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问罪

扶苏中午用膳之后正要歇息一会,忽听有人来报说咸阳来信了。

咸阳那边能写信过来的自然是嬴政,扶苏当即接见了信使,和和气气地接过嬴政命人送来的信。

送走信使,扶苏才展信看了起来。

自从上回送了竹纸回去,嬴政与他书信往来时用的都是竹纸,这信也是竹纸写的。

嬴政的字遒劲锐利,颇有力透纸背之感。都说字如其人,这话说得果然不错,扶苏光看这字便觉嬴政就在自己眼前。

再细看内容,扶苏脸上的笑意慢慢淡去。

嬴政这封信语气不怎么好,大意是说他不务正业,没事捣鼓什么胰子,是书都熟读了,还是剑法都练会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堂堂大秦公子,关心别人洗澡问题做什么?最后,嬴政还让他快些收拾收拾,别耽搁了,赶紧回咸阳。

这一年来,他们父子俩书信往来不少,内容大多是些读书心得,一直都平静无澜。骤然收到这么一封写满斥责的信,扶苏既没有写回信,也没有把信收起来,只安安静静地坐了好久。

怀德一直在扶苏身边伺候,见扶苏像是有些委屈,小心翼翼地退到一边给扶苏煮新茶。

等怀德将新茶送到扶苏案前,扶苏终于回过神来。

怀德询问:“公子,可要我研墨?”

扶苏说:“也好。”

扶苏给嬴政写了封回信,再详细说明胰子除了清洁之外的防冻疮功用,表示这不仅仅是洗沐用品,若是将来冬日行军打仗,将士们用这种胰子净净手,手可以不被冻裂,使用武器时会更精准有力。

信末,扶苏自然是请求嬴政再让他在云阳县多待一段时间,他还有些事没做完。

扶苏写信,怀德不敢看,见扶苏把信封了口才上前接过,替扶苏去寻人送信。

这封信送回去就石沉大海,嬴政没回说可以,也没回说不可以,仿佛忘了自己训斥过扶苏一样。

扶苏观望了两天,发现嬴政没有非让他立刻回咸阳的意思,才慢慢放宽了心。

不过扶苏还是加快了云阳县这边的收尾工作,怕嬴政一语不合就派人来接他回去。

扶苏没有特意瞒着自己将要回咸阳的事,庄户和周围的村民们都陆陆续续地知道了他要离开的消息,平时看见大多要上前表达一下不舍之情。

经百姓们这么一闹,扶苏心中的沉郁倒是散了大半,脸上渐渐又有了笑容。

他在学宫的学生之中挑出两队少年人,亲自带着李由下场教他们新鞠球的玩法。

扶苏其实也只是知道规则,以前没有亲自玩过,但他自幼习武,追逐那么个鞠球不是难事。

扶苏很快把新玩法教了下去。

有扶苏带着,少年们很快也享受起这项活来动,到后来即使扶苏和李由不上场,他们自己也能玩得像模像样。

每日散学后若无他事,不少人都聚集到鞠球场玩耍,踢球的踢球,看球的看球,瞧着好不热闹。

扶苏时不时会去看他们踢球,偶尔被人起哄几句,也会亲自下场踢一会。

一开始大家都不敢和他放开了踢,怕扶苏不小心磕着碰着了,后来他们发现让着扶苏来踢他们都输得很惨,终究还是起了好胜心,每次都卯足劲抢着进球!

