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秋迟一言不发,只是手下的动作轻缓了些,等到一番折腾后,两人的脸上、身上俱溅满了水花,在月下泛着清浅波光。

夜风拂过,闻人隽与骆秋迟四目相对,长长的睫毛都挂了湿气,她不由笑了出来:“老大,你看我们两个这样,像不像两只倒霉的落汤鸡……”

骆秋迟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闻人隽,眸色越来越深。

一滴水珠滑过她嫣红的双唇,那张清丽灵秀的脸庞湿漉漉的,眨着眼睛又向他凑近了些:“老大,你怎么了?”

骆秋迟喉头滚动了下,猛地一伸手,一把拉过衣裳湿透的少女,按住她后脑勺,对着她一双水红色的唇就狠狠吻了下去!

闻人隽呼吸一窒,天旋地转间,四野好像瞬间就静了下来,只有星子落入眸中,宛若一梦。

他拼命掠取着她的双唇,辗转吮吸,她整个人都软在了他双臂间,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气喘吁吁地放开了她。

白衣随风飞扬,那双眼睛灼热地盯住她,几乎是恶狠狠地道——

“我告诉你,这才是老子的初吻!”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小伙伴们,竹岫书院暂时要放个假啦!

国庆长假我要出一趟远门,《宫学有匪》要暂时停更一段时间呢,大概10月中旬恢复更新~

这段时间一直有很多小伙伴持续追文,与文中人同悲同喜,陪伴着这个故事成长,我内心非常感动,你们就是我码字的最大动力!

但其实,我手速一直挺慢的,为了保持每天的稳定更新,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怎么出过门了,在电脑面前一坐就要坐大半天,有时候还会熬到夜里三、四点,这次十一,也算给自己放个假吧,松快一下,调整一下身体与心情,也希望你们能多多体谅~

不强求回来的时候,大家都还在原地等候,至少能陪伴过一段时间,已经算缘分了,如果有不离不弃的小伙伴,我只能送出小骆驼那句话了,你不扔下我,我也不会扔下你的!么么哒,跟着书院一起开课吧~~~

最后,《宫学有匪》算是我写得最认真的一部作品了,里面有我非常喜欢的一些人物,他们在我心中早就活了过来一般,每天看他们在宫学里嬉笑怒骂,结伴经历一件又一件的事,我好像也躺在春秋江湖中,做了一场又一场的梦,希望很多年以后,再回顾这段往事,我还能够一一念出他们的名字,笑着对他们说一句:经年不见,别来无恙?

PS:国庆书荒的小伙伴,如果喜欢看古风类型的,可以去我的公众号淘文章看哦,里面有个美文合集,是这么多年在杂志上发表的短篇,然后可能也会在公众号上连载一个新长篇《山神蝉梦》,这是今年七月出版的新书,国庆假期里可能会放一些试读,毒舌孕父 VS 孤女入殓师 ,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看~

公众号是:作者吾玉/wuyu658

第七十六章:秋萤草

杭如雪来找闻人隽的时候,已近黄昏,他避开旁人视线,站在暗处,等了许久,才遥遥望见那道纤秀身影飞奔而来。

“杭,杭将军,你找我什么事情?”

她来得匆忙,额上汗珠渗出,两颊绯红,清丽的面庞在夕阳中倍显秀美,只是一边耳垂明显红肿许多,双唇也肿了一块,像被人粗暴地咬了一口般。

杭如雪只看了一眼,便心头一跳,连忙挪开目光,低下头呼吸急促:“五小……阿隽姑娘。”

他神态古怪异常,似窘迫,似紧张,又像不知怎么面对闻人隽,闻人隽正不明所以时,那道俊挺身影忽然抬头,冷不丁向她递来一把刀。

闻人隽吓了一跳,几乎是向后弹开了两步:“干,干嘛,杭将军,你要杀我灭口吗?我不会说出去的……”

