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凯却直截了当:“就是我是gay的事儿。”

他说的这么明白,廖远也没法装傻,只好承认:“嗯,知道了。”

何凯努努嘴,看起来有点可爱。这是他一个习惯动作。他是童星出身,囿于外型所限,成年后也是走软萌阳光这种路线,有些小动作和说话习惯,是刻意设计的。但做的次数多了,就已经成了习惯。

就像面具戴在脸上太久没摘,就成了真的面孔一样。

“这个吧……也不是什么秘密,组里有人知道。孙导他就知道。”他说,“我也不是存心瞒你,但你没问过,我也不可能吃饱了撑的到处跟人说我性/取向去……”

“我明白,我明白。”廖远赶紧拦住他话头,“这个是……你个人的选择,这个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这种对话,其实挺让人尴尬的。廖远很想赶紧说完赶紧走。

但是何凯却盯了他一会儿,说:“但是你排斥我。”

廖远想否认,却否认不了。不由得更感尴尬。“不,我只是……我是直男……”他试图解释。

“我知道你是直男,早看出来了。”何凯这时候说话的语气和感觉,都让廖远觉得有些陌生。

与他这些天在剧组里表现得一派阳光可爱的形象有些偏离。

那天的对话不尴不尬的。最后廖远还是坚持否认自己对同性恋有偏见,但也坦诚了自己肯定是排斥男男的。

何凯最后也没说什么,他让廖远搭他车回城区。

“你住哪?”他说,“我送你回去。”

廖远的住处就是郭智的住处。虽然郭智老是觉得廖远年轻又单纯,但那更多是廖远在郭智面前放松状态下的真我。廖远在帝都混的这两年,着实是见识过一些阴暗混沌,乌烟瘴气。

郭智一个独身女人的住处,他决不愿不相干的人知道。

“没事,你把我放前面地铁站就行了。”他坚持。

最后何凯还是把他放在地铁站了。

看着他消失,何凯没有立刻就离开。他车停在路边,坐在车里抽了颗烟。

这时候天色已经昏暗,在车里坐着抽烟的何凯,神色有些冷。

跟他平时的满脸阳光,很不一样。

第85章

“咚咚咚”。

小黄听到里面说“请进”,推开门探进半个身子:“数据发过来了,您看了没?”

“发过来了?”林博放下手边的事,“等我看看。”

小黄就走进来,绕到桌子后面。

林博很快打开邮件下载了附件,打开表格看了看数据统计。小黄弯腰给他一一说明解释。

“还不错。”林博很满意。

“是啊。”小黄笑道,“人气涨得很快呢。这世道,还是得看脸啊。他微博粉丝已经破百万了,虽然有一部分是我们买来的,但是真实粉丝量还是可观的。”

“是个好苗子啊……”他赞叹。

在廖远进组拍摄网络剧的时候,公司也没闲着。各种宣传也已经跟上了。剧组的官微、公司的官微和廖远自己的微博,都同步跟着放剧照和花絮。

原著作者也在微博上配合支持。那作者已经是*大神,那篇文是在她未成神时就已经给买断版权买走了的。其实现在剧拍出来,利益上已经与她无关了。但毕竟是自己心爱的孩子,虽然被买断了,作者还是大力的支持了一把。她的粉丝们立刻跟风。

廖远的人气一直在涨。

微博下全是腐女们的狼叫。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的原著粉儿,都接受了廖远和何凯这一对儿来扮演肖清和杨光。绝大部分都认为外形上非常贴合原著。

【本该是阳光般明媚的俊美少年,却从骨子里渗出带着死气般的颓废。看到他我就看到了肖清。】

【真的再想不到有谁比你更适合肖清了,现实中你就是这样的充满颓废感吗?】

【嗷嗷嗷嗷嗷嗷嗷!!!我的肖清!!!】

美少年、颓废感……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林博随手点开廖远的微博,看到这些留言,简直浑身发麻。

赶紧点叉关闭!

“挺好。再加把劲。”他对黄助理说,“去询询价,看上热搜多少钱?”

“还要上热搜啊?”小黄微诧,“您这可真是……要在他身上下本儿啊!”

林博微微一笑。

“他值这个钱。这孩子……弄好了,以后是摇钱树。”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无论是剧组,还是公司,还是廖远自己,都对进程的推动感到乐观。

