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君 作者:闲听落花

文案:

遇到你之前,冰缩寒流;遇到你之后,花柔酒软。

李苒:听闻谢将军冠盖满京华,我觉得自己与之甚是般配。

谢泽:李家那个小娘子才情出众……不知可否婚嫁?

☆、重要重要说明噢

几点说明,看正文前,最好扫一眼哈,谢谢啦。

一:

小闲只翻过几本宋代的闲书,也只对宋代有一眼眼的了解,所以,架空是架空在宋代基础上,主要是北宋。

文中称呼,风俗等等,以宋代为基础。

参照书录:

《东京梦华录》

《西湖老人繁胜录》

《都城纪胜》

《武林旧事》

《梦梁录》

《事林广记》

《岁时广记》

《宋史》(如果有俸禄恩荫什么什么,皆出自宋史所记)

写到现在用到的就这些,以后用到的随时更新二:

关于物价,主要参考自赵恒捷先生主编的《中国历代价格学说和政策》但,物价这个,时间不同,地方不同,差异巨大,就是金价和银价,每一年的变动也很大,比如:北宋太平兴国二年(977),江西转运使上过一个折子,建议将上等黄金的价格,由10千钱,降到8千钱,当时的皇帝宋太宗同意了,黄金就从10千钱,降到了8千钱;到了咸平年间(998-1003),金价是5千钱;大中祥符八年(1015),金价超过了10千钱;到了著名的靖康年间,金价涨到50千钱。

这还是官价,民间的价格,就更加杂乱了。

银价自然也是同样的变动很大,其它物价就更不用说了。

小闲是写言情的,物价什么的,就是那么个意思,不较真,大致有个依靠,不至于离谱而已。

所以,本文中,简单明了,就是1两金=10两银=1000个大钱。好算帐么。

三:

这本又是古言了,所有月份什么的,用的都是阴历,年龄全是虚岁,兄弟姐妹排行,都是大家族一起排的,请不要留言指责诸如:四月怎么可能有荷花?两岁的孩子才刚长牙作者是不是傻?明明是老大为什么是五哥?

小闲心好累。

四:

关于称呼。

某夫人某太太某奶奶是冠夫家姓,还是娘家姓,请不要拿民国小说要指责,以夫姓称呼妇人,正是民国时候开始的泊来品。

在我们悠久的历史中,婚姻一直都是结两姓之好,从来没有过抹掉娘家姓的时候,请想一想杨家将里的佘老太君,红楼里的王夫人,邢夫人,以及,那些皇后太后,汉代的吕后、邓太后,唐朝的武后,辽国萧太后,宋代高太后、刘太后……可统统都是娘家姓啊…

☆、第1章 初来乍到

长安侯李明水垂头跪在皇上面前。

“是个女孩儿?”皇上声音微沉。

“是。说是,很像臣。”李明水喉咙有些紧。

“你的意思呢?”皇上沉默片刻,问道。

“请皇上拿个主意。”李明水头往下垂的更低了。

“接回来吧。”皇上应的很快,“朕也想看看。”

“是。”

李明水磕了个头,站起来,垂手垂头往外退。

“明水,”皇上突然叫住李明水,“现在还梦到她吗?”

“是。”李明水站住。

“朕很后悔。”

“皇上,”李明水抬头看向皇上,“您知道,臣一直感激您,就象当初,您让臣离开您,到军中历练一样,虽九死一生,却精彩痛快。臣不悔。”

