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全点了点头,拿眼扫了一下小六子。

小六立即退下。

宁香虽有不甘,也远远地避开。

东珠与福全进了亭子,福全退下身上的薄棉披风垫在石凳上示意东珠坐上。

东珠笑了笑,坐上去:“王爷如此体贴,阿珲实在是有福。”

福全面色微红:“她是你闺中好友,我自然不会亏待于她。”

东珠却把眼睛一瞪:“依阑还是我义妹呢,你又如何待她?”

福全怔了怔。

东珠又道:“还有杨氏,容貌丰美,身形妩媚多姿,又精通音律,我们也算知音,你又打算如何待她?”

福全不知东珠何意,一时无言相对,竟脱口而出:“那你要我如何?”

东珠收敛了笑容,态度中有几分凝重:“王爷真是厚道的人,却不是我要你如何,想来三女同侍一夫,无论如何也难太平。当初虽然是我从中牵线,但也是因为阿珲与王爷当真有情。可如今三人同入你府,实在出乎我的意料。阿珲虽然出身不高,但气量豁达极为明理,有她为嫡福晋为你打理府内事务,你应当可放心。”

福全仿佛明白过来:“我自会好好待她。”

东珠:“瓜尔佳依阑出身勋臣贵戚之家,虽然脾气冲、性子直又很是娇纵,但心性单纯,你只要不让她觉得委屈,她也不会生事。”

福全点了点头:“我记下了!”

东珠又道:“我与杨氏虽只有数面之交,却知她冰雪聪明、才艺出众,原本也是个有傲气的女孩子,也不屑宫中这摊浑水。入了你府,她自知分寸,想来不会让你为难,可你却不能辜负了这样的才女,要知道与她相处,贵在神交。”

福全看着东珠,神情有些疑惑:“你为何要对我说这些?”

东珠淡淡地笑了,很是有些无奈:“夫妇之间,原本两两相对,一生一世才是最好。可是我们这样的人家,谁又能有这样的姻缘。为女子的总要与人共侍一夫,妻有妻的无奈,妾有妾的委屈,当夫君的也未必舒坦。王爷这次娶的三位福晋,多少都与东珠有关,东珠只希望,她们都能各得其所,总不要有人太过委屈,也不要生出事来,让王爷为难。”

福全注视着东珠,顿了半晌,颤颤地问出:“那你在这宫中,可觉得委屈?”

东珠愣了愣,没有应答。

两人各自都想着心事,一时未曾留意,在不远处驻足的人。

园子一角,皇上带着近身侍卫与太监,站在那儿不知待了多久,对两人的对话也不知听了多久。

费扬古眼波微扫,只见年轻皇帝唇边的笑意若隐,眼眸中却冷得吓人,眉头也微微蹙起。费扬古知道,这是天子心里不痛快时最常见的一种表情。

李进朝手里拎着食盒子,面上呆若木鸡,暗想这皇上一大早就叫御膳房准备热腾腾的各式吃食,美颠颠地赶去承乾宫与昭妃同用早膳,想不到在那边扑了空,却在这里看到了这样一幕。李进朝心中暗自琢磨,这昭妃与裕亲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李进朝想明白呢,皇上已然转身离去,面上已带了七分的怒气。

李进朝、费扬古只得赶紧跟上。

康熙嘴上虽然没说半个字,心中却立时打翻了醋坛子。心道,一向贪睡畏寒的东珠居然为了二哥的痔疮来花园里冒着冷风挖草药,还支开侍女与二哥躲在亭子里说悄悄话,这还不算了,居然指点起二哥如何摆平府中妻妾,她管得也太宽了。而二哥…

康熙想到二哥才刚对东珠说话时的语气,还有那眼中的神情,便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烙了一下,立时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长春宫中。

对镜梳妆的福贵人听了毛伊罕的汇报,立即笑颜如花:“真的?皇上可看真切了?”

毛伊罕为乌兰选了一支双头凤钗别在发间,老老实实地答话:“是,皇上在园子里站了好一会儿,不但全看见了,也全听到了!”

