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苒坐到周娥旁边,从王翠看回周娥。

“我没事儿,她那条腿,废了。”周娥往上坐了坐。

“我也没事儿,也不能算废了,骑马还是能骑的。”王翠带着笑。

“一条腿也能骑马,能活着就好。”桃浓挑出来纱布,放到竹匾上。

“沈供奉……”

李苒喉咙微哽,除了沈麦,还有其它很多人,都死在她周围。

“王妃不必难过。”

王翠声调平和安宁。

“我家和阿麦是隔壁邻居,我俩从小一起长大,到十四五岁,我不想嫁人,她也不愿意嫁人,就入了行伍。

从踏出家门那天起,我和她就准备好有去无回。

安家的家将,都是这样,从小儿起,要是害怕,就不入行伍,入了行伍的,都是自小儿就准备好了的。

安家子弟也是这样,多数是死在战场上,这是荣光。”

李苒低低嗯了一声,沉默片刻,不再提这个话题。看着周娥和王翠问道:

“我打算跟在谢将军身边,一直跟到战事结束,先让人送你们回京城?或是襄阳?”

“把她送回去,我这伤再养上三两天就好了。你呢?”周娥看向桃浓。

“我在这里没用。你到哪儿?回京城还是到襄阳?”桃浓看着王翠问道。

“先到襄阳吧,你不用管我。”王翠微笑道。

“我也先到襄阳,不是管你,我是个自由自在的,正好到襄阳看看。”桃浓笑道。

李苒又坐着说了几句闲话,起来回去,吃了早饭,缩在垫子上,又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香甜酣沉,一觉醒来时,太阳已经从东边移到了西边,隔了厚重帘子的帐蓬另一边,低沉的说话声脚步声,绵绵不断。

李苒躺着听了一会儿,坐起来,掀帘子看到西青,吩咐他先弄点儿吃的给她。

这会儿离晚饭还早,可她从早上睡到现在,得先垫垫才能等到晚饭时候。

李苒洗漱出来,西青已经送了几样精细点心过来。

李苒坐下,慢慢吃着,听着帘子那一边的话语声。

话语声脚步声,已经从刚刚的低沉而清晰清亮起来,李苒吃了半碗银丝面,起来出了帐蓬。

走没几步,安家老大安孝沉转过一座帐蓬,迎着李苒过来。

李苒站住,等安孝沉走近。

“我陪王妃看看营地?”安孝沉见了礼,笑道。

李苒点头。

他这是在等她。

“小五极是敬佩王妃,说王妃就是在安家,也是数一数二的难得。”

安孝沉一脸笑。

李苒微笑,没说话。

“听说王妃到京城之后,姑婆跟我和老二说了些先安皇后,和公主的事。”

安孝沉看着李苒,李苒迎着他的目光,眉梢微抬,先安皇后和乐平公主的事,她还是很愿意听一听的。

“先安皇后是姑婆的姑姑,说起来,我们兄弟,该尊王妃一声姑姑。”

安孝沉说着,冲李苒微微欠身。

李苒笑起来,安孝沉跟着笑,接着道:

“先安皇后和姑婆同一祖父,姑婆出生时,先安皇后就跟着祖母和母亲,到京城居住。”

安孝沉的话顿了顿,才接着道:

“那时高祖统领朝廷兵马,先安皇后的父亲,和两个弟弟,都在军中,先安皇后和祖母、母亲到京城居住,是宣宗皇帝的意思。”

“疑心安家么?”李苒问了句。

“嗯,彼时人心动荡,各州府自行其事,当时朝廷兵马几乎都在高祖手里,迁祖母等人到京城居住,也是应有之义。”

李苒低低嗯了一声。

“宣宗母亲高太后是睿智之人,时常接先安皇后到宫中居住,先安皇后是和仁宗皇帝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情份极好。

姑婆十一二岁的时候,到京城住过一两年,说仁宗皇帝等先安皇后极好。

先安皇后喜食樱桃。

樱桃以颖州所产为最佳,当时颖州沦陷,颖州樱桃到不了京城。

彼时仁宗皇帝已经离宫开府,散朝途中,听到卖颖州樱桃,赶紧命停车,买了樱桃,亲自送给先安皇后。

姑婆说,先安皇后的性子爽利直接,安家人都是这样的性子,特别是安家姑奶奶。”