……

阳光灿烂。

李苒坐在廊下小杌子上,后背靠着墙,伸直双腿慢慢晃着,看着眼前这个四方小院。

半夜醒来时,漆黑一团中,听着闷钝的更梆声,她以为到地府了。

可没等来牛头马面,天却亮了。

她看着一个高大健壮的老妇人拎着一小一大两只红铜壶,推门进来,好象没看到她一般,将小壶放到桌子上,拎着大壶往帘子那边的铜脸盆和红铜牙缸里倒上水。

她坐在床上,看的呆愣。

好象不是地府。

老妇人出去,李苒站起来。

小壶里是茶,茶清香而淡,牙缸脸盆里的水温热正好。

老妇人再次进来,送了一碗米粥,一个馒头,一碟子咸菜。

老妇人出去,再进来,开始铺床叠被,细细擦试床柜桌椅,接着开始跪在地上擦地。

李苒和她说话,才发现她是个聋子,聋子都哑。

她已经照过镜子了。

镜子在窗下的梳妆台上,两只巴掌那么大,镜面大约从来没磨过,模模糊糊,不过也能看出来,这是一张陌生面孔,挺好看,很稚嫩。

屋子窄长,一边挂着帘子,帘子里面一只沐桶,一只马桶,脸盆架上放着红铜脸盆。牙缸牙刷。

帘子这边,一床一柜,柜子里除了两床半旧的被褥,就是衣服了,分成三摞:夏天,春秋,和冬天,叠放的整整齐齐。

衣服都是她的,干净齐整,没有任何破损,却旧的颜色都快褪尽了。

床上被褥干爽松软,却旧,和衣服一样。

屋子另一边,一只书架一张书桌一把椅子。

书架上有几十本书,全是诗集,翻的很旧。

书桌上有笔墨纸砚,笔是旧笔,墨用了一半,纸是裁好的,整整齐齐码在一只木盒子里,上面压着把雪亮锋利的裁纸刀。

却没有一丝半张写过字的纸。

屋子正中,放着张方桌,桌子旁只有一把椅子。后面靠墙放着张条几,条几上放着个小小的红铜滴漏。

外面一间小院,两间厢房。

一间厢房里只有一张床,是聋哑妇人的住处。

另一间是厨房,干净的发亮,油盐酱醋应有尽有。

整个院子,所有一切,风格统一:干净,整齐,旧。

唯一不寻常的,是柜子里有一只一尺长半尺宽半尺厚的小箱子,箱子没有锁,一掀就开,里面已经空了一半,另一半,整整齐齐码着三寸来厚的金页子。

院子太小,东西太少,片刻功夫,李苒就看无可看,坐到廊下发呆了。

眼前的境况,让她仿佛回到了上学第一天。

那天一早,她被居委主任带着,穿着干净的校服,背着书包,在学校里过了长到那么大以来最快乐最满足的一天。

放学回到家,那个常年脏乱不堪的小院里,空空如也,她熟悉的人,一个都不见了,只有那个叫房东的老太婆,用力扫着地,骂骂咧咧。

她被抛弃了,却从此得到了自由。

眼下,她应该是被囚禁了,且耐心等一等,看一看。

李苒晃着脚,心情不算好,可也绝不算不好。

……

滴漏上的指针指到午正,老妇人端进一小碟炒青菜,一小碗干虾仁炖豆腐,一碟子葱爆羊肉,以及一小碗米饭。

菜炒的很好吃,米也很好吃,是粳米。

吃了午饭,李苒接着坐在小杌子上,看着老妇人从厨房出来,开始擦窗户,柱子,墙,廊下和院子里的青砖地。

李苒的目光从老妇人脖子上摇来晃去的钥匙上,看向高高的院墙,小小的院门。

院门从里面上了锁,钥匙就挂在老妇人脖子上。她要过一回,她不给。

她现在的高度,好象一米六略上一点的样子,很瘦,非常弱,她站在老妇人面前,仰着头掂量过了,完全不是对手。

出门这事不急,眼下还有个更严重的问题。

屋里有书和纸笔,以及,老妇人除了送水送饭,别的一概不理的态度,说明小姑娘是个能照顾自己,能读书能写字的正常人。

那她是怎么来的?

或者说,这个小姑娘,是怎么死的?谁杀了她?