乌兰面上甚是欣喜:“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我正犯愁这桩事该怎样来布局,想不到她自己就跳出来了。这样最好,先叫皇上心里起了疑,我们后面的事才好进行。”

毛伊罕点了点头,心中暗想,裕亲王,对不住了,这个黑锅你是背定了,总不能让皇上真的知道昭妃心中的那个人就是费扬古。

乌兰又道:“高嬷嬷那边准备妥了吗?”

毛伊罕应了一声:“是,那东西已掺在皇后的饮食里,虽然用量极少,但是再有几日,也该落胎了。”

乌兰唇边浮起一丝笑容:“这一次,不管是皇后,还是昭妃,定叫她们再无翻身的机会。”

毛伊罕低下头,心中暗暗发冷,面上却越发恭敬。

第一百二十九章 此恨不关风与月

坤宁宫。

高嬷嬷与柳笙儿、春容等人都远远地退在殿外。

一个年轻的女孩儿则悄悄站在殿门口,看着坤宁宫那漂亮的琉璃瓦,不由得怔怔地有些愣神儿。

宫中暖阁,皇后与额娘索家少夫人和祖母索老夫人正在闲谈。

赫舍里歪倚在厚厚的靠枕上,面上带着几分慵懒,看着坐在一旁的额娘和玛嬷。

索老夫人拉着赫舍里的手,面上喜滋滋的,不住地点头:“如今,可好了,皇后娘娘有了身孕,只等平安产下皇子,咱们这正宫的位子就算是坐实、坐稳了。娘娘一定要好好将养着。”

赫舍里点了点头:“这宫里的人都还谨慎,高嬷嬷又是太皇太后指派的,在孙女跟前当差也算尽心。这些天,孙女胃口不好,她总是变着法子哄我吃东西,也多亏了她!”

索少夫人神情不定,打量着女儿气色,小心翼翼接过话茬儿:“皇后娘娘还是要多加小心,如今听说那承乾宫的昭妃越发得势。皇上放着娘娘有孕的大喜事不摆宴庆贺,反倒要给她做生日,还传出消息要封她贵妃。她有什么功,凭什么得到这样的恩宠。皇上如此不知轻重,太皇太后怎么也由着他!”

见额娘说到心头痛处,赫舍里神色一黯,嘴上却说:“额娘不要听旁人乱嚼舌头。”

索少夫人不服气:“哪里是额娘乱嚼舌头?都是外面的人在议论。就连你二叔回去,也少不得跟咱们唠叨几句。”

索老夫人看了一眼儿媳,索少夫人立即闭上了嘴。

索老夫人又把目光转向赫舍里:“这些事情到底几分真假,咱们心里都明白。那东珠的模样、才干,打小便是最出挑的,皇上喜欢她也是自然。况且现在你玛法不在了,咱家在场面上的确势弱。慈宁宫里那位主子,向来做任何事都以权柄为先。如今她这样放纵皇上厚待东珠,不过是想稳住遏必隆。这跟当初立你为后,存的是一样的心思。谁让你玛法走得早,没能助她遂了愿。所以,娘娘,如今在这宫里,谁也帮不上你,你能依靠的唯有肚里这龙胎。”

赫舍里神色一紧:“玛嬷的意思是?难道太皇太后会舍弃孙女?”

索老夫人淡淡一笑:“别说你了,当初她的亲外甥女,不是说舍也舍了?”

赫舍里面露惊惧,她知道祖母所说的是前朝废后的事,无故被废的皇后正是顺治爷的元配,也是太皇太后的外甥女。

索少夫人紧紧抓住赫舍里的手:“所以,即便是太皇太后指给皇后的人,您也要万万当心。这宫里怀孩子本就不易,若能平安产下,才更为不易。”

赫舍里点了点头,神情越发凝重,她不安地轻抚了一下肚子,还不到两个月的小东西,额娘一定要保你周全。

索老夫人见赫舍里面上变了颜色,便让语气格外轻缓,言谈中也换了自家的称呼:“芳儿,不是玛嬷和你额娘吓唬你,眼下的情形对娘娘来说,实在是艰难。蒙古科尔沁和巴林部的王公们马上要进京朝贺了。他们当初把草原最尊贵的乌兰格格送进宫里,可不是只想让她当个贵人这么简单的。”

赫舍里的脸色变了又变:“玛嬷,你是说当初他们定我为后,只是权宜之计?”

