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燕太子丹,跑扶苏面前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他自己当太子不快活,还想怂恿扶苏往后别当太子不成?

嬴政毫不犹豫地拿燕太子丹当反面教材,对扶苏谆谆教诲:“所以吧,如果不能一统天下,即便是当了国君或者当了太子,同样会活得憋憋屈屈,只有四海归一,天下俱服,才能真正过得畅快。”

嬴政又教育了扶苏一番,让扶苏该有的警惕性得有,不该有的心软绝不能有,天下一天不统一,心态一天不能放松,别让人钻空子给洗了脑。

反正,燕太子丹说的全是鬼话,只要自己够强,绝对活得很爽。

扶苏认认真真点头,表示自己晓得了。

嬴政这才打发他去干活。

这年初夏,嬴政往原赵魏韩三国的边境积极屯兵,征调的民兵到饱经战乱的地方边训练边开荒屯田,补种一些适合的粮食以备军用,不白白浪费半点地力。

各地休养生息小半年,转眼到了秋收季节。

秦国上下正勤勤恳恳忙秋收,嬴政也心情轻松地给军队配备新装备,暂且还没有磨刀霍霍向燕齐楚动刀的大计划。

有了储量丰富的煤矿,用处可不仅仅是烧青瓷,今年秦国上下正式用上一批崭新的铁制农具不说,精锐将士还配备了全身的铁甲与刀枪,甚至连箭头都给弄了新的。

现在各级将士正在与到手新装备磨合,为将来与燕、齐、楚三国作战做准备!

对于那些退下来和收缴回来的旧军备,还能用的都分发给低一级的民兵。

至于实在不能再用,铁质又够不上回炉造新武器的标准,便被扶苏做主拿来打造成铁锅限量出售,小小地满足一下百官的炒菜需求,鼓舞他们继续干活,努力搞回更多铁制武器!

就在秋收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宫中传来了赵姬病逝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嬴政:这个太子丹不靠谱,你别听他的

扶小苏:不听!

第97章 豆腐

赵姬不是别人,是嬴政的生母赵太后。她搬去雍城宫休养时与嫪毐通奸,生下两个私生子,还纵容嫪毐与嬴政作对,甚至密谋杀死嬴政扶持自己和嫪毐的儿子上位。

嬴政长大了,又太聪明,不易控制,不如让幼子上位好,到时候整个秦国都是他们说了算。

可惜既然嬴政不是蠢人,那他们的谋算注定要落空,嬴政提前发现了她们的打算,把嫪毐和那两个私生子都杀了。

赵太后躲过一死,嬴政却不准备再把她当成母亲奉养,一直把她软禁在雍城宫自生自灭,还杀了不少企图劝他把赵太后接回咸阳的人。

最后还是尉缭、顿弱他们的劝说起了效果,让嬴政勉强把赵太后接了回宫。

只是接回来是一回事,理不理会又是另一回事,嬴政只叫底下的人伺候着赵太后,自己一次都没去见过对方,更不会让其他人去见。

扶苏听到赵姬病逝的消息时愣了一下。

今年扶苏过得挺清闲,各地没有大灾,他专注琢磨一下农桑和养殖方面的事,还陆续印了几本养殖小册子,比如什么《公猪阉后护理》和《母猪产后护理》之类的,还有一些常见的病虫害防治原则等等,供负责管理各地苑囿的隶卒统一学习,同时也鼓励他们上报在当地行之有效的农业技巧。

这些活都挺琐碎,不过事关民生,由上至下都做得挺积极,扶苏也就负责看一看,筛选出有用的内容编整起来。

到五六月的时候,上林苑的嫁接果树陆续出果,果然大多继承了两种果树的优点,果子长得又大又好,吃着还特别甜,不过全都成了玉琼楼的专供果品,很多人想单买根本买不着。

一切都挺顺利,扶苏每天就去督建一下魏王宫,瞅瞅这座堪称全国纺织业中心的魏王宫什么时候能落成。

既然想把这里发展起来,当然也要搞点新东西,不过扶苏不会纺织,更不会什么刺绣,这个得专业的来。

对于纺车,他倒是有点记忆,目前的纺车是手摇式单锭纺车,他曾在某个小世界见到一种脚踏式的纺车与织机,不仅比较省力,还可以多锭同时操作,纺织效率可以提高数倍。

由于扶苏没有亲自织过布,不是特别清楚从成丝到成布的具体过程,所以召集了一批擅长制作纺车的匠人给他们提了个方向,让他们按照这个思路把纺车给改改,谁能改出来自然能有厚赏!

