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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忽然发现,对米谷的关心太少。这些天总是担心梁牧泽,每每打电话见面总是三句话不离梁牧泽,完全没有注意到米谷那种不自然的笑。她在想什么,在担心什么。作为米谷的好朋友,她竟然完全回答不上来。实在是,太过分了!

“对不起,米谷。”

米谷收回看向窗外的眼神,茫然的问夏初:“为什么道歉啊?”

夏初搂着米谷,“这些天一直想着梁牧泽,完全把你晾在一边,彻底忘了你也是因为危险才被送回来的,对不起,对你的关心太少了,我错了。”

“傻瓜,说的什么话。”米谷扑哧笑了出来,推着她的脑袋说:“梁牧泽执行任务,你担心是应该的啊,没工夫关注我也是人之常情,再说,我也没事啊。”

“真的吗?那你为什么总是一副想哭的表情?”

米谷摸着自己的脸,不自然的笑说:“我的表情看起来,很想哭吗?”

夏初点头。“你看,你连笑都特别假。”

“哈哈,哈哈,你想多啦,哈哈……”

“现在更假,米谷,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没什么。”米谷摇头。

“是裴俞吗?”

“不是。”米谷快速而有些慌张的回答。

夏初不说话,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米谷,似是要看穿她的心一样,盯得她感觉越来越别扭。“好啦好啦,我只是觉得,裴俞不像坏人,即便是,我想,也应该有苦衷的吧。”

夏初拉着米谷的手,紧紧的握着,她们想的是一样的。但是没有人给她们答案,只能自己乱猜,猜来猜去不敢确定,却又怕是真的。

 

 出租车将她们送到山下。付了车费后,夏初对米谷调皮的笑笑说:“米谷同学,很久不爬山了吧。”

米谷指着弯弯曲曲的盘山路,一脸的不敢相信。“你可不要告诉我,剩下的路要走上去?”

夏初摊手。“很抱歉,你又猜对了。”

“不要吧……”米谷忧愁的大喊,走上去,大概会走成傻子的吧。

“走啦走啦,是你自己要来的,就当锻炼身体好了。”夏初坏心眼的没有告诉米谷,这里经常有巡逻车出现,巡逻车会把她们带回大队。

果然,走了没多长时间,就有一辆敞篷越野由远及近,待车上抹着油彩扛着抢的战士看清来人是谁后,赶紧敬礼说:“夏军医,您回来了,上车吧,中队长昨天刚刚回来。”

“谢谢。”夏初笑着点头,拉着米谷一起上车。

车子启动,颠簸着前行,米谷一颠一颠的说:“你早就知道吧,故意不说。”

夏初对着米谷抛了个媚眼,而后问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战士,“这次没有人受伤吧?”

“嗯也有,不过都不严重,都是轻伤,不碍事。”

“哦哦,还好,呵呵。”

“夏军医放心,中队长没伤,皮外伤都没有,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夏初特别不好意思的笑笑,又继续问:“对了,任务结束了,现在能说到底是什么任务了吗?”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中队长和其他执行任务的兄弟们这会儿还没放出来,估计要到明天了。”

“又关?”

米谷听得糊里糊涂的,拉拉夏初的袖子,“关什么?”

“他们执行完任务回来,都要关个一两天,美其名曰是怕他们杀红眼闯祸,其实都是特种军人了,谁还没个自控能力?要我说,这关人就是多此一举。”

“行啊夏初,这中队长夫人还没有走马上任呢,到开始抱怨特种大队的规章准则了,够气魄。”

前面两个战士在偷笑,被夏初清楚的听到。夏初佯怒推米谷,“严肃,这是严肃的地方。”

“我没有不严肃啊。”

夏初和米谷到了特种大队,正好赶上梁牧泽紧闭结束,夏初站在门外。看见太阳下的梁牧泽,迷彩袖子挽起,露出一截小臂,衣领随意敞开着,脚上的军靴连鞋带都没有系好,邋里邋遢叼着烟卷,从禁闭室大摇大摆的出来。一副痞子样,看着就不像是什么好人,可是却帅的惊心动魄。夏初的心,一下子跳漏了好几拍。

他身边还跟着一人一直在喋喋不休的说话,梁牧泽一直低着头听着。那人说的正兴奋,一抬头看见不远处的两个人,愣愣的拉住梁牧泽,指着前方说:“那不是,夏初?”

