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风雪肆虐,灵堂中烛火摇曳,宣名初轻轻走上前,难掩心中悲痛:“魏兄,节哀顺变,路漫漫兮,你切当保重才是。”

魏于蓝坐在棺木旁,身子没有动弹,只是轻轻道:“路是还很长,不过我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

宣名初眉心一动,隐约察觉到什么,还想开口时,魏于蓝已经摆摆手,似乎乏了般。

当宣名初拜祭完后,准备离去时,魏于蓝背对着他,忽然没头没脑说了一句:“我在院落书房里留了一份笔记,你回去记得收好。”

脚步渐渐远去,灵堂里又恢复了一片寂寂,魏于蓝这才转过身,靠着棺木,缓缓滑坐下来,他望向屋外一片黑压压的天,若有所思地喃喃着:

“开了麒麟择士,后面的路,想来不难了……”

拿起手边的果子酒,他对着风雪,一点点慢慢饮下,唇角含笑:“春书冬酒,春雨宜读书,冬雪宜饮酒,清漪,你真傻,你怎么会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呢……”

渐渐涣散的眸光中,似乎又望见了那一年,有个言笑晏晏的小姑娘,在雪地上一笔一划写下他的名字,还对着吊在马厩门前的他道:“我不会输的,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回家。”

人世辗转,相识于微末,相别于皓雪,纷纷扰扰行至今,终于可以……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还想看谁的番外呢~

后记:有匪少年,江湖再见

“青山隐隐,流水迢迢,两人一马,长风万里,携手逍遥天地间。

不尽缱绻,醉倒在一杯江湖中。”

写完最后这段话时,眼泪有点止不住了,说实在的,真的舍不得啊!从没有这么舍不得过,这对我而言,已经不仅仅是一篇文了,更像是一片江湖,一个鲜活存在的世界了!

好像真的有那么一所宫学,真的有那么一帮人,他们嬉笑怒骂,他们结伴同行,他们共同成长,朝野江湖,修罗战场,有情有义,不离不弃。

这个故事,不仅仅有爱情,还包括了亲情、友情、基情(划掉)等等更多东西,可以说,每个人物都鲜活地站在我心中,结束的那一刻,似乎有很多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老大还是一脸无赖,冲我勾勾手指:“阿玉啊,哭啥,我们又没死,这里天高海阔,要不要一起来玩玩?”

阿隽依然是那么清婉灵秀,挽着老大,莞尔一笑:“不要难过,这里并没有结束啊,也永远不会结束,春雨冬雪,夏蝉秋月,每个人都还在继续着自己的生活,演绎着自己的故事,不是吗?”

小姬小禾苗在一旁拼命点头,嗯,又撒狗粮,秀恩爱,是要气死孙左扬吗?

杭大姑娘跟小叶子还在月下散着步,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一对背影看上去怎么那么般配呢?

唯独付师兄一袭青衫,孑然一人,站在瑟瑟寒风中,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后妈,只想问一句,我那个好姑娘,什么时候会出现?”

……

脑袋里热热闹闹的,堆满了各种鲜活的面孔,让我又哭又笑,久久无法走出。

虽然每个人都跟我说,天大地大,山水相逢,故事并没有结束,但我还是……很难过,抑制不住的难过。

这个故事投入了我太多时间和心力,那么多个日日夜夜,经常想到一个情节,就从床上弹起,有时洗澡洗到一半,扑到电脑面前就一顿狂敲……可以说这篇文已经融入在我的生命中了,以后即便再开启新的篇章,应该也很难再有同样的体验了。

可我在这样的时刻里,除了说句“舍不得”,居然也词穷了,千言万语都不知该怎么表达了,只是不停地掉眼泪。

我并不是个脆弱爱哭的人,自己也没想到完结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直到这时候,我才真正明白,原来情感浓烈至深处时,真的会哽咽无言。

一想到要和他们说再见,我的心就空落落的,可是这一回,是真的要暂时告别了。

人世上总有许多不舍离别,但也会有再度相逢的一天。

在即将大结局的前几日时,我脑中就隐隐冒出一个构想,如果轮廓更加清晰的话,我大概明年,会继续写宫学的第二部,但不能保证,如果有足够的灵感,应该会写的吧?