安孝沉解释了一句,看着李苒笑道:

“王妃的脾性,极似我姑婆。”

李苒笑着,微微欠身。

“仁宗皇帝性子极好,耐心温和。

姑婆说,先太子的脾气很象先安皇后,乐平公主的脾气性子,和仁宗皇帝极似。姑婆说,先安皇后和她抱怨过两回,说乐平过于娇弱。

姑婆十五岁就跟着父兄征战沙场,没见过先太子和乐平公主,关于乐平,她能说的,也就是先安皇后这两回抱怨,其余都是传言,不足为信。”

李苒低低嗯了一声。

“姑婆是在收到安老夫人的信,知道王妃在荆湖跟着大帅那一趟急行军之后,才开始准备我们兄弟到京城的事儿。”

安孝沉从铺垫直入正题。

李苒一个怔神。

“我刚刚从帅帐出来。”

安孝沉回头看了眼高大的帅帐。

“我们兄弟五个,后半夜就动身南下,绕道荆湖,和大帅兵分两路,直击蜀地腹心。

那面安字旗,立到现在,靠的是实打实的战功。

今天的亮旗,震慑无数人,是安家先祖们一刀一枪打下来的,以后,这面安字旗如何,要我们兄弟一刀一枪打出来。”

李苒喉咙微哽,片刻,极其肯定的嗯了一声。

“这样的安家,这会儿投进新朝,得有依靠,王妃要是过于娇弱,安家这份沉重,就无力负担。”

安孝沉看着李苒。

李苒脚步微顿,看着安孝沉,片刻,露出丝丝笑意。

“你们定下去京城这事,是要我订亲谢将军之后?”

“是。”安孝沉答应的干脆直接。

“没想到王妃竟然嫁给了谢将军,姑婆高兴坏了,这是意外之喜。

姑婆收到王妃订亲大帅的喜信儿,当天就让人准备行装,安排我们兄弟启程的事儿。

姑婆说,安家和王妃互相依靠,王妃在大帅身边站稳脚跟,安家在新朝能够立足,两事儿互为倚恃,就都容易了。

大帅和太子、皇上的情份,是能支撑安家立足,不至于犯了什么忌讳。”

“霍王爷对你如何?”

李苒低头走了几步,突然问道。

安孝沉一边笑一边答道:“霍帅极聪明的人,我和老二到霍帅军中当天,接风宴上,霍帅借着酒意,说往后就不用他一人支撑,他十分高兴。”

李苒嗯了一声。

霍帅这话,是说战事,也是说那份独此一家。

在安家到来之前,霍家是新朝独一份的将门,新朝过半兵力,都握在他手里,他霍义山在军中的威望,只在皇上一人之下,这可不是件好事儿。

安家的到来,几乎是瞬间,就将这份独一分,这份一人之下的威望,分薄出去。

背靠荣安王府的安家,完全有资格和霍家分庭抗礼。

两家分庭而立,和一家独大相比,自然值得他十分高兴。

“王妃是安家的大福份。”

安孝沉说着,冲李苒幅度不大,却极郑重的欠了欠身。

“你刚才说,安家和我互为依靠。”

李苒似有似无的欠身还了一礼,往前一步。

“有几句话,我和谢将军,”李苒顿了顿,“我嫁给他,是因为我爱他。”

安孝沉眉梢一下子挑起,心又用力压下。

“我对他,一心一意,全无保留,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这样。

我知道世事变幻无常。”

李苒看着想说什么的安孝沉。

“人心更是变幻莫测,我都知道,也都想过,那无所谓,我对他这份全心全意,全无保留,一直到他死,或是他抛弃我为止。

我想,这些,你得知道。”

“我懂了。”安孝沉欠身,“大帅做事心无旁骛,做人大约也是如此。

王妃这样待大帅,真像安家打仗,全心全意,倾力而往。”