索老夫人点了点头,虽然不甘心,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也不能再自人了。

赫舍里听了,眼圈微微浸湿,面上也十分委屈:“孙儿今日才明白,当初孙儿三番两次肯请玛法上书归政皇上,玛法为何迟迟不动…”

索老夫人叹了口气:“老爷虽是忠君不二,可是总还是顾念着你,毕竟你是他最宠的孙女!若早早归了政,咱家没了首辅的位子,娘娘在宫中便少了依靠。况且,依皇上的威望,就算辅臣归了政,他也拿不到实权。实权还握在鏊拜与遏必隆手中,到时候昭妃的崛起就是势不可当。而皇上若想得到北边科尔沁的支持,就势必要恩宠福贵人。那样,皇后就难以自处了。所以,老爷才一直拖着,直到后来,身子不行了,这才在最后关头率先上书。”

赫舍里怔了半晌:“原以为我想明白了,不承想,我只看到最外面那一层。朝堂、宫闱、权势、争斗,我差得还太远了!”

索少夫人心有不忍,随开口劝慰:“娘娘如今有孕,便是上天的恩赐,这孩子来得太及时了。只要娘娘守住这孩子,就守住了中宫的位置。”

索老夫人点点头,附和着:“芳儿,玛嬷再叮嘱你一句,眼下还不是你立威争宠的时候,眼下,咱们凡事要忍,一切以龙胎为重。还有,就是你要牢牢抓住皇上的心。”

赫舍里目光茫然:“皇上,待我是好的,可是,待旁人更好…”

索少夫人眼中含泪:“当初,真不该贪图一时的荣耀,如今却要娘娘这样辛苦!”

赫舍里听了这话,反倒释然了,她甚至从唇边挤出一丝笑容:“额娘不必这样说,都说凤凰浴火重生,我还就不信了,太皇太后当初在太宗五妃中不是位列末席吗?如今好赖我还是皇后,我的机会似乎更大呢!”

索少夫人看着赫舍里神情中的坚定,一时不知如何接语。

索老夫人倒是点了点头:“好孩子,有你玛法当年的风采,如今我们索家虽然没了首辅,可也不是随意让人欺负的。婵儿,快进来!”

赫舍里微微一愣。

只见一个眉目清秀的姑娘走了进来,朝着自己端端正正地行礼请安:“赫舍里婵儿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

赫舍里定定地看着:“婵儿,赉山之女?”

索老夫人点了点头:“如今宫里改了规矩,不让娘家陪送丫头和嬷嬷,皇后自然也不能破例,可是皇后娘娘有了龙胎,身边若没有自家人陪着,总是不能让人放心。这是你族妹,还算伶俐,玛嬷把她带在身边亲自调教了两年,如今交给皇后娘娘用着。皇后对外就说是妹妹来宫里与姐姐做伴解闷儿,这旁人自说不得什么。”

赫舍里看着索老夫人,心中十分感动:“玛嬷到了这个年纪,原该在家中安享富贵不问琐事,可现如今还要为孙儿操劳,想来真是孙儿的不孝!”

索老夫人拉着赫舍里的手轻轻拍了拍:“只要娘娘安好,咱全家便都好!”

春日暖阳洒满室内,但不知怎的,刚刚入宫的婵儿却觉察出一股子阴寒之气,余光一扫,似乎看到一抹衣角消失在殿门外。

婵儿吸了口气,这就开始了,她知道她身上背负的使命,从今儿起,要打起精神护卫好皇后,只有这样,才能护住赫舍里家的荣耀。

乾清宫懋勤殿。

康熙对着案上的书册,面色阴沉。

《世祖实录》监修总裁官巴泰,总裁官图海、魏裔介、卫周祚、李为总裁官,学士塞色黑、明珠、范承谟达哈他、单若鲁等人皆跪在御案下面。

康熙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到巴泰面上:“你是监修总裁官,朕只问你,你如何看待此事?”

