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在嬴政怀里的小团子似乎发现嬴政不太对劲,仰起头眼巴巴地看着嬴政,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咿呀声。

嬴政低头看了看一脸天真的奶团子,决定默不作声地当这事没发生过。反正那个被骂的家伙也不敢在外面抱怨!

反正,嬴政现在已经不嫌弃这个孙子是个丑娃娃了。

扶苏要给儿子搞抓周,自然也要请嬴政。

嬴政觉得抓周没什么意思,既然这小家伙是扶苏长子,以后当然是要继承扶苏位置的,难道他抓本书,你还真叫他专心读书去?不过扶苏说是大家聚一起热闹热闹,嬴政也就没反对,只是往那些物件里加了个小小的玉印。

小家伙年纪虽还小,瞧着却分外机灵,他一屁股墩坐在那堆小物件之间,左瞧瞧右瞧瞧,伸手先把嬴政加塞的玉印给抓了,接着又去把各种看得上眼的小玩意都扒拉到自己面前,最后坐在一堆宝贝里头重新找出最开始拿的玉印玩了起来,显见是最喜欢这个的。

嬴政十分满意,不愧是他孙子,眼光多好,可比他爹聪明多了!

晚上扶苏夫妻俩帮儿子把那堆宝贝收起来,扶苏拿起那枚玉印时顿时发现了它的古怪之处:它居然是罕有的暖玉制成的,拿在手里很快会暖和起来。

这种会发热变暖的小玩意,小孩子拿到后肯定会好奇啊!

他父皇这是作弊!!!

扶苏第二日一早便忍不住去谴责嬴政。

嬴政理直气壮地说道:“这叫兵不厌诈,你自己想不出法子能怪谁?”他没打算和扶苏纠结抓周的事,而是把刚收到的一封奏报递给扶苏,“史禄那边说灵渠修成了。”

史禄是早几年就派出去修灵渠的,陆陆续续修了好些年,今年终于拿出成效来了,这才趁着汛期到来之前把消息送回来。

灵渠成了!

扶苏从不反对在这类水利工程上花钱,他们秦国的农业发展起来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兴修水利。现在他们能修灵渠连通两个水系、控制河道水位,往后肯定能更好地治理好黄河这只凶兽、利用好长江水系充沛的水资源,北方南方同步发展,何愁大秦不兴盛!

这次不等嬴政撇下自己,扶苏就抢先开口:“父皇,我想去看看。”

嬴政也没打算和扶苏抢,上回是他出巡,这回也该扶苏出去看看了。他说道:“也行,你去吧。”

扶苏回东宫与裳华说了一声,便寻了几个最近腾得出空来的好友看灵渠去。

太子出巡也不算小事,朝中上下忙活了一通,扶苏便与张良他们乘车南下。

几人少年时便时常一同出行,如今虽已成家立业,一路同行却仍是感觉像回到了当年把臂同游的日子,轻车快马、好不自在,不知不觉便抵达了目的地。

扶苏一行人见到史禄时,赶巧迎来了初夏汛期。他们信步走到灵渠的铧嘴处,只见南北两渠宽阔得很,临高远眺,有种水天茫茫之感。

史禄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好的货船便鱼贯而出,争先恐后地运输着货物南下,很快从扶苏他们眼前飞驰而过,进入那仿佛已经被驯服的漓江之中。

这些货船凭借水力,仿佛能一日千里。

扶苏心中有种十分奇妙的感觉。

当你独自站在天地间,免不了会觉得自己十分渺小,宛如蝼蚁或草芥。

可当你看到奇伟险隘的山川河泽在众人齐心协力之下变得温顺可爱,甚至还能帮助你做你想做的事,你又会觉得人虽渺小,却又是天底下最为胆大敢为、最为勤劳聪慧的存在,要不然这些由老天创造的事物怎么会心甘情愿地为他们所用?

扶苏与张良他们感慨了一番,又对负责灵渠工程的人论功行赏,并把那些服足了劳役的俘虏安置下去,让他们可以重新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回去的路上,扶苏断断续续画些关于灵渠的所见所闻,还认认真真地写了篇歌颂灵渠的文章,表示希望朝廷日后能修出更多这种有利于南北交通、地方发展的好工程。

回到咸阳后扶苏把文稿整理整理,呈上去给嬴政看。

嬴政读完了,觉得自己没去灵渠看看有点亏,好在往后打下百越他也不是不能去的,到时候顺道看看就是了。

至于扶苏的那番吹捧,嬴政觉得一般般,也没有让他很高兴。

不就是修个渠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

没过几天,嬴政私底下召见了史禄,对史禄进行一番委婉的暗示:我们大秦还有哪里可修渠的?你啥时候能拿出新方案来?钱不是事儿,人也不是事儿,修出来有用就成,大不了百越打回来的俘虏给你们挖渠去!