杭如雪涨红了脸,头一回有些语无伦次道:“不,不是的,这是给你的,给你的……赔罪礼。”

他一句话好不容易说完整,闻人隽这才看清楚,那递来的是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刀鞘上还镶嵌了几颗月白色的珍珠,在风中泛着柔光,显然是给女子使用的。

她颇为意外地望向杭如雪,杭如雪却避开她的目光,不与她对视,只望着被夕阳拖长的影子道:“这次实在抱歉,我特地做了一把匕首,送给你……以后,以后你再遇上这样的事情,不管对方是何人,一定不要心慈手软,只要,只要那人有……侵犯你的举动,你都可以用这把匕首保护自己,你毕竟是个姑娘家,柔弱纤秀,若是再受到伤害……”

一番话简直不能再直白,闻人隽脸上一红,快要尴尬地钻到地里去了,她唯恐杭如雪再讲出更多出格的东西,连忙收下那匕首,迭声道:“多谢了多谢了……对了,杭将军,那日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是谁要害你?”

生硬地将话题一转,闻人隽后背都快被汗湿了,杭如雪总算一顿,手心紧了紧,面上恢复了往日的冷峻,他沉声道:“是朝中的几个官员,我已经进了一趟宫,见过陛下了,他们设计陷害,虽算不得大罪,一番惩戒却逃不掉,只是,那真正的身后之人……却动不了。”

“身后之人?”闻人隽心思剔透,只言片语间便似乎听懂了什么。

杭如雪总算抬头看向了她,抿着薄薄的唇道:“都是些党羽间的龌龊之事,魑魅魍魉,暗流汹涌,你还是不知道为好……总之,这回多谢你出手相救,我欠你一份恩情,来日定当加倍还给你,你将匕首收好,我先告辞了。”

说完,那道俊挺身影似乎急着要离去,却被闻人隽陡然叫住了:“诶,等等!”

夕阳中,她走近他,纤细的手指向他脖颈上的伤痕,倒吸了口气道:“怎,怎么这么严重啊?你没有上药吗?”

乖乖,老大下手还真狠,换个人已经被掐死了吧!

闻人隽心内正咂舌间,杭如雪已经摆摆手,脸上升起可疑的红云,结巴道:“不碍事的,毕竟,毕竟是我的错……你下手还算轻了。”

他这副样子前所未见,闻人隽一愣,反应过来后,有些哭笑不得,她心知杭如雪误会了,却又不好将骆秋迟供出来,只得在风中欲言又止道:“其实,其实……”

“哎算了!”她一跺脚,“你在这等等我,等我一下!”

一转身,她又飞奔进了书院,过了片刻才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晶莹的瓷瓶,“这是我娘独门秘制的金创药,你每日用上一次,包管伤痕很快就能好了!”

老大呀老大,还得我来给你“收拾残局”!

夕阳中,杭如雪怔怔地接过了那瓷瓶,望着闻人隽关切的眼神,他喉头动了动,久久的,才压低了声道:“好,谢谢你……阿隽姑娘。”

他将瓷瓶在手心紧紧一握,深吸口气:“天色不早了,我还要去赴一场约,先告辞了。”

却是才一转身,就在不远处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骆秋迟站在斜阳中,风吹衣袂,双手抱肩,恶狠狠地瞪着他,一张脸凶相毕露,像个戾气冲天的土匪,似乎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般。

杭如雪心头一登,好生奇怪,却又莫名有种心虚的感觉,难道,难道……骆秋迟也知道了?

他顶着身后闻人隽的目光,脑中一片乱糟糟的,不欲再久待,低下头,捏紧那瓷瓶,快步从骆秋迟身旁经过。

“呸!”

骆秋迟却是恶狠狠地啐了声,杭如雪呼吸一紧,脸色变幻不定,却到底抓住了那瓷瓶,什么也没说,只快步消失在了夕阳中。

闻人隽头疼不已地走了过来,拉住骆秋迟的衣袖:“老大,你干嘛呢?”

