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虽然惊讶,不过,阮阮觉得这样的他,似乎还蛮…可爱的。

然而当她第二天下午收到他差人送来的大捧白蔷薇花束时,彻底震惊了。

她给他打电话,哭笑不得地说:“你干吗送花给我?我花棚里那么多花啊!”

他不答反问:“不喜欢吗?”

阮阮嗅了嗅花香,微笑说:“很喜欢。十二,这是你第一次送花给我呢。”

电话那端有片刻的静默。

“十二?”

“阮阮,对不起。”傅西洲轻轻说。

挂了电话,他转身,视线投向办公桌上的那盆茉莉,那是她送给他的礼物,她亲自培育的。

他还记得那天在楼下大厅里,她的花被人撞翻时她快哭的表情,眸中水汽氤氲。后来她把办公桌上原有的盆栽挪开,用她的茉莉霸占着。她坐在他面前,喋喋不休地跟他讲茉莉的习性,他忙于一份合作书,心不在焉地应着,都没有多看这盆小白花一眼。

后来也是让小姚帮忙照顾着,并不上心,在他看来,不过是一盆美化环境的植物而已。

直至有一次听小姚随口提起,茉莉的花语哦,是——你是我的生命。

他心中震动。

方才明白她送这盆花给他的含义。

电话里,她说,这是你第一次送我花呢。

她欣喜的语气,令他心酸,也心疼。

从相识到结婚一年多,他亏欠她良多。

庆幸的是,她愿意给他机会,让他一一弥补。

自从有过第一次接她下班,傅西洲就成了农场的常客,只要不加班,他都会来接阮阮下班。

虽是寒冬了,但这天天气好,气温略高,吃完晚饭,傅西洲提议去江边散步。

“听说今晚有焰火表演。”

每周五晚上,江边都会有一场焰火表演。

阮阮又一次惊讶了,要知道他从前就一工作狂,极少有闲情逸致关注这个。

“十二,我真的觉得哦,你被什么人附体了!”阮阮挽着他手臂,侧头认真打量着他,开玩笑道。

傅西洲好笑地敲了下她的额头,“又瞎说!”见她的鼻头被风吹得红红的,没戴手套的手也有点微凉,他将她裹进大衣里,面对着面,拥着她给她取暖。

“你最近,怪怪的。”她仰头望着他。

他直接以深吻封缄了她的疑虑。

“哧!”

江堤不远处,焰火表演正开始,姹紫嫣红,灿若星辰。

晚上,他又有新提议。

“明天周末,我刚好有时间,你也休息,我们去游乐园?”

阮阮也懒得讶异了,随口应着:“好啊。莲城新建的游乐园据说是中南地区最大的,我都没有去过。”

她其实对游乐园也没有多大兴趣,但是只要与他在一起,去哪儿都可以。

傅西洲去沐浴,阮阮帮他整理衣服,换下的衣服她习惯性地搜下口袋里看有没有物品。她伸手,在大衣内袋里摸出一张折叠的纸,她微微讶异,他怎么把纸放这里了?

打开,上面的文字令她一呆。

一、接送上下班。

二、找一个氛围很好她喜欢的餐厅共进晚餐。

三、送花。P.S.玫瑰太俗,最好找符合她性情的。

四、陪她看电影。P.S.一定要挑她喜欢的风格哦。

一行行列下来,娟秀的字体,看得出是出自女孩子之手。最上面,大大的字体写着:恋爱进行曲。

这是…

阮阮忽然找到了傅西洲最近如此反常的缘由。

她抱着那张纸,弯腰笑起来。

傅西洲从浴室出来,看到的就是阮阮倒在床上笑得不可自抑的模样。

“什么事这么开心…”当他看到她扬起手中那张纸时,从不脸红的男人竟然微微红了脸。

“这是什么?恋爱进行曲?”阮阮边笑边大声念出来。

“喂!”傅西洲扑过去,试图把纸条抢过来,阮阮左晃右晃,不让他抢走。

他索性俯身,将她整个人都压在身下,伸手轻而易举地抢过了纸条,然后,低头,重重吻上她的唇,吻够了,离开时还惩罚般地轻咬了下她,哼道:“让你笑话我!”

