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李清宁掀帘进屋,霍文灿急忙起身迎上去。

“你怎么才来,怎么这么晚?又出事了?”

离得近了,见李清宁面色清白,忙又上前半步,仔细看着他的脸色,皱眉道:“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你脸色很不好,又去忠勇伯府了?忠勇伯府又出事儿了……”

“不是。”

李清宁推开霍文灿,塌着肩膀,疲惫而无力的坐到榻上。

“是我们家,太婆把三妹妹许给孙大庆了,这几天就要嫁过去,三妹妹哭了一夜,怎么劝都劝不好,唉。”

“唉!这事儿……”

霍文灿这一声唉一跺脚,惊动了在屋子另一头,正专心对帐的曹茗。

“出什么事了?”曹茗忙放下帐本,过来问道。

“他太婆把他三妹妹许给孙大庆了。”霍文灿连声唉唉。

曹茗神情淡然。

李家三娘子和孙大庆这桩亲事,大相国寺出事那天,他和太婆闲话时,太婆已经说到了,说是照陈老夫人的性子,只怕有这一步,如今,果然。

“大庆人不错,也是喜事,你们府上这是双喜临门……”

“什么双喜?”

李清宁听到一句他们府上双喜临门,顿时吓的脸都白了,难道他太婆顺手把妙娘定给他了?

“是你四妹妹,”

曹茗不知道李清宁想到哪儿去了,可李清宁那明显吓白的脸色,他看的清楚,急忙笑道:“要定给谢将军了,旨意都拟好了,你还不知道?”

“啊?”

这一回是霍文灿,这一声叫的李清宁上身后仰,曹茗吓的倒退了两步。

“三公子!”

曹茗站住,紧拧着眉,盯着霍文灿厉呵了一声。这一声三公子里,透着浓浓的责备之意。

他已经定了亲了,听到四娘子定亲的话儿,失态成这样,实在太过份了!

“不是不是!他不是……”

李清宁站了起来,看着一张脸上什么表情都有,复杂到无法形容的霍文灿,不停的摆着手,想替霍文灿解释几句。

可一连几个不是之后,李清宁发现,这事儿,没法解释,解释不得!

“他们……”

霍文灿一张脸上青红不定,后面的话虽然憋着卡着说不出来,曹茗却十分明白,点头道:“肯定是两厢情愿。谢将军的脾气,谁不知道,这事儿,只能是水到渠成。

你四妹妹也是硬脾气。”

曹茗看向李清宁,补了一句。

霍文灿呆呆站着,好一会儿,呻吟一声,抬手捂在脸上,往后几步,一头扎进炕角,顺手捞了只靠垫按在头上。

“三公子,你这也太过了!你这样,置六娘子于何地?”

曹茗气的脸都红了。

三公子定下的六娘子,虽说是阿沛表姐,可阿沛是拿这个表姐当亲姐姐待的,连带着,曹茗看六娘子,也当姐妹一般。

霍文灿这幅如丧考妣的模样,六娘子要是知道了,该多伤心?

这实在是太让人生气了!

曹茗越想越气,攥着拳头,怒的简直想上去揍霍文灿几拳。

阿沛说得对,霍三这幅德行,就是配不上六娘子!

“不是不是!不是那样!不不不不……不是!”

李清宁顾不上扎进炕角的霍文灿了,两只手冲着曹茗不停的摆着,急的都结巴起来。

“他太过份了!”

曹茗气的转了一圈,捞了本帐册,用力砸在霍文灿身上。

“不是!”

李清宁急的跺脚,大急之下,倒有了灵光。

“三郎听我说,他不是那意思,你跟六娘子说,你把这个,就他,跟六娘子说,你一说,六娘子就知道,六娘子肯定……”

李清宁抬手捂在脸上,点着霍文灿。“是笑,肯定是笑……唉!”

“不许跟六娘子说!谁都不准说!不然我不客气!”霍文灿一翻而起,从后面给了李清宁一拳。

曹茗不停的眨着眼。

嗯,既然能跟六娘子说,能说就行,还有,六娘子会笑?

嗯,那大约是他不知道的什么事儿。

“那就好。”曹茗心气平和了。

李清宁看着曹茗总算心平气和了,一屁股坐到炕沿上,摸着心口,只觉得霍文灿那一拳,从后面一直往前,已经把他打透了,他这心,疼的难受。

李清宁心疼加心酸,眼泪下来了。

“四妹妹……三妹妹,三妹妹哭的……”

“你看我干什么?”