骆秋迟依旧臭着一张脸:“老子看见这龟孙儿就犯恶心,你还给他送药,嫌他还没被打够吧!”

“我这不是因为你嘛……”

“算了算了,别说了,快去摘星居吧,学府比试要紧,今天说什么也得让那季师傅答应咱们!”

骆秋迟拉过闻人隽就走,似乎一句也不想再提到杭如雪,等到两人的身影也消失在风中时,墙角暗处缓缓走出一人。

“杭如雪……跟阿隽究竟有什么瓜葛呢?”

付远之站在风中,青衫飞扬,眉心紧蹙,他想了想,朝杭如雪消失的方向追去。

雅间里暖烟缭绕,付远之屏气凝神,仔细听着隔壁的动静。

他万万没有想到,杭如雪来见的人,竟会是六王爷。

对于这位权倾朝野,党羽众多的皇叔,他早有耳闻,也知道他有意拉拢过杭如雪几次,却均未成功。

如今在这酒楼隐秘的雅间里,他未料到会是这样一场约,这样一番谈话,又惊又奇间,委实有种“意外收获”的感觉。

隔壁的对话隐隐约约传来,两方似乎谈得并不愉快,杭如雪毕竟年少气盛,腾地一下站起了身,像是不愿再跟六王爷多废话了。

“兵部新制的事情,我不会让步的,也奉劝王爷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在河边走多了,总有一天会弄湿自己的鞋。”

“怕就怕有些人连鞋都没得穿。”六王爷一声冷笑,声音阴恻恻的:“杭将军,本王欣赏你的耿直,却也可惜你的愚蠢,自古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不愿走的那条路,有大把人愿意走,他们追随本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纵然有涉水之险,却好过畏畏缩缩,庸碌一世,至少他们曾脚踏富贵鞋,腾云飞升,大展宏图,揽过青天明月,这份酣畅淋漓的痛快,杭将军就不向往吗?”

六王爷不愧朝官之首,每一句话都极具煽动性,连墙后的付远之听了都一怔,心下思绪万千。

那头的杭如雪却冷冷道:“如果这份痛快是建立在勾结外族,分裂大梁河山上,就算送来天大的权势地位,杭某也不稀罕。”

话一出,六王爷显然脸色一变:“杭将军你是何意?”

杭如雪丝毫无惧,只冷声一哼,语带警告道:“王爷莫要以为自己行事天衣无缝,你与狄族那位十二皇子来往有多密切,想必自己心知肚明,虽有数次是奉圣谕赴狄族谈和,但私下的来往早已不寻常,奉劝王爷一句,暗通款曲的事情少做一些,小心哪天越过了界,不只鞋子,连人带脚都淹进水里,尸骨无存!”

“杭如雪,你!”

“还是那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王爷好自为之吧,告辞!”

待到杭如雪夺门而去,隔壁的动静久久平息下来后,付远之仍抵着墙壁,胸膛起伏着,难以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听到的内容实在太过“惊涛骇浪”,即便杭如雪言辞隐晦,点到为止,但他仍是听得明明白白,心惊肉跳。

他出身相门,比任何人都知道朝中那滩水有多深,可有些东西却还是超出他的想象。

付远之深吸了几口气,尽力平复好情绪,缓缓起身,轻轻推开门,左右望了望,正想无声无息地离开时,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含笑的声音:

“付大公子,我们王爷有请。”

摘星居里,菜香扑鼻,一人一猴巴巴守在炉火旁,那季师傅被烦得忍无可忍,粗暴地将两人推出了后厨,大门一关,声音吼得比整座楼都要高了:

“别枉费心思了,这道‘秋夜萤心’我是如何也不会传给你们的,你们就算天天来也没用,趁早去寻别的比试菜肴吧!”

