松开手,视线再一次望向手心里的照片。

照片拍得略昏暗,唯一的光线是生日蛋糕上蜡烛的光芒,映着三张脸庞,这三张面孔,她都认识。左边的女人只露出侧脸,苍白又美丽,阮阮只见过一次,却一眼认出,是傅西洲的母亲。中间那个女人,长卷发,双手合十,闭着眼在许愿,薄薄的嘴唇抿成好看的弧度,乔嘉乐。而右边的男人,阮阮闭了闭眼,是…傅西洲。

照片下方的空白处,用蓝色荧光笔写着日期,1月29日0点0分。

那个时刻,是除夕夜。

那个时刻,她一直在等他回来一起守岁,可是他没有。

那个时刻,她记得自己站在露台上,独自看了一场没有他的焰火。

那个时刻,她在等他,而他,却在给别的女人过生日。

阮阮缓缓蹲下身,将照片再一次捏得变了形,然后又展开,丢在地上,怔怔地看着它。

她就那样傻傻地蹲着,看着那照片。

不知时日。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花棚里渐渐漆黑一片,她依旧蹲在那个地方,一动不动。

直至齐靖找来。

她的样子把他吓了一跳,他担忧地问她:“你怎么了?没事吧?”他看着那张照片,阮阮迅速捡了起来,抓在手心。

“哦,天黑了。”她起身,蹲得太久,脚发麻,头晕,差一点就摔倒了,幸亏齐靖扶住她。

“谢谢,那我回家了。”阮阮说。

齐靖跟出去:“你别开车了,我送你回家。”他知道问不出什么,也不勉强她,但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令他不放心。

阮阮没有拒绝,她很累,实在没有力气说什么。

齐靖将阮阮送到小区,便回了农场。

阮阮走到楼下,却并没有上楼,她坐在花坛台阶上,发呆。

夜色渐浓,寒意逼人,她好像也感觉不到冷。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她没有接。

过了会,再次响起。

直至打到第四遍,阮阮才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是傅西洲。

她盯着那个闪烁的名字,良久,才终于接起。

“阮阮,你在哪里?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家?”他声音里似有淡淡的担忧。

阮阮静默了会,才开口:“哦,到楼下了,就回。”

挂了电话,她深深呼吸,起身,朝家走。

开门时,傅西洲已从里面将门打开,见到她有些疑惑地问:“你没事吧?声音怎么怪怪的?咦,你怎么穿着工作服就回来了?”

阮阮还穿着工作时的围裙,上面还沾染着些许泥土。

她走到沙发上坐下,将那张照片递给他,静静地开口:“十二,你说过,有任何事情让我直接问你,好,现在我问你,除夕那晚,真的是你妈妈出事了吗?”

她抬头望着他,不再像从前那样难过得只会掉眼泪,也没有歇斯底里,她神色安静,表面上看来波澜不惊,漆黑的眸中却带着浓重的悲伤。

傅西洲看着那张照片,张了张嘴,十分震惊。

他看着照片,她看着他。

在他久久的沉默中,她等待的一颗心沉入了深渊。

“十二,你说过不骗我的,但是你食言了。”她的声音轻轻的,却掩不住失望。

他一惊,抬头望着她:“我没有骗你。那晚,我是真的接到疗养院的电话,说我妈出事了。”

“是吗?出事了的人还可以一起过生日,吹蜡烛?”她瞟着照片,多么温馨和睦,多像一家人啊。而她,才是显得多余的那个。

他说:“我赶过去才知道,是疗养院的人骗了我。”

他心急赶到时,母亲什么事也没有,甚至还难得地神智清醒。当他在病房里看到乔嘉乐与乔嘉琪时,便明白过来,一切都是乔嘉乐搞的鬼,把他叫过来,只是为了给乔嘉琪过生日。

阮阮轻轻摇头:“如果不是心甘情愿,就算被骗过去,也留不住你。”她忽然站起来,无限疲惫的声音,“一个男人,在除夕夜,丢下妻子,与自己的妈妈一起帮另一个女人等零点过生日。”她闭了闭眼,说:“想必,你是真的很爱乔嘉乐…”

她转身,就要离开。

傅西洲一把拉住她:“阮阮,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挣扎:“你放开我。”

他一个用力,将她拉回沙发上。

她挣扎着,他不放。他拿过那张照片,递到她面前:“这个女人不是乔嘉乐,她叫乔嘉琪。”

阮阮一怔,惊讶地望着他。

傅西洲沉沉地叹了口气:“我带你去见她。”

车子在深夜的郊外公路上行驶,车内也如同窗外的夜色一般寂静,阮阮歪头靠在副驾上,沉默地闭着眼。她其实心里有很多疑问,但她什么也不想问,她知道,等见了照片上的女人后,很多事情自然就会明白。可是,他将给她一个怎样的答案呢…