但廖远出于心虚,一直没有把这些进度告诉郭智。

而郭智也仅仅是关心廖远本身,对他公司的这些宣传安排,因为有林博在,她一点也没有不放心。所以,并没有过多的关注。

在她看来,廖远的培训才刚刚完成了一半,因为要拍这个网剧,不得不延期。她觉得,一切都才是刚刚起步,离走红,或者离其他什么,比如绯闻或者丑闻,都还远得很呢。

所以某天中午,和同事一起吃饭的时候,一个一直低头看手机的妹子突然抬头对她说:“郭智!你快看你微博!”的时候,郭智是一脸懵逼的。

梦幻爱丽丝:【翻了她的微博,是个资深编辑,以前和alex有过工作上的关系,肯定是潜规则!alex好可怜!!】

已经是一条咸鱼:【看出生年月!二十八了!天呐!alex才二十!人干事???】

alex正妻:【二十八?!这么老了居然还老牛吃嫩草!!求放过我老公!】

颓废美少年:【alex才二十岁呢,你还要不要脸?】

诸如此类。

郭智真的是一瞬间都有点懵圈了。

等她反应过来,想起身离开给廖远打电话的时候,一抬头,看见同桌的同事们都捧着手机,用怪怪的眼神儿看她。

“这是怎么了这是?”有同事忍不住问。

自从郭智当众宣布了和廖远的恋情之后,哪怕当时不在场的同事,后来也很快都知道了。虽然有点诧异两个人的年龄差,也惊讶他们俩会走到一起去。但郭智的人品在那儿,同事们八卦了一阵儿,热度过去也就放下了,谁也没往什么潜规则上去想。

毕竟那是郭爷,又不是刘婵月。

而且alex那小孩儿对郭爷那股子黏糊劲,什么加班送夜宵之类的,晚归了电话追着嘱咐开车小心什么的,聚餐怕她喝醉了打车过来接她什么的。眼睛不瞎的人都看出来了,alex那是真的喜欢郭智喜欢到了一定的份上了。

反观郭爷,又是忙工作,又是加班,还又有自己的人际交往要忙碌,倒有点高冷无情的样子。

一度被部门的妹子们崇拜得五体投地啊。

就是部门的章姐,原先觉得他们俩不般配,背后说了几句嘴,后来见郭智的小日子过得舒坦成这样,酸了几句之后,也就不说什么了。

“我也不知道。”郭智沉声说。她很快就恢复了冷静:“我先问问……”

正想着要给廖远拨电话,手机响起来,廖远先拨过来了。

“郭智,郭智!你别去看微博……”廖远声音中透着焦急。

“已经看了。”郭智截断他。推开椅子,走到过道的角落里打电话。远远的,还能看到同桌吃饭的同事们在交头接耳,偶尔会往她这边瞥一眼两眼的。

廖远听了,更加焦急:“你别理那些人,别看那些评论!她们就是那样,全是胡说八道!”

廖远到底还是年轻,一遇到事儿,就难免慌乱。特别是,这次的事波及到了郭智。

郭智经过了最初的吃惊和茫然,反倒已经迅速的冷静下来了。

“廖远,别慌!”她沉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她的冷静穿透的电话网络,传递给了廖远。廖远本来慌慌张张,怕郭智被网络舆论刺激到,这会儿听到她的声音,一如往常的镇静,他慌乱的心忽然便安定下来了。

“还不知道。本来一开始,是有人在网上爆我被包养,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把你扯出来了。”他说。声音中带着懊恼和自责。

“林博知道了吗?”郭智问。

“知道了。这是前几天的事了。本来林哥这边已经指挥水军把那消息给澄清了的。后来不知道是怎么把你爆出来的。林哥特别生气,现在正在查呢。我现在就在公司!”

“行。那你听林博的话,听公司安排。别自己胡乱回复。知道吗?”

“嗯,我知道。”

挂了电话,廖远长长的吁了口气。

她真冷静。

既没有生气暴躁,也没有指责埋怨。

听到她这样的冷静的声音,他的情绪一下子就稳定下来了。

他在原地静立了一会儿,揣起手机,去了林博的办公室。

百叶窗没有放下来,他从窗户里张望了一眼。林博还在打电话,黄助理站在旁边,看见他张望,做个手势叫他进来。

廖远就轻轻推开门,轻手轻脚的进去了。

“行,行,知道了。……嗯,嗯。……主要是牵涉到我一朋友。……对,哈哈,你还记得她呢。……嗯,没事,我来处理吧。……能搞定。”

林博挂了电话,点了颗烟。

“不是制片方。”他说,“不是他们炒的。”

“廖远……”林博吐口烟,发问,“是不是你私人方面……得罪过什么人?”

“没有啊……”廖远有点懵。他低头仔细想了想,可确实想不起来有得罪过什么人。

他脾气一向都好,也会低头,真的一直没怎么得罪过人。

正好这时候,有人敲门。

公司的一个助理妹子推门进来:“林总,我翻到这个……您看看……”说着,把手里的平板递过去。

林博接过来,盯着看了一会儿。

“廖远。”他抬眼,把手里的平板反转过来。

屏幕里是一张照片。两个人手牵手。虽然有点模糊,但是像林博这样同时熟悉廖远和郭智的人,还是能一眼认出他们两个。他就是看不出来那是什么地方。

配的文字是:【那女的姓郭,年纪很大,一开始还以为是他姐姐。后来发现不对劲。她好像是个什么编辑。】

廖远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我打个电话!”他说完,就出去打电话了。

他给赵轩打电话。

“啊?真的?”赵轩很惊讶。

“嗯,所以……麻烦你帮我问问,是谁。”廖远说。

“行,我现在就去问。我觉得,十有八/九……唉,先不说。我问清楚再说。先挂了!”赵轩就挂了电话。

廖远收线,握着手机的手有点用力。

那张照片里的背景他一眼就认出来了,就是二环里那家体育馆的室外篮球场!看衣服就知道是那次郭智陪他去打比赛那次。

那个时间,那个角度,拍照的人只能是和他一起打球的那些孩子中的谁。

在那些孩子中,他和赵轩比较熟。相对其他小孩,赵轩显得懂事一些,可能家庭背景的缘故,眼界也比其他孩子宽一些,能跟他聊得起来。

他等了不到十分钟,赵轩就回过电话来。

“是杨娜。”他说。声音中带着明显的不高兴。

“照片是她拍的,也是她发到网上去的。我们都说她了,她现在跟这儿呢,哭呢。她想跟你说话,你要跟她说吗?”