霍文灿迎着李清宁的泪眼,象被烫着一般,吓的连往后退了两三步。

“你三妹妹定给孙大庆,不关我的事儿……不是,关我什么事儿?你看我干嘛?你别看我,你看曹三!”

“三郎,你三妹妹这桩亲事,也算……”

登对两个字,在曹茗舌尖上滚了一圈,又咽回去了。

“孙大郎对你三妹妹那份心意,不是一年两年了,从小儿起,咱们都是知道的,他就对你三妹妹特别好。

这会儿,忠勇伯府这样的情形,你三妹妹这个时候嫁过去。照大郎的性子,他肯定这一辈子都把你三妹妹捧在手心里,这多好。

你不是一直说你三妹妹性子娇,受不得委屈?这不是正好?”

“对对对!这话我赞成,说得好!”霍文灿赶紧鼓掌。

“大郎虽说没有了爵位,可他有你们府上,还有咱们,是不是,咱们谁都不会袖手,肯定是能帮就帮一把,能推就推一把,是不是?”

曹茗看着霍文灿,霍文灿不停的点头。

“对对对,那是肯定的,咱们都是从小的交情,再说又是你妹夫,别人不敢说,至少我这里,肯定是能帮多少就帮多少!”

“我也是,就算没有爵位,也不会差哪儿去,你放心。”曹茗接着道。

“嗯,太婆的意思,让三妹妹和大庆成亲后,就去军中,挣一份军功。”李清宁心情好一点了。

“大郎读书不行,从小就爱舞刀弄棒,这样很好。”曹茗接话道。

李清宁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

要是没有忠勇伯府这场惨事,要是他当初多劝孙叔几句,要是……

李清宁越想越难过,神情惨淡,抬手按在脸上,眼泪又掉下来。

“那些话,我该说出来,该跟孙叔说透,孙叔是个粗人,要是当时把话说到底……”

“这事也怪我,是我拦着你,说别人的家务事什么的,没让你去说。”

霍文灿坐到李清宁旁边,一下下捶着头。

“你说到底,也不一定有用。

忠勇伯府这事儿,我也知道,我是一句话没说,王家三哥也知道,他也一句话没说,京城好多人都知道。”

曹茗的话顿了顿,叹了口气。

“不是好多人都知道,是京城的人都知道,都没说话。

那天,我跟太婆懊恼这事儿,我说我当初不该掂量犹豫,不该过于明哲保身。

太婆说,孙老夫人当年受过什么罪,有多少恨,有没有有情有义的时候,有没有同甘共苦的时候,是情份还是仇恨,或是爱恨交加,只有孙老夫人自己知道。

孙老夫人对那个男人,是想碎尸万段,还是大度能容,或是爱恨交加,只有孙家人最清楚。

孙伯爷是最该清楚明白他阿娘心意的人。

孝字,说到底,不过一个顺意。

孙伯爷这个孝,不管是不知意,还是没顺意,都是他的大错。

这样的家事,除了孙伯爷和孙家自己人,谁能置喙?

要知道,这世间,多得是破镜重圆的佳话,多得是历经千辛万苦,一家团圆的佳话。

大相国寺的惨事出来之前,谁敢说孙家这件事,不是一桩佳话,而是一桩惨事?

要说有人有错,就是孙伯爷,还有孙家其它人。

到大相国寺惨事,孙老夫人必定是忍无可忍了。

那在这之前,孙老夫人和孙伯爷说过多少回?孙伯爷必定是全不放在心上,孙家诸人肯定也都没放在心上,这才有了大相国寺的悲惨,才有了孙老夫人那些话。

这场惨事,由内而起,能怪的,只能是孙家人自己。”

曹茗说完,长叹了口气。

李清宁和霍文灿呆了好大一会儿。

霍文灿抬手拍了拍李清宁,“曹三说得对,这事,咱们不能说一点错没有,可咱们这错,不足以让孙家生出这样的惨剧,最错的人,已经自裁了。”

“嗯。”李清宁嗯了一声,片刻,长叹了口气,冲曹茗长揖下去,“谢谢你。”

“三郎客气了。

对了,一早上,王家三哥打发人来,说告了假,今天要陪你二姐去你们府上,想来是为了你三妹妹这事儿。

你也赶紧忙完,早点回去,回去好好劝劝你三妹妹。这是桩好姻缘。毕竟,”曹茗干笑一声,“三公子已经定过亲了。”

