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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仔细想想,这样的我,你要不要接受。”

“如果你介意的话,不要勉强自己。婚姻不是谈恋爱,要走一辈子,委曲求全没有好结果。这要是你心里的一根刺,到最后我们还是会分开。”

怀念终于停止了输入,整个对话界面全都是她发送的消息。那边的人还没有回应。

她扔开手机,倒在床上,擦去眼角的泪花。自从想到这个隐忧以来,每一天的患得患失惴惴不安终于结束了。她把事情说开了,接下来就看他的决定了。

可一种煎熬的结束,却是另一种煎熬的开始。

她在等待他的答复。她等了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还是不见他回应。

怀念拿起手机,看向静止的屏幕,满满一屏都是她的话,突然间很绝望。

这样的迟疑,不是介意是什么?

又过了五分钟,怀念由绝望中生出了怒意,她直接给席子钺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接通,她听到那端传来的呼吸声,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呼吸声。她后知后觉的害怕了,瞬间又把电话挂断。

第64章 对不起

她后知后觉的害怕了,瞬间又把电话挂断。

手机很快再次响起,她看到屏幕上闪动的名字,没了接起来的勇气。

但她是成年人,她知道,该面对的最后还是要面对。怀念深呼吸,接起电话。

“怀念…”男人叫着她的名字,声音粗哑低沉。过了许久,方才又开口道,“对不起。”

怀念想了很多他可能说的话,就是没想到,他会跟她道歉。而且声音是那么沉痛。

她莫名的问,“你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

席子钺闭了闭眼。

没法开口,没法做那个她最恨的人。

他不愿意欺骗她,可如果这一刻坦诚的代价是失去她,他宁愿欺骗她一辈子。

真相不是都美好,他只要对彼此最好的方式。他还想娶她,还想拥有她的爱。

席子钺哑声道:“如果我早一些走入你的人生,不会是这种结果。”

怀念眨了下眼,眼眶湿了。

“对不起,是我出现的太晚,让你受苦了。怀念,对不起。”席子钺接连说了三声对不起。

他这辈子只对她说过这三个字。可是说了一遍又一遍,也无法抵消心中的愧疚和自责。

她是他保护了十几年的人,到最后他给予她的伤害却是最深。

他不想这样,错误却已铸成。

怀念听着席子钺的道歉,泪水在不知不觉间滚了出来。

“忘了过去的不愉快,不要再有任何担心。你不想生孩子,我们就不要。你想生孩子,我会想办法帮你调理身体。只要你想,什么都可以。相信我。”

怀念在自己快要哭出声时,用手捂住了嘴巴。

过去所有的痛苦,在这一刻都被奇迹般的抚平了。

他的几句话,将她的心熨的滚烫。

好半晌,怀念哽着喉咙问:“你就不介意吗…”

“我介意,介意你没有早点告诉我,自己埋在心里承担。”席子钺顿了顿,说,“谢谢你告诉我。”

怀念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将手机紧紧贴着耳朵,听着他的每一个字每一次呼吸。

她恨不得立刻出现在他眼前,她想亲眼看到他的脸,她想紧紧抱住他的身体。她想深入确切的感受到他,想与他的心脏一起跳动。

“等你回来,我们就结婚,好吗?”席子钺问。

“好…好好…”怀念连连应声。

没有任何迟疑,没有任何忐忑,也顾不上矜持,她就是想嫁给他,好想嫁给他。

挂了电话后,怀念还沉浸在难言的激荡中。自从两人在一起,他给了她那么多温暖和感动,这份感情超越了爱情本身的分量,变得超乎寻常,变得生死相依。

如果幸福需要痛苦来交换,如果她命运的伏线是相连的,即便时光倒回到几年前,她仍是愿意沿着过去的路走过来,宁愿再受一次极刑,只要能等到今天,只要能与他相遇。

一切都值得。

怀念登陆自己的微博,发了一条动态。

“谢谢你,出现在我生命里。”

配图是那晚她照的一张路灯下相互依偎的影子。

另一边,席子钺踱步行至窗边,看着黑沉沉的天,眼神复杂又沉重。

腊月二十四,民间俗称过小年。如今的年味虽然不如以前那么浓厚,但过年时到底比平日里要热闹许多。尤其是小城镇,在外读大学的、做生意的都回了家,人流量增加了几倍。几家大超市里都是摩肩擦踵、熙来攘往。

怀念高高兴兴的陪着妈妈去超市里买东西。昨晚在电话里跟席子钺坦白后,她才是真正有了过年的欢快心境。

她打算过了大年初一就走。大年初三情人节,她想跟席子钺一起过,正月十五元宵节,她想陪在思远身边。想到那一大一小,她嘴角始终漾着浅浅的笑意。幸福洋溢在脸上,被人撞到了,也是笑眯眯的毫不介怀。

