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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秦云奚顾不上察看自家道侣的脸色是不是很不对劲,他已被天地之间出现的异象攫住了心神。

婴啼声共鸣的霎那,整座城门都被奇异的白芒笼罩了。

抬头看天,已看不见太阳。

天地变成了同一个颜色,无论人还是城砖,都像是浸泡在牛乳般纯白醇厚的白光之中。饶是大乘期的绝世强者,也觉心旌动荡,飘然欲仙。

林啾感觉到魏凉的气势更沉更冷。

他像是一个冰冷的狩猎者,沉静地盯住目标。

片刻后,一片白芒之中,忽然闪过一点清亮至极的青光。

在场之人,个个瞳仁紧缩,盯紧了它。

很显然,这便是所谓的“机缘”。

青光仿佛划破虚空而来,自无法触及之处,向着人世缓缓降下。

“不灭印痕!”林啾的心脏难以抑制地狂跳起来。

它的形状与荒川那枚不灭印痕一模一样,两头微尖,呈梭状,奇异的晶体材质之外,镶嵌缠裹着几缕像金属一般的丝线。

不同的是,荒川的不灭印痕中,灵蕴已所剩无几,像个坏掉的灯泡一样,时不时亮起微弱紫芒。而眼前这一枚,则是生机盎然,碧青的光芒熠熠闪烁,灵蕴浓厚醇郁。

“拿到它,是否就能破局?”林啾的声音隐隐发颤。

若是可以,她一点也不希望两个魏凉再次对决。

魏凉轻轻罩住她,安抚地将她拢在他的帽沿和蘑菇杆之间。

“看看。”

一片茫茫白光之中,忽然像是渗入了一滴殷红的血。

王卫之到了。

就在秦云奚和柳清音望着那枚不灭印痕,面露震撼之时,王卫之已径直瞬移到了碧青的不灭印痕边上,手一探,一把抓了过去!

柳清音吸收过一次灵蕴,一望便知,眼前这枚完整的印痕之中蕴藏的灵气,足以助人直接突破飞升屏障!

这一处由新生之儿激发的空间异状,倒是与传说之中的飞升通道极为吻合,若是能在此吸收了灵蕴,说不定就可以平地飞升,免去命劫!

所以,王卫之他是要出手抢夺了么?

柳清音急道:“住手!王佑然!”

王卫之嘿嘿一笑:“安心安心,都是你的!”

他毫不迟疑,继续抓向不灭印痕。

一把捞空。

“咦?”王卫之吊起眼睛,继续向不灭印痕伸出魔爪。

秦云奚出手了。

只见一道风卷残云般的剑意,划过无边白芒,直直斩向王卫之。

柳清音当即配合他,发出一道清月剑辉。

秦云奚一掠而起,百忙之中,不忘欣慰地微笑,心下感慨不已——这王卫之苦恋了清音数十年,最终不过是换回一剑。这般看来,从前自己那些飞醋倒是白吃了。

王卫之不敢硬扛两个剑君的绝式,在那剑芒铺天盖地袭来时,他身形倒掠,像一只大红蝴蝶般,轻飘飘地倒飞百丈,避过两式绝技。

“你拖住他!”柳清音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伪装,全力一纵,掠到了秦云奚前方。

秦云奚此刻已然想岔了,根本不疑有他,道一声“好”,便继续攻击王卫之。

柳清音双目放光,掠到那枚碧青的不灭印痕面前,毫不迟疑地伸出了手——

只见,她那只白皙的手从不灭印痕之中直直穿过,像是穿越了一道幻影。

“这……”

她睁大了眼睛,双手连续捞了几下,却发现根本触碰不到。

水中捞月,好歹还能打散一下幻影,但这枚不灭印痕却是丝毫改变也无,任柳清音的手掌在它身上穿来穿去,它不为所动,仍直直向着地面坠落。

方才王卫之就捞空了。

当时秦云奚和柳清音齐齐对他出手场面又炫丽又混乱,谁也没看清楚王卫之为何失了手。

此刻柳清音总算是明白了,这枚不灭印痕并不是送到嘴边的肥肉,想要得到它,没那么简单。

它的周围,浮着一层极难察觉的奇异波动,将这枚不灭印痕化为水中月、镜中花,不容轻亵。

林啾和魏凉已撤去了伪装,双双立在城墙上。

只见魏凉唇角浮起了淡淡讥笑,轻轻摇了下头。

“这是怎么回事?”林啾吃惊地问道,“是幻象么?”