被扫地出门的一人一猴灰头土脸,大眼瞪小眼间,欲哭无泪。

他们在摘星居试了近百道菜,总算觅得这道“秋夜萤心”,菜色不仅好看更好吃,还独具匠心,令人耳目一新,实在是没有比这更适合的应战之菜了!

只可惜这位掌勺的季师傅倔强无比,脾气比他做菜用的锅还要硬,无论怎样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他都不肯松口,向外传授这道独门绝学。

“老大,不如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当下,闻人隽拉了拉骆秋迟的衣袖,一时有些心灰意冷,骆秋迟深吸了口气,狠狠道:“都到了这个地步,老子绝不放弃,还真跟这季师傅杠上了!这道菜无论如何老子也要弄到手!”

闻人隽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时,身后忽地传来一阵地动山摇的响声。

不用回头也知来者何人,闻人隽吓得肩头一哆嗦,第一反应就是逃,却被骆秋迟一把拉住了,他咬咬牙:“来得正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老子豁出去了!”

说完,一扭头,白衣飘飘,绽开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大妞,你来了啊!”

那身形硕大之物,几乎将整个长廊都占满了,从头到脚壮得像座山一样,偏还穿得花枝招展,怀里抱着一只瘦不拉几的小黑狗,诡异又滑稽。

她吸了吸鼻子,似乎对骆秋迟没有躲着她感到意外又惊喜,眉开眼笑地大喊了一声:“骆哥哥!”

这一声气吞山河,闻人隽下意识闭紧眼,一把揪住骆秋迟,险些觉得自己快被气浪冲下楼了!

那庞然大物靠近骆秋迟,还在兴冲冲地道:“又被我爹赶出来了吗?他还是不肯教你们做菜吗?要不要我帮忙啊?”

她每说一句,骆秋迟就后退一步,他吞了吞口水,最终还是艰难地抬起头,摆出一脸热泪盈眶的感动模样:“大妞,你肯帮忙,真是再好不过了!”

山路难行,只能另辟蹊径,为了这条蹊径,他少不得要拼一把了!

季大妞,季师傅心尖尖上的宝贝独女,从小就尝遍了山珍海味,以傲人的体形有力证明了父亲的卓绝手艺。

在攻克不了季师傅的情况下,只能向这位山一般的猛女子求援了。

房门一关,猴子跟狗扔了出去,骆驼被一把拽进了屋,里头没多久就传出一阵激烈的啪啪响声。

闻人隽坐在门槛上,抱着小黑狗,捂住耳朵,眼眶红红的。

风卷过门外,一猴一狗凄凉无比。

不知过了多久,骆秋迟才扶着老腰,推开门,慢慢走了出来。

闻人隽连忙抱着小黑狗站起,双眼红红地看着他,骆秋迟捶着胳膊腿儿,奇怪道:“小猴子,你哭啥?”

闻人隽咬住唇,不说话,只是在骆秋迟要伸手碰她时,向后退了一步。

骆秋迟也不在意那么多,望天长长舒出一口气:“这大妞太难伺候了,我半条命都去掉了,书院是不是该给我颁个勋章什么的……”

闻人隽脸色愈变,身子颤抖着,抱着怀里的小黑狗,鼻头一红,眼见泪水就要夺眶而出。

骆秋迟却哼哼唧唧地道:“你都不知道,我给她揉了好久的面团,做了好大一碗的鸡蛋面,她才肯告诉我关键的点……”

闻人隽一怔,骆秋迟扶着自己的腰,吸气道:“你是没瞧见,那碗面给十个人吃都绰绰有余了,老子的手都在打颤,快握不住那擀面棍了,砧板都差点拍烂,可怜我这把老腰啊,委实牺牲大发了……”

长风拂过闻人隽的衣袂发梢,她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骆秋迟,眼角的一点泪痕还未干,久久的,却是忽然破涕为笑。

怀里的小黑狗一跃而下,灵活地蹿进了屋内,骆秋迟看着眼前冒着傻气的少女,也跟着唇角一扬,上前一伸手,将人温柔地拉入了怀中。

“傻姑娘。”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气息温热地萦绕在她耳畔:“咱们走吧。”

闻人隽被猝不及防地抱住,心跳加速,脑袋晕晕乎乎的,傻傻地问道:“去哪?”