于是今年从夏天到秋天,扶苏都在观摩织娘试用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纺车中度过。

失败的次数越多,扶苏越发感慨天下匠人们的智慧,他见过成品再叫人复原出来都这么难,也不知那些小世界的匠人们是怎么把这些奇妙的器物摸索出来的。

扶苏听到宫中的消息时正准备去看底下的人第七次的改良成品来着,闻讯他马上调转马头,没再往织造坊那边去,而是直接进宫求见嬴政。

扶苏没有见过赵太后,嬴政并不许赵太后接触宫嫔和他们这些儿女,因此就连前世,扶苏也只在听到赵太后死讯时留了点印象。

一路上他认真回忆了一下,赵太后前世是在赵国败亡后不久病逝的,仔细算一算,似乎确实该是今年没错。

看来许多事虽有改变,赵太后之死的时间却没太大变化。

嬴政曾禁止别人讨论当年雍城宫那场叛乱,扶苏后来却还是有所耳闻,对赵太后自然没什么感情,他只担心嬴政会不会受影响。

虽然从种种迹象来看,他父皇早已与赵太后恩断义绝,可人的感情是最莫测的,当年父皇到底曾和赵太后有过许多年相依为命的日子,说不定人没了,父皇又会想起过去的事。

扶苏忧心忡忡地进了宫,才刚让人去通传没一会,嬴政已经让人叫他进去了。

扶苏迈步入内,只见嬴政倚在坐榻上拿着本书在看,姿态仍和平时一样轻松自如。他一顿,上前喊了声“父王”。

嬴政搁下手里的书,稍稍坐正了些,斜睨他一眼,问道:“怎么了?”

扶苏原本琢磨了许多话,对上嬴政平静无波的双眼,一下子把话都咽了回去。他老老实实说自己听说赵太后病逝的消息,特地进宫来看看。

嬴政淡淡道:“你不必去看她。”他会好好把赵太后下葬,只是更多的他不可能给了。至于伤心难过,那更是不会的,当初她要联合外人杀他时,也没见她伤心难过过,他永远不可能是那种热脸贴人冷屁股的人。

要说惊讶,一开始听人来报时他确实有点,但要说痛苦难受那绝不可能。

“孩儿知道了。”扶苏乖乖应下,见嬴政眉宇间带着几分疲色,便自告奋勇要给嬴政揉揉脑袋放松精神消除疲劳。

嬴政也不拒绝,就势躺下让扶苏动手。

他让扶苏揉按了一会,不知不觉间竟睡了过去。

他这一觉睡得不算太踏实,断断续续地梦见许多事,父亲抛下他们自己回国、兄弟伙同赵人谋逆乱国、母子雍城宫中反目成仇,他时而身在邯郸、时而身在雍城,每到一处,身边的人都换了不少。

父子、母子、兄弟、师徒,无一人可信,无一人可靠!

嬴政霍然睁开眼,外面已是暮色四合。

他坐起身,看见扶苏正坐在塌前不远处的书案上看折子,显见是有人送来后被他命人搬到那边去的。

这小子,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嬴政下榻舒展了一下筋骨,扶苏听到动静立即起身解释道:“父王睡得沉,有人送折子来我便让人放到这边了。我怕耽误事情,先帮父王把折子粗略地过一遍,只是看看,没有批复。”

要不是亲眼见了,他都不晓得嬴政每天要看这么多折子,这还只是一下午的份。

其实里头很多都不是特别要紧,但不看吧,又会错过一些消息,所以全得大致看看。刚才嬴政睡下后扶苏把折子按轻重缓急分了类,免得嬴政晚上还得点上蜡烛把它们全看完。

听伺候的人说,以前用底下人用竹简奏事时,嬴政一天得处理五石竹简,也就是得有五百多斤!