史禄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水利工程哪有嫌多的?即便秦地这边修够了,东方诸国还有地方没修呢,水利工程搞好了不管是对农业还是对运输来说都是大好事啊!

史禄对着舆图如此这般如此这般地讲了自己的构想,表示只要朝中有余力,那肯定还有许多地方要修,比如魏地原来的鸿沟水系收拾收拾,再往江南那边一连,那不就是良好的水路运输网络?再把江南的基础水利搞搞,发展一下江南农业,往后大秦肯定能多一个粮仓!

手里粮多了,想干什么干不成?

嬴政听了龙心大悦,立刻叫史禄回去写个章程出来。

等史禄把折子递上来,嬴政又不动声色地把这事交给扶苏去办。

扶苏看到这个折子果然十分欢喜,拉着史禄秉烛夜谈,聊了许多关于江南的规划,殷殷地把这事和云阳学宫最新一批毕业生交托给史禄,希望史禄在完成江南开发计划之余再培养出一批实干人才来。

史禄见嬴政父子俩都对此事这般看重,自然上心得很,收拾收拾便精神抖擞地带着人往江南去了。

在接下来的许多年里,兴修水利成为了各郡考课的重要指标之一,每位新官员赴任之后第一件事都是在自己任地转悠一圈,愁容满面地琢磨起哪里还能搞一搞。

随着水利工程的兴起以及新肥料、新粮种的全面普及和不断改进,百姓们家中渐渐有了余粮,为了把日子过得更加富足,各地农户也纷纷隔出猪圈养起了小猪,《母猪的产后护理》和《公猪的阉后护理》等书逐渐成为大秦经久不衰的畅销书……

第135章 番外四:月下逢

萧何入朝之后,一直是扶苏的左右臂膀,官职虽不显,做事却十分缜密,于民生一道是很有自己的想法,扶苏时常与他商量政务。

史禄要出发搞江南水利时,扶苏约谈了萧何,问起萧何未来的规划。萧何家乡本就临近江南一带,对那边的风土人情十分熟悉,扶苏想知道萧何有没有到地方上历练的打算。

萧何已经把妻儿接到咸阳,不一定会喜欢外调。不过扶苏将来是准备推行“不历郡县不拟台省”的,往后不到地方上锻炼锻炼、不在地方上做出点实绩来,以后肯定是没机会往上升的。

现在嬴政派人开发江南,扶苏觉得这是个机会,可以让萧何去江南主持一方事务。站到朝廷在江南搞大开发的风口上,萧何任期一满升迁起来就容易多了。

至于萧何现在管着那些事,交接给陈平就成了,陈平虽然年纪不大,做事却也挺稳妥,留在京中再锻炼锻炼,过几年也是可以外放混资历的。

扶苏给萧何讲了讲日后的打算,让萧何回去考虑清楚。

萧何当场便表示愿意外调。他在朝中待了这么久,手上的事务干得轻车熟路,日常办公已没什么难度,可仔细一琢磨,偏又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亮眼实绩。

现在扶苏能给他争取这么一个机会,他自然一千个一万个愿意。

萧何回去后与妻子商量了一下,决定把孩子留在咸阳让父母看顾,他们夫妻俩一起赴任便是。他们孩子年纪不算小了,都是要去国子学上学的年龄,不适合跟他们去任地。

任命下来之后,萧何又请了朝中有交情的好友到玉琼楼吃了酒,拜托他们平日里若是他家老小有什么变故须得帮一把。

其他人自是一口应下,纷纷举杯为他践行。

到宴席散了以后,萧何便回了家,不想到家之后竟看到同乡刘季歪坐在那儿等着自己。

见萧何归来,刘季便一点都不见外地喊道:“老萧,我听说你要回老家了?”对于萧何在玉琼楼请客没请自己这件事,刘季是有点耿耿于怀的,不过想想玉琼楼里往来的都是什么人,刘季把心里那点酸溜溜的感觉也就按下不表,径直问出自己想知道的事。

“算不得回老家,只是分管到那一带而已。”萧何如实应道,答完又问,“怎么?你也想回去?”

