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苒的心情也跟着雀跃,却又因为这份雀跃,生出了不安。

“六成吧。”

谢泽想了想,谨慎的答了句。

“简明锐在蜀地极得人心,这份人望,只怕还在其父之上。

简明锐只有一个弟弟,简明哲,简明哲性子懦弱,见识短浅,简相曾让他治理一小县,县狱里有个江洋大盗,突然暴起杀了狱卒,砸开牢门,其它犯人跟着跑出来,简明哲吓的逃出县衙,一口气逃回丞相府,据说病了半年才好。

简明锐如在家的僧人一般,无妻无子,简明哲有三子一女,都是嫡妻所出,三子中,最大的今年十七,最小的十一,皆资质平平,不堪大任。

简相真要为子孙计,归附是上上之选。”

李苒凝神听着,慢慢吐了口气,双手合什抵在额上,喃喃祈愿:“求菩萨保佑。”

谢泽不错眼的看着她,看着她放下手,站起来,伸手拉起她,“走,咱们去逛逛行市。”

“好!”李苒笑起来。

☆、第182章 栎城

和西青说的差不多,半个时辰后,左先生就询问完出来了,刚刚进到粮食行的谢泽得了禀报,立刻返回,召人议事,李苒和周娥一起,进了那座宅子。

紫茄等人聚在离院门最近的正厅里,看到李苒,青茄最前,一群人冲下台阶,离李苒七八步,扑跪在地。

“都起来,都没什么事吧?”李苒示意众人。

“都好,就是担心王妃。”

桑嬷嬷上前一步答话。

“先头说王妃在我们前面就被拿到了,后来,就是四五天前,有点儿不对了,我和紫茄几个,什么都想到了,什么都不敢想。

没想到,今天早上,一开门,竟然看到了石南石爷!

真是,做梦一样。”

桑嬷嬷说着话,越过周娥往后看。

“死了很多人,沈供奉战死,王供奉受了伤,到襄阳城静养去了,安五爷安好。”

李苒看着桑嬷嬷看向院门的目光,垂眼道。

桑嬷嬷脸色泛白,跟随在李苒身边的护卫中间,有她嫡亲的侄子。

“咱们这是攻下栎城了?”

青茄实在忍不住,问道。

刚才那位左先生问话,规矩是只许答不许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都要憋坏了。

“蜀军撤了,大帅进来时,是座空城。”

李苒答了句。

“咱们大约要在这里住上一阵子,暂时就这座宅子吧。石南已经带人四处查看了,你们先去吃饭,吃了饭也四处看看。

还是桑嬷嬷统总。

该要买要添的东西,桑嬷嬷找石南支些银子,安排人去采买,尽量咱们自己动手,石南他们,都极忙。”

“是,王妃放心。”

桑嬷嬷忙曲膝应了,紫茄带了个丫头跟在李苒身边侍候,其余人赶往大厨房做饭吃饭。

这座宅子很大,很空,建筑和建筑之间离得相当远,中间青砖漫地,花草极少,树木也就稀稀拉拉四五棵。

李苒和周娥走走停停,将宅子里里外外走完一遍,已经一个多时辰多去了。

“这是谁的宅子?怎么盖成这样?”周娥看一路,嫌弃了一路。

这座宅子真是丑。

“挺好,干净阔朗。”李苒倒是真觉得还挺好。

这宅子给她一种军营的感觉。

“西青,看样子有急事。”两人刚刚在靠近大门口的花厅里坐下,周娥就示意李苒。

远远的,西青看到两人,连走带跑奔过来。

“王妃,王爷在门口等王妃,说要跟王妃出去走走。”

西青冲到两人面前,一脸笑道。

李苒加快脚步,直奔大门口。

谢泽站在院门外台阶下,看到李苒,露出笑容,往上迎了几步,问道:“午饭吃了没有?”