这日午后,嬴政忙完了正事,腾出空来看了看扶苏每旬定时上交的读书心得。

上回嬴政写信训斥了扶苏一番,回头就收到扶苏为自己辩解的信,那语气正经得像下属在给上司解释问题,隔着信都能看到扶苏那一本正经的模样。

当时嬴政把信撂一旁没管。

这会儿再收到扶苏按时写来的读书心得,嬴政不由想到底下的人记录说扶苏上回收到那封信时明显是有些委屈的,一个人拿着信在那里坐了很久。

结果这两次写信回来,扶苏信里一句委屈的话都没有说,只是有理有据地替自己辩驳,现在这封信更是雷打不动地陈述自己的读书所得。

说实话,扶苏这些读书心得都言之有物,写得还挺不错,不过看得多了不免有些乏味。

嬴政虽看不下过分肉麻的言语,却也不喜欢扶苏这生疏至极的语气。

嬴政想了想,叫人备车。

今日已经无事,明日又是不必上朝的休沐日,他不妨去看看扶苏弄的鞠球又是什么玩意。

想着路上有些无聊,嬴政让人把李斯和蒙恬叫上了。

一路上三人聊聊政务、聊聊闲话,抵达云阳县时已经临近傍晚,金色的夕阳正缓缓西移。

嬴政已经不是第一次到别庄来了,不少远远认出他车驾的门房立刻诚惶诚恐地迎上来行礼。

嬴政问道:“扶苏在别庄里吗?”

按照底下人的记录来看,只要天气适宜,扶苏挺喜欢在外面走动,要么去看看作坊,要么是去看看学宫。

门房说道:“公子在学宫那边。”

嬴政让门房不必派人去通知扶苏,径直带着蒙恬和李斯往学宫那边走。

扶苏所在的位置很好找,因为不少人都在往同一个方向走。

嬴政这次微服出行,门房那边能认出他的车驾,学宫的学生们却不认得他,见到他也没上前行礼,反而急匆匆地往前跑。

蒙恬拦住一个学生,代嬴政询问他们急着去做什么。

那学生见蒙恬三人虽脸生得很,瞧着却都气度不凡,当即彬彬有礼地回答:“我们去看公子踢球,公子球踢得可好了。”

因为年纪摆在那,扶苏在身高上没有多大优势,不过个头小也有个头小的好处,扶苏运球更加灵活,各种技巧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也越来越熟练,和李由各领一队比赛竟也能踢得势均力敌。

嬴政三人明显是外客,那学生既然被问到了,也不好抛下他们自己跑去看球,索性和他们科普了一路扶苏踢球有多厉害。

嬴政神色淡淡地听着,看不出是喜是怒。

李斯有心选扶苏当女婿,儿子李由又在扶苏身边当陪练,当然要帮扶苏圆一圆这事儿,不让嬴政觉得他们在玩物丧志。

等那学生说完扶苏是怎么带他们玩的,李斯稍一思索便夸道:“这鞠球的新玩法倒是不错,少年人们踢球时能强身健体不说,还能学会协调配合。要是能从小学着怎么踢好鞠球,长大行军打仗肯定也更懂得如何相互协作。”

蒙恬看了李斯一眼,觉得李斯这人口才确实好,一眨眼的功夫就找到夸扶苏玩鞠球的角度了。

蒙恬一语不发地跟在嬴政身后前往鞠球场。

位于学宫西侧的鞠球场比路上更热闹,外面围着一圈圈的学生,甚至还混杂着几个夫子。

蒙恬上前给嬴政清出个好位置,恭恭敬敬请嬴政到前排观看这场由扶苏和李由分别带着两队人展开的鞠球赛。

不得不说,看的人多了,哪怕只是在场中追逐那小小的鞠球,瞧着都让人有些热血沸腾。

嬴政混在观赛人群中,不一会便被周围震耳欲聋的叫喊声吵得耳朵疼,他的目光落在鞠球场中奔跑的扶苏身上。

许是为了平衡两边的实力,扶苏倒不是场中唯一一个小不点,两边的队员都是一半和李由年纪相仿,一半和扶苏年纪相仿。

扶苏平时一向安安静静不闹腾,上场之后倒多了几分男孩儿的英气,像是只一直被关着的幼虎蓦然出了柙,身形灵活之余又气势十足,和李由对上都有种势均力敌的感觉。

因为专注比赛,扶苏并没有察觉到嬴政的到来,酣畅淋漓地与李由比了一场。

由于李由习武的时间比扶苏长得多,兵法更是已经学了好些年,不管是比体力还是比策略都比扶苏略胜一筹,最终这比赛还是李由那一对赢了。

扶苏出了一身汗,输了也不恼,笑着说:“师兄你是不是又偷偷练习了?”