他见她有点呼吸不过,松开她,正打算起身,她忽然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微微仰头,眸中似有雾气氤氲,他没来得及细看,就被她吻住。

在情事上,她向来羞涩,难得这样主动,他只觉胸中似有烈火,无限多的欣喜,却也不急躁,配合着她温柔又羞怯的节奏,承接着她所有的情意。

这个寒冷的夜,变得如此温情,如此温柔。

她蜷缩在他的怀里,像一只安静的柔软的猫,他一只手臂被她枕着,一只手臂搭在她腰间,一下一下摩挲着。

彼此最契合最舒服的睡姿。

阮阮忽然起身,在床两边看了看,最后在被子下面找到了那张纸条。

“哎,你!”傅西洲真是败给她了,竟然还惦记着那张纸呢!

阮阮展开纸条,趴在他身上,开始念:“…五、夜色下江边散步。P.S.最好周五晚上去,有焰火表演看。六、去游乐园。七、拍拍立得情侣照。八、去旅行…啧啧,这谁写的啊,恋爱专家呀!”

“…小姚…”

阮阮板着脸,说:“嗯哼,傅西洲先生,你让秘书写这个干什么用?你还想拿着秘笈去搞婚外情不成!”

傅西洲嘴角抽了抽,举手投降:“好吧,我坦白。”他将阮阮拉回怀里,轻声说:“阮阮,认识你之前,我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放在学习和工作上,极少与女孩子接触,更别说花时间去谈恋爱了,对这些事情也没什么兴趣。后来我们重逢,你追我,约我时我总是找各种借口推脱。再之后,我们直接步入了婚姻。现在想来,很多必经的过程,我们都没有。”他叹口气,声音里有歉疚:“虽然你从不说,但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遗憾,没有享受过恋爱的过程与感觉。我也不知道,我现在一一补给你,是不是太迟了。”

她在他怀里拼命摇头,眸中已有水汽氤氲,“不,不迟。我很喜欢,十二,我很喜欢。”

其实很多事情,现在才来做,早就没有了当初的心境,而那些花哨的恋爱形式,她也并不是那么看重,但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是,他的心意。

一个恋爱中的女孩子,最想要得到的礼物,不过是被心上人在意。

迟来了很久,但总算,她得到了。

不多久,便是除夕夜。

阮荣升知道阮阮与陶美娟的关系如今是水火不容,也没勉强阮阮回阮家陪他守岁,只在小年夜那天,让阮阮与傅西洲陪他在酒店里吃了团年饭。

至于傅家,阮阮也是坚决不想去的,想必姜淑宁母子也不想见到他们。

这个除夕夜,只属于她自己的小家。

有他,还有他的母亲。

团年饭是在疗养院林芝的病房里吃的,本来傅西洲有想过接母亲到公寓里来,疗养院那种地方,房间布置得再舒适,那也是医院,氛围总显得清冷了。但阮阮考虑到天寒地冻的,怕林芝不舒服,所以最后还是决定在病房厨房里做。

阮阮与傅西洲一起下的厨,五菜一汤,简简单单的家常菜,却很温馨。

阮阮用拍立得给傅西洲与林芝拍了合影,又自拍了一张三人合影。

她在照片上写:我们的第一个除夕夜。

吃完饭,他们陪林芝一起看春晚。九点多,林芝喊困,阮阮便关了电视,让她休息。

离开医院的时候,天空又飘起了雪花,他将她的手放进他大衣口袋里,揽紧她肩膀,走向停车场。

车子往家方向驶,快接近公寓的时候,阮阮终于还是开口了:“十二。”

“嗯?”

“今晚…你不去帮乔嘉琪过生日吗?”