“不是。”魏凉意味深长,“唯有它的主人,才能打破因果得到它。”

“这玩意儿还认人的?那可如何是好?”林啾发愁了。

柳清音像一尾金色的大鲳鱼,在那枚碧青的不灭印痕边上游来游去,使尽百般解数,却拿那道真实至极的虚影无可奈何。

旁边,秦云奚与王卫之已经打上头了。

王卫之修为稍逊,但在卓晋的点拨之下,一手重剑却是斩得出神入化,平直无奇的招式,却能和秦云奚战个平分秋色。

“清音,还没好么。”秦云奚抽空回头望了一眼,见柳清音围着不灭印痕打转转,却不伸手去取,忍不住道,“灵蕴太强了,你取不了是不是?让我来。”

他抽身想走,王卫之赶紧追在后头大喊:“清音,你别信了他的邪,他就是想跟你抢!谁拿到这枚不灭印痕,谁就能平地飞升!他肯定不会等你的!飞升成仙,他三五天就把你忘了,和别的女仙逍遥快活去!”

柳清音垂着眸,几乎咬碎了牙根。

她还能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什么德性么?问题是,她不是不想取,而是拿它无计可施啊。

“我拿不到!”她恨声道。

说话间,那枚青莹莹的不灭印痕又一次穿过柳清音的纤手,继续向地面飘落。

王卫之方才捞了个空,心中就已有几分明白。

此刻见柳清音怎么也拿不到,便收起了剑,对着秦云奚喊道:“不打了!打也没用!还是想想怎么拿到它吧!”

夺宝夺宝,也要夺得到宝,才值得打生打死。

秦云奚也收起了剑,掠到柳清音身旁,目光微缩,盯住青色的不灭印痕。

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王卫之。

王卫之懒得与他争,抱起胳膊,飘到了柳清音后方,道:“先说好,这份机缘可是我千辛万苦觅来,送给清音的定情之物。你若是个男人,便不要与她争,否则,我只能认为你是想要身受我王佑然的深情厚意了。”

秦云奚的脸色颇有些不好看,冷笑一声,道:“你不必在这里挑拨离间。”

柳清音双眉紧蹙,眉间的花钿扭曲变形,像她此刻的心。

她道:“吵什么,再不想办法,它就要落到地面去了。”

“落到地面怎……”秦云奚恍然。

地面没有这白茫茫的光。

所以,一旦离开白光的范围,它,便会回到它原本该待的地方!

三个人围在不灭印痕旁边,随它一道下降。

“我用虚空之力试一试?”林啾悄悄覆在魏凉耳畔问道。

“嗯。”他拢住她的肩,微笑着应了。

林啾总觉得他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一副知道结局却故作高深的欠揍样。

她收回了正准备施放的“莲无”,双臂往身前一抱,道:“我才不管呢,谁爱要谁要,反正我又不着急回家。”

魏凉胸腔颤动,发出低低的闷笑声。

她斜他一眼,发现他笑得好看极了。

“是不急,”他道,“可以等等‘尊主’。”

林啾拍了下脑门。

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奇怪的是,附近除了秦云奚三人以及林啾二人之外,始终没有再出现别的气息。

眼见那枚不灭印痕就要落到地面了。

柳清音最是着急,双手不停地在青光之上捞来捞去。

王卫之也是挠破了脑袋,口中忍不住喋喋念叨:“先生啊先生,学生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怎么就带着人家的媳妇跑了呢!”

直觉让秦云奚多问了一句:“王氏家主,竟是谁的学生么?”

王卫之神秘一笑:“卓晋先生乃是高人,比你厉害得多。”

“卓晋。”秦云奚咂摸片刻,发现记忆中完全没有这号人物。

不灭印痕已堪堪触到了白光的边界。

秦云奚总算是叹息着,弯腰伸出了手——这些年来,他顶着正道第一人,天下魁首的名头,光环耀眼,行事处处顾忌身份。眼看着柳清音与王卫之都摸不到这不灭印痕,他便完全没有去尝试。

毕竟……一把捞空这种事,挺失身份的。

但在这一刻,眼见天大的机缘就要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他终究还是没能按捺得住,终于探手一捞。

原是做好了捞空的准备,不想一出手,竟是实实在在地把这枚青碧的不灭印痕握到了手中!

那一瞬间的感觉极为奇异,仿佛从水中捞出了月亮一般,围在不灭印痕周遭的那一层奇妙波动消失了。它,沉甸甸地落到了这个世间。

三个人都呆住了。

林啾也吃了老大一惊。

她偏头一望,却见魏凉依旧微眯着眼,摆着一张漫不经心的脸。

敢情他早就知道了。

……等等!