“还没有,想等你一起吃。”

“那咱们出去吃。尝尝这栎城的风味。”

谢泽侧身让过李苒,和她并肩。

“嗯?”李苒惊讶的看向谢泽。

他几乎不到酒楼这样的地方吃饭,他连抛头露面的时候都极少。

“是这栎城留守葛府尹,刚刚过来见我,问我能不能再往街市上逛几趟,说是极利于民心安稳,咱们就多逛逛。”

谢泽笑着解释道。

“葛府尹是蜀地府尹?”李苒极不确定的问了句。

“嗯,说是简明锐走时,请他守护好栎城百姓,其余,由他自便。我也请他守护好栎城百姓,至于其它,等朝廷和蜀地有了结论再说。”

“朝廷和蜀地,原本就是一国之民。”

李苒心里说不出什么情绪,有些热,有几分酸涩。

“吃了饭,我陪你去添些衣服。”

“要添的东西多呢。”

李苒笑起来,转头看着紫茄笑道:“你们两个回去跟桑嬷嬷说,我和王爷下午要好好逛一逛,她那里要买什么东西,把单子拿过来。”

“是。”紫茄笑应了,带着小丫头,一路小跑往回走。

一行十几匹马,缓步而行,从一条几乎家家关门闭户的巷子里穿出来,到了一条不算窄的街上,街上空无一人,两边的店铺铺门紧闭。

谢泽勒停马,看向李苒道:“你要是不累,咱们步行吧,只怕他们听到马蹄声都要觉得惊心。”

“好。”李苒干脆的跳下马。

几个小厮上前,牵着退回去,石南等人全神戒备,内紧外松的拱卫在两人四周。

走过半条街,青茄带着两个丫头,急匆匆赶上来。

李苒从青茄手里接过长长的单子,还没来得及看单子,眼角余光扫见前面一家绸缎铺门从里面拉开了一条缝。

“那家有人。”

谢泽和李苒几乎同时说了句,又一起笑起来。

“去看看。”谢泽一边笑一边指了指那一条没再关起来的门缝。

“你去敲门。”李苒示意青茄。

青茄笑应了,紧走几步上前,拍了几下门环,扬声道:“掌柜在不在?有新鲜样的料子没有?”

“有有有!”

门立刻从里面拉开,一个略瘦,显得极其精干的中年人一步迈出,跪倒在地。

“小号是金县郑家的本钱,郑大爷前儿过来过一趟。”

中年人的话到此为止。

谢泽眉梢微挑,微笑道:“郑健安已经平安回到襄阳了,你姓什么?”

中年人极其明显的长舒了口气,先磕了个头,再答道:“小人姓金,贱命金万年,给大帅请安,给王妃请安。”

“把铺子开出来吧,拙荆要挑些料子。”谢泽招手示意。

“是是是!赶紧!怎么还不开门!都什么时辰了!快快快!”

金掌柜一跃而起,响亮的喊了一声,再转回身。

“大帅请!王妃请!”

铺子里的伙计大约是早就摆好架势,只等着掌柜一声喊了,听到喊声,两开间的铺门几乎同时拉开,几个伙计跳出来,里外合力,眨眼间就卸下门板,挂出五颜六色的幌子。

谢泽和李苒进了铺子,青茄照着单子,一样样挑好,桑枝拿出几块大银饼子,上前会帐。

“不敢当不敢当,这是小号孝敬……”

金掌柜急忙摆手。

“不可。”谢泽一向言简意赅。

“这会儿该多少银子,一厘也不能少,要不然不成了抢东西了。”

桑枝忙笑着多解释了几句。

金掌柜能被留在栎城,自然是极精明明白的人,一句不再多说,按价算了,称了银子。

买好绸缎出来,绸缎铺两边的店铺,那门就关的没那么紧了。

两人往前走过六七家铺子,一间欢门鲜亮,挂着巨大的福兴两个字的酒楼,开着两寸来宽的一道门缝。

谢泽和李苒对视了一眼,李苒抿嘴笑着示意青茄,“这家不错,你去问问。”

青茄应了,穿过欢门,刚站到酒楼门口,那扇开了两寸来宽的门从里面拉开。

“你们福兴楼今儿做不做生意?我们王爷和王妃想尝尝您家铛头的手艺。”

青茄不再往前,微微欠身,笑着道。

“做做做!”

门里的掌柜一个怔神,随即一迭连声答应,随着一迭连声的做做做,掌柜一步迈出来,见谢泽和李苒已经穿过欢门进来,急忙垂手立在旁边。

酒楼三间门脸卸开的极其迅速。

“小号楼上雅间,大帅……王爷……”掌柜紧张的语无伦次。

“就在楼下吧。”李苒示意谢泽。

楼下楼上,甚至整条街,就他们这几个人,用不着雅间不雅间的。

“嗯。让铛头挑拿手的做几样。”谢泽温声吩咐掌柜。

掌柜一迭连声应了,扬声吩咐了,和几个中年伙计一起,用雪白的棉帕子,飞快的将大堂的桌子椅子又擦了一遍。

“您贵姓?”