安孝沉一边说一边笑,“小五昨天说两句就要叫一声,说王妃就是我们安家姑奶奶么。”

李苒跟着笑起来。

☆、第177章 将心比心

安孝沉又陪李苒走了一段,说了几件别的事儿,就告辞回去。

他后半夜要启程,除了要和李苒说些话这件大事,他哪还顾得上别的。

李苒转过一顶帐蓬,往周娥帐蓬过去。

周娥没在帐蓬里,正站在帐蓬门口,对着夕阳深呼深吸。

“练功?”李苒从侧后过来,笑问了句。

“吸吸阳气。我刚才看你过去了,想着你一会儿得回来。”周娥深吸了口气道。

“这是夕阳。”李苒失笑。

“都是阳,朝阳夕阳有什么分别?明儿一早升起来的,不还是这个阳?”周娥对着夕阳,再吸了口气。

“倒也是,你的伤怎么样了?”李苒从上到下看着周娥。

“好多了,皮肉伤不算什么。没什么事儿吧?”周娥冲李苒过来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李苒知道她问的是安孝沉,笑道:“没什么,他说后半夜启程,从荆湖深入蜀地。”

“是他一个,还是他们兄弟?”

“他们兄弟。”

“也是。”周娥拧了片刻眉,呼了口气,“险是险了些,一场大功,有他们宁家那面金字招牌,这一趟,他们能比别人容易不少。

唉,这将门的威风光鲜,都是拿自家子弟性命堆出来的。”

“嗯,刚才安大郎说了紫茄她们,说是被掳进栎城,石南他们找了家常年往来栎城做生意的商户,去栎城时碰到了紫茄……”

李苒将石南打听到的那些话说了。

“……说是怕扰了大帅心神,这些都没跟大帅说。紫茄她们,不知道怎么样了。”

李苒尾声极低,紫茄她们,只怕凶多吉少。

“凶多吉少。”

周娥答的干脆。

“还有,大帅肯定知道,那边是有意要放出这个话儿,说什么也得让大帅知道。

不过,别说大帅,就我这样的,也知道什么成亲不成亲的全是鬼扯,就你这脾气,嘿。”

周娥嘿了一声。

“退一万步,就算那啥啥,大帅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好些年前了,那时候大帅才刚十八九岁吧,我跟着大帅攻下钜城,离开没多久,矩城又被人夺回去,我们再夺回来。

再夺回来的时候,有个千夫长,破城逃命的时候,媳妇孩子留在城里,媳妇被人糟蹋了,这千夫长说他媳妇丢了他的脸,逼着他媳妇自尽。

这事儿让我碰上了,气不过,把这千夫长打了一顿,闹到了大帅那里。

大帅说,那千夫长护不住妻小,让妻小受难,该他自尽以谢妻小。

那千夫长是个怂货,我帮了他一把。

后头,大帅打发人将那媳妇和孩子送到了京城,没两年吧,这媳妇改嫁给了一个开糕点馒头铺子的,我还去喝了喜酒。

现在就住在旧封丘门里面,日子过得挺好,她男子包的羊肉包子好吃得很,等回去我带你去吃一回。”

“好。”李苒微笑应声。

“紫茄她们,别多想,凭命吧,咱们当时没办法,这会儿更没办法,唉。”

周娥看着李苒一笑之后,沉郁的脸,低低道。

李苒沉默片刻,嗯了一声,和周娥并肩无语,站了一会儿,辞了周娥,往帅帐回去。

李苒掀帘进去,谢泽也从帷幔那一边,掀帘进来。

“西青说你睡了一天,歇过来了?”谢泽走近李苒,仔细打量她的气色。

“歇过来了。”李苒仰头看着谢泽,他看起来有几分倦色。

“饿不饿?先吃饭?”谢泽见李苒气色明显比昨天好了很多,松了口气,露出笑容。

见李苒点头应了,谢泽提高声音吩咐了句,几乎立刻,西青就带着两个小厮,摆了饭菜进来。

谢泽欠身将李苒面前的小瓷碗拿过去,一边给她盛汤,一边温声道:

“你这一阵子奔波,前两天就刚从战场上下来,不宜油腻。”

李苒嗯了一声,从谢泽手里接过那碗只有鸭肉没有鸭皮的扁尖老鸭汤。

谢泽也盛了一碗。

两人吃了饭,喝了半杯茶,谢泽才看着李苒笑问道:“你刚刚出去,是为了孝沉,还是想四处看看,碰到了孝沉?”