梁牧泽似是不相信,慢悠悠的抬头,眯着眼睛看着前方,好半天脸上才绽放出一抹难以这遮盖的笑容。笑容是那么的灿烂,夏初的眼睛几乎要被灼伤一般。

梁牧泽扔了烟头,迈着大步走向夏初。她的眼泪在他的一步一步中,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滑落不止。几乎以为,他已经不在了;几乎认为,再也见不到他了。知道他平安无事的瞬间,她如被一只手紧紧扼住早已失去正常律动的心脏,又恢复像往常。迫不及待的想看见他,想亲眼确认他没有伤,没有流血。

看着那个身影越来越近,夏初想说些什么,可是张张嘴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一片阴影压过来,他就那样,毫无顾忌的,在特种大队的大院里,紧紧的抱住了他的夏初,把她的头摁在自己胸膛。

“你回来了,太好了。”

“夏初,我答应过你,绝对不会食言。”

夏初泪如雨下,说不出话,只能不住的点头。

米谷双手插在牛仔裤口袋,脚下踢着小石子,嬉笑的看着“久别重逢”的言情戏码,顺便看看周围战士们那种兴奋的神情。第一次进特种部队,感觉,还真和想象的不太一样。想象中,这里应该是不苟言笑,每个人都应该是神情木然,整个大队像是被一片乌云遮盖,到处阴郁,甚至会很血腥。

“怎么回事?”

忽然一声打雷似的喊声,吓得米谷一个激灵,就看见一人黑着脸站在不远处,掐着腰,穿着常服,肩膀上是四颗星,看起来就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梁牧泽有些不甘愿的松开夏初。董志刚还站在远处不动,继续骂道:“你赶紧给我滚,别在这丢人现眼,一回来就不消停。”

整合梁牧泽心意,拉起夏初就走。夏初则是有些茫然,大队长居然没有冲过来把他俩捣腾散伙?

“大队长怎么不找你麻烦?”

“你爸那关都过了,他还能说什么?”

“对了,我爸都跟你说什么了?私刑了吗?动手了吗?”夏初越问越激动,恨不得跳起来的样子。

“还好,比较,嗯,客气。”

“夏初,你不要我了吗?你真的真的不要我了吗?”

米谷的声音,幽怨的传进夏初的耳朵。太激动,她几乎把米谷给忘了,赶紧松开梁牧泽的手跑到米谷身边,一脸的忏悔,拉着米谷,“我错了,真的错了亲爱的。”

“喂,你喊她什么?”一句亲爱的彻底戳中了梁牧泽的死穴,都没有这么亲热的喊过他,居然可以叫一个不相干的女人,亲爱的??!!!

米谷揽着夏初的肩膀,仰着脖子挑衅的说:“怎样?不乐意啊?”

夏初扯扯米谷的袖子,轻声说:“行了行了,先回去再说。”

梁牧泽就用那种特别不善的眼光,恶毒的瞪着米谷。说实话米谷心里有点儿颤,但是有夏初在身边,她也不怕他什么!

回到夏初的小房子,米谷放下行李钻进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正听见他们两个在客厅的对话。

“现在能说吗?”

“他不是坏人。”

“真的?我就知道。”夏初的声音里透着丝丝喜悦,米谷吊着的心也终于放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他受伤了,在医院。”

“什么?裴俞受伤了吗?严不严重?有没有危险?在医院吗?哪家医院?”米谷就那样焦急的冲出来,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梁牧泽和夏初都被她突如其来的作为给搞懵了,惊呆的看着她气喘吁吁的模样。

Chapter53

米谷脸上有些挂不住,可是仍让自己很镇定没有落荒而逃,清清嗓子说:“不是,朋友嘛,关心一下,嗯,关心一下。”

梁牧泽眼里闪过一丝邪气,她们两个都还来不及看清他的表情,便听见他平静无波澜的声音说道:“裴俞,死了。”“谁,死了?”夏初秀气的眉蹙在一起,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肯定是听错了,他明明说裴俞受伤了,怎么这会儿又死了?

“裴俞。”

夏初还是不相信,又小心翼翼试探的问:“死了?”

“对,死了。”

“开什么玩笑?”米谷没有夏初那么好脾气,听不下去就开始炸毛,掐着腰大声喊着,“你明明说他受伤在医院,蒙谁呢?”

梁牧泽瞥她一眼,看着夏初,非常认真地说:“记住我说的话,裴俞死了,在医院的不是裴俞,而是简辛阙。记住!”

夏初彻底傻了,“简、辛、阙,是谁?”

“记住我的话了吗?你认识的裴俞已经死了,协助警方铲平罪犯,却在最后不幸身亡,有人问起就这么说,跟自己也是,要永远记住,裴俞死了!”

夏初愣愣的点头,她大概明白了,裴俞是卧底,任务完成,要开始新的人生,过去的一切必须要掩埋。不对,不是裴俞,是简辛阙。简辛阙!