“去晏山,采秋萤草,老子的面可不是白揉的!”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晏山诡童

书院终于开学了~~撒花~~谢谢大家的守候,从今天开始恢复更新了,每天中午12点,不见不散!

关注公众号:作者吾玉/wuyu658,不定时掉落小甜饼~~

第七十七章:晏山诡童

秋萤草是古籍上记载的一种奇株,鲜有人知,更不会有人想到将它做成菜肴。

它长在悬崖峭壁下,深秋时节才能见到,因形似萤火,夜间散发着微光而得名。

它有一股特殊的芬芳,能最大程度地刺激人的味蕾,古书上记载它有入药的功效,可医治味觉,季家的祖辈就是用秋萤草治好了味觉,后来才成为一代名厨,还将秋萤草用到菜色中,独创了一道佳肴,秋夜萤心。

这次与扶桑国的比试,若用此菜出战,一定会艳惊四座。

夜风飒飒,月光如水,骆秋迟策马扬鞭,带着闻人隽赶到晏山时,被眼前的一幕美到说不出话来——

一整面山壁上,萤火纷飞,却并不是真正的萤火虫,而是纠缠盘绕在山壁上的草藤,一根根在夜色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仿若无数只萤火虫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面神奇瑰丽的“壁画”。

“太美了,真是太美了……”

闻人隽喃喃着走上前,伸出手轻轻抚过那些秋萤草,指尖瞬时传来一阵凉凉的触感,风中飘来清冽的甘香,沁人心脾。

骆秋迟取出两个竹筒,递给闻人隽,欣喜道:“快,咱们快摘一些回去,这秋萤草刚采下时是最新鲜的,如果微光灭了就不起作用了……”

竹筒中盛满了冰块,寒气逼人,是骆秋迟特意准备的,这秋萤草“娇贵”异常,摘下不多时就会枯萎,极难保存,只有用冰封住才能保持新鲜,光芒不灭,他软磨硬泡才从季大妞那套出这法子。

当下风掠夜空,四野静谧无声,两道身影站在一壁萤火前,小心翼翼地摘下那一根根草藤,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天地间清辉如许,如梦如幻。

当两个竹筒都装好后,骆秋迟与闻人隽相视一笑,正要开口间,不远处忽然传来几记嘶吼声,像山林猛兽发狂了般,骆秋迟脸色一变——

是黑熊的叫声,这山里有熊瞎子!

月下山崖间,一庞然大物疯狂咆哮着,半边脸都鲜血淋漓,它背上竟然趴着一个双足□□,长发披散的孩童,那孩童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死死咬住那黑熊的一只耳朵,任黑熊发狂怒吼,痛声连连,怎么也甩不下来。

这一人一熊,狭路相逢,显然正陷于一场生死博弈间!

“好强的内力,至少不低于三十年的底子,这孩子是练了什么邪功,居然能跟一头熊缠斗这么久!”

骆秋迟瞳孔骤缩,为眼前这诡谲的一幕感到难以置信,他身旁的闻人隽却是脸色煞白,将他一推:“老大,还愣着做什么,咱们快去救人啊!”

“救人还是救熊还说不定呢,我看这熊瞎子是遇到对手了!”

骆秋迟嘴上虽这么说,却是白衣一拂,飞身跃入了风中,“小猴子你闪开些,熊瞎子疯起来不得了,别伤到你了!”