她记得明天是乔嘉琪的生日,也记得他们之间的那个关于零点的约定。

傅西洲说:“我跟嘉乐说好了,明天一早过去。”

其实这是他单方面的决定。下午,乔嘉乐就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过去,他直言说,对不起,嘉乐,今晚我去不了了,但是我一定会去帮嘉琪过生日,明天一早就过去。

乔嘉乐当即就生气了,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晚上在疗养院,她再次打来电话,先后打了好几个,语气从最初的强势,到最后带了恳求之意。见她那个样子,傅西洲心里其实并不好过。

可有什么办法?除夕夜的守岁,这么重要的时刻,他不能再次抛下阮阮,去到另一个女人身边。

乔嘉乐说得对,他确实自私。

“你有过约定,还是去吧。”沉默了片刻,阮阮忽然说。

傅西洲讶异地看她一眼,他将车停在路边。

“阮阮,你说的真心话?”他握住她肩膀,让她直视着他。

阮阮在他的眼神下败下阵来,叹口气:“…假话。”

他笑了,亲亲她额头:“我不要你觉得有一点点委屈。好了,我们回家。”

她点点头。

终究也是自私的啊。

他们回到公寓,阮阮取出一瓶红酒,点上蜡烛,熄掉灯,两人就窝在沙发上,细细碎碎说着话,喝酒,静待零点。

当窗外此起彼伏的焰火声响起,他俯身亲吻她。

“新年快乐,阮阮。”

“新年快乐,十二。”

新年快乐,岁岁有今朝。

在城市的另一端。

莲城精神病院的病房里。

当零点的钟声敲响,乔嘉乐看着姐姐不安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神色中带了慌乱与狂躁,口中念念有词,西洲,西洲。西洲怎么还不来?西洲去哪里了…

她开始揪扯自己的头发,恶狠狠的。

乔母去拉她,她暴躁地挥着手臂,一巴掌就甩到了乔母脸上,很重,她痛呼出声。

“妈,你走开,别靠近她。”乔嘉乐将母亲拉开。

乔母捂着脸,坐在床上,唉声叹气,默默垂泪。

“姐。”乔嘉乐慢慢走近她,轻声哄她:“我们吃蛋糕好不好?我买了你最喜欢的栗子蛋糕,很好吃的。”

乔嘉琪却置若罔闻,依旧在扯着自己的头发,手中已扯下了很多断发,忽然她蹲下身子,开始用头撞墙,一遍一遍地呢喃着:“西洲怎么还不来,他怎么还不来…”

乔嘉乐忽然冲过去,抓住她伤害自己的双手。乔母也跑过去帮忙。可失控中的乔嘉琪力气极大,恶狠狠地把她们两个人撞倒在地。

乔嘉乐坐在地上,咬着唇,指甲掐痛了手心。

她起身,走到桌边,将桌上的蛋糕“哗啦”一下,狠狠地扫在地上。

“嘉乐!你干什么!”乔母惊道。

“傅西洲!傅西洲!乔嘉琪,你给我醒醒!醒醒!他就是个无情无义之人,早就把你忘记了,抛得一干二净!”乔嘉琪冲过去,死死抓着姐姐的手臂,怒吼着:“你给我打起精神,你给我死心,他不会来了!不会来了!”

被她这样一吼,乔嘉琪忽然捧着头尖声大叫起来。

“乔嘉乐,你走开!别再刺激她了!”乔母将乔嘉琪拉开,将情绪失控的乔嘉琪死死搂在怀里,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抚着:“好了,好了,嘉琪,乖孩子,别怕别怕,她骗你的呢,西洲明天就来看你了,他明天就来了。”她朝乔嘉乐使眼色,让她去喊护士来。

乔嘉琪在母亲的怀里,终于慢慢安静了下来,打了镇定剂,陷入了沉睡。

乔母默默收拾完地上的狼藉,她走到站在窗边的乔嘉乐身边,轻轻揽住她肩膀,“别哭了,嘉乐。”

流了满脸泪痕的乔嘉乐,转身将母亲抱住,张大嘴,无声哽咽。

“你也别怪你西洲哥,这么多年了,他对嘉琪,对我们家,也真是尽心尽力了。感情的事,勉强不了。而且,他也有了自己的家庭。在除夕夜这么重要的时刻,他以家为重,是人之常情。只怪我嘉琪,命不好啊…”乔母叹气,眸中是浓浓的无奈与悲伤。