“唯有它的主人,才能打破因果拿到它。”

这句话,莫非自己没能理解真正的意思?!

林啾头皮发麻,愣愣地瞪着魏凉,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一边,王卫之忽然倒抽了一口极长的凉气,蓦然出剑,斩向秦云奚!

“先生说过,不得让你夺走清音任何机缘!”王卫之惊怒之下,竟是生生咬崩了自己一颗牙。

柳清音恍然回神,望向王卫之的眸光颇为复杂——莫非,心仪她的人不止王卫之,还有他背后的“先生”?

柳清音纠结了。

这个时候,该不该帮着王卫之出手对付秦云奚,抢夺不灭印痕?

不可以。

她摁住拔剑的冲动。

东西已落在秦云奚的手上,若是翻脸,他大不了一走了之,自己这么多年所做的一切,将全部灰飞烟灭!

“佑然住手!”她道,“夫君不是那种人。”

王卫之气乐了:“你信他!你信不信他现在当场飞升给你看!”

柳清音摇了摇头:“不可能,夫君是天下最端正的君子,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直到这时,秦云奚才恍然回神。

他随手扬起不灭印痕,架住了王卫之斩来的重剑,生生把王卫之震退了数步。

“清音,这份灵蕴,我自然要与你共享。”

林啾偷偷望向魏凉,只见他的唇角勾起了阴谋得逞的微笑。

第95章 问心无愧

林啾一直隐隐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却说不上来。

直到此刻,忽然醍醐灌顶。

魏凉曾说,“他们”是利用不灭印痕的力量,扭曲时空设下了这个局,只要找到不灭印痕便能破局。

林啾下意识便觉得,这枚用来设局的不灭印痕,肯定是当初荒川劫殒留下的那一枚。

但……

现世中,荒川的不灭印痕仍在支撑着蓬莱运转。而眼前这个世界里,荒川的不灭印痕一直沉在破碎归墟,卓晋得到它之后交给了王卫之,如今已被柳清音在灵池中吸收殆尽。

所以,“他们”用来设局的不灭印痕,在哪里?

答案就是——在眼前。

眼前这枚青碧色、灵蕴饱满的不灭印痕,才是真正的阵核。

而这枚不灭印痕的主人却是……秦云奚?!

秦云奚劫殒之后留下的不灭印痕,自然只有秦云奚自己才可以“打破因果”拿得到。一旦他拿到它、用了它,那么因果链条即刻就会锁死,秦云奚再也无法逃脱劫殒的命运!

匪夷所思!

天之极的一切,根本不能用世间常理来推断。林啾心中隐隐有了一个模糊的念头。

“抢不抢?”她望向魏凉。

魏凉温柔地凝视她:“啾儿来定。”

她的脑袋正在飞速转动,分析利弊。

若是此刻不动手,那么,秦云奚和柳清音就将走上既定的轨道,分食灵蕴,短短数年之后携手飞升,双双劫殒。秦云奚一死,卓晋受因果之力反噬,必将重创。这样一来,自己和魏凉便可以轻松取走秦、柳二人的不灭印痕,破局回家。

若是此刻动手,夺了不灭印痕直接破局,让两个世界不再相互干扰的话,那么,随便他们这边怎么折腾,自己只管和魏凉回家撸斗龙去,还省得再与卓晋对上。

“抢。”林啾道,“管他什么阴谋诡计,他们舞他们的,咱们来个釜底抽薪,走人,不陪他们玩。”

魏凉低低闷笑起来,道:“好。”

“三息之后,动手。”林啾屏息凝神,开始施放业莲第四式秘技——莲无。

此刻她居高临下,位置正正好。

三息之后,她的必杀莲技将会爆在秦云奚的手上,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到时魏凉出手,轻易便能夺走不灭印痕,用它破局。

‘历史变不变,关我屁事。’林啾凭借本能,操纵着无声无息遁入虚空的无数幻莲,聚向秦云奚。

杀意无形,却搅得白光微微晃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啾忽然身体一僵,直直向后仰倒。

魏凉刚踏着城墙掠出,心下一凛,回身倒掠,将她揽进了怀里。

林啾的大乘问心劫,竟是不期而至!