“嗯,我把那几件事理完就回去。”李清宁点头答应。

“我帮你,先帮你理完,再做我那些事,我晚点回去没事儿。”

霍文灿站起来,坐到李清宁那边,开始帮他处理案头公务。

☆、第105章 定(咕咚1234567、冰王S打赏加更)

刚吃了午饭没多大会儿,外面一迭连声的报进来,指婚的旨意到了。

付嬷嬷昨天就一切准备就绪,这会儿听到旨意到了,不慌不忙,叫上周娥,和李苒一起,往前面正堂过去。

二奶奶曹氏早就得了付嬷嬷递话,也是早把一切准备妥当,得了禀报,要忙的,也就是赶紧往荣萱堂去请陈老夫人和张夫人。

张夫人扶着陈老夫人,到正堂听了旨意,看着礼部堂官将那张显得格外五彩缤纷的圣旨给了李苒,照礼仪送走礼部堂官,径直下了台阶,往荣萱堂回去了。

二奶奶曹氏陪着笑,低低和李苒以及付嬷嬷交待了两句,赶紧下了台阶,去追陈老夫人和张夫人。

这指婚的旨意一下来,后头就可就是铺天盖地的各种事儿了。

四姐儿再怎么也是这侯府四娘子,这些事儿,可都是侯府的事儿,老夫人和夫人要是不管,那岂不都是她的事儿了?

是她的事儿就是她的事儿,她不怕事儿,她挺愿意张罗这事儿的!

可老夫人和夫人光这样摆明了甩手不管可不行,得有句明明确确的话儿,得明明确确的吩咐到她头上。

这样,她管起来,一来理直气壮,二来么,也省得万一的万一,她出了力,反倒被舅姑说是多管闲事。

二奶奶曹氏一路追进荣萱堂,先扶着陈老夫人坐下,再赶紧虚扶着张夫人坐下,从小丫头手里接过茶,一一奉上。

看着陈老夫人抿了口茶,曹氏才陪笑道:“太婆,这指婚的旨意一下来,后头的事儿可就多了,咱们府上……”

“你看着办吧。”

不等曹氏说完,陈老夫人就缓声吩咐道:“你和老二看着办吧。外头必定指定了主理的人,这府里,有你们侯爷呢,也不远,一天就能来回了,有什么事,让老二去找他爹。”

“那三姐儿成亲的事儿?”三奶奶先应了一声,赶紧再追问一句。

“有我呢,你不用管了,你和老二只管忙翠微居的事吧,那是皇差。”

张夫人接话道。

“是。”曹氏一颗心落定下来。

这下就行了,她和二郎专管四娘子出嫁这一件事,界明职责,那就好办了!

唉呀,她真是十分加十分的愿意打理四娘子和谢将军这桩亲事啊!

……

陈老夫人等人走后,付嬷嬷看着人收拾起接旨的香烛等物,收好放好。

照她的预计,成亲前,这旨意,只怕还要再接上一回两回,这些东西,还要用呢。

周娥背着手,和一只手托着那卷圣旨的李苒一起,往翠微居回去。

走出几步,周娥瞄着李苒托在手里的那卷圣旨,看着那卷圣旨在李苒手里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猛咳了一声,“那个,尊贵着呢,你得捧着,两只手。”

李苒举起另一只手,卡着圣旨拿在胸前,看了眼周娥问道:“昨天没事吧?”

“没事,谢将军是个讲理的。”

顿了顿,周娥长叹了口气,“就是太讲理了。”

“真没什么事儿?”李苒看着她,再问了一句。

“没什么事儿,就是交待我一句,有些话,该和你说的,可以和你说说了,别的没了。

桃浓这会儿该去兑银子去了,她前前后后,足足买了六百多两!这一翻,六千多!”

周娥来回翻着手,肉痛心痛。

“现在就能兑银子了?不用等到嫁过去?”

“订者定也,何况你这还是指婚,有圣旨的,就算你死了,或是他死了,那也算成过亲了。”

周娥那眼神,简直就是鄙夷的斜瞥着李苒。

李苒顿住步,瞪了回去,“怎么说话呢?”

“这有什么?一咒十年旺。

对了,桃浓说,赢这笔银子是托你的福,说是把帐还了,余下的,留着给你添妆,她那小曲儿,还得接着唱。”

“给我添什么妆?我哪有嫁妆?”

