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这几天吃得很不好,人都快瘦了一圈儿了……

别多想!想想晚饭添两样什么菜?

唉,添什么菜都没用,王爷这会儿是食不知味。

前天夜里,王爷被梦魇住了,一直哭,他绷着心听着,没敢叫醒,昨天西青说王爷做梦都喊出声儿了……

石南从晚饭要添的菜,想到王爷的夜不安眠,想的怔忡出神。

☆、第172章 脱身

李苒她们一行人,急急赶路,只在累极了时歇上一两个时辰。

众人脚程很快,到第四天中午,就出了岷州地界。

傍晚,到了茂集镇,洪敏带着众人进了家大车店。

和之前歇息打尖的地方一样,这家大车店的掌柜和伙计,和洪敏都是熟人。

“洪大爷来了!”

掌柜热情的迎出来,一边将洪敏往里让,一边说个不停。

“洪大爷今年可比往年早,听说栎城一带打起来了?您家里可还好?那就好那就好,洪大爷里面请,这位爷里面请。”

掌柜让着洪敏和安孝锐进了屋,李苒和周娥等人,和之前一样,挤在众人中间,往旁边给马匹和脚夫们歇脚的大棚子过去。

周娥甩着胳膊,看起来十分惬意,脚步却很快,先进了棚子,连走带跑窜到另一边,转头看了看,回过身,冲王翠和沈麦等人抬了抬下巴,示意可以进来。

这会儿的大车店里,除了几个脚夫和信客打扮的人,也就他们这一支马帮。

周娥又往另一边看了看,回到棚子下,和王翠等人低低道:“这会儿算是逃出来了,不过,就是这会儿,最爱出事儿,都警醒些,家伙不抄在手里,也要顺手能抄到,马也是,那些货都解开,马鞍子搭马背上,得备着随时跑,随时打。”

王翠等人低低应了,分头准备。

李苒坐在旁边一只小马扎上,桃浓不管周娥怎么安排,一进棚子,先去找热水大碗,倒了半碗热水端给李苒。

大车店一排堂屋里,掌柜让着洪敏和安孝锐坐下,自己也顺势坐到洪敏旁边,嘴里闲话不停。

“……那边朝廷要兴兵的信儿,只怕我知道的比你得早不少,先是荆湖那边的一个老客,也就是刚出了正月,那老客就到我这儿了。

那老客说,从去年秋天起,他就看着朝廷大兵来来往往,都不是当地的兵,他们府衙里忙得脚后跟踢着后脑勺,他就觉得不对,想着必定是要打仗了。

说起来也是,那边朝廷哪能容着蜀地一直在那儿啊,这一仗早打晚打,肯定得打。

那老客说,他想着北边还有不少帐,他春夏收的货,要不赶着送过来,全得砸手里,里外里,他可折不起,他年初三就启程了,刚出正月就到我这儿了。

真是个聪明人,上个月初,货出了,钱说是要的差不多了,这会儿肯定到家了,您刚才说,这才刚打起来,你瞧瞧这老客,我瞧他以后能发大财。

后头是日连部那个大管家,去岷州城买东西,从我这儿过,让我别做生意了,赶紧关了门回老家去吧,说是要打仗了,只怕这儿也不太平。

说是他买了这趟东西,就得跟着去打仗了。”

伙计送了茶壶茶碗过来,掌柜接过,一边给洪敏和安孝锐倒茶,一边接着说个不停。

“我回什么老家?我老家就是这儿,往哪儿回?

我这大车店,开了四五代了,前些年乱成那样,也没关过门,唉,关了门吃啥?不光我这一大家里,还有他们。”

掌柜指着挑着水进去的伙计。

“几十号人,都是拖家带口的,唉,不说这个了,再难也难不过年青那会儿了。

您这趟可来得不是时候,没赶上早,这会儿就是青黄不接。

日连部说是已经走了,还有几家,也都小半个月没见过来了,听说也走了,你这东西,可不好卖,镇上几家铺子,过了年到现在,就没开门!

怎么这时候来了?我想着你肯定得等这一仗打完了,您可是个聪明人,荆湖那老客可不如您,您这是有事儿?”