嬴政也知道扶苏不敢乱批复,拿起扶苏归过类的折子翻了翻,感觉分类分得还成,便没有说什么,只叫人送晚膳过来。

扶苏把自己已经将赵太后丧仪安排下去的事告诉嬴政。既然嬴政当年是为了不被人指着鼻子骂不孝才把赵太后接回宫,那么赵太后的丧事办起来遵循两个原则:一个是要体面,在别人看来面子上过得去;另一个是尽量不用嬴政操心,更不用嬴政怎么出面。

少府衙门统管王室诸事,他和族庶长又熟悉,自然可以牵头把事情给办了,不过办完还是得和嬴政说一声,免得嬴政觉得他们越俎代庖。

嬴政瞅了扶苏一眼,语气仍是淡淡的:“安排好了就行。”他虽恨过那个女人,但也没必要和个死人计较,她没养出个让她满意的孝顺儿子,他却把儿子养得不错。

这一点她就永远比不上他,至少他儿子还没过十岁生辰,已经知道事事为他分忧了。

赵太后刚死,不管是不是做样子,晚膳吃的都只是素菜,但素菜有素菜的做法,扶苏叫膳房调整了一下食谱,添了一些豆制品,膳房琢磨了一下午,把嫩嫩的豆腐给做了出来不说,还添了许多佐料做出了口味各异的素肉,虽不是肉食,吃着却有肉味,吃着也能补身体。

扶苏还是觉得他父皇工作量太大了!

嬴政瞧见一桌子新菜,又听扶苏说了一通“接下来得吃那么久的素怕父王累坏身体”之类的话,心里说不舒坦是假的。

要不怎么说他比赵姬养孩子养得好?要论孝顺,他这儿子天底下可没几个比得过的。

就是太傻了,别人一道诏书都能骗他去死。

嬴政夹了块白白嫩嫩的豆腐,只觉口感十分新鲜,经扶苏一介绍才晓得是豆子做的。豆子吃起来味道不怎么样,没想到经过几道工序这么一处理,倒成了这洁白鲜嫩的模样。

至于工序更加复杂的素肉,吃着就更稀奇了,明明是素菜,竟能吃出肉味来,而且滋味还很不错!

嬴政吃饱喝足,又和往常一样让扶苏别把事情放在吃喝这点小事上,男儿志在四方,要多放眼天下!

扶苏也和往常一样乖乖应了。

嬴政训着没意思,觉着这对话好像已经进行过挺多次,只好摆摆手打发扶苏自己出宫去,他还得把下午睡一觉错过的奏本给看完。

扶苏没有多留,出宫回到新宅,翻看起底下人送过来的新式纺车试用报告。

事情还真玄乎,他去看的那几次感觉都不太满意,每次都觉得还有许多需要改进的地方,这回他没过去,成品瞧着倒是挺不错。

第二日一早,扶苏上完朝转去织造坊验收新式纺车。

一见到扶苏亲临,织造坊的负责人便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公子,都按您的要求改好了,我这就叫人用给您看。”

扶苏轻轻颔首,随着负责人一同走入放新式纺车的地方。

几个坐在纺车前的织娘年纪都不大,明显十分拘束,见到扶苏后齐齐起身向扶苏行礼。

扶苏含笑让她们坐回纺车前试用一下新式纺车。

比起手摇式纺车,这种脚踏式纺车不仅更省力,还能腾出手来完成更多操作,两种纺车摆在一起试用,效率果然大大提高!

再配上改良的脚踏式织机稍微估算一下,原本只能织出一匹布的时间竟能织出三四匹!

一台两台看不出太大改变,多了可就不一样了。若是丝麻原料供应得上,织造坊的产量绝对可以大大提升。

即便原料跟不上,各家女子也能腾出更多时间去做别的事,哪怕只是抽空学学记账、认认药草,对每个小家庭的生活质量都会有很不错的提升。

扶苏对这次的改良还挺满意,觉得效率比自己以前在小世界见过的纺车、织机相差不远。他把图纸整理整理,揣着去求见嬴政,第一时间告诉嬴政这个好消息。

嬴政拿过图纸看了看,发现这是让人坐着纺丝织布的机器,虽没看到实物,但手脚并用肯定比光用手要快,这很容易想明白。

嬴政把扶苏整理的试用报告看完了,搁到一边说道:“这半年你就是在织造坊那边捣鼓这玩意?”