“不就是因为你没有嫁妆,才要给你添妆。早上我出去,碰到潘贵,也跟我说呢,说大家伙儿打算凑点钱给你添妆。”

周娥再次鄙夷了一眼李苒。

李苒唉了一声,“不用,谁的添妆我都不要,就是没有嫁妆,谢将军也不会嫌弃我的。”

“啧!”

周娥这一声啧,清脆响亮。

李苒斜着她,哼了一声。

两个人刚回到翠微居,二奶奶曹氏也到了。

李苒迎到上房门口。

曹氏看她迎出来,急忙笑着恭喜,“恭喜四娘子,真是大喜!”

李苒笑着曲了曲膝。

这半年内,大约见了她的人,都得来这么一句恭喜,以及大喜。

确实是大喜的事。

曹氏进了屋,并不落座,再恭喜了一遍,笑道:“刚才,我去请了老夫人的示下,你也知道,因为忠勇伯府的事儿,老夫人身心俱疲,也就是勉强撑着没病倒。

夫人要忙三姐儿出嫁的事儿,就在这个月里,又是说定就定下来的事儿,全无准备,真真是急的不行。

四娘子这里,就只好点到了我和你二哥头上。

我已经打发人去叫你二哥回来了,得赶紧让他去一趟侯爷军中,一来,这么大的事儿,得赶紧跟侯爷说一声,二来,好些事儿,都得侯爷拿个主意才行。

等你二哥回来,有了回信儿,我立刻过来跟你商量。”

“烦劳二嫂了。”李苒曲膝致谢。

“这是哪里话?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烦劳不烦劳的?能替四娘子尽尽心,我和你二哥不知道多高兴呢。

四娘子先歇着,有什么事儿,只管打发人去找我。”

二奶奶曹氏对李苒的有事说事,印象深刻之极,说完话赶紧告辞。

李苒送走二奶奶曹氏,一口气没松下来,外面一连串通传:皇后娘娘的赏赐到了。

李苒急急忙忙往外赶,周娥紧跟着她,一口气赶到正堂。

付嬷嬷等在正堂,指示着李苒接了赏赐,谢了赏。

送走从进来起,就一脸笑不停的打量着李苒的颁赏内侍,李苒一口气松下来,正要下台阶回去,付嬷嬷止住了她。

“姑娘且等一会儿,只怕太子爷,还有太子妃的赏赐,也快要到了。”

付嬷嬷还真是精通,也就是半杯茶的功夫,外面扬声通传进来:太子和太子妃的赏赐到了。

李苒再一通磕头接了赏,这一回看着付嬷嬷,没敢下台阶就走。

“姑娘回去歇着吧,只怕也不得清静,不过不用在这儿了。”

付嬷嬷笑着交待了句,叫了几个稳妥婆子,捧着那一堆赏赐,往翠微居回去。

进了翠微居,李苒长长舒了口气,坐到榻上,往后靠进一堆靠垫里。

这半个时辰的功夫,她一个三磕九拜,再接着几个二磕六拜,她这两辈子加一起,都没这半个时辰磕的头多。

朝圣磕长头都能磕出一里多路了。

李苒一杯茶才喝了一半,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婆子隔着帘子禀道:“姑娘,谢夫人过府给姑娘贺喜,这会儿先往老夫人院里请安去了,一会儿就该过来了,二奶奶吩咐婢子来跟四娘子说一声。”

李苒两口喝完了杯中茶,叹了口气。

谢家,比她预想的更急切。

谢夫人过来的很快。

付嬷嬷陪着李苒,迎在垂花门下。

谢夫人转进垂花门,动作极快的先给付嬷嬷曲膝,“不敢劳动嬷嬷。”

随即看向李苒笑道:“恭喜姑娘。”

李苒微笑欠身,侧身往里让谢夫人。

两人进了屋,小云捧了杯茶给谢夫人,付嬷嬷递了杯茶给李苒,退后两步,示意小云,一起退了出去。

“恭喜姑娘,真是大喜的事儿。”

看着付嬷嬷出了门,谢夫人放下杯子,眼里泪光闪动。

李苒看着她脸上不再掩饰的激动和喜悦,垂眼抿茶。

“这件大喜的事儿,从昨儿皇上和太子爷点了六姐儿阿爹主理这事儿,我就……”

谢夫人声音哽住,片刻,才接着道:“也往城外庄子里送了信儿。

从昨天起,我就打发人在礼部和长安侯府外头看着,就等着旨意下来,好过来给姑娘道喜。

这么急着过来给姑娘道喜,一来,实在是太高兴了。二来,有件要紧的事儿,是要越快越好,就是姑娘身边的人手。”