掌柜上身前倾,看着洪敏问了句。

安孝锐眉梢挑了起来。

“是有点事儿,我家老爷子,你也知道,一门心思要济世救人。说是要打仗了,只怕看不起病的穷苦人就多起来了,就催着我走一趟,拿这些茶砖换些药回去。”

“您家老爷子是真慈悲,不过……

今天晚了,明儿一早,要不,我陪您往那边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到日连部他们,说不定没走远,您要是不急,咱就走远点儿……”

“不用了。”洪敏叹了口气,“不瞒您说,走到一半,我就后悔了。

原本觉得这仗要大打起来,怎么得也要到月底,谁知道……”

“啊?已经大打起来了?”掌柜眼睛瞪大了。

“就是这几天吧。”洪敏再次叹气,“祁帅的帅府,就在栎城,栎城离我家,多近呢。

走到半路,我就急得什么似的,可既然出来了,唉,掌柜的,咱们认识十几年快二十年了,这一回,想请您帮个忙。”

“您说您说,您只管说!”掌柜满口答应。

“我想把这货放在您这儿,下一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这货您替我看着卖,多少都行,卖了银子,先收在您这里,等我下趟来……”

洪敏的话哽住,片刻,带着丝笑接着道:“要是来不了,这银子,您就替我施舍出去吧,怎么施舍都行。”

“您看看您这话,呸!这是哪里的话?像您和您家老爷子这样的慈善人,神鬼都保佑!

明年我等您来!一准儿能等到您,就连您这货,都指定能卖个好价钱!”

掌柜每一句话都用力加重着语气,仿佛语气越重,这话就越管用一样。

“托您吉言。”洪敏笑着拱了拱手。“既然这样,我这就让他们把货卸了,烦您给我们准备些干粮,明儿天一亮我们就启程回去,您也知道,我这心里……唉,归心似箭。”

“懂懂懂,我懂!您放心,您安坐,我先给您拿把钥匙,货就堆最东头那间厢房,正好空着。

我得亲自去一趟厨房,得多交待几句,我记得洪大爷最喜欢吃我们铛头卤的咸羊肉,让铛头赶紧,今天夜里卤好,正好给您明天带上,让铛头多放几把盐,这天热了,得咸一起才行,您宽坐。”

掌柜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洪敏也跟着站起来,笑着冲掌柜拱了拱手,和安孝锐一前一后出了屋,洪敏走出几步,站在院子中间,示意安孝锐,“你去说一声,东西堆最东头的厢房,明天天一亮就启程。”

洪敏说着,将钥匙递给安孝锐。

安孝锐接过钥匙,连走带跑往棚子过去。

第二天,天还没怎么亮,洪敏就辞了掌柜,和众一起,策马往回,离镇子远了,周娥勒停马,看着同样勒停马的洪敏,沉默片刻,跳下马,走到洪敏面前,长揖到底。

“先生大恩……”

“不值什么。”洪敏摆手打断了周娥的话,看向李苒,“就此别过吧,希望姑娘此一去平平安安,从今往后,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洪敏说着,在马上冲李苒拱手欠身。

“多谢先生,替我谢谢洪老先生。”李苒欠身还礼。

洪敏脸色微僵。

周娥上前一步,拉住了洪敏的马缰绳,仰头看着他道:“跟我们走吧。

昨天我们商量过,往北走一走再往转东,就进了朝廷地界,您家老爷子让您来,不是说了,让您跟着姑娘。

跟我们走吧,洪家总要留下一支。”

李苒呆了一瞬,脸色惨白,直直的看着洪敏。

她竟然没想到!

洪家,只怕凶多吉少了。

“三弟带着家小在外游历,必定平安无事,有他就够了,家里,父亲他们,得有个人料理,多谢,就此别过吧。”

洪敏语气虽轻却极坚决,弯腰从周娥手里拉出缰绳,用力抖动,纵马而去。

“那样的君,这样的臣子,怎么就亡了国了呢?”

安孝锐看着洪敏越来越远的身影,沉沉叹了口气,感慨道。

“那是因为,从仁宗往上数三代,甚至四代五代,没有一个不昏头的。赶紧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周娥接了句,翻身上马,掉转马头,往西北疾驰。

☆、第173章 变故

石南从帐蓬里出来,西青和桑枝紧跟后面,也出了帐蓬。

“你回去当值吧,我跟桑枝过去。”

石南出了帐蓬,呆站了片刻,转头和西青桑枝道。

“好。”西青答应一声,垂着眼,退后一步,转身往帅帐过去。

桑枝跟在石南身后,绕过几顶帐蓬,到了安孝明和安孝智的帐蓬外。

石南扬声喊了句,听到安孝智一句请进,和桑枝一前一后进了帐蓬。

帐蓬里只有安孝智在,正坐在帐蓬中间的地毡上,摆着阵势,见石南和桑枝脸色都不怎么好,欠身起来,往旁边挪了挪,“大帅?”