傅西洲偏头看她,她脸色很不好,非常累的样子。他抬手,想将垂落在她眼角的一缕头发撩到耳后,他的动作惊着了她,她微微一闪,避开了他的触碰。

他轻轻叹了口气。

抵达医院时,已经十点多了,这个时候病人都入睡了,傅西洲提前给这边联系过,所以很快就登记入内。

阮阮看着“精神病院”的招牌,心里又是一惊,随即,便隐隐猜到了什么。当她在病房里见到因吃了药而陷入昏睡的乔嘉琪时,一切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她抬头望向傅西洲,他没有对她有任何的解释,对护士说了声谢谢,然后将阮阮带离了医院。

回到车上,他没有立即发动引擎,沉默了良久,他才缓缓开口:“阮阮,你还记得当年我在暮云镇坠河的事情吧。”

阮阮点头,记忆深刻,只是,他忽然提起这件不相干的事情干什么?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冷:“那不是意外。”

“什么…”阮阮震惊地望着他。

“那是傅云深的阴谋。如果没有遇到你,只怕我早就如他所愿,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傅西洲看着阮阮刹那间变得惨白的脸色,他伸手轻抚着她的脸庞:“阮阮,很多事情我并不是故意想要隐瞒你,只是那些事情,又阴暗又可怕,你看,你才知道这么一点点,就害怕了。”

阮阮依旧怔怔的,她还沉在他先前的那句话里。外公曾说过,傅家很复杂,可她从未想过,竟是这么可怕。

傅西洲继续说:“既然你问我要一个答案,”他闭了闭眼,声音轻轻:“好,阮阮,我全部告诉你。”

他答应过她,不骗她的,可要如实回答她关于照片的问题,就必须告诉她那段他不想再提及的过去…

这世间所有的故事,都是从相遇开始。可并不是所有的遇见,都有一个美丽的结局。

傅西洲的母亲林芝在十九岁那年遇见他的父亲傅嵘,他是画廊的老板,她是美院的学生,大二的暑假,她在他的画廊里打工。

十九岁的少女,年轻、美丽、温婉,更重要的是,在绘画上,她才华横溢,并且有着自己独特的风格与见解,与傅嵘有很多共同的话题。一个风华正茂的男人,对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从欣赏变成爱慕,实在太容易了。

更何况,三十二岁的傅嵘过得并不快乐。在外人看来,他是傅氏的独子,家世风光,从小到大一帆风顺。毕业后不想经商,便由父亲出资开设了一家艺术画廊,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可外人哪里知道,他的画廊,是用一桩他并不情愿的商业联姻换来的。傅夫人姜淑宁是个事业心极强的女人,性格跟傅老爷子很像,强势、霸道,与他压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唯一的话题,便是儿子傅云深。

生活压抑的已婚男人,遇上善解人意、才华横溢的年轻女孩,注定是一桩悲剧。明知如此,可当爱情浓烈时,便如一只飞蛾,明知烈火灼人,依旧不管不顾地为了那温暖光明飞扑而去。

林芝是在怀孕后才得知傅嵘已有妻儿,可到了这个时候,她已经回不了头了,也不愿意回头。她爱得浓烈,爱得不顾一切,不惜背负着小三的骂名,因为姜淑宁的举报,她被学校开除,一生清白骄傲的父亲与她断绝关系,她失去了一切,唯有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唯一的救赎。

她与傅嵘的事情被傅家知道后,傅老爷子震怒,对儿子说,这个女人与傅家,二选一。再浓烈的爱情又怎样,在现实面前,他变得懦弱,不堪一击。他最终选择了傅家,并让林芝将孩子打掉。她对他失望透顶,连夜逃回了老家,躲在小镇生下了孩子。

如果她带着孩子在老家平淡度日,便也不会有后来所有的悲剧。但心怀怨恨的她不甘心,怎能甘心?她为他失去了一切,她那样痛苦,他却依旧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同为傅家血脉,凭什么一个可以享受最好的生活,她的儿子却要被人指指点点骂作野种?

在傅西洲三岁的时候,她带着不甘与恨意,回到莲城。

当她带着儿子出现在傅嵘的画廊时,傅嵘没有半点惊喜,有的只是震惊与害怕。

但事已至此,害怕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为了安抚林芝,让她不去傅家闹事,傅嵘为他们母子在偏僻的小巷子里租了一间房子,让他们住了下来,每月提供生活费用,并许诺她,每周至少陪他们母子两次。