“想四处看看,他大约在等我。”

“天还没黑透,我陪你出去走走?”谢泽建议道。

“好。”李苒站起来,跟在谢泽后面出了帐蓬。

远远的天边,只有一抹嫣红还残留在地平线上,营地各处已经点上了火把,单个或是成串儿的气死风灯高高挂着,被风吹的来回晃动,红暖的灯光照的营地没有了白天的肃杀,伴着阵阵飘来的饭菜香味儿,竟有了一种闲适的居家味儿。

李苒和谢泽并肩,跟着他信步往前。

“孝沉的营地在那边,丑末寅初启程。”谢泽示意连绵营地的南边。

“霍帅那边过来的兵骑?”李苒关切的问了句。

“长安侯所率先锋,跟过来的霍帅部,由长安侯和霍文杰统领,在左翼。”

谢泽指了指左边。

“李清安随孝沉南下。”

谢泽顿了顿,看向李苒。

“李清安问过你,你要见见他吗?长安侯三子三……四女中,除了你,李清安最出色,也很明理。”

李苒眉梢扬起。

谢泽看着她扬起的眉毛,露出笑容,抬手按在她肩上,一边推着她往前走,一边低低道:

“你陷入敌后这些天,我日日煎熬,不知道多少回想抛下一切去找你,去救你。”

谢泽喉咙微哽,默然片刻,才接着道:

“要不是之前你和我说过,要以大军为重,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抛下一切。

就是现在,你回来了,我略一多想,还是后怕,要是你回不来……”

好一会儿,谢泽低低叹了口气。

“这些天的煎熬,我想过好些回,当年,谢尚书那时候,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撕心裂肺,只能择一的时候,要是没有你那些话,那些告诫,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我的选择在你,谢尚书的选择在邵夫人,我凭什么责怪他呢?”

“你没有抛弃大军。”

李苒站住,看着谢泽。

“是,因为你告诫过我,因为,有前车之辙,我按住了自己,勉强按住。

谢尚书那时候事出突然,皇上说过一回,说他性子怯弱,易随波逐流,生性如此,我想我不该对他过多苛求。”

李苒移开目光,垂头往前。

谢泽跟上李苒。

“还有邵夫人,我恨极了她,这些天,我从你,想到她,假如我没能按住自己,抛弃大军去找你,救你,世人大约也要把我过错,归咎于你,他们会骂你祸水,狐媚,诸如此类。

可这要错,是我的错,与你何干?

谢尚书当年抛下我和弟弟,邵夫人并不知道。

也许,我错怪了她。”

“就象之前我和你说的。”

李苒伸手握住谢泽的手指。

“为人夫和统帅大军之间,大军在前,不是我在前。

当年你和弟弟,一个八岁,一个五岁,谢尚书为人父为人夫,那个时候,为人父该在为人夫之前,毕竟邵夫人不是年幼不能自理的孩童。”

谢泽握着李苒的手,沉默片刻,嗯了一声。

“他确实有极大的不是,邵夫人也不是全无错处,只是,人无完人,就心性来说,谢尚书不如我,邵夫人也不如你,不宜苛责。”

顿了顿,谢泽看着李苒。

“回到京城,我想去一趟谢尚书府,看一看,你陪我去?”

李苒沉默片刻,点头。

这是他的心结,他要结死,她陪着他,他想要和解,她也一样会陪着他。

“李清安那边,要去看看吗?”谢泽示意南边那一片营地,“我陪你去?”