巴泰立即将头伏在地下,磕了又磕:“奴才罪该万死,此事关乎社稷神器、帝业相继,这关键一笔,奴才实在不敢擅专!”

康熙冷冷一哼:“不敢擅专?朕问你,朝堂巷尾、官员与百姓议论的,到底是真是假?父皇果真有那份遗诏吗?”

巴泰听了越发惶恐,只得把头重重磕在地上,不敢言语。

图海为人耿直忠正,眼看少年天子面色发青,双眼冒火,又见一班老臣跪得太久,于是开口说道:“皇上何必计较街谈巷议,满朝文武都清楚,先帝世祖章皇帝只留有一位遗诏,就是当日太皇太后召四辅臣入内拜见嗣皇时宣读的《罪己诏》。”

康熙盯着图海:“为何如今人人都说那份《罪己诏》不是先帝的意思,而是被人篡改的?”

图海对上康熙的眼眸:“先皇殡天前一日,先皇召大学士王熙与麻勒吉入内。先皇口授遗诏命他二人草拟,写好后还三次过目钦定。皇上若对此存疑,可召王熙与麻勒吉入内询问。”

康熙听了,似乎马上就要宣二人入内,却见明珠忍不住好一阵咳嗽。

明珠立即伏地:“奴才御前失仪,请皇上恕臣死罪!”

康熙摆了摆手:“都下去,今儿的事,一个字也不许往外透。”

众臣喳了一声,三跪九拜,退了出去。

唯独留下明珠。

康熙瞧着他:“卿为何要阻止朕宣那王熙前来对质!”

明珠坦言:“皇上想从王熙那里听到什么呢?”

康熙一愣:“自然是真相。朕想知道父皇到底有没有另外那封遗诏,父皇是否真的要将大位传给皇叔?”

明珠淡然一笑:“如果有,皇上打算如何自处?”

康熙怔住了。是啊,以前在宫中就隐隐听到过此事,说父皇临终前的本意是要传弟不传子,后来因为拗不过老祖宗,这才无奈立了自己。如今为父皇编撰实录,这最为关键的一篇却又传出了乌龙。朝堂内外,重新刮起关于安亲王才应该是真正的继位者的谣言。

康熙初闻之下,又急又怒,便只想问个究竟。可是明珠现在一提,倒是惊醒了自己,若是真的,自己该如何呢?把皇位拱手让人,当然不。

明珠看康熙的神色,便知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于是又道:“所以,奴才劝皇上不要去问,也不要去查,谣言起于智者。这阵子突然刮起这阵风,怕是有些人刻意制造的。皇上应该以不变应万变。只要皇上不动,朝臣们自然也不敢动。那阵风,凭它怎么来的,终究得自己飘走。”

康熙自知明珠说得极有道理,虽然心中万分不甘,仍是点了点头:“你也跪安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明珠恭顺地退了出去。

康熙看着桌上那份由编修们誊抄的《罪己诏》,眼睛不知怎的就湿润了。

外间值守的顾问行与李进朝入内送了几次茶水,但见康熙内门紧闭,谁也不见。顾问行便支使李进朝往承乾宫来。

承乾宫。东珠正在书房调教宁香写字,听到李进朝的叙说,便换了衣裳坐着肩撵往乾清宫来。

当东珠入内的时候,没有想象中的一地瓦砾。

落日的余晖洒在室内,照在少年天子明黄色的龙袍上,使他周身笼在耀眼的光芒里。

这是东珠为数不多,认认真真地打量他的时候。眼前这个面带稚色的少年天子,这个掌握泱泱大国权柄的君主,竟然是她的夫君。

东珠有些恍惚。

康熙抬眼看到东珠,此时心里却涌起别样的酸楚。他没有说话,只是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近些。

东珠穿着月白色绣着湖兰花草的袍子,鲜亮得像一株水边的芙渠,她缓步走到康熙身前,刚要曲膝请安,不料却被康熙拉住。

康熙的手环住东珠的身子,将自己的头靠在她的怀里。

原本,这样的身体接触是东珠不愿意和常常躲避的,可是现在,整屋子虽然浸在光灿灿的暖阳中,但却迷漫着难掩的悲伤之气,于是东珠下意识地接纳了他,甚至用手轻轻抚在他的背上。