“知我者,老萧也。”刘季坐直身子与萧何商量,“你看我来咸阳这么久了,没找着像样的差使不说,咸阳酒还贵,我连酒都吃不起了。你可是要回去当大官的,回去后给我弄个差使不难吧?我也不为难你,就给我弄个亭长当当,我的身手你是知道的,亭长总是当得的吧?”

回了老家之后,家里还有不少祖产来着,刘交他们都在咸阳定居了,他回去了那些东西自然是他的。﹢三∪捌∪看∪书﹢所以回去以后他即便混不出头,吃吃祖产还是能过得很潇洒,说不定还能弄个媳妇回家生几个孩子,可不比在咸阳蹉跎着来得强!

到底是老乡,萧何见刘季都快四十了,连个老婆都没讨着,也觉得他在咸阳混下去不是个事。

萧何说道:“成,到时你与我一起出发,回头我给你谋个差使。”

刘季得了准信,便回去收拾包袱,他也没什么东西,倒是跑去跟他爹讨了不少盘缠,说是自己最后要一次,往后就不麻烦他爹了。

刘老爹早看这个混吃等死的儿子不太顺眼,听刘季主动要回老家,还说回去后萧何能给他谋个亭长当当,刘老爹大方地掏了笔钱把刘季打发了。

萧何辞别亲友之后,携妻与刘季他们一同踏上了回乡之路。

路上的琐碎杂事自不必提,一行人途经泗水亭一带时,正好逢上当地的吕公嫁女。刘季一向是有喜事就要去凑热闹的,当即游说萧何说吕公在这一带颇有名望,既然碰上了,他这个准父母官总得去道贺,要不然旁人会说你不敬吕公。

论嘴皮子,十个萧何也比不过刘季,萧何拗不过他,只得绕道去凑了个热闹。

萧何在许多人看来已经是管治一方的大官了,他的亲临自然让吕公十分欢喜,热情邀他们入座,连带刘季都受到了最高规格的款待。

刘季满足地蹭了顿喜宴,还跟着吕家的亲朋好友去看了新娘,回去的路上他还和萧何感慨:“吕公的女儿长得还挺好看啊,怎么这么大才嫁人,是不是吕公太挑了?”

萧何说道:“还是不要评议别家新妇相貌为好。”

刘季见萧何还是这么正经,觉得没意思,回到沛县之后便挥别萧何,让萧何不必管自己了,只管忙自己的事去。

萧何了解刘季的性情,也不多劝,只叫他注意去报到,别误了时间。

刘季摆摆手说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会按时去的。”

萧何这才往更东边而去。

萧何到了任上,配合史禄他们的工作自不必说,到正事忙完了,他开始主持郡中的人才选拔,先把任下的缺给填满。

许是受扶苏在邯郸郡那边的做法影响,萧何在任地走的也是亲民陆续,这日他微服在底下走动,不知不觉行到淮阴处。

淮阴也算富庶之地,萧何不曾表露身份,只在淮阴一带随意走走,看看一路上的民生民情。

这日天气正好,萧何正在外头走动,却听前面传来一阵哄闹声。

萧何举步上前,只见几个年轻人围着个少年在哄笑,为首一个年轻人做屠户打扮,腰间挂着刀,环抱着手臂轻蔑地说道:“小子,我听说你这人长得牛高马大,却天天到别人家蹭吃蹭喝,没种的怂货!就算我不还手你都不敢对我动手吧?”他抬脚踩在一旁的下马石上,满眼轻蔑地说,“今天我就站这了,你要有种的话就杀了我;不然的话,就从我胯下钻过去,承认自己没种!”

萧何远远听了这样一番话已有些愠怒,再往那个被人推倒在地的少年看去。

少年衣裳虽旧,却打理得干干净净,抬起头时一双眼睛充满不甘和愤怒,可面对那气势汹汹的屠户,少年眼里倔强的光慢慢熄灭下去。

按照大秦律,打架斗殴、杀人伤人都是要入狱的,他出身本就平常,再入狱更不好谋出路!

少年攥紧双拳,慢慢低下了头。他正要忍辱往那屠户胯下爬去,却听有人说道:“大庭广众之下,岂能这么侮辱人!”