李由好强得很,习武时但凡有被他比下去的苗头就会自己关起院门偷偷加练,偶尔讨论兵书落了下风还会闭门苦读,扶苏有理由相信李由背着他偷偷练球。

李由矢口否认:“没有的事。”

两人正说着话,怀德就悄悄上前和扶苏禀报嬴政来了的消息。

周围人太多,闹哄哄的,扶苏抬眼往怀德过来的方向看了一眼,立刻瞧见了立在人群中听其他人议论着什么的嬴政。

扶苏愣了一下。

前两次嬴政过来隔了半年有余,这次嬴政距离上次过来却只隔了一个多月。

想到前不久嬴政写来的那封训斥信,扶苏鼻子莫名发酸,他其实不算个真正的小孩了,理应不会再为嬴政毫无理由的一通教训难过,这段时间入梦后却总会梦见当初那封诏令。

扶苏稳住情绪,把鞠球场腾给了朝气蓬勃的学生们,自己与嬴政一块回别庄。

一路上,父子俩没怎么说话,扶苏不时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只默默跟在嬴政身后往回走。

李斯和蒙恬见此情景,都默契地没说话,回到别庄后也没跟着嬴政与扶苏父子俩进院子。

嬴政来过三回了,早已熟悉扶苏住的院子。

嬴政信步入内落座,看了眼刚才在球场上还神采飞扬的扶苏,不由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扶苏坐下。

扶苏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父王。”

嬴政挑眉,说道:“怎么?不哑巴了?”他斜倚着凭几,向扶苏兴师问罪,“还和我闹脾气了是不是?”

“没有。”扶苏立刻反驳。

嬴政伸手点了点扶苏微红的眼眶。

信里可以说谎,话里可以说谎,这一看到他就红了的眼睛说不了谎。

这小孩的倔脾气约莫是像了他,能忍耐,也能伪装。

若是旁人,嬴政也不会觉得有什么,还会让对方好好装,最好别再他面前表露半分,否则他不会哄人,只会觉得对方很烦,并勒令对方从自己眼前消失。

真换成别的人,别说只是骂了一顿了,即便打了杀了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只是养孩子这事儿,养着养着就不一样了,他既然已经腾出那么多时间关心扶苏的学业、关注扶苏平时做了什么,这个儿子对他而言意义自然不一样了。

嬴政淡淡问:“我是你的谁?”

扶苏一顿,回道:“父王。”他的声音不知不觉带上了几分哽咽。

嬴政道:“知道就好,你是我儿子,在我面前觉得委屈便说出来,别自己偷偷躲着哭。”

扶苏想回一句“我没有躲着哭”,眼泪却比话跑得快,一下子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他原以为自己一点都不难过了,可是听到父皇说“你是我儿子”,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掉。

嬴政想了想,抬手将哭得伤心的小孩儿捞到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才豆丁大那么一点的小子,一天到晚装出大人模样给谁看?想哭便哭,想闹便闹,还有人敢笑话他嬴政的儿子不成?

他嬴政的儿子,永远不必过那种看人眼色过活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嬴政:骂完儿子又得哄,老父亲的无奈。

第23章 归期

都已经是傍晚了,嬴政没连夜回咸阳,而是直接在别庄歇了一宿。

别庄肯定不如王宫舒坦,不过嬴政不是在意这个的人,夜里倒也歇得挺舒坦。

第二日一早,嬴政早早起来,便有人来伺候他梳洗更衣。他换上便服,随口问道:“扶苏起来了?”

伺候的人忙应道:“公子起来了,在和李家大郎练剑。”

嬴政来了兴致,一路叫人不要惊扰扶苏,径自寻了过去。

扶苏和李由确实在练剑,大半年足以养成他早起必勤加练习的好习惯,李由一直是他的陪练。

当初张良在时也会陪着比划比划,如今张良一走,又剩下他们两个人雷打不动地对练了。

嬴政立在一侧看两个小孩比剑。

练剑不比踢球,在这件事上李由明显是让着扶苏来的,大多是在引导扶苏出招。

别看李由瞧着冷淡寡言,他做事其实胆大心细,带扶苏这半大小孩习剑也没有丝毫不耐。

嬴政没有让人喊停,始终立在一株梅树下看着,还是扶苏先注意到嬴政的到来,收了剑与李由一起上前见礼。

嬴政夸了李由一句:“剑法练得不错,往后再锻炼锻炼会更凌厉些。”