“等他回来吧。”

“好。”谢泽应声极快,“那咱们往那边走走,从辕门口,能看到栎城。”

“紫茄她们还活着吗?”听到栎城,李苒下意识的问了句。

“现在应该还活着,栎城那边,大约还不知道你已经平安回来,你回来的事,我下令噤口。再说,几个丫头而已,祁伊不是滥杀之人。

只是,城破之时……”

后面的话,谢泽没说下去。

李苒也没说话,城破之时,混乱之中,人命如草芥。

“希望这一回能一战毕全功,自此之后,至少中原,帝国之内,不要再起战火。”

李苒和谢泽并肩站在辕门内,看着远处的栎城,叹息一般道。

“太子也是这么想的,我也是。”谢泽将李苒往身边揽了揽。

血肉横飞的战场,他经历了多少年,就厌恶了多少年。

李苒和谢泽远眺栎城,栎城城头,祁伊和简明锐站在城墙上,也在远眺着对面连绵的营地。

“没想到真是安家子弟。”简明锐脸色晦暗。

祁伊瞄着他,片刻才接话道:“我记得你说过一回,丞相对安家极是关切。”

“嗯,当年,听到安大帅战死的信儿,阿爹就打发人往安家大宅看望,人到时,安家大宅已经空无一人。

当时朝廷风雨飘摇,阿爹实在顾之不及,直到到了蜀中,才再打发人寻找安家子弟。

当时,随安大帅战死的两子两侄,都早就成家,育有子弟,我问过乐平,该有十一二个小孩子,加上护佑他们的家人,二三十人,四五十人,甚至百余人,不该消失到无从查找。

找到第三年,在离望城十来里的小望集,找到了安家子弟。”

“望城?在蜀中?”祁伊扬眉惊讶。

“嗯,哨探回来禀报,阿爹也极高兴,让我亲自走一趟,我到小望集时,那座庄子,已经是人去屋空。

之后,阿爹增派了许多人手,却再无消息,没想到……”

简明锐看着对面连绵的灯火,一声叹息沉郁非常。

“七八年前,我就劝过你,该让丞相称帝,抛开陆氏前朝,要是称了帝,这会儿那位姑娘也好,安家也罢,不过尔尔。

如今,蜀中举着陆氏和仁宗的大旗,却和……那位姑娘也就算了,毕竟姓李,和安家对面而立,实在是……”

后面的话,祁伊没说下去。

十几年来,蜀中都是举着复国,以及仁宗旧臣的大旗,这会儿,确切的说,从那位姑娘出现,他们就极其被动,这会儿安家的突兀而出,雪上加霜。

简明锐出神的看着对面的灯火,好半天,才苦笑道:“蜀中有多少人是因为仁宗而来的?称了帝,哪还有这份便利?

再说,我和阿爹说过,我守着蜀中,只是为了,乐平,我心里不能平!”

简明锐声音微颤。

“这些年,都是凭着这股子不平之气,阿爹若是称了帝,我大约要遁入空门了。”

祁伊默然看着他,好半天,一声长叹。

☆、第178章 观战

第二天一早,谢泽亲自带队,到栎城城下叫阵。

周娥和李苒一起,站在高高的辕门上观看。

周娥靠着根突出来的原木,半站半坐,眯眼看着出到阵前,扯着嗓子叫喊的二三十个军士,和李苒道:

“今天肯定是白叫,除非那个祁伊失心疯了,否则不会出战。”

“为什么?”李苒随口问了句。

“蜀军刚刚惨败,士气低落,咱们想一鼓作气,对他们来说,最好是一而衰三而竭。

你看大帅身边那面安字旗,别忘了,蜀地打的可是旧朝仁宗的旗号。

还有,南下的北方部族逃的干净利落,他原来的方略里,北方部族肯定是一大块,左翼右翼什么的,这新方略可没那么快,后头粮草辎重,都得跟着动。

这个祁伊,也不知道什么脾气,是擅守还是擅攻。

叫上三五天阵,就该攻城了。”

说到攻城,周娥叹了口气。

李苒转头看向周娥。

周娥迎着她的目光,一脸苦笑。

“我闲了好几年了,从闲下来那天,就打算着从此闲散养老,也跟大帅,还有侯爷说过了,就在京城领领闲差。

这人吧,一闲下来,就散了,心先散了。又是在京城那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