梁牧泽看着米谷,“还有你,我的话一字不落的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米谷猛点头。

梁牧泽看了看时间,“你们先休息,我还有点儿事情,待会儿我会让人把午饭送回来,下午带你们去医院。”

“看裴……简辛阙吗?”米谷一激动,张嘴就想喊裴俞的名字,结果被梁牧泽一个眼神儿给下了回来,赶紧改口。

“最好在心里默念一千遍,我走了。”

梁牧泽关上门离开,留下两个满脑子浆糊的女人,夏初还好,毕竟在军校待了7年,这中间的弯弯道道她能绕的明白,米谷就不行了,她想不通“裴俞”为什么死了?想不通“裴俞”为什么要协助破案?他究竟是卧底,还是背叛组织浪子回头?

“裴俞哦不是,简辛阙他是?”

“卧底。”夏初喃喃的回答。

“那就是说,他是潜伏在内部的警察?无间道?”

夏初点头,“应该是这样的。”

“他的真名是裴俞,还是简辛阙?”

夏初忽然很认真的看着米谷,声音严肃的说:“不管真名是裴俞还是简辛阙,他现在的真名就是简辛阙确凿无疑。就像梁牧泽说的,在心里默念一千遍,千万不要跟任何人说起,知道吗?”

“我知道。”

“这是救他,也是救你。明白吗?”

米谷脑子打结,先摇摇头,随即有点头,狠狠的点头。“明白了。”

米谷傻愣愣的瘫坐在沙发上,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一直担心他会不会死掉,猜想他到底是不是坏人,想了无数种可能性。无疑,卧底是她能想到最好的结果,好到她现在还有点儿不敢相信。

想起收到老总的命令,采访裴俞,那时候她对裴俞唯一的印象就是他喜欢夏初。几次相约都被告知没有时间,预约了一次又一次,终于见到面,却又因为临时会议而被迫结束。几次见到裴俞,他总是神色疲惫,眉头紧蹙,却又会笑的很好看,跟她道歉,抱歉的说,希望可以有下次机会。

她当时很是气愤,都已经说定好,却又要推,老总在那边一直催稿,这边又是位大爷一直搞不定,搞得她一肚子火,差点儿没忍住当场摔东西,还好摄像老师眼神儿好,赶紧把她拉走。

报社那边当然不会轻言放弃,继续预约,继续排队等裴俞闲暇时候招待他们。一个星期后,终于等到裴俞有时间,在他们公司的大会议室,没有紧急会议也没有紧急要件,采访进行很顺利。自始至终,他都保持微笑,没有问题时就回望向窗外,神情漠然。

用笑容伪装自己。这是米谷想到唯一一句可以概括裴俞的话。

裴俞为了多次爽约而觉得不好意思,要请米谷和摄影师吃饭,可是摄影师佳人有约,米谷只能单刀赴会。

那是裴俞给米谷留下最最深刻的印象,夕阳西下,他开车载着米谷,神色疲惫,可是眼睛里却放着异常的光彩。他问米谷:“有没有现实离梦想只有几度微小的差距时,梦想碎了?那种感觉绝望到要崩溃。”

是什么梦想碎了,要他崩溃?是夏初吗?他喜欢夏初,可是对夏初只字不提。却很友好的款待她。让她很茫然。

他们聊得很开心,看得出来,那晚他虽然疲惫,却很开心。

晚饭后裴俞送她回家,却奇怪的叮嘱她关好门窗,不要随便开门。她当时还以为这是他的习惯,对每个女孩子都会如此叮嘱一番,并且觉得他是个很细心的好男人,甚至有些不理解夏初为什么喜欢那个脸又黑又不苟言笑的闷骚男人,却不喜欢裴俞。

可是第二天早上天没亮,她就被拉到机场,遣送回N市。

“米谷?稻米谷子?”

“啊?干嘛?”

夏初坐到米谷旁边,“你又干嘛?叫了半天都不理我,想什么?”

“没想什么。”米谷低着头,沉着声音说。

“你是不是喜欢裴俞?”夏初笃定的问。

米谷摇摇头。喜欢吗?不算吧。只是觉得他是个有故事的人,笑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很温暖,可是有时却又落寞的让人心疼。不知道夏初她,看到这样的裴俞了吗?如果看到,是不是会爱上他?