夜风猎猎,月色清寒,屋顶上白光如银,一片秋叶幽幽落下。

昏暗的房中,付远之坐在案几旁,端详着手里的一枚扇坠,面色凝重,久久未动。

他耳边还回荡着离开时,六王爷似笑非笑的声音:“你若是想清楚了,可以拿着这枚扇坠,随时来找本王,本王便是你脚下的青云梯,手中的无双剑,功名富贵,滔天权势,你想要的一切东西都将唾手可得,本王相信,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择……”

六王爷老谋深算,想借机拉拢他,将他收入麾下,这枚扇坠,既是个充满诱惑的机遇,也是个烫手山芋。

那波诡云谲的一条路,吉凶难测,前途未知。

付远之深深吸了口气,耳畔骤然响起外公逝世那一年,电闪雷鸣的床榻前,母亲那番决绝的话:“我自己选的路,我就是瘸着一只腿,死也要走完!”

“我还有远之呢,他特别争气,他体内流的是郑家的血,他会让郑氏一族扬眉吐气的,付月奚的那些孩子,没有一个比得过他,他还会比他爹更强,终有一日,让他爹也臣服在他脚下……”

冷风凛冽拍窗,屋内忽然压抑无比,付远之手心紧握,心中一番天人交战,汗水从额上渗出,他几乎快要呼吸不过来。

前路漫漫,没有人告诉他该如何抉择。

母亲的期许,肩头的重担,他不得不承认,六王爷给他提供了一条捷径,一条充满诱惑的捷径。

若是咬牙踏上,他处心积虑所求的一切都将轻易实现,无数人将臣服在他脚下,区区一个骆秋迟算什么,他再不用放在眼中了,就连奉国公府的那位大夫人,他都不用再去忌惮了。

他或许可以听从自己的本心,走向自己心爱的姑娘,不用像当年的奉国公一般,弃爱择势,牺牲自己内心最珍视的东西。

太多好处摆在眼前,他似乎不该再犹豫,可是,可是……六王爷要走的那条路,当真是他想要的吗?

月光透过窗棂洒入屋内,付远之捏着那枚扇坠,身影半明半暗,俊秀的面容陷入痛苦挣扎间。

他知道朝中水深难测,党羽林立,谁也干净不了,要爬上高位,势必不择手段,官场那些勾心斗角,黑暗残酷的规则,他都明白,也都能接受,甚至可以比旁人学得更快,做得更好——

但若是要他背弃家国,去做那些有违大义的事情,恐怕他外公在九泉之下都会不得安宁,爬出来痛责他这不肖子孙吧?

冷风愈发呼啸,声声拍打着窗棂,嗡嗡作响,修长的手捏紧那枚扇坠,不知在一片昏暗中坐了多久,终于,还是打开了桌上的匣子,将扇坠锁了进去。

这一锁,便是锁住了一条青云之路。

付远之闭了闭双眸,缓缓呼出一口气,心头如大石落地,一身松快。

世间之事,总是有所为,有所不为,他非高洁之人,却也不想沦为肮脏之尘。

月光笼罩的另一处屋顶,高高的铜镜前,杭如雪只着单衣,抬起脖颈,望了望那里的伤痕。

他手中拿着一个精巧的瓷瓶,一打开,一股清淡的药香扑鼻而来,带着隐隐的熟悉,就像那道纤秀身影身上萦绕的香气。

杭如雪不知怎么一怔,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夕阳之中,那张清丽的面庞,那方红肿的耳垂与双唇在他脑中挥之不去,他呼吸一紧,身子莫名燥热起来。

镜中那脖颈上仍然布满着大片的伤痕,他拿着药膏,久久望着,鬼使神差间,竟忽然不想让这伤快点消失了,仿佛这是与她之间唯一的一份牵连般,他不介意在自己身上多待一些时日。

毕竟,这也算是她留给他的……印记吧。

杭如雪合上了瓶盖,低下头,又轻轻嗅了嗅那股清淡的药香后,将瓷瓶郑重地贴身收好。

他转头看向了房里的书架,若有所思。

从前不关心的那些东西,都被管家搜罗了过来,他有些意外,原来那人竟是皇城中的小才女?

他轻轻拿起了架上的一本书,目光越来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