男主是老大和小猴子的儿子,骆青遥,青州相遇,逍遥天地,寄托着父母的初遇与美好的期许。

女主是琅岐岛上,辛如月大哥的女儿,小妖女辛尘,她会女扮男装,去宫学读书,跟着“遥哥”发生一系列妙趣横生,惊心动魄的故事。

小姬的儿子也依旧毒舌,小雪还是一副冰山脸,不知何时才能开情窍呢?而付师兄,又有没有遇到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位姑娘呢?

似乎确实天高海阔,故事远远未完……第二部或许会更加着眼在江湖之上,许多势力碰撞,少年飞扬,我想尽量让文章更丰富精彩一些,或许会构思很长一段时间,但不要紧,那群人就站在我的脑海中,一直等着我。

还有关于番外的创作,也看到大家的呼声了,让我先休息一段时间,再解决几个儿子闺女的终身大事哈~~

《宫学有匪》年底大概会出书,有什么新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大家的,大家可以关注微博(吾玉wy)和微信公众号(作者吾玉/wuyu658)~~

絮絮叨叨了一路,真的要说再见了,谢谢你们的一路陪伴,宫学这一届的弟子终于毕业了,咱们青山绿水,江湖再见!

番外二:落水记(姬禾)

同扶桑学府比试的时候,姬文景、赵清禾、孙左扬三人在陈院首的命令下,临时分在一组,共同出去寻找一份失传的古籍。

湖面上波光粼粼,一叶兰舟随风荡漾,姬文景正站在船头遥望对岸时,一只飞鸟在他四周环绕,羽翼遮挡住了视线,他抬袖挥手,却一不留神,扑通一声栽入了水中。

“糟了,姬师兄不会水!”

赵清禾脸色大变,奔向船头,孙左扬在一旁探了探脑袋,装傻充愣道:“不会吧?他堂堂一个世子还不会水啊?我家三月大的猫儿都会呢……”

望着水里折腾的那道身影,孙左扬挠挠耳朵,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赵清禾急了,咬住唇:“我,我下去救姬师兄!”

“等等,没说我不去救啊,只是让他多喝点水呗,他平时不是金贵得很嘛!”

孙左扬哼哼着,到底在赵清禾着急的注视下,不情不愿地扎入了水中。

将人捞上了船后,孙左扬在一边拧干着自己的衣裳,赵清禾守着昏迷的姬文景,泪眼汪汪:“姬,姬师兄怎么还没醒来啊?”

“没事儿,你看他气息足着呢,就是喝了一肚子水,晚点儿就会醒了,别操心了,我们去里头吃点……清禾师妹,你在做什么?”

孙左扬望向赵清禾那头,脸色一变,陡然拔高了语调——

赵清禾正俯身下去,水莹莹的双唇便要贴上姬文景的,叫孙左扬这么一吓,她身子一哆嗦,抬头有些不知所措:“我,我想给姬师兄渡气……”

“渡气?!”

孙左扬的语调拔得更高了,一双眼眸霍然瞪大,神情怪异无比,赵清禾怯生生地对他点点头,他两眼一黑,差点吐血,整个人再也坐不住,湿漉漉地上前来,不由分说地拉开赵清禾:“渡什么气啊,这家伙死不了的,清禾师妹你别管他了……”

“可,可是……”

两人正争论间,船上躺着的姬文景,长睫颤动,一点点睁开了眼睛,身旁的两人却都没有注意到,还在争着该不该渡气。

“清禾师妹,男女有别,你怎么能给这家伙渡气呢?”

“可是姬师兄一直没醒过来,我真的很担心他,孙师兄你别拦着我了,我一定要给姬师兄渡气……”

说着,赵清禾扭过头,姬文景赶紧将眼睛一闭,继续“装死”。

就在赵清禾又要俯下身去时,孙左扬连忙将她一拉:“不行啊,清禾师妹,女子的名节要紧,你,你不能……”

他咬咬牙,索性壮士断腕道:“还是我来吧!”

赵清禾一惊,孙左扬似豁出去了般,捏紧双拳:“就当被狗啃了一口吧!”