李苒抬眼看向谢夫人。

谢夫人迎着她的目光,接着道:“这会儿,京城各家,必定都已经得了信儿,再过一会儿,要上门恭贺,和送贺仪的各家,都该到了,姑娘身边,得有人手。

付嬷嬷是在娘娘身边侍候的老人,只怕不能长久的跟在姑娘身边。”

谢夫人的话顿住,眼皮微垂,落低声音道:“再说,她是娘娘身边的人,必定是要站在娘娘身边的。”

“嗯。”李苒低低嗯了一声。

谢夫人听到李苒这一声嗯,抬眼看着她,似有似无的舒了口气。

“从现在往后,和从前大不一样,姑娘身边得有些得力的人手。

从那回见了姑娘,回去之后,阿沛太婆就开始给姑娘挑以后要用的人了。

十年前,谢将军就接手了谢家,想来姑娘是知道的。”

最后一句,谢夫人尾声微微上扬,透着疑问,李苒嗯了一声。

“谢家,是谢将军和姑娘的谢家,阿沛太婆和翁翁,唯一所愿所谋,只有谢将军和姑娘过得好这一件,谢将军和姑娘过得好,也就是谢家活得好。”

“人带过来了?”李苒沉默片刻,看着谢夫人问道。

“是,我先带了一位老嬷嬷,和两个丫头过来,都是一直跟在阿沛太婆身边侍候的。姑娘看看?”谢夫人暗暗松了口气。

“嗯。”李苒垂眼应了。

“桑嬷嬷,把我带给姑娘的贺礼拿进来。”谢夫人扬声吩咐了句。

垂手站在廊下的桑嬷嬷先冲侍立在她侧前的付嬷嬷曲了曲膝,示意站在后面的两个丫头,微微侧身,经过付嬷嬷,进了上房。

桑嬷嬷和两个丫头见了礼,将捧在手里的一只小小匣子,递给谢夫人。

谢夫人接过匣子,先介绍桑嬷嬷。

“这是桑氏,小名秋月,今年四十七,桑家几代人都在谢家领差使。

桑氏七岁挑进内宅,十二岁挑到阿沛太婆院里侍候,二十一岁嫁给外管事苗忠,之后,还是跟在阿沛太婆身边,打理往来应酬之类的杂务。”

谢夫人说到这是桑氏时,桑嬷嬷跪倒在地上,冲李苒郑重磕头。

李苒仔细打量着桑嬷嬷,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笑也像带着笑,看起来极其随和,令人心生亲近之意。

“这是青茄,这是紫茄。”

谢夫人接着介绍两个丫头。

“都是十九岁,七岁挑进内宅,十二岁跟在阿沛太婆身边。

青茄记性好,帐头清,一笔字写的极好。

紫茄心细谨慎,略通一些药理。”

李苒从青茄看到紫茄。

青茄眉眼飞扬,看起来就聪明可喜,紫茄圆脸杏眼,安静沉着,两个人都不算太漂亮,却极耐看。

“这是阿沛太婆托我带给你的,一件护身符,是阿沛太婆嫁进谢家时,我的太婆给她的,现在,该交给姑娘了。”

谢夫人将小匣子推到李苒面前。

李苒打开匣子,掂起里面一块如凝脂一般的羊脂玉牌,玉牌上的浮雕显得有几分狰狞。

“多谢您。”李苒将玉牌放回匣子里,冲谢夫人欠身致谢。

“姑娘客气了。”

谢夫人眉眼舒展,一脸笑意。

“那我就不多打扰姑娘了。阿舲急着要过来给姑娘贺喜,被我按住了,姑娘这会儿事儿多得很。”

谢夫人边说边站起来。

李苒跟着站起来,微笑听着,往外送走了谢夫人。

☆、第106章 繁忙从今始

李苒送走谢夫人,刚回到屋里,外面又有人进来禀报:忠毅伯府苗夫人和二娘子高桂英上门道贺。

李苒眼睛微眯。

这个上门道贺报到她这里,那是来给她道贺的了?

忠毅伯府,高家,要道贺,也该去荣萱堂道贺吧,她跟忠毅伯府,可不光是没有半分交情。

李苒看向付嬷嬷,付嬷嬷迎着李苒的目光,却又转头看向桑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