“不是大帅。”

石南拱手见了礼,和桑枝一左一右,在安孝智对面坐下,看着安孝智道:

“有件事,想听听四爷的意思。

桑枝有个小厮小圆,和老家金县的大商户郑家,有点儿拐弯亲。

郑家一半的生意在栎城,桑枝就让小圆走一趟郑家,请动了郑家大爷,走了趟栎城,刚刚得了回话儿。”

石南的话顿住。

安孝智听的上身前倾,微微屏气看着石南,有王妃的消息,也就有了小五的消息,这几天,他净做噩梦。

“巧得很,郑家大爷遇到了王妃身边的大丫头紫茄,找到机会说了几句话。

紫茄说,她和青茄,还有桑嬷嬷她们,出了金县没多远,就和王妃她们分开了,分开之后,她们这些人走出去二三十里,就被蜀军围住,全数捉到了栎城,刚捉进栎城的时候,两个男子,听起来象是简大公子和祁大帅,审过她们。

紫茄说,从六天前起,她们先是被从牢里放出来,关到了一间小院里,接着就时不时有人过来问她们,王妃喜欢吃什么,王妃不说话,是行还是不行,诸如此类。

从四天前起,她和桑嬷嬷几个,就被轮流带出来,让她们替王妃挑衣服首饰吃食点心。

还有……”

石南的话突然顿住,片刻,才接着道:“紫茄说,衣服首饰什么的,她挑了,带她们去的婆子会再挑一遍,还说大公子不喜欢这个颜色之类。

紫茄还说,有一回青茄听到看守她们的两个婆子闲话,说大公子对王妃真是耐心,还说生米已经煮成熟饭。”

“除了紫茄这些话,还有别的信儿吗?”安孝智拧着眉问道。

“有,说是他进城的时候,就看到城头上挂着只头颅,散着头发,说是咱们这边的一个女将军。”

石南说到女将军,喉咙微哽。

“其它还有吗?”安孝智又问了句。

石南摇头。

“第一,郑家大爷碰到紫茄,太巧了。”

安孝智端直坐着,将石南的话又想了一遍,才开口道:

“第二,不但碰巧碰到了,还能说这么多话,这简直是端起来送到嘴边,太周到了。这是个圈套。

第三,王妃话少,能十天半个月不说一个字,还有其它怪……不同于寻常之处,京城知道的人极多。

话少这事儿,小五有一回问过紫茄,我当时就在旁边,听的一清二楚。

紫茄说,王妃确实话极少,小五又问紫茄,那她侍候王妃是不是很不容易,紫茄说,王妃从来不难为下人,该怎么样,好不好,从来不让人猜,都是明说的。

那一句,王妃不说话,是行还是不行,是破绽。”

石南凝神听着,脸色渐渐缓和。

“女将军的人头,周将军勇猛的名声在外,可周将军……”

安孝智的话顿住,想了想才接着道:“不是不尊重,象王爷说的,周将军是个老兵油子,王妃活着,她不会勇猛赴死。祁伊要是活捉了周将军,我觉得他不会杀了周将军。

还有,小五长得很像先祖,简大公子见过先祖,不只一次。

王妃没在他们手里。”

石南长长吐了口气,桑枝下意识的抬手抹了把额头,看着安孝智笑道:“听四爷这么一说,可不是到处都是破绽。”

“这事儿,您看,要跟大帅禀报吗?”

石南看着安孝智,下意识的落低声音。

“你们找郑家去栎城的事儿,大帅知道吗?”安孝智看着石南问道。

石南摇头。

“那我的意思,这件事暂时不用告诉大帅。

祁伊让人放出这样的消息,只能有一个目的,扰乱大帅的心神。”

安孝智叹了口气。

“关心则乱,当局者迷。大帅听到这样的消息,必定思来想去,想的越多,心神越乱。

退一万步,就算这事真是真的,这会儿,也不该告诉大帅,他这会儿知不知道,与王妃全无好处,与大军只有坏处。

再说……”

“嗯,我们几个也是这个意思。

多谢四爷解惑,这事儿四爷就当不知道,万一……我们商量过了,大帅的责罚,我和桑枝来承担,西青他们,也只当不知道。”

石南冲安孝智欠身以示致谢,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

“这两天你我都谨慎些,不要让这些信儿,通过别的途径,再多搅扰大帅。”

安孝智跟着站起来,跟前一步,贴近石南,俯耳低低道。

“嗯,四爷放心。”