他低头下去,狠话虽放了出去,但看着姬文景那张嘴,想凑近却又一阵鸡皮疙瘩,根本“难以下嘴”啊!

赵清禾看不下去了,伸手拉过他,急声道:“孙师兄,还是我来吧,人命关天,名节不打紧的……”

说着,她俯下身,捏开姬文景的唇,毫不犹豫地就要贴上去时,孙左扬忽然一声大吼,将她及时拦住:“别别别,我来我来我来!”

他把脸上的水一抹,对着姬文景啐了一口,几乎是恶狠狠道:“真是前世欠了你的!”

将心一横,孙左扬深吸口气,慢慢低下头,在赵清禾紧张的注视下,就要触碰到姬文景的双唇时——

咕噜一声,姬文景一口水喷出,溅了孙左扬满脸!

“姬师兄醒了,姬师兄醒了,太好了!”

赵清禾喜极而泣,双手颤动不已,跪在姬文景身旁,将他脑袋抱入怀中。

长空下,孙左扬顶着一脸的水,表情僵硬,像一尊雕像石化在了原地。

湖风悠悠,拂过衣袂发梢,谁也没有注意到,赵清禾怀中的姬文景,悄然抬首,哀怨地看了她一眼。

回去的一路上,孙左扬被陈院首传唤,先行一步,只剩下姬文景与赵清禾同返书院。

姬文景一直生着闷气,走在最前头,赵清禾不知为什么,亦步亦趋地跟上,怯生生地问了出来:“姬师兄,你,你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为什么,为什么一直闷闷不乐?”

姬文景到底憋不住,眉目如画的一张脸望着赵清禾,没好气道:“之前我落水,迷迷糊糊听到你们在争着谁给我渡气,都那个时候了,你还顾着男女大防啊,我都在生死一线间了,你都不肯救一救,非要同孙左扬拉扯着耽误时间,最后还让他来给我渡……还好我醒得及时,不然他一双猪嘴巴就要落下来了,你存心恶心我是吗?”

这一番“颠倒黑白”把赵清禾强行说懵了,她脸颊微红,连连摆手:“不,不是这样的,姬师兄,我当时是一心想着救你的,没有顾及什么男女大防了,是,是孙师兄非要拉开我,他担心我的名节,不要我……”

“他让你不要你就不要啊,他是你家什么人啊,你怎么那么听他话啊,自己没长脑子吗?就不会先渡了再说吗?”

“我,我……”这话一出来,赵清禾一张脸立刻羞得通红。

姬文景也才察觉到他的话说得太“露骨”了,不自然地咳嗽两声,“先发制人”道:“总之你就是没有心思救我,不顾同门情谊,亏我对你那么好,给你画像,送你簪子,答应你游湖,还陪你出来找这个找那个,结果你根本就没心没肺,不管我的死活……我算是看透了,就这样吧!”

说完姬文景抬腿就走,一副被寒透了心,气得不轻的样子,实际上脸上的红云都要掩不住了。

赵清禾慌了,赶紧追了上去,她被姬文景噼里啪啦一通说懵了,觉得自己的确不对,没有当机立断,错得厉害,错得离谱,又伤了姬师兄的心,太不应该了!

“对不起,姬师兄,我错了,我下回一定……啊不不不,没有下回了!”

赵清禾像只小兔子似的追在姬文景身后,满心愧疚:“要不,我也像阿隽一样,给你做一顿好饭好菜行吗?不,不是一顿,是天天给你做,做到你不气了,做到你满意了为止,你说好不好……”

天地间一片静谧,回荡着小白兔诚惶诚恐的话,却听得前面快步疾走的姬文景脸一红,火烧云一般。

“做什么做,真做了我就不气了,做到你满意才是……”

他脑袋中早不知想入非非到哪去了,可怜赵清禾还眼巴巴地追着他,可怜兮兮地喊着:“姬师兄,你等等我,我下回绝对不会了……”

风掠湖面,水光粼粼,两道身影越行越远,岸边垂柳摇曳,不胜缱绻。

远山青翠,天高辽阔,温柔得宛若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