李苒坐下,看着掌柜上了茶,笑问道。

“不敢不敢,免贵姓张,贱名丰年,孙丰年,王爷,王妃光临,小号蓬荜生辉,是小号上上下下的荣幸!”

孙掌柜不停的哈腰。

“这栎城最好的酒楼,是你们福兴楼么?”

李苒接着笑问道。

“不敢当,当不起,小号哪敢算最好。栎城三大楼三小楼,小号连三小楼都算不进去。

不过,小号的芙蓉肺,爆双脆,在栎城小有名气。”

孙掌柜舒缓了些,至少说话流利了。

“那一会儿要好好尝尝。”李苒笑接道。

孙掌柜顿时脸色一僵,“回王妃,芙蓉肺小号今天没有,芙蓉肺做起来极耗功夫,这一阵子,这几天……”

“爆双脆呢?”李苒打断了孙掌柜的话问道。

“爆双脆也……”孙掌柜脸都青了。这些天天天攻城,哪有什么生意,但凡要极新鲜才行的菜式,这会儿统统做不出来,没有食材!

“要准备几天?咱们过几天再来?”

李苒问了孙掌柜一句,又转向谢泽道。

谢泽笑着点头。

孙掌柜猛的透过口气,“明……后天,后天一准儿备好。”

“那就后天,晚上吧。”李苒见谢泽一边笑一边点头,和孙掌柜约定了时间。

等谢泽和李苒,以及石南等人不紧不慢吃好饭,从福兴楼出来,街上人还是没几个,不过店铺却有几家卸了一扇两扇门板,似开非开。

谢泽和李苒挨家进去,不拘什么,都买了不少,吩咐送到那座被他们称作武将宅子的宅院。

一条街逛到头,已经过去了两个来时辰,远处,太阳已经落的看不见了。

两人转头往回走,夜色降临的街道,倒比他们中午刚到时,热闹了不少。

街上还是没什么行人,不过,很多店铺都开了一扇两扇门,通红明亮的灯笼在铺子门口挂的成排成串儿,每一家铺子门里,都挤满了脑袋,大瞪着双眼往外看。

李苒看到旁边一家糕点铺子里,一个年青妇人抱着孩子,也伸头往外看,拉了拉谢泽的衣袖,示意他看那个冲她舞着手,流着口水笑个不停的小婴孩。

谢泽冲小婴孩笑着挥了下手,抱着孩子的妇人也不知道怎么慌乱的,猛一头撞到了门框上,唉哟一声,抱着孩子就里跑。

两边的伙计探出大半个身子看究竟,有胆子大的,小心翼翼的踩出来,站到门外看。

李苒忍着笑,踮起脚,和谢泽低低道:“你多笑笑,再挥挥手。”

谢泽失笑,“你这是什么话?”

说着什么话,谢泽却笑起来,看向两边站出来的伙计,微微颔首致意。

街道两边顿时热闹起来,门里的伙计争先恐后往外挤,有胆子大的,冲谢泽和李苒欠身招呼:“王妃,王爷。”

谢泽和李苒笑着,一一点头致意,一条街再走回去,街道两边,已经站满了人。

在街道尽头上了马,回到宅院前,大门里,一个看起来极其疲惫晦暗的中年人迎出来,垂手站在大门外侧。

“这就是葛府尹。”

谢泽向李苒介绍中年人。

“辛苦您了。”李苒微微曲膝。

“不敢当,当不起,在下……”

葛府尹的话卡住,抬头看向李苒,从李苒看向谢泽,再看回来,往后退了半步,撩衣跪倒。

“听说王妃到京城时,在下就想着,有朝一日能当面给王妃磕个头。”

葛府尹说完,双手抚地,郑重磕头。

“葛府尹的心意我明白,只是,我担不起。”李苒侧过身,避过葛府尹磕下的响头。

谢泽背着手站在旁边,看着葛府尹磕好头站起来,又冲李苒长揖到底,才往前一步,示意李苒,“你回去歇着吧。”

李苒应了,冲葛府尹微微曲膝告辞,往后院进去。

谢泽带着葛府尹,进了旁边刚刚收拾出来的议事厅。

☆、第183章 机会

左先生日夜兼程,三夜两天赶进京城,立刻请求觐见。

在满腔的兴奋和巨大的期盼之下,他一点儿也没觉得累。

请见的话儿递送进去,几乎立刻,宣左先生觐见的小内侍就一溜小跑出来,将他带了进去。

左先生递上谢泽的折子,仔仔细细禀报了两刻来钟,告退出去。

看着左先生退出去,太子眉梢飞起,笑起来,皇上在榻几上猛拍了一巴掌,撇着嘴,“竟然是一群怂包!”