扶苏说道:“既然要给织造坊搬家,我想着正好可以趁这机会把纺车和织机改一改。”

嬴政点头说:“行,你看着弄。”布这东西当然是多多益善,比起朝廷铸的钱,很多百姓做交易时其实更相信布帛米粮,那才是真正的“通货”。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人进来通报说有太医来求见。

作者有话要说:

嬴政:别整天研究吃吃喝喝问题!

扶小苏:衣食住行,国家大事!

第98章 仁孝

太医之中,一般来说只有太医丞能有求见嬴政的资格。

太医丞有两位,一位分管宫中,主要负责宫中贵人们的各种大病小病,隶属于少府衙门;另一位分管外朝,主要负责到文武百官家中出诊,积极关心文武百官的健康问题,让他们可以活到老干到老,勤勤恳恳为朝廷做贡献。

来的这位就是分属于少府衙门的那位,本来他是要先去找扶苏汇报情况的,不想扶苏不在少府衙门。他听闻扶苏在嬴政这边,索性直接找了过来,免得拖出大问题。

嬴政见太医丞神色严肃,似有什么要紧问题,便让太医丞直接禀报到底发生了何事。

太医丞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了,宫中有好些个小公子小公主腹泻严重,有的还上吐下泻,他们开了方之后,有些服了药好转了,有些服了药也不见好。他们这边人手不够,想找负责外朝的太医过来会诊,一起解决一下这事儿。

这年头小孩子非常容易夭折,要不是宫中太医多,能第一时间把小儿病都给直了,说不准宫中这么多小孩要夭折多少。

搁在民间,一场风寒、一次腹泻,可能就会要了孩子的命!

秋季本就是小儿腹泻的高峰期,扶苏听了眉心紧皱,对嬴政说:“父王,孩儿去看看。”

到底是自己孩子,只叫扶苏一个半大小孩去看不太像样,嬴政也起身说道:“一起去。”

扶苏点头,让太医丞直接去把负责外朝的太医也找来,自己跟着嬴政去了后宫。

这半年宫中没有别的孩子出生,最小的仍是胡亥,如今胡亥不过七个月大,长得已圆圆胖胖,十分讨喜。不过这次秋季腹泻他也中招了,还属于吃了药没好的那批,嬴政便领着扶苏先去看胡亥。

这是扶苏重活一世后第一次见到胡姬和胡亥,换成别的孩子,他再忙也总会进宫看个一两回,但他一直没来看胡亥,只叫人送了东西过来。

哪怕知道稚子无辜,他仍是无法迈过心里那道坎,毫无芥蒂地和胡亥来个兄友弟恭。

胡姬当然是美的,要是长得不美根本不可能被选入嬴政后宫,而且她的美有些独特,搀着些胡人的特征,容易叫人印象深刻。

儿子一般肖母,胡亥的长相就有点像胡姬,但胡亥一向爱玩爱闹,平日里总不消停,便也没人去注意他跟胡姬的相似之处。

如今胡亥病恹恹地躺在榻上,白白嫩嫩的脸蛋都带上几分病态苍白,瞧着很能勾起人的怜惜。

嬴政走上前抬手覆在胡亥额上,发现胡亥没在发烧,只是唇和脸都有些发白。他收回手问胡姬:“喂了药吗?”

胡姬一脸担忧地回答:“按太医的吩咐煎药喂了,只是没见好。胡亥还小,喂药总吐,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

嬴政看向胡姬,见她眼含泪光,声音却还是强作镇定,瞧着倒是别有风情。不过他是带着扶苏一起过来的,又是来探胡亥的病,因此也没生出别的想法,只扫上一眼便收回目光。

胡姬回禀嬴政的时候,扶苏上前摸了摸胡亥的脉。

胡亥还小,脉象不甚明晰,但大致还是能探明白的,胡亥的情况不算太严重,要是能把药喂下去应该会好。

扶苏以前养灵兽,它们生病了都能乖乖找药草吃,根本不必他太费心,所以如何照顾脆弱的病中小孩这种事他其实不太擅长,只能默不作声地收回摸脉的手。

嬴政也没有问扶苏情况如何,等几个太医联袂而来,他便让太医们用心些,要是小孩子喝药,捏着鼻子也给他们灌下去。

这么多小孩一起腹泻,说不准是膳房那边用了什么不该用的食材,嬴政正要叫人去彻查一番,又想起尚食这块也归扶苏管。他转头对扶苏说:“你叫人查查这两天膳房都给他们准备了什么吃的,要查仔细些,该处置的都给处置了。”