夏初搂住米谷,轻抚她的背脊,叹气说:“休息一会儿吧,一晚上都没有睡好,下午还要去看裴俞。”

米谷翻翻眼皮说:“是简辛阙,大小姐。”

“掌嘴。”夏初自己拍着嘴巴,“简辛阙,嗯简辛阙。”

米谷站起来,深呼吸一下,扭扭腰动动脖子,一夜没睡好,又赶飞机,的确挺累的。伸着脖子看房间构造,“你这只有一个卧室。”

“嗯,暂时分的,一居足够了。二喵又不占地方。”

“二喵不占,可是梁牧泽占啊,那梁牧泽住哪儿?”米谷坏心眼儿的问夏初,说完还顺便摸了她的胸一把。

夏初赶紧双手护胸,脸颊绯红,嘴上强撑着说:“他自己有房子,干嘛住我这儿。”可这话她自己听着都觉得,太没底气。

“是吗?”

“是啊是啊。”

“那我待会儿可要好好气气他,他的夏初,被老娘我睡了,哈哈哈哈。”米谷掐着腰仰天长笑。

夏初倒在沙发上,闷头不起来。没脸见人了!!!!

梁牧泽安排好工作,请了假,载着夏初和米谷到G军区医院。夏初离开这里快要一个月了,居然一点儿都不想念。特种大队没有勾心斗角,都是爽朗的军人,直来直去不会藏着掖着,更不会给人穿小鞋,或者背后说坏话。那种干净惬意的氛围让她一点也不想回到这个地方,不是说这里乌烟瘴气,只是很不喜欢。

简辛阙被安排到了高干病房,医护人员不知道他是怎么受伤的,也不会去问这样没有答案的问题,只是按照上级的命令救活他,让他完全康复。

走到走廊的尽头,梁牧泽站定脚步,头微低头看着夏初。

“怎么了?进去啊。”夏初催促道。

梁牧泽将手里的果篮递给夏初,“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我自己吗?”夏初吃惊,“你呢?米谷呢?”

“我们在外面等你,去吧。”梁牧泽面无表情的说。

“喂,”夏初有些气恼,皱着鼻子说:“你可真放心啊梁中队。”

梁牧泽叹气,“做人要厚道,人都伤了,就别伤口上再撒盐了,亏你还是医生,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说完,一弯腰坐在走廊边的椅子上。

夏初睁大眼睛,颇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梁牧泽居然还能悠闲的点起一根烟,悠然的吞云吐雾。

“医院禁止抽烟,中队长同志。”夏初伸手夺走他手里的烟卷,摁灭扔进垃圾箱,推门进入病房。

病房被一片白色,半躺在病床上的人应声抬头,他的脸苍白如纸,和房间主色调一模一样。

“夏初,你来了。”看见夏初,简辛阙很开心的扯出一抹笑容,合上手中的书放到一边,指指床边的椅子说:“过来坐。”

“你别乱动,会扯到伤口。”夏初走近,把果篮放在小桌上。

“水果,呵,”简辛阙笑,声音幽幽的说:“这是你第一次送我东西。”

夏初心顿时乱了,无地自容。她真的不好开口说,这果篮是梁牧泽出钱……

“我……”

“夏初。”简辛阙打断她的话,抬起头眼光灼灼的看着她,“我知道你心里没有我的位置,我不强人所难。可是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我只后悔过一次,三年前的惨重都没有让我后悔,因为我觉得我的选择是对的。可是你,夏初。”

夏初的心怦怦的狂跳,她不应该,自己进来的。听着他的话,她没有像曾经那样烦躁听不下去,反而是会心痛,心疼他的境遇,心疼他的克制,心疼他有太多的委屈。

“第一次想,如果当年没有做那样的选择,现在是不是就会不同?”

“对不起。”

简辛阙笑,“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我们都管不住自己的心,就像我,就像你,就像,梁牧泽。咳咳咳……”

他忽然开始猛咳,是太激动影响了气息。他从一开始,就没有伪装,看见夏初,喜欢她,不想隐藏,甚至安慰自己说,年龄大了有个喜欢的人才是正常的,才不会被人发现……

放纵自己,结果却是万劫不复。甚至害她在毫不知情的时候被卷入这场风波,如果可以选择,他希望那天在医院没有看见可爱的她,让人挪不开眼睛的夏初。

梁牧泽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着的烟,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目无焦距的看着前方白色的墙壁。米谷就坐旁边,轻推他一下说,“给我根儿烟。”

梁牧泽掏出一整包扔给她,米谷也学着他的模样,叼着烟,盯着前方。

“夏初进去,你放心吗?”

“不放心。”梁牧泽噙着烟卷,有些口齿不清,口气却恶狠狠的,眼睛睁得硕大。

米谷忍着笑意,点头。“她是偷跑出来的。”

“夏初?”梁牧泽皱着眉头回头看米谷,“她爸摁着不让她来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