瞳仁一缩,魏凉将手探入林啾的乾坤袋,取出玄门密钥,想要入她劫境陪她渡劫。

然而连续试了七八次,神魂竟是毫无动静。

再一握,便见那介于虚实之间的玄门密钥,竟碎在了他的掌中。

魏凉瞳仁收紧,片刻之后,额心凝出冰霜印记,倾身而上,与她额触着额。

……

问心劫!

林啾已经是渡过两次问心劫的人了。

元婴时渡过一次,不久之前又以玄门密钥闯入柳清音劫境,随她渡了一次。

发现心劫骤降,老司机林啾不慌不忙,平复了心绪。

她心下暗忖:冥冥之中,果然自有定数。想来,改变历史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不知这一次,劫境会是什么?

或许,是被柳清音干扰之后,没能解开的那个前世心结?

如今回望过往,她已经觉得无所谓了。魏凉的爱早已抚平了她的创伤,那些蛆虫一般的所谓亲人,根本不值得她爱,亦不值得她恨。

等了许久,眼前仍是一片白茫茫。

又过了片刻,许多奇怪的痛感如潮水一般涌上来,淹没了她。

她一会儿觉得自己好像是炼丹炉里面的孙猴子,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好像代替卓晋,被封印在了冰霜之中。

还有许许多多的异样感接踵而至,电击、撕裂、切割……

她愣了一会儿,感觉竟是还好。

就像是……习惯了。

彻底习惯之后,对外界的一切伤害都表现得麻木不仁。

她尝试着动了动,发现自己没有形体。除了还保留着清醒的神智,知道何谓疼痛之外,她好像已经失去了一切。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问心劫?

她正纳闷,忽然听到两个闷闷的声音,从不远不近的地方传来——

“这个生魂,骨头也太硬了吧!”一个女声道。

男声应道:“是啊,生前再铁血的硬汉子,到了炼灵炉里,也不过撑上数日,必定老实屈服,甘愿被抹除神智炼化成虫。这个生魂……是我万年前抓来的吧?”

女声道:“对,我记着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生魂,被亲人害死怨气稍重了些,不知怎就这么能撑,倒是比那些修真者坚韧得多了。”

男声哂道:“修真有什么用,修到最后不过就是一枚不灭印痕罢了。还不如做虫呢。”

“要不然干脆把这生魂扔了得了,让它在外面自生自灭吧。”女声听起来有些牙疼,“我都佩服它了,也佩服你,真有毅力,非得啃这块硬骨头——炼了它一万年,你也不嫌累得慌!你这是跟它杠上了啊!”

“诶?不是,”男声惊诧道,“东面的炼灵炉,不一直是你负责的吗?怎么听你这话中之意,这个生魂成了我的事?”

女声“哈?”了一声,“这只炉子明明在西面好不好?”

静默片刻,男声干咳了两声:“我以为……一直是你在看着它。该不会,这万年来……就没人问过它的意愿?万一……它其实早就已经屈服了呢?”

女声吞了口唾沫:“所以它就这么,被活活炼化了万年?”

林啾:“……”请问两个不负责任的渎职者,你们正在谈论的这位倒霉生魂,是我吧?应该是我没错吧?

男声有些不自然:“咳,正好今日地母要一只虫苗,我这便把它炼化了交差去。可怜见的,万年终得解脱。”

女声叹息:“地母又被那位打回来了。本就敌不过那位,如今带着伤,更不是他的对手。这一次地母痛得特别厉害,暴躁得很,你仔细些吧。”

男声冷哼一声:“若不是他一意孤行拒不接受地母,地母又何必分裂阴阳,承受天谴之伤?哼,如今世间之祸虽因地母而起,但又不是不能挽回——只要他与地母交合,一切便能回归正途!便是为了所谓的苍生,不也应该尽早接受地母么,他当真是自私冷酷到了极致。”

“你疯啦!”女声惊叫,“这种话,千万不要再说第二遍,听到了没有!”

林啾有一种奇怪的直觉,外面这对男女口中那个自私冷酷到了极致的家伙,就是她家那个便宜夫君。

娶个媳妇的事,还能扯上什么天下苍生,果然是很麻烦。

“我怕什么?”男声继续冷笑,“他还能吃了我不成?”

女声倒抽一口凉气,旋即,牙齿打仗的“嘚嘚”声传入林啾耳中。

“吃你?”一道令人冷到了骨缝里的声音响彻密闭的空间,极低沉,仿佛带着重重回响。

“噗通。”是躯体软在了地上的声音。

“神、神、神……”女声吃力地想要说话,却是半天吐不出个囫囵字。

男声倒是镇定得很,迟迟没发出半点声音。

林啾的小心脏在怦怦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