石南应了,和桑枝一前一后出来,各自去忙。

安孝智看着两人走远了,放下帐蓬帘子,转身回到毡垫前,跌坐下去,呆呆的发怔。

王妃真要落到祁伊手里,那周娥他们,只怕是命之不存,小五……

安孝智猛抽了口气,慢慢吐出来。

他刚才和石南桑枝说的,才是有理有据,事牵小五,他有些乱方寸,不要多想,安家人,从来都是以马革裹尸为荣的……

……………………

李苒一行和洪敏分手后,周娥带着众人,避开镇集村庄,奔着西北方向疾行。

这一路急行军,只中途停下喂了两回马,直到天色渐黑,马力疲惫,一行人才找到处背靠着一处陡坡的宿营地,停下歇息。

一路上顺顺当当,众人心情都很不错。

周娥安排警戒哨岗,安孝锐往四周查看,桃浓忙着拿出铜壶铁锅,咸肉干饼,取水烧火。

李苒坐在块石头上,看着篝火红旺起来,从桃浓手里接过碗热水,捧在面前,让热气熏在脸上。

“这是哪儿?”看着周娥坐下,李苒问道。

“不知道。”周娥一句不知道答的干脆无比,“从来没来过这里,我又不爱看地與图。

反正就是奔着西北,方向不错就行,明天再往西北走一阵儿,早点启程,到中午吧,转头往东,一直往东走,就能回到咱们的地儿了。”

周娥接过碗热水,一边说话,一边呼呼吹着那碗热水。

“这一带我来过。”王翠一边和桃浓搭手蒸着饭,一边笑接道:“也是从岷州城出来,径直往西北,跑了两天,到了日连部的王帐。

那一回我们一人带了三四匹马,路上一会儿也没停,脚程比今天快,照咱们今天的脚程,再往西北跑上一天半,就是从前日连部的王帐所在。

再往前半天路程,水草就越来越丰美。

那一回是初秋,离王帐还有大半天路程,两边水草丰美,到处都是野花,漂亮极了,就是牛羊少,人也少。”

“那明天不能再往西北了,往正北走,别万一遇到什么王帐。”周娥赶紧道。

安孝锐巡查了一圈回来,众人吃了饭就歇下了。

今天浑身紧绷着赶了整整一天的路,明天还是一样的赶路,连桃浓在内,都算是老行伍,自然知道抓紧时间休息是大事。

刚刚进了后半夜,李苒就被周娥推醒了。

“出事了?”李苒睁眼就问道。

“暂时还没出大事。”

周娥蹲在李苒面前,看样子也是刚醒,指了指安孝锐。

“让他说。”

安孝锐挪过来些,压着声音。

“半个时辰前,咱们的哨探捉了个哨探,是块硬石头,什么也没能审出来,就杀了埋了。

看打扮,是军中硬探,刚开始他问咱们的哨探,语调生硬,带了一把长刀,两把短刀,都有花押,看样子,是北边过来的。”

安孝锐的话顿了顿,看样子犹豫了下,才接着道:

“这会儿也没什么了,蜀地早就和北边几大部族互通曲款,前一阵子听说结了盟,要和蜀地南北夹击,我大哥和二哥春节前后就往霍大帅帐下,就是为了应付这件事,看样子,几大部族真南下来了。

前天那个掌柜说日连部北撤,只怕不是北撤,而是应了征召,合兵南下。”

李苒看向周娥。

“不能再往西北了,现在就得掉头往东南,直往东也不行,娘的!又回去了!”

周娥骂了句,这赶得也太巧了!

“最好现在就启程。”安孝锐低低接了句。

“嗯。”李苒低低嗯了一声,一只手撑地站起来。

安孝锐和周娥也站起来,两人低低商量了几句,周娥整顿人马,安孝锐带着几个老兵处理篝火等痕迹。

没多大会儿,众人就上了马,转个方向,往东偏南,散开阵形,疾驰而去。

这一天险情频出,众人绷着心弦,从前一天的明快,到这一天的压抑,简直是天渊之别。

☆、第174章 往前

一行人半夜启程时,几乎是径直往东,天将黎明时,哨探远远看到一队三个硬探,周娥急急命队伍掉头往南。

这一路逃奔,直跑了一天一夜,到第二天后半夜,才找到个合适的地方,疲惫极了的众人下了马,赶紧躺下休息。

安孝锐睡了一个多时辰,就悄悄起来,带着几个人,往四周打探。

周娥倒头睡的干脆深沉,桃浓缩在李苒上风口,半睡半醒。

李苒缩成一团,睡得很沉。

不过睡了两个来时辰,李苒就醒了。

以前出任务的时候,再累,也只能一次睡上两到四个小时,这会儿不用她警戒,她安心的睡了两个时辰。

“你醒了?”周娥凑到李苒脸前。

“嗯。”李苒立刻撑坐起来,“怎么了?”