李由自然表示自己以后愿意上阵杀敌。

嬴政瞧了眼扶苏,见扶苏一脸“不夸我也没关系我不用人夸”的倔强模样,不由乐了,抬手揉了揉扶苏脑袋,故意问道:“你剑法还差了点,弓马学得怎么样了?能拉开弓了吗?”

扶苏道:“……当然可以。”

既然嬴政提到了,两人便又去平时练习骑射的空地上给嬴政演示一下练习骑射的效果。

扶苏的准头其实很不错了,就是他年纪摆在那,太沉的弓确实拉不动,箭射不出太远,和向来勤勉的李由一对比难免又落了下风。

这次嬴政倒没再打击扶苏,而是破天荒地好言勉励了扶苏几句。

经扶苏昨天那么一哭,父子俩虽不至于一下子变得亲密无间,感觉却也亲近了不少。

一起用过早膳后,嬴政便要回去了。临行前嬴政看了眼万里无云的晴空,随口给扶苏定了个归期:“什么时候下雪了,你就回来吧。”

去年扶苏也是下雪时出的宫。

扶苏一口答应:“好。”

今年第一场雪什么时候下还不确定,扶苏送走嬴政后更忙了,赶着把该办的事都办完。

通过大半年的教授,云阳县的隶卒早已熟练掌握隶书常用字,连别庄一带的乡野村夫都能有模有样地写出自己的名字以及平时会用到的简单字眼。

虽然识字和不识字看起来差距很小,但是有人想在县里谋个好缺时,人家挑人大多选择识字的;还有一批最早识字的人去了军中,没过多久写家书回来说自己在军中也占了好差使,全是沾了能识字会算数的光。

随着这样的事例逐渐增多,学宫的影响住在在云阳县内外辐射开,越来越多的人在旬日慕名而来听讲;听说可以把孩子送到学宫上学之后,更是咬咬牙倾全家人之力凑出束脩把孩子送来。

当父母的,谁不盼着儿女成龙成凤?

至于束脩从哪里攒出来,看看人家别庄的庄户们,大粪肥田庄稼大获丰收,还可以再种一茬菜混着割回来猪草把猪喂胖过大年。

忙是忙了点,可一到年底,人家粮多了,肉有了,何愁凑不出那么一点束脩?

听说今年没赶上的人都说明年肯定会把自己孩子送去学宫。

这日子过得,谁看了不眼热?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只要生活能有那么一点盼头,他们就能每天连轴转地在地里忙活。

因此成效一出来,不必扶苏自己去宣扬,邻县的人都自发地过来学习“云阳经验”。

到年底,庄户们都把养的猪上交了一头,各家也喜气洋洋地开始宰猪,晒腊肉的晒腊肉,酿腊肠的酿腊肠,更多的是遇着喜事叫上全村一起尝尝肉味,大伙都觉得日子再没有这样好过。

随着天气渐冷,天上渐渐笼来积云。

云阳县的人大多听过尉缭的观云识雨课,估摸着天上聚了这么多云约莫是要下雪,越发爱往扶苏跟前跑,生怕往后再也没机会见到扶苏。

受欢迎程度仅次于扶苏的是李由,主要是庄户们都养了猪,一看到猪便想到李由,一想到李由就想起他阉猪时的卓绝风姿。

于是,知晓李由也要走以后,他们就忧心忡忡:要是明年的猪阉不好了咋办?