扶苏点头应下。

秋季虽是小儿腹泻高发季节,但凡事总有个诱因,这事确实得查清楚,免得以后再出现这种情况。

嬴政觉得自己来也来过了,留下又不会治病,便捎上扶苏抬步往外走。等走出胡姬母子俩的住处,他才教育了扶苏一番:“这些事你往后不必亲自跑去看,吩咐底下的人走一趟就是了,别说你不会治病,就算你会又有谁敢让你治?你说你去了不是添乱吗?”

宫中那些衣食琐事全部归少府衙门管,扶苏要是一一跑去过问,不仅是事情太多忙不过来的问题,真要出个什么事可能还会有人怪到他头上。只要结果对自己来说不够好,她们才不会觉得你辛苦。

嬴政根本没打算让扶苏掺和这些破事。

扶苏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他和嬴政说起自己的把脉结果,说从脉象看胡亥不算严重,一会灌了药应该能好。

嬴政不置可否。

扶苏说道:“百姓的孩子若是病了,怕是找不到太医这么好的大夫给他们看诊。孩儿想让人把一些时疫验方抄录到各地,命他们派人刻在各村的村头,要是实在找不着大夫也可以应个急。”

所谓的验方,就是经过多年实践证明效果十分灵验的药方,一般来说很少大夫能自创药方,大多是靠验方来治病。对于大部分固定在某个季节或者某种灾害后爆发的时疫来说,有个验方在手甚至能救下许多人的命!

嬴政觉得这个想法可行,在做不到培养大批大夫的情况下,这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了。他说道:“你看着安排就好。”

扶苏接着说出自己的构想:“光靠太医,很难把各地的时疫验方全弄清楚,孩儿想让直邸那边派人征集各地验方,同时派人整理现有的所有医书,有针对性地把各种验方整理出来,往后其他地方出现类似的疫病也可以作为参考。”

有了验方,药草的辨认、采集和种植也要跟上。

这样一来,工作量就十分庞大了,而且还全是关乎人命、不能马虎的东西,也不知得多久才能把这套医书给编出来。

所以现在只能先拿几个通用的验方传告各郡,让百姓留在家里备用,剩下的事得慢慢做、慢慢完善。

嬴政知道这套书编成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自然一口应下。他让扶苏负责征集人手着手编书,哪怕先弄个框架也好,以后一点点填充、一点点丰富,总有把它编好的时候。

父子俩边信步往回走边商量着医书之事,没注意到胡姬的目光越过窗棂往外看,一直看着他们父子俩远去的背影。

直至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胡姬才收回视线,定定地注视着榻上正被太医联手灌药的胡亥。

送走了来送药兼会诊的几个太医,胡姬把哭叫不止的胡亥抱起来哄。

胡亥还小,不用着急,慢慢来就好。

加派了一批太医之后,宫中的小儿腹泻便止住了,太医整理出第一批用药简单的验方,由尚书局印刷出来后通过直邸分送各地。

这本验方集郡里留一份,下辖县各分一份,至于到更小的乡里就得县里派人分抄下送了,尤其要把针对秋季小儿腹泻的方子先送下去,还得好好宣传宣传朝廷的用心良苦。

扶苏这么安排,底下的人自然也这么做,他们都勤勤恳恳地宣扬说是“大王看小公子们生病,思及天下患儿无方可用,特命人刻验方于亭里之间”。

当然,针对不同的群体,他们的用词会变动一二,不过大意全是大王特别仁慈、特别关心百姓,只要你们热爱大王热爱朝廷,往后吃得饱穿得暖生病也有人管!

百姓对此观感不一。

比如:“我再也不怕孩子拉肚子了!”

比如:“宫里送下来的验方吗?那太好了!”

再比如:“什么?大王家的小公子也会生病拉肚子吗?”