那声音明明文质彬彬,语气也还算温和,听来却有种莫名的威仪。

少年抬起头往萧何所在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是个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瞧着面白而斯文,不像是能打架的。

少年才放松下去的心情又开始紧张起来,怕这中年文士会因为自己惹上麻烦。

“你是什么人?!”那屠户见有人敢当众下自己面子,不由愤怒地指纹起来。

萧何淡淡说道:“在下萧何。”他说完便上前把少年扶了起来,掏出手帕递给少年,让他擦擦手上的尘土,清理一下手上的擦伤。

萧何说得轻描淡写,周围的人听到“萧何”二字却都震住了,谁不知道他们郡里新上任的郡守就叫萧何。眼前这人名字对上了、年龄对上了,气度与威严也对上了,明显就是如假包换的萧郡守啊!

那屠户顿时不敢说话了,忙趁着众人议论纷纷时偷偷溜走,只盼萧郡守别记住自己。

其他刚才看热闹看得起劲的闲汉帮工也一哄而散。

“你是萧府君?”少年见只剩下自己和萧何,不由开口问道。

“对。”萧何温煦地询问道,“你叫什么?”

少年说道:“我叫韩信!”

萧何又问他家住何方,家里都有什么人,可有读书。

韩信便说自己家中已经没人了,他把母亲下葬时花光了家财,如今家徒四壁、囊中羞涩,多亏了亭长好心给他蹭饭。只可惜亭长妻子不太喜欢他,前些天故意在饭点前把饭吃光了,他由此知道自己不受欢迎,便自己出来干点杂活换饭吃。

书他还是读过几本的,只是没有剑学得好,不过现在县里不给他们佩剑了。

萧何见韩信谈吐不凡,眼神坚定,便起了惜才之心。他说道:“不如你跟我回府衙谋个差使,好好读几本书,顺便把剑捡起来练练,我们太子殿下是爱才之人,将来肯定有你的用处。”

韩信闻言喜道:“承蒙府君不弃,小子自然愿意!”

萧何捡到个可用之人,心中自也欢喜。他领着韩信回到郡中,又见着了已经当上亭长的刘季。

萧何便问刘季所为何事。

刘季说道:“我不是要负责分拣往来的信件嘛,看到有写给你的,便直接给你送来了。”

萧何说道:“谢了。”他见刘季面带难色,主动询问,“你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刘季说道:“也不算什么难事,就是我都这岁数了,身边没个贴心人,日子太难熬了。我这几个月寻摸了挺久,总算寻到个愿意嫁我的了,我就是来和你说一声,回头记得来喝我喜酒啊!”

他现在是个亭长了,又有萧何这一重关系,找个婆娘不算难,就是对方出身也不怎么样就是。什么锅配什么盖,正合适!

就是他平时花钱大手大脚,一时凑不出聘礼来!

萧何听完刘季的话,一下子明白了。他入内取了袋钱强塞到刘季手里,含笑说道:“相识这么多年,你可总算要成亲了,贺钱先给你,贺礼回头再给你带去。”

刘季欢欢喜喜地拿着钱走了。

韩信一直在旁没吭声,等刘季走后他才问萧何那是谁。他怎么觉得这人是来打秋风的呢?

萧何说道:“一个同乡。”都是乡里乡亲,些许小事能帮即帮,何况只是添点贺钱。

韩信不再多说,安心在府衙住了下来,每日跟着衙役们干点杂活,还在萧何的指导下重新捡起书读了起来。

萧何说了,要是他能把兵书读通,往后就举荐他到军中去!

第136章 番外五:泰山行(上)

张良这人想法很多,干活却永远不积极,专门在背后给扶苏出主意,嬴政一直很不喜欢。

嬴政看不惯张良挺久了,只可惜扶苏一直把张良当至交好友,对张良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办事态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张良混吃混喝混得更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在给小皇孙挑启蒙老师的时候,嬴政压根没想过张良。

现在六国留没那么久了,连《别宫夜话》都成畅销书了,更别说每年春风韩王等人甚至还被特许出去放风,乘车回到自己老巢下田亲耕,鼓励百姓好好春耕。

嬴政敢做这样的决定,自然不会怕行事散漫的张良。

他只是发现别人随着年纪渐长,相貌上总是会不断减分的,偏他越长越好,还渐渐有了种风流出尘的气质,年过三十以后竟成功卫冕咸阳第一美男子的宝座,上街总被那些大胆过头的女郎们扔果子丢手帕!

这么一个干活不积极,风头倒是天天出的家伙,嬴政心里是没什么好感的。偏偏小皇孙虽才四岁,却很有主见,每次见到张良就屁颠屁颠地追着人家跑!