肯定不是这个老妇人,要是她动的手,早上看到她还活着时,绝对不可能看不出丝毫异样。

肯定不是自杀,她始终躺在床上,身上没有伤,也没有异味儿。

这件事,严重,也紧急,但她没有办法,全无下嘴处。唉,只能耐心等着了。

李苒慢慢晃着脚,坐着发了一天呆。

太阳落下地平线时,老妇人送了一碗小米粥,两只小馒头,一碟子香油炒鸡蛋。

李苒吃了饭,看着老妇人再次送了洗脸水进来,刷了牙,洗了脸,坐到梳台前,将长而浓厚的头发梳透,睡到床上。

且先安心,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

李苒一向日落而息,睡的很沉,起的很早。

门从外面推开,和昨天一样,老妇人进来,放一壶茶,倒上洗脸水。

李苒刷了牙洗了脸,坐到妆台前,将满头长发梳梳通,就过去吃饭。

她不会梳任何发型,活了将近三十年,头发最长的时候,也就是刚刚过耳朵,有十几年,她的头发比男人都短。

昨天她就披头散发了一整天。

没等李苒坐下,院门外先是一声呼喊,“我们是来接姑娘的,请姑娘开门。”接着就是咣咣噹噹的推门声。

李苒一窜而起,冲进厨房,拍着老妇人,示意她外面有人。

老妇人走到院门口,没开锁,凑近被推开的一寸多宽的门缝,往外看。

李苒看的扬起了眉,她这样子,警惕的很哪。

李苒紧挨在老妇人身后,踮着脚尖,伸长脖子也往外看。

外面的人从门缝里递了个什么东西给老妇人,老妇人收进怀里,咣的先关上门,接着开了锁,将院门拉开,转身就往厢房去了。

李苒有点儿懞,她没看清外面递的是什么东西,更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院门外,几个浑身绫罗的妇人齐齐盯着李苒。

站在最前面的妇人五十岁左右,神情严肃。

“这位必定就是姑娘了。”最前的妇人连院门都没进,端庄无比的冲李苒曲了曲膝,“小妇人姓钱,姑娘叫我钱嬷嬷吧。奉命来接姑娘回府,请姑娘上车吧。”

李苒愕然,正要说话,眼角余光瞄见老妇人挽着个小小的包袱,从厢房出来,挤过她和几个绫罗妇人,径自出院门走了。

李苒嘴巴抿住了,眼睛却没能控制住,瞪的老大。

她就这么走了?这怎么跟拐卖人口中途交接一样?

钱嬷嬷的目光斜过李苒,一边转身往外,一边吩咐:“老黄家的侍候姑娘上车,给她把头发梳起来。”

站在钱嬷嬷身后的一个妇人抬脚跨进院门,李苒急忙往后退了两步,躲过那个老黄家的,直视着钱嬷嬷叫道:“你们是谁?我不认识你们。”

她们是凭着信物进的门,看到她的头一句话,是必定就是姑娘了,那就是说,她们没见过她,她和她们是陌生人,可以质问一下。

“刚才不是跟姑娘说了,小妇人姓钱,来接姑娘回府。”

刚转过半个身的钱嬷嬷站住,拧头看向李苒,目光中流露出丝丝警惕。

“哪个府里?谁让你们来的?”李苒再往后退了一步。

“长安侯府,老夫人的吩咐。”钱嬷嬷声调平平,面无表情。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李苒紧盯着钱嬷嬷。

“小妇人一个下人,奉命来接姑娘,姑娘要是有什么事什么话,回到府里,姑娘自己去问就是了,请不要难为下人。”