女人永远比不过男人的绝情狠心,再信誓旦旦地说着恨,可也抵不住男人的花言巧语。而林芝想要的,不过是给孩子一个家,哪怕这个家是那么的脆弱,但她别无选择。

这样徘徊在两个家庭的生活持续了五年,在傅西洲八岁的时候,姜淑宁发现了这一切。

傅家看似平静的生活,再一次被打破。

被再次背叛与欺骗的怒与恨,如燎原之火。心性高傲的姜淑宁,怎么可能容得下林芝母子。

那些年,面对姜淑宁的各种刁难手段,林芝始终不退不让,只是她越来越不快乐,性情大变,失眠很严重,需要靠药物来入睡。每日里依靠酒精来麻痹自己,将自己关在租屋的阁楼里没日没夜地画画,画完后又用刀将那些画一刀刀地划烂,或者放一把火,付之一炬。然后再继续画。暗沉的屋子里,整天弥漫着强烈的松节油气味、浓浓的酒精味,以及她醉酒后污秽的呕吐物。

傅西洲常常面无表情地站在充满这些气味的房间里,将窗帘拉开,抱着她丢进浴缸里,然后去拜托住在隔壁的房东乔阿姨来帮忙为她清洗。

每天放学回来,等待他的,不是热乎乎的饭菜,而是满屋子难闻的气味,有时候还要收拾被母亲醉酒后发疯砸得满地的碎裂物。

自他懂事起,他就从未感受过家的温暖是什么滋味。房东乔阿姨很善良,常喊他去家里吃饭,在饭桌上,他看着乔家的两个女儿嘉琪和嘉乐肆无忌惮地与父母亲开玩笑、吵闹、撒娇,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模样,他默默地低下头去,碗里的美食再也没有味道。

这样寻常不过的家庭温暖,却是他此生都求之不得的。

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持续到他十四岁那年。

那天傍晚,他放学回家,刚走到巷子口,便被匆匆跑过来的乔阿姨拽住,说:“西洲,你回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快快,那个女人又来找你妈麻烦了,这次还动起手来了。你赶紧回家!”

他丢下乔阿姨,飞快地往家跑。

赶到家时,他看见姜淑宁与母亲正站门口的楼梯边,两个人在破口大骂,一边骂一边动手,互相扯着衣服、头发,那架势,真像两个村野泼妇。他跑到她们身边,想把两个人拉开,可疯狂中的女人,力气大得可怕,她们纠缠在一起,他压根分不开她们。

在拉扯中,忽然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响起。傅西洲震惊地睁大眼,看着姜淑宁的身体像一只失控的皮球,从楼梯上滚落下去…

失控中的林芝也反应过来,喃喃着说,我没有推她,我没有推她…

他也没有推她,可是这样混乱的时刻,谁能说得清楚呢?

“夫人!”这时,有个男人忽然出现,大叫着跑到姜淑宁的身边,然后拨了120,再拨了110。

傅西洲认出了他,是姜淑宁的司机。

救护车与警车很快就赶到,姜淑宁被送去医院,他与母亲被带往警局。

被带上车的时候,林芝一直在喊叫,不关我儿子的事,你们别抓他!你们别抓他!可姜淑宁的司机却一口咬定,他看见傅西洲与林芝一起将姜淑宁推下了楼梯。

当晚十点多,傅嵘出现在警局,他没有见林芝,只见了傅西洲,对他说,姜淑宁已经醒过来了,没有很严重的问题,就是脑震荡。但她已经请了律师,坚决要起诉他们母子故意伤人。最后他说,别担心,我会阻止她的。

自始至终,傅西洲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只是用冷眼看着他。对于父亲,他心里除了怨恨,别无其他感情。

这一切的痛苦与罪恶,全是他一手造成的。

姜淑宁说到做到,真的将林芝母子起诉,傅嵘压根阻止不了她,只能为他们请了律师。

林芝对律师说,是她推的姜淑宁,与傅西洲无关,她愿意承担所有的后果,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牵涉到儿子。

律师说,故意伤人罪判下来是要坐牢的!

她神色坚决,说,我不怕,只要我儿子没事。那一刻,她清醒无比,坚定无比,做了一个全天下母亲都会做的选择。

不知怎么回事,先前一口咬定是林芝与傅西洲一起将姜淑宁推落的司机,最后竟然改口说,自己只看见林芝与傅夫人动手,将她推下楼梯。

第二天下午,傅西洲被放出来,他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傅嵘的画廊。虽然他不想见他,可唯一能帮母亲的,也只有他了。

傅嵘一脸疲惫,想必傅家也闹得天翻地覆了。他对傅西洲说:“我会想办法的。”

第二天,律师就告诉他,他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免除他母亲的牢狱之灾。他说会帮林芝申请为精神失常患者,一个精神失常的人在争执间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与动作的。而林芝一直在服用安眠药物,也看过医生,这些都是证据。法律会酌情审判,然后再申请送去精神疗养院,住一段时间,以病情痊愈为由接出来即可。

当年十四岁的他就算再早熟懂事,也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并没有那么深谋远虑,更何况他为母亲心急、担忧,也考虑不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