总的来说,小儿腹泻虽不是什么大病,但要是太严重了还是会出人命的,而且这病出现频率太高,几乎家家户户都经历过孩子上吐下泻、自己担心得睡不好觉吃不下饭的痛苦。

针对小儿腹泻的验方一传开,大部分人都真心实意地觉得他们大王是天底下最好的大王,从前他们只听说过某某大王因为小公子生病没治好杀太医的,哪曾听过大王因为心疼小公子生病而赐方于百姓,好让百姓家的孩子免受同样痛苦!

扶苏给嬴政刷了一波爱民如子舆论,嬴政也没闲着。

因着太后新丧,嬴政没有再请人来开个豆腐宴,而是趁着太后下葬之日给文武百官赐了菜,全是素菜,但有煎得两面金黄的嫩豆腐、色香味俱全的各式“素肉”,一席以豆制品为主角的素宴摆出来简直叫吃了好几天素的文武百官食指大动。

嬴政都得捏着鼻子给赵太后禁绝酒肉百日,文武百官自也不能犯禁,目前可都在乖乖地吃素!

刚看到那几盘香味各异的“素肉”时,大伙其实都惊了一下,觉得嬴政莫不是恨赵太后恨太狠了,要他们在赵太后丧期内聚众吃肉!

结果听送菜来的人一解释,收到赐菜的人才知晓这是扶苏怕嬴政吃不好,特地叫人做出来的“素肉”,虽和肉一样能补养身体,味道也很不错,不过它们确实都是豆子做的,纯素不含肉!送菜的人还奉命暗示了一番,说“您看看,我们大公子是不是孝心可嘉”!

文武百官:“……”

行吧,他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扶小苏:你们看看我父王,是不是爱民如子!

嬴政:你们看看我儿子,是不是孝心可嘉!

文武百官:……呸!

第99章 北织

最近两年抵达咸阳的文人们,不管来自哪一郡、哪一国,都明显感觉到自己越来越受欢迎,只要文采出众,即便是身居高位的秦国官员也会亲自登门来请教。

要是你愿意去当人门客,那更是薪酬优厚、福利众多,有时连老婆都给你找了,求才之心十分迫切。

尤其是那些个武将,那些来求个进身之阶的读书人发现他们竟不要门客懂兵书,只要门客会写诗文!

有些心气高的始终存着观望心态,有些想养家糊口的就直接挑人投靠了。经过一波又一波的招贤纳才,大部分读书人都有了自己的归宿,不过没等他们摩拳擦掌地试图发挥自己聪明才智,他们的主家就啪叽一下扔他们一堆素材,让他们创作命题作文。

为此,很多人捏着鼻子写了许多诗文,也很多人受不了这种委屈,写着写着摔笔走人!

尤其是那些从东方诸国过来投效秦人的读书人,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君臣,大王天天要人溜须拍马把他从头夸到尾就算了,关键是这些个大臣还没一个人去劝!这样下去,朝廷还像朝廷吗?这个大秦迟早要完!

现在好了,不仅要拍秦王马屁,还要拍那公子扶苏马屁,说他们父慈子孝,是天下父子的典范!

这是人干的事吗?!

虽然素材上有写什么素肉,那你倒是给我们尝尝再让我们写啊!连吃那么些天的素,他们口里都快淡出鸟来了,还要他们创作赞美素肉好吃公子孝顺的诗文,这不是为难人吗?

各府门客们暗暗腹诽了一番,想想薪酬,想想福利,最后还是捏着鼻子搞创作。

谁叫他们就是靠这个吃饭的?恶心点就恶心点吧,反正呈上去以后又不是署他们的名!

没了署名负担,门客们开始大胆发挥、花样百出,创作出来的诗文丝毫没有应试作文的枯燥乏味,逐渐显现出强烈的个人风格。

毕竟,主家也不是傻子,他们不会白养那么多人,门客们可都是读书人,要是你的诗文一次都没被选上,你好意思一直赖在府上蹭吃蹭喝吗?

就算你好意思,也要问问暴脾气的秦国武将们手里那大刀同不同意。

文武百官伙同门客们一起写作文的同时,本应门庭冷落的玉琼楼虽没人敢订场地摆宴了,来请席回去吃的人却是数量突然激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