迎着太子瞪过去的目光,皇上急忙避开,一脸干笑,“我的意思是……赶紧召王相他们议议,这是大事,正事要紧。”

皇上一边说,一边扬声吩咐请王相,请钟相,请黄枢密,请杨国公……越快越好,最后又吩咐小内侍:去跟娘娘说一声。

“一会儿你主持商议这事儿,这是你娘的话,收归蜀地这事,由你统总,我在旁边看着就行。”

皇上吩咐完,看着太子笑道:

“要是蜀地这事儿真这么太太平平就收回来了,到年底,我就退位,你看怎么样?

你爹我从五六岁起,就东征西战,这几十年,就没能好好歇过几天,这一辈子,总不能从头累到尾,你看……”

“退了位你能闲得住?带兵打仗这事你就别想了,阿娘也不能答应。”

太子极其无语的看着他爹。

“咱先不提带不带兵,打不打仗,我好歹能出个宫,打擂是打不了,好歹能看看吧,下个注什么的,听听小曲儿,看个折子戏,陪你娘上个香什么的。”

“这事儿以后再说吧,先把蜀地这件大事理好。”太子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

他爹看打擂下注那样子,他是见过的,拍桌子踹栏杆上窜下跳,满嘴狂喷的污言秽语,作为太上皇……

他还是当皇上好,作为皇上,有百官和自己按着他,做了太上皇,岂不是只有自己按着他了?

那可太难了!

左先生赶进宣德门时,已经是夕阳西下,离天黑不远了,等内侍急急赶到王家,请王相立刻进宫议事时,王相刚刚回到府里,一杯茶还没喝完。

安老夫人还好,王相看着内侍出去,眉头拧了起来。

“怎么了?”安老夫人看着王相阴沉下来的脸色,心往上提。

“我从皇城出来的时候,听说左先生回来了,说是看样子赶得很急,两眼血红,嘴唇爆皮。”

“阿泽?”安老夫人脸色也不大好了。

“别净往坏处想。我走了。”王相被安老夫人一声阿泽喊的,也有几分心乱,交待了一句,就急急往外走。

安老夫人送走王相,退回来坐到廊下,呆了片刻,吩咐把她的佛珠拿来,捻着佛珠,却定不下心来念诵佛经。

阿泽对谢家,对他们王家,以及还没能站立出来的安家,太重要了。

王相急匆匆赶到宣德门外,下了车,正好看到杨国公杨睿刚下了马。

杨国公几步过来,也顾不得礼仪,劈头问道:“相公,出什么事了?听说左先生回来了?”

“我也只是听说左先生回来了,赶的一嘴血泡,赶紧出去吧。”王相没等杨国公问完,已经急急往里进。

杨国公紧跟在王相身后,急往里赶。

钟相和黄枢密家离皇城近一些,王相和杨国公赶到延福殿外时,两人已经等着了。

看到王相和杨国公脚步急匆的赶过来,钟相和黄枢密一起往前冲。

“相公,出什么事儿了?”黄枢密性子急,虽说已经在延福殿门口了,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赶紧进去吧。”王相没答黄枢密这句什么事儿,他也不知道。

四个人进到延福殿,见皇上和太子正对坐吃饭,四个人几乎同时舒了口气,看起来至少没坏到不可收拾。

“都吃过饭没有?想着你们肯定还没吃,先吃饭。”皇上冲见礼的四个人挥挥手,吩咐了句。

四个人谢了,黄枢密忍不住想问一句,被杨国公拉了把,用力咽下到嘴边的问话,坐下先吃饭。

四个人吃的少而快,皇上和太子吃好,四个人也吃好了。

”把阿泽去年孝敬朕的那饼茶起开,给他们几位一人沏一杯。“

皇上看起来心情相当不错,漱了口,嫌弃的看了眼内侍递上来的茶,挥手吩咐道。

王相长舒了口气,至少阿泽平安无事。

”左先生带来什么好信儿了,皇上这么高兴?“杨国公欠身笑道。

”听你家太子说,你们议,朕听着,你说吧。“皇上挪了挪,自在的往后靠着,一幅准备置身事外的模样。

“把将军的折子拿给他们看看。”太子示意内侍。

王相先接过信,几行看下来,眉毛就扬起来了,一目十行扫完,赶紧递给杨国公。

四个人看完,黄枢密将折子递回去,高抬着眉毛道:“这仗不用打了?那……”