不少人拉着李由表达过这个担忧,也和扶苏说起过他们的担心。

李由陷入沉默。

扶苏倒是一如既往地好脾气,耐心地听完他们在忧心什么之后,表示回头他印一张李由的画像送给他们,他们平时贴在家里多看看,心里就踏实了。

画像怎么印大伙都不晓得,不过听说家家户户都可以拿到画像,庄户们便高高兴兴地回家等着去了。

扶苏能画马,自然也能画人,很快把李由的画像画了出来。

他对李由的相貌做了简单的修饰。

首先需要镇得住人,年纪得往上拔高一些。

其次,都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胡子当然也要加上。

最后,既然是要让人看着心里踏实的,扶苏给李由装备了一看就很威风的阉猪工具套装,并且还添了点云雾啊猪妖啊当背景。

这么一倒腾,一个白面乌须的威武青年就跃然纸上,看着不仅能阉猪,还能镇宅!

扶苏对这幅画像还算满意,画成之后邀李由来看画。

李由看完画,沉默良久,指着画里那人手里展开的布包问:“这是什么武器?”

布包不是空布包,它展开之后可以看见上头插着一排细细的小刀,看起来也就手掌那么长一点,宽度还没有指头大!

李由实在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会用这样的武器了。

扶苏说道:“这是阉猪刀。”

李由:“………………”

扶苏道:“你自幼习武,不管用刀用剑都很利索,创口不会太大,最近我看不少人跟你学阉猪都掌控得不太好,就想着反正要切的部分不大,不如做些小刀来当阉猪刀。这样一来,小猪阉割后的创口小,容易愈合不说,也更省药草,我已经让铁匠赶在这两天做一批出来了。”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挑不出半点毛病。

这画像也画得威风凛凛,一看就让人心生景仰。

但是,为什么要画他拿着阉猪刀的模样?!

李由直接把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

扶苏贴心地给李由解释:“师兄这些天应该也感受到大伙对你的不舍,他们都和说你要是不在这,他们心里不安宁。我肯定不能让师兄留在这里的,所以就想了这么个法子,给每家每户送一幅你的画像!他们把你的画像贴在家里,心自然就安定了。”

李由不敢置信地问:“这画,公子要画几百幅?”

扶苏说道:“当然不是!”

扶苏和李由说起自己最近在搞的研究,眼下的灯油有猪油、豆油、桐油等等,不过大伙家里油都不多,平时大多舍不得点灯。

几种油里面,桐油烟最大,作为灯油这是个缺点,但是若用来制墨的话,桐油的出墨率非常高,这样一看倒是成了优点。

最近庄子上猪油多,用猪油来采集油烟也是可以的,就是出墨少些。

反正不管选什么油,油烟墨的原料都很好收集就是了。

扶苏叫人收集油烟做了一批油烟墨,这会儿倒是派上了用场:有了按照他的制墨方子做出来的新墨,他只需找一巧匠把李由的画像雕在平整的木板上,即可利用这块雕版反复印刷出同样的画像!

扶苏简单地把印刷原理给李由讲了讲。

李由陷入沉默。

扶苏道:“我们先拿你的画像练练手,要是这法子好使,以后可以用来印我们整理出来的农书。”

张良虽然走了,扶苏却没忘记当初和张良提及的农书。

说出口的话当然要做到!

李由觉得扶苏的话都很有道理,就是,为什么非要拿他拿着阉猪刀的画像来练手?

扶苏琢磨出来的东西,至今还没有没做成的,即使中间可能有点曲折,偶尔也会失败几次,但最终的成果都很让人满意。

要是将来这种印刷之法被推而广之,大伙一讨论,第一次通过印刷面世的画像是李由阉猪像——听听,这像话吗?!

李由满肚子都是不乐意,可是他一向寡言,口才挺一般,一时间竟想不出让扶苏打消拿这画像练手的说辞。

李由不拒绝,扶苏就当他答应了,当天就让怀德寻个巧匠开始做雕版。

雕版这活以前没人干过,但是在整个云阳县内找,还是让怀德找到个雕工了得的老木匠。

听说是要对着一张画雕,那位老木匠表示这再简单不过了,拿了画像就开始干活。不到两天,对着画像雕出来的雕版就成型了,虽不如扶苏的原画有神韵,但也已经有七八分像!

扶苏非常满意,给老木匠付了丰厚的工钱,叫来几个可靠的人手开始印刷这幅英武非凡的李由阉猪像。

这日傍晚,扶苏让人把印好的画像送到每户人手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