廖远沉默了一下,道:“不用了,我跟她没什么好说的。麻烦你了。”

“哎,真不好意思啊……”赵轩替杨娜道歉。

廖远本来只是跟他们打球而已。是他女朋友带来了杨娜,杨娜又追廖远。追就追吧,谁喜欢谁,也是一个人的自由。

但你特么别搞这种事儿啊!

唉,女生!

第86章

郭智匆匆扒了几口饭,就跟同事们说:“我先回去了。”

她回到办公室,拨拉拨拉鼠标唤醒电脑,打开微博一点点看了起来。花了差不多整个午休的时间,基本上理清了事情的经过。

先是几天前,突然有小号爆料,称剧中“颓废攻演员被老富婆包养”。廖远的粉丝就炸了一回。但很快就被压下去了,看来应该就是廖远说的,林博的水军。

本来到这儿已经没什么事了。结果昨天晚上,突然又有人在回复里发了照片,把她的姓氏、职业都点了出来。

姓郭,又做编辑的……廖远的关注统共还不到一百个,粉丝们顺着他的关注一个个筛,很快就把她给筛出来了。这才对她群起而攻之。

看到微博里突然暴增的回复量,和一条条的谩骂指责,郭智要说不生气肯定是假的。

她其实真的挺生气的。任谁被别人这样谩骂,都不可能不生气。特别是其中还有个别素质低的,脏话都出口了。

更别说她的微博是半工作性质,面对的都是同事和同业。

但她生的不是廖远的气。她知道这个事情根本不在廖远的意料之内,也无法由他掌控。

她生的是那张照片的气。

她是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那是哪里。是那个球场!

和廖远还需要找杨轩帮忙确认不同,作为女人的郭智,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是谁干的。

她忍不住磨磨牙。

廖远!你的烂桃花!

同事们陆陆续续的回到办公室。大家看她的眼神都有点怪异和好奇。很有几个人蠢蠢欲动,郭智翻个白眼儿,一眼扫过去,他们就歇菜了。

哎,算了吧,那是郭爷……还是别过去八卦了……小心被她抡你一巴掌。

下午廖远打电话过来,想来接她下班。

“算了吧。”郭智磨磨牙,眼睛一扫,果不其然就看到有几个人支着耳朵在听她讲电话呢。

“你别过来了,现在过来就让人当热闹看了。”她没好气的说。

“对不起……”廖远闷闷的说。

电话里都能听出他的自责和内疚来。

郭智顿了顿,道:“又不是你的责任。别瞎想。晚上回去再说吧。”她说着,声音就放柔了。

另一边,廖远听着郭智的声音,就眼眶微酸。

他一直在刷微博,他的粉丝在郭智的微博下骂得很凶。他第一次知道原来那些平时只会对他嗷嗷叫大喊“好帅”、“老公”的女孩子们,原来可以这么刻薄尖酸,不留余地。

“廖远!你来一下!”黄助理站在林博的办公室门口喊他。

晚上郭智回家的时候,饭已经做好了。

“今天没去剧组啊?”郭智问。

“去了,下午没我戏,本来想先回家的。后来发现粉丝追到你微博去了,林哥又把我叫到公司去了。”廖远端着盘子道。

他精神不太好,颓颓的,眼圈红红,一看就是自己偷偷哭过了。

郭智就是再不高兴,看见他这样子,也发不出脾气来了。更何况,她根本就没怪他。

他要走演艺圈这条路,以后绯闻丑闻都不会少。郭智在给他规划职业生涯,并把他交给林博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

她只是没想到会波及到她自己。

“你又哭!”她骂道。窜过去扯他脸。

“别闹了,菜汤洒了!”廖远闷闷的道。

郭智哼了一声,放开他:“先吃饭,吃完再说。别影响了胃口。”

吃饭的时候廖远时不时的就抬眼看看郭智。郭智的胃口一点没受影响,像平时一样吃得香甜。让人在旁边看着,就也想多吃一碗饭。

他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怎么了?”郭智问。

“你和林哥……你们怎么都这么淡定?”廖远闷闷的说,“就我一个人慌里慌张的。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你还年轻呢!”郭智安慰他,“经的事多了,慢慢就能历练出来了。”

她夹菜给他,却想起来:“我也是别人教的。以前有人教我啊,遇到突发事件,恐慌、愤怒、羞恼这些情绪通通都没用,唯一有用的就是冷静。所以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一定要想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廖远琢磨了一会儿这话,重重的点头“嗯!”了一声。

郭智却没告诉他,教她的那个人,其实就是林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