康熙轻轻呢喃着:“你是不会懂的,你们小时候,可以随意扑进额娘怀里,可以被阿玛高举过头顶,可以肆意和他们撒娇,我却不行。我的额娘总是小心翼翼的,看我的眼神就像林子里受了惊的小鹿。她是需要我来保护的,哪里能给我半分温暖?而我的阿玛,皇阿玛,虽然我很想跟他亲近,可是却连见他一面都难。即便这样,我还是爱着他们。因为他们,一个给了我生命,一个给了我天子之位。我以为,他们是爱我的。”

东珠轻轻拍了拍康熙的背,附和着:“是,他们自然是爱你的。”

康熙突然将东珠推开,眼里含着血丝,强忍着眼泪不要流出来,声音微微发颤:“不,他不爱我!否则,他不会立遗诏将皇位传给安亲王,不会想立福全为太子。福全,他居然要立只有一只眼睛的福全,都不立我。如果不是太皇太后,不是汤玛法。我会在哪儿?”

东珠无法理解康熙心中的悲愤,她微微含笑:“也许,他是真的爱你,也爱福全,爱常宁,爱他每一个能活下来的孩子,所以才不想让你们重复他的苦难!”

康熙眉头紧皱:“苦难?”

东珠点了点头:“他六岁登基,一路走来经历了多少磨砺,还不到二十四岁就撒手而去。安知不是心力交瘁,灯尽油枯?他不把皇位给你,正是爱你。因为他想让你,在这一世,可以活出自己。这样不好吗?”

康熙愣了,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东珠:“你在说什么?”

东珠对上康熙的眼眸:“我说,我能理解先帝。最爱的女人死在宫里,一个又一个心爱的孩子过早夭折。自己也是十灾八难的。如果可以选择,我想他宁愿自己没有出生在帝王之家。”

康熙听了,初时有些迷茫,随即渐渐明了。

他紧紧握着东珠的手:“倘若,他当真做此想,我这心里便好受多了。”

东珠笑了笑:“他必是这样想的。”

康熙拥紧东珠:“有你在我身边,真好。凭它是一件多么不堪的事,你总能有不一样的解读,却偏又让我受用。珠珠,你千万不要离开我!”

东珠微一蹙眉:“这怕是有些难。”

康熙惊惧,手上不知不觉抓得更紧。

东珠笑了:“你说过,三月三,我生日,我最大。你要给我天大的恩赐。那么,我要去踏青。”

康熙愣了又愣:“朕说的恩赐,是要封你为贵妃,要给你办隆重的生宴,要…”

东珠摇摇头:“你的恩典,若非我欢喜,又有何意?”

康熙目光一闪:“莫非你又想抵赖,当初允我的事,又不算了?”

东珠面色微红,挣扎着甩开了他钳制的手:“三月三,不仅是我生日,还是上巳节。若能借此让百姓崇尚古礼、回归纯朴,岂不更好?况且,三月十八是你的圣寿节,我怎么能抢在你头里哗众取宠。如今皇后有孕在身,就算你想给恩典,也该给她。再说,蒙古王公也要进京,也该多给乌兰一些隆宠。在此时,你若非要将我推出去,岂不是成心让我在宫中难过?”

康熙听完沉吟片刻,面色突然明朗起来,竟将东珠抱起旋转起来,还爆发出一阵爽快的大笑。“好好好,如今你的心总算也有三分向着朕了。居然知道替朕着想,平衡各方了。如此,朕就允了你,放你出宫踏青去。”

殿外。

顾问行听到天子的笑声,面上也跟着缓和起来。

李进朝却皱起了眉,凑上来问道:“师父,这昭妃娘娘到底使的什么招儿啊,皇上一整日愁眉不展,连午膳都没用,可是她一来,居然就能让皇上这么高兴。这昭妃娘娘也太神了!”

顾问行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淡定地笑了:“昭妃娘娘是皇上的福星,自然也是咱们的福星!”

李进朝细细琢磨着顾问行的话,半晌没再言语。

第一百三十章 晴风丽日三月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