李苒暗暗松了口气。

这句不要难为下人,至少说明她不是奴婢瘦马什么的,还好还好。

“还不快侍候姑娘上车。”钱嬷嬷呵斥了句。

“我要拿点东西。”李苒说着,转身进屋,片刻,抱着那只装着金页子的小箱子出来。

钱要拿好,手中有粮,心里不慌。

车子就堵在院门口,油润的木头,围着亮蓝绸车围,车前的两匹马矫健漂亮,车夫年青壮实。

老黄家的拿着把梳子,站在车门前,拦住李苒,三两下,就拢起李苒的头发,一左一右挽了两个发髻。

李苒被推上了车,车里满铺着厚而松软的垫子,宽敞到可以伸直腿躺下,四周放着的靠垫都是崭新的丝绸。

没等李苒坐稳,车子就晃动往前了。

李苒急忙放下小箱子,扑到车厢一侧,好不容易搞清楚怎么打开车窗时,车子已经走出去很远了。

车窗外面是高到看不到顶的石头墙,车子很快转个弯,四周猛的暗下来,片刻又明亮起来。

李苒急忙将头伸出车窗,往后看到了一个城门洞,以及城门上面,巨大的善县两个字。

那个小院所在的地方,叫善县。

出了城门,马就小跑起来,车子颠簸的十分厉害。

李苒坚强的趴在车窗台上,看着外面络绎不断的行人,看不清卖什么的小摊小贩,以及远处田里劳作的农人。

很快,小摊小贩没有了,行人稀疏起来,只有劳作的农人。

李苒看了一个来小时,累了,往后倒下。

歇了一会儿,爬起来,在颠簸中,一点点细细察看整个车厢。

一个个小抽屉都是空的,有暖窠茶壶杯子,也是空的。

李苒再次倒在车厢里,伸手摸到她的小箱子,拉到身边,叹了口气。

这个长安侯府,很不欢迎她么。

情况不大妙啊。

李苒早上起来的时候就饿了,早饭没来得及吃,从院门被推响到刚才,一连串儿的事儿让她浑身紧绷的顾不上饿,这会儿稍一放松,肚子就开始小声咕咕。

李苒一动不动躺着,感受着肚子里的叽叽咕咕。

她不打算喊一句她饿了,先看看再说。反正,挨饿这事,她非常擅长。

大约十二点一点的时候,车子停在间茅草搭起的棚子旁,棚子里摆着粗陋的桌子凳子,棚子那一边,几间瓦房,一排灶台,看样子是个做路人生意的小饭铺。

几个布衣婆子迎在棚子外,请李苒到旁边布幔围起的马桶上方便过,送了水洗了手,再请李苒坐到中间一张桌子旁。

钱嬷嬷和另外两个婆子,在她坐下后,在棚子最边上的一张桌子旁坐下。

布衣婆子送了饭菜上来。

李苒面前,摆了一小钵浓白的羊肉萝卜汤,一碟子醋炝莲藕,一碟子炒鸡丁,一碟子翠绿的不知道什么菜,以及,一小碗米饭,和两只小小的馒头。

钱嬷嬷三个人面前摆的菜比她这边多,她看不到是什么。

李苒先喝了两碗汤,接着吃饭。

她安静无声的吃,钱嬷嬷那边,更是一声没有,偶尔一两声筷子碰到碗碟的声音,也是她碰响的。

李苒很想把汤菜饭都吃光,她能挨饿,也很能吃。不过,这具身体不行,汤喝的太多,她只吃了小半碗米饭,就撑的吃不下了。

婆子撤了饭菜,送上茶壶杯子,很好的茶,清香透亮。

李苒站起来,走到车旁,踮脚探身,摸出暖窠里的那只空茶壶,回到桌子旁,将茶从这只壶倒进那只壶里,放回到车上暖窠里。

钱嬷嬷和两个婆子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放好茶壶,李苒没再回棚子,沿着棚子走到靠近镇子一边,看了片刻,正要转向另一面,钱嬷嬷的声音传来:“姑娘请上车吧。”

李苒上了车,趴到车窗台上,看着一晃而过的镇子,远处的农田,和更远处的山林树木。

她知道了现在是早秋季节,这一路上有山有水,农田密布,看起来十分美好…

天近傍晚,车子停进一座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大院子,院门口有牌子,叫迎阳驿。

☆、第2章 一把臭牌

傍晚,京城长安侯府。

阔大府邸中,居中的荣萱院里,长安侯李明水的母亲陈老夫人脸色阴沉,慢慢抿了半杯茶,吩咐小丫头,“请夫人过来一趟。”

长安侯夫人张氏过来的很快。

陈老夫人见她进来,挥手屏退屋里的丫头婆子,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

“那年,在荣安城……”

听到荣安城三个字,张夫人脸色变了。

“唉,”陈老夫人低低叹了口气,拍了拍张夫人的手,“她已经死了,留下了一个女儿。安哥儿他爹,还有我,都是才知道这事儿。

就是大前天,安哥儿他爹下朝回来的路上,有人拦住他,递了信儿,人就在善县。

我知道后,立刻打发人赶去善县,杀了她。”

张夫人张了张嘴,没等她说话,陈老夫人看着她道:“不全是为了你,她留下的孩子,虽说是个女孩儿,还是死了比活着好,对安哥儿他爹,对咱们李家,都是死了最好。”

张夫人低低嗯了一声。

“前天早上,我照常打发人去接她,让老钱去的,我原本想着,接一具尸体回来,到城外让安哥儿他爹去看一眼,找个地方埋了,也就一了百了了。

要是这样,这事,我不打算再告诉你。可是,刚刚老钱打发人来报信,说是,人已经接到了,活生生的。”

张夫人眼睛瞪大了。

“人是信得过的,跟了我几十年的老人了,说是用被子闷死的,看着死透了才走的。”陈老夫人一脸苦笑,连声长叹,“你看看,这是个祸害!”