嬴政想起扶苏那小子小时候也是净挑些长得好的人往身边捡,顿时开始头疼起来。他这孙子看起来显然不像扶苏那么安分,现在这么小就学会他爹那招看脸挑人了,再长大些还得了?

是以在给小皇孙挑老师时,嬴政首先把张良排除在外。

嬴政在拟名单时,小皇孙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二话不说爬到嬴政腿上,往嬴政嘴里塞了把糖豆。

三年前朝廷南征百越,顺利把南边拿了下来,嬴政和扶苏轮流去了百越一趟,嬴政主要是去巡视一下新领土,扶苏则是带着农业专家去考察百越的植物种类。

扶苏走那一趟,开始在南方定向培育一种名叫甘蔗的植物。甘蔗,顾名思义,就是一种有甜味的植物。经过两年的选育,今年南方开始出产各种糖类制品。

这糖豆是扶苏叫人做来给儿子解馋的,平时不让他多吃,只在他表现好时奖励一颗。

今天一早小皇孙表现特别棒,得了足足两颗糖豆,立刻兴冲冲地过来分嬴政一颗。小皇孙投喂完嬴政,又吧啦吧啦地和嬴政说起都做了什么特别棒的事,接着才化身好奇宝宝看着嬴政拟出来的名单:“祖父,你写的是什么啊?”

“在给你挑老师。”嬴政说道。

平时扶苏夫妻俩很注意儿子的教育,很多东西他们自己其实已经着手教了,不过最近太子妃再次有孕,嬴政便把给孙子挑老师之事提上日程。

也许是头一回手把手带大这么个活泼又黏人的小娃娃,嬴政这个从不关心儿女成长的父亲有了迟来的担忧,怕大孙子在弟弟妹妹降生后会因为被父母忽视而难过。

嬴政当然不可能费心安慰孙子,那不是他的作风,他的想法很简单,给孙子挑个好老师,多给他安排些课业,他不就没机会难过了?嬴政觉得自己的想法十分可行,所以正在着手挑人。

小皇孙虽还没学写字,但已经认得不少字了,也晓得老师是什么意思。他把嬴政拟出来的名单看完,眨巴一下眼,转头看向嬴政:“祖父,拜师以后我是不是就能天天跟着老师读书了?”

嬴政点头。

小皇孙又问:“真的每天都能见到老师吗?”

嬴政再次点头。

小皇孙恍然了悟,一本正经地叮嘱嬴政几句诸如“祖父你不要太忙哦父亲说要劳逸结合的”之类的,接着又从嬴政腿上滑了下去,奶声奶气地说道:“祖父我还有事,先走啦!”

嬴政习惯了小皇孙整天蹬着小短腿到处乱跑,没把他的来去匆匆放在心上,继续想还有什么人可以加进候选名单里。

小皇孙跑回东宫,翻出自己心爱的彩绘小板凳,抱在怀里又往外跑。伺候的人在后面追着说:“殿下,慢些,要不我们帮你拿?”

“不用!”小皇孙语气十分坚决,“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小皇孙抱着自己的小板凳溜达到一处衙门外,探头往里看了看,一眼便扫见坐在主位上随手勾画着公文的张良。

张良注意到小皇孙在外面探头探脑,含笑喊道:“殿下?”

小皇孙被张良笑得晕陶陶的,麻利地抱着小板凳迈过门槛跑到张良身边,把小板凳往张良身边一放。

虽然很多人都习惯在自家书房用高腿桌椅,衙门里还是坐在席上居多,小皇孙坐在他的小板凳上刚好能好好跟张良说话。小皇孙坐定之后昂起小脑袋,奶声奶气地对张良说:“叔,我来拜师!”

私底下他爹让他喊张良一声“叔”,说张良是他要尊敬的长辈,他当然会尊敬张良啦,张良长得这么好看,肯定是很好很好的人!小皇孙坚定地想着。

嬴政刚才说要给他挑老师,小皇孙一下子就想到了张良,听小伙伴们说老师很凶的,还会给很多功课。功课他愿意做,但他不想要凶凶的老师,所以他决定先给自己拜个师,拜过师了,皇祖父也不好给他换了!

小皇孙积极地对张良表决心,说自己一定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绝不随便捣蛋。

张良自己也已有了儿女,不过他一双儿女性格都挺沉静,远没有小皇孙这股机灵劲。他见小皇孙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便笑着说道:“你问过你祖父和你爹的意思了吗?”