“你说吧。”周娥往后退了一步,坐到地上,示意离她两三步的安孝锐。

安孝锐一头汗一身泥,神情却很安然,往前一步,坐到李苒对面。

“咱们象是进到战场里了。”

李苒一下子坐直了。

安孝锐要地上摸了一把石子枯枝,一边说一边往地上摆。

“咱们在这里,离咱们一里半,这里,半个时辰前,这一片,到了至少上千的骑兵精锐,马蹄裹着棉,是过来埋伏的。”

借着月光,李苒看着地上的枯枝石子,听的十分专注。

“我刚才和周将军议过。

伏兵埋在这里,至少上千的骑兵,要伏击的人数必定更多。第一,这场战事很大。

第二,你看,这里是栎城,祁伊在这里,这里是金县,大帅的帅帐,应该在金县一带,那就是大帅在这里。

这是条济远河。

我和周将军的意见一样,他们要伏击的,应该是侧翼,除了这里,这边,应该还有一支伏兵,这样相互呼应,才不至于孤军无援,杀伤力也更大。

要是这样,这一场战事,应该是咱们和蜀地的倾军之战,只怕北边部族南下的精锐,都用在攻击这边侧翼。”

“这些,王爷知道吗?”李苒从安孝锐看向周娥。

“蜀地联络北方部族,以及北方部族南下的事儿,大帅肯定知道,但,埋伏在哪里这些细节,很难知道。

要是大帅能知道一切,那这仗就太好打了。”

安孝锐露出丝苦笑。

李苒看向周娥。

周娥摊着手,“不幸之中的万幸,咱们在他们后头,要是在他们前头,那就是进亦死退亦死,怎么都是死了。

现在么,只要咱们沉着不动,至少五成把握能躲过去。

那五成,一是他们败溃得太快,没冲出去多远就往回退,咱们离他们有点儿近,避不过,要迎一迎乱军,不过败溃之军一向不恋战,避过去容易。

还有呢,就是后面还有一支伏兵,咱们夹在中间……不过这个肯定不可能了,小五跑一圈看过了。”

“你跟着谢泽打过仗,我是问你,你觉得他能想到这支伏兵吗?”

李苒低低问道。

“你这话问的。”

周娥哈了一声。

“小五刚才不是说了,能知道有这么支奇兵就很不错了,哪能什么都知道?就是料敌如神,也没有这么神的。

你别担心他,这一仗肯定是咱们赢,就是赢的容易一点,难一点的分别。”

“这个容易一点,和难一点之间,要多死多少人?”

李苒一句话问的周娥呃了一声。

“你这话说的,是得多死不少人,不过,人命贵贱不同。

当年,我们还是反贼的时候,象他们这样的兵卒,一个脑袋五百个大钱,象我这样的,这脑袋就值五百两银子。

人跟人不一样,这没办法。”

“当年北边还有大可汗的时候,安家人的脑袋,最便宜也要一万银子,最贵的,给一个一字王。”

安孝锐笑接了句。

蹲在旁边听着的桃浓噗一声笑出来,一边笑,一边拍着周娥。

周娥瞪了桃浓一眼,“笑什么笑?他这话说的,跟我那话,不是一个意思嘛?”

李苒莞尔,安孝锐也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冲周娥拱了拱手。

“战场之上,出奇不易和洞察先机大不相同,不光是多死很多人,也许对整个战事长短,都大有影响。”

安孝锐看着李苒,接着道。

周娥眯眼斜着安孝锐。

“能示警吗?”李苒看着安孝锐问道。

“那是找死!”周娥干脆直接的评价了一句。

“跟找死差不多,冲上去就行。

他们埋伏在这里,也就是一个冲锋的距离,咱们这大几十人呢,这一冲,那边也就看到了。”

安孝锐笑道。

“你们安家人个个都是求着战死,死得越英勇越好,可她不姓安,就算她姓安,她现在嫁人了,也得先姓谢再论安字!”

周娥口水喷了安孝锐一脸。

“我刚才跟你说过,这人,就是贵贱不同。你别总是想着得多死多少人,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这一战不死下一战死,今天不死明天死。就算不打仗,那人能少死了?生病病死人,吃不饱饭饿死人,发大水淹死人,吃汤团还能噎死呢,这是你能管得了的?”

周娥转头再喷李苒一脸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