张夫人脸色发白。

“安哥儿他爹说,皇上已经知道了,让先接回来。咱们这里,一时半会的……”陈老夫人的话顿住。

皇上已经知道了,又发了话,她们就不能再动手了。

“只能先接回来,委屈你了。”陈老夫人怜惜的看着儿媳妇。

……

第二天天刚亮,李苒就被敲门声叫醒,刚坐起来,屋门被推开,两个布衣婆子拿走床后的马桶,换了只干净的,接着又送进洗脸水和牙刷青盐。

然后是早饭,一碗米汁,两只小馒头,一碟子香油拌芥菜丝,一碟子腌鹅肉,一块腐乳。

李苒吃了饭,散着满头头发,直接出门。

接她的三个仆妇,只把她一个光杆人带走了,她们又什么都没带来。昨天晚上她和衣而睡,今天早上,屋里连把梳子都没有,当然,有也没用,她不会梳头。

和昨天一样,老黄家的站在车前,给她梳了和昨天一样的发髻。

车子走的很快,太阳升到头顶时,路上车马行人,越来越多,远远的,已经能看到巍峨黑沉的一座巨大城池。

善县离京城很近。

李苒紧挨车窗,专注的看着外面的车马行人。

她最喜欢看人,没有什么比人更有意思了。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前面传来,由远而近的很快。

李苒从车窗探头出去。

车前车旁,车马行人纷纷闪避。

前面,一大群人,鲜衣怒马,迎面而来。

人马冲到车前车旁,急急勒住。

“这辆车?”一个清亮的男声问道。

李苒刚刚从车窗外缩回头,前面车门就被咣的拉开,一个漂亮阳光的令人眼晕的年青男子探身进来,无视李苒直瞪着他的目光,仔仔细细的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一边笑,一边缩身回去,和旁边的年青男子笑道:“还真是象你父亲。”

李苒多看了漂亮男子几眼,才仰头看向另外一个年青男子。

一眼看过去,她就知道钱嬷嬷看到她时,那句这位必定就是姑娘的必定,是怎么来的了。

眼前的年青男子,一看就是和她一套基因长出来的,眉眼鼻唇,一个味儿,只是男子十分健壮,不似她细瘦孱弱。

她这个血亲也正打量着她,她从他眼里看到了厌恶、警惕、好奇,大约还有些烦恼,唯独没有友善。

“跟你说了,偏不信,看到了吧?有什么好看的?回去吧。”李苒那位血亲移开目光,勒转马头。

“好看还是挺好看的。”漂亮男子一边笑一边答着话,又看了李苒一眼,勒转马头,纵马而去。

车门被车夫重新关上,李苒一点点萎顿下去。

他们对她既不尊重,也不放在眼里。

现在,她已经可以确定,她拿到的,又是一把屎一样的烂牌。

车子临近城门,车窗被人从外面咣的放下来。

这是不许她再往外看了。

李苒坐在车里,听着外面的声音,由安静而热闹,再由热闹到安静。

又走了一个来小时,车子停下,车门打开,车门前已经放好了脚踏,李苒抱着她那半箱金页子,下了车。

没等李苒站稳,钱嬷嬷就催促道:“赶紧走吧。”

李苒抱着小箱子,跟在钱嬷嬷身后进了月洞门钱嬷嬷脚步极快,李苒这具身体十分瘦弱,又抱着只沉重的箱子,连走带跑,气喘吁吁,完全顾不上观察周围的情形了。

足足走了将近半个小时,李苒走的头晕眼花、喉咙发甜,钱嬷嬷总算停下了,斜着李苒,交待了两个字:“等着。”往前上了台阶。

李苒呼呼喘着粗气,抖着手抹了把额头的热汗,仰头看着眼前的白墙绿瓦。触目所及,都透着富贵两个字。

院门上,荣萱院三个字,气势昂然。

这么四平八稳,有荣有萱的院名,只能是一家之主的地盘了,十有八九,是那位老夫人。

“进来吧。”一个婆子从院门里喊了句。

李苒喘着粗气,上了台阶。

她很想心平气和的进去,可这气息,不是她想平,就能平下来的。

院门两边,左右倒座房前面,是宽宽的游廊,中间的院子很大,叠着假山,种着花草,一道深溪从里面蜿蜒出来,水流很快,水里锦鲤亮闪。

沿着游廊又进了一道门。

这肯定就是所谓的垂花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