“可是是我拜师,又不是祖父他们拜师。”小皇孙说道,“我选就可以了呀。”每天学习好累哦,他想跟长得好看的老师学!他爹爹不也一直很信任张叔嘛,常说张叔才智过人、文武双全,当他老师完全没问题的!

张良听了小皇孙的话,不由笑了起来。

这孩子集合了他父母的优点,既有扶苏的聪敏好学,又有他母亲的活泼好动,任谁都会喜欢,张良也一样。他说道:“也行,回头你去和你爹说一声,行了拜师礼以后我就开始教你。”

小皇孙得了张良点头,欢喜得不得了,开开心心地坐在自己搬来的小板凳上看张良处理公文,不时还指着公文上的生字询问张良那念什么、是什么意思。

没等小皇孙回去和扶苏商量拜师之事,小皇孙搬出自家小板凳去找张良的事就传到了嬴政耳里。

嬴政回想了一下早上的对话,顿时气结。他已经明白了,这小东西居然自己给自己找老师!

找谁不好,居然屁颠屁颠去找张良!

嬴政气得不轻,可孙子还小,还不能骂。他越想越恼火,把扶苏叫过来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通,说他自己交了张良这么个不思进取的朋友就算了,居然还影响到儿子,让儿子跑去拜张良为师!

扶苏一开始被骂得莫名其妙,到后来才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从小到大嬴政没少骂他,儿子出生之后更是经常逮着他骂个狗血淋头,扶苏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他听说儿子给自己挑了张良当老师,便高兴地和嬴政分析起来,说什么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既然老师是儿子自己挑的,儿子学习起来劲头肯定更足,这是好事啊!

嬴政当然也知道孙子自己愿意跟着学效果肯定最好,要不他也不会把扶苏叫来骂了,直接绝了孙子拜张良的念想就好。能直接干的又何必白费口舌骂人?

父子俩一上来,觉得文化课张良来教正好,别的老师还是要再挑几个,偏听则暗兼听则明,这事要从小抓起,不能让小孩子从小就过分信赖某个人、对某个人言听计从!

晚上小皇孙回来对扶苏大献殷勤,然后才开开心心地和扶苏说起张良愿意收自己当学生的事。

扶苏自然是应允了,不过答应完以后又给小皇孙拿了张课表,告诉他过几天他要一次性拜好几个老师,这些老师会按照课表轮流来给他讲课。

小皇孙一开始有些失望,轮流讲课的话他就不能天天见到张叔了,后来听扶苏挨个把老师夸了一遍,顿时又开始对老师们充满期待。

对于给小皇孙当老师这件事,大伙都是很乐意的,张良等人有幸被选中之后叫很多人格外眼热,恨不得被选上的是自己。

别看小皇孙还小,光看嬴政和扶苏对他的态度就知道将来这小皇孙十有八九会是大秦的继承者,现在当了小皇孙的老师,未来就是帝师啊!

不管别人怎么羡慕,这份“帝师”名单都是由嬴政和扶苏共同拟出来的,别人没有置喙的余地。

小皇孙的启蒙正式开始了。

同一年,小皇孙有了妹妹。

小皇孙一天天长大,不知不觉便到了成亲的年纪,他找嬴政提出自己想娶师妹,也就是张良的女儿。结果没几天,他妹妹又找上嬴政,说自己将来要嫁张良的儿子,小小年纪的,也不知跟谁学的!

嬴政气得好几天吃不香睡不好。

扶苏这个爹得知儿女的想法,又尽职尽责地去游说嬴政答应,老老实实地挨了老大一顿批。

扶苏便改了策略,说这小子要是成亲了,那就是大人了,接下来可以让他留守咸阳,咱父子俩出去好好看看大好河山,还得时不时写信回来馋一馋这小子,好叫他知道成家以后是要挑起重担的!

嬴政听完扶苏的建议,不由眼前一亮。

孩子不听话怎么办,还得当长辈的好好教育,就得让他知道成亲不是那么好成的!

父子俩凑在一起一合计,很快便拟定东巡计划。

这些年嬴政陆陆续续出巡过好几次,只一个地方没去:泰山。

这次在决定目的地的时候,嬴政忽地问起了扶苏的意见:“你觉得今年适合去泰山吗?”

泰山自然不是白去的,爬山哪不能爬,何必特意去爬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