“还不能这么说,王相先说说吧,说说简光灿和简家。”太子看着王相道。

“是,简光灿性子稳重质朴,寡言慎行,却常有惊人之举。

家兄掌管前梁户部时,简光灿是右侍郎,有一回去扬州催调军粮,扬州刺史杜能推诿搪塞,简光灿挪用钦差关防,当众杀了他。

简光灿升任副相后,做事激进,和家兄日渐不合。

简光灿曾屡次建议仁宗皇帝扩马扩粮,甚至征用年十岁以上,六十以下所有男丁,建议仁宗皇帝烧尽江北粮草,退守江南,之后,又建议仁宗皇帝退守蜀中,荣安城被围时,简光灿曾建议放火烧城,趁乱而走。

仁宗皇帝心怀天下百姓,屡次责备简光灿过于残忍,简光灿以为是家兄在仁宗皇帝面前进了谗言,曾经指着家兄鼻子痛骂。”

太子听的皱起了眉,这样的性子,可不象个能束手归附的。

“简光灿两子三女,幼女早夭,长女曾和谢尚书议过亲,后来嫁入随家,荣安城破时,随家父子殉国,简氏女自缢,随夫而去。

简明锐和犬子邵曾经相交莫逆。”

“嗯,我听先生说过,先生十分推崇简明锐,才气纵横,风仪出众,说是年青时不亚于谢将军?”

“比阿泽还是差了些。”

王相欠身笑道:

“阿邵和简明锐交好,他看简明锐,自然比别人眼里的好一些。”

“那已经极其难得了,你接着说。”

“是,简明锐少年时的志向,是要做个名满天下、不拘礼法的名士高人,不入仕途,绝不案牍劳形。

简明锐和乐平公主……”

说到乐平公主,王相下意识的瞄了眼听的津津有味的皇上。

“在仁宗皇帝赐婚前,就两心相倾,仁宗皇帝将乐平公主赐婚简明锐,也是因为乐平公主倾心于简明锐。”

太子斜眼瞄向皇上,皇上闪开目光,低头专心喝茶。

“简光灿和阿泽祖父是知交,阿泽祖母沈老夫人和简光灿夫人韩氏是自小的手帕交。”

“嗯。”太子沉默片刻,看向其余几个人道:“都说说吧。”

“若能招归蜀地,天下大幸,当全力以赴。”杨国公先欠身道。

“这只是猜测,虽说大差不差,可凭猜测就派人入蜀招降,万一,朝廷的脸面……”

“脸面是小事。”皇上挥手示意黄枢密。

黄枢密是跟他打仗打出来,但凡跟他打仗打出来的臣子吧,都粗得厉害。

“等到朝廷正式遣人过去,那就是差不多了。”杨国公看着黄枢密笑道。

“是不是请谢老爷子先走一趟?”钟副相拧眉建议道。

“简氏嫡支迁入京城居住,其余可回祖籍,或到京城,只不可滞留蜀地。

蜀地相府属官另行任用,地方官员原任不动,归入户部,等同朝廷诸官,考绩升黜,蜀军可交由安家兄弟统领,只是要调往北边历练。

我暂时想到这些,诸位呢?”

太子的话简洁明了。

“其余都是细节了,太子爷这三条,老臣附议。”王相欠身表示赞同。

“嗯,这事儿急,烦王相这就走一趟,请谢老爷子启程走一趟,去见一见简光灿。”

太子看着王相吩咐道。

王相忙起身答应。

“这件事暂时不宜声张,黄枢密看着各处调度,一切照旧。钟相和杨国公现在就开始梳理蜀地官吏民生。王相留一留。”

太子决断的极快,看着三人出了大殿,太子看着王相道:“你回去请安老夫人写封信,看能不能请安家那位老祖宗走一趟蜀地,见一见当年的故旧。”

“是。”

“跟谢老爷子说一句,迁简家嫡支到京城,是为了简家好。

简相虽未称帝,也只是没有称帝而已,如果留在蜀地,阿爹不疑心他们,我也不会疑心,可之后呢?

迁入京城,几十年后,泯然众人,当初蜀地之事,就是故纸堆里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