乔嘉琪用力摇头,抽泣着说:“我恨死他了,妈妈,我不原谅他,我不原谅他…”

乔母拍着女儿的背,只当是小女孩的气话,没再多说什么。

她不知道,正是这个除夕夜,女儿的心里,因为恨意,升起了怎样可怕的罪恶之念。

春节过后,傅西洲进入了超级忙碌期,他的香氛系列即将推向市场,新品发布会定在二月十四情人节。

他每天都忙到很晚才回家,有时候出差,一走就是好几天。年前那些每天到农场接她下班再一起吃晚餐的时光再也没有了,起先阮阮有点不适应,人就是这样,当一种生活成为习惯后,忽然改变,心里总会有点空。

傅西洲觉得抱歉,对她说,怎么办,情人节都不能陪你过了。

阮阮就说,傅西洲先生,我是你妻子,又不是你情人,过什么情人节呀。

他失笑,心里动容,她总是这样善解人意。

情人节那天,阮阮特意请了假,悄悄去了他的新品发布会。之前其实他有邀请过她,但她拒绝了,想到他那天一定很忙,还要分心照顾她。

见到秀场的布置时,阮阮微微一愣,然后心中便涌起丝丝欣喜,整个秀场像是春天的花园,契合了他的香氛系列以纯天然花香为基调的主题。

当阮阮看见模特最后展示此次的主打产品“蔷薇系列”时,她心中微动,想起他曾问过她,如果你用香水或者身体香氛乳,最喜欢什么花香味的?她说,蔷薇花,白色的蔷薇。

蔷薇香氛系列,从香氛基调到包装设计,无一不与白蔷薇相关。

他问的用意,原来如此。

阮阮扬起嘴角,心中动容。

发布会很成功,如潮的掌声里,阮阮鼓得最起劲。

这是他的事业王国,她不了解,也没有参与,但这荣耀,她与有荣焉。

她没有去找他,让人将她亲手做的一只小花篮送到后台。

晚上,傅西洲回到家时已很晚,喝得微醺,还是林秘书亲自送上楼来。

阮阮扶他上床,心疼他胃不好,还喝那么多酒,但想着这是庆功酒,想必他心里很开心。

她拧来热毛巾,给他擦脸。

又将早已准备好的“焦二仙茶”端到床边,扶着他肩喂他喝下去。暖暖的温度,令他胃里好受许多,他缓缓睁开眼。

“是不是把你吵醒了?”阮阮说。

他笑:“我没醉。”

他只是享受被她照顾的感觉。

阮阮明白过来,瞪他一眼。

他起床,去客厅取过林秘书带上来的一个纸袋,递给她。

“情人节礼物。”他看了看手表,“嗯,还没过十二点呢!”

她打开,如她所料,是发布会上那套主打产品“蔷薇系列”,有香水、固定香膏、身体香氛乳等。

“其实,礼物我早就收到了。”她微微笑。

“嗯?”

“我去过发布会。”

“你去了?怎么没找我?”

“你忙嘛。”

她伸手勾住他脖子,吻了吻他的嘴角,“十二,祝贺你。你这么用心的产品,一定会大热的。”

如阮阮所说,他的花香香氛系列上市一月,在市场上的反应非常好,令凌天日化的业绩与口碑再创新高,更重要的是,香氛系列的推出,昭示着凌天在日化界拥有了更全面的产品线。

傅凌天与股东们都很满意,对傅西洲大加赞赏。

股东会议上傅凌天对傅西洲毫不掩饰的大力赞赏,令姜淑宁的脸色十分难看。尤其当傅凌天看似无意地说了句,看来,我这老骨头是时候退出江湖喽!

姜淑宁心中警钟立响。

云深才是傅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凌天必须是云深的!他失去了一切,不能连最后的东西也被那个野种抢走!

绝对不行!姜淑宁握紧拳头,眼中划过一抹狠绝。

一个念头从她心底一闪而过。

阮阮最喜欢的季节是春天,因为百花盛开,风中有花香。

这天午后,齐靖忽然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