郭桂云现在也不多说什么了,席子钺对怀念的态度,她看在眼里。普通男人都不一定能那么疼媳妇,人家一个大老板做到了,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小时候算命先生说怀念是大富大贵的命格,夫妻宫极好,丈夫是帝王将相,命里有个贵人,会保她无病无灾,逢凶化吉。如今看来,这姻缘都在命里写好了。

可那时候郭桂云和李钢成都不信,李钢成整天骂怀念是丧门星。

郭桂云不由得想,李钢成现在是不是后悔?女儿有出息了,自己做老板,还要嫁入豪门了,他有没有把肠子悔青了当初不该抛弃他们母女?

怀念跟郭桂云提着大包小包回家时,家里做了两位客人。

郭桂云前夫李钢成和他儿子李锐一起过来了,怀海客气的招待他们,给他们倒上茶水,陪他们寒暄。怀海是个老实人,他们问什么,他就说什么,没有一点遮掩。

三言两语下来,李钢成把怀念的情况摸得清清楚楚。

怀念刚进家门,李钢成热络的叫道:“念念啊,你可回来了,坐这儿等你半天了。”

即使上了年纪,曾经那个相貌周正走在路上引得女人频频回首的英俊男人,比起同龄的男人仍是出挑很多。与五官皱在一起又瘸了腿的怀海相比,更是天上地下的差距。

郭桂云看到李钢成时,眼里有突如其来的激动,很快垂下眼闪躲。

怀念表情漠然,只当没看到他,自顾自的换鞋。

“念念,过来坐。你爸和弟弟都来了。”怀海见怀念跟没事人一样,面上过意不去,招呼道。

“姐!”李锐亲热的叫着。

郭桂云拉着怀念到沙发上坐。怀念在几人围攻之下,只得敷衍陪同。

李锐定在大年初六结婚,他们特地过来送喜糖。

“念念,听老海说你这几年在外面发展的很好啊。”李钢成笑眯眯问道。一脸和颜悦色,是怀念记忆中的那个男人绝对没有的。

“这丫头争气,自己当老板,一年挣上百万。”郭桂云炫耀般说道。

“真有出息!我李钢成的女儿就是不一般,打小我就看出来了!”李钢成赞不绝口。

怀念坐在边上,漫不经心的听他们聊着,一直没搭话。坐了一会儿后,不想再浪费时间,起身道:“同学约了我,我得出门一趟。”

“姐,你才刚回来,歇一会儿呗。”李锐说道。

怀念看向一旁老老实实赔着笑的怀海,再看向那个若无其事春风拂面的男人和他儿子,心中说不出的压抑。

李钢成寒暄半晌,见怀念急着要走,终于进入了主题,“念念啊,你弟弟结婚得花不少钱,到现在还没买婚房,你借我们一百万成不?”

怀念心中了然,难怪了,这么多年不相往来,突然就登门拜访。

她面目不变,淡淡应声:“我手头没钱。”

“你现在可是一年挣上百万的老板,怎么会没钱。”李钢成呵呵笑,“钱这个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多了也没用,哪比得上手足亲情。为了你弟弟,你就当是少做一年了。”

“姐,现在房价太高了,就咱们省会都两三万一平,还在蹭蹭的涨,一个月涨一千的速度。我不赶紧买以后更买不起,你先借我钱,以后我一定还你。”李锐开口道,眼巴巴的看着怀念,“芸芸怀孕了,我不能让孩子以后跟着我们居无定所。姐,你有钱,这点钱对你不算什么,你帮帮我!”

怀念对这个弟弟没什么感情,甚至,他是她家庭破裂的源头。

当初小三怀孕,去医院检查出是个男孩,李钢成就狠了心要离婚,将他们母女两往外赶。小三趾高气扬的来家里,把他们的衣服一件件往外扔。

那一天,郭桂云跟那个女人闹起来,才刚沾上小三的衣服,被李钢成一把拽开,劈头就是一耳光,喝道:“别碰到老子儿子!”

怀念冲上前拉爸爸的衣服,“…你别打我妈妈!”

“滚!丧门星!”他将她扯开,一脚踢在她肚子上,“跟你妈一起滚!别赖在老子的房子里!晦气!”

怀念蓦地打了个寒颤,由记忆中抽离。

这些年,她跟这个男人和他新家庭再无瓜葛。她甚至不想听到他的名字,每一次,都会令她重历恐惧中。

“我没钱。”怀念僵硬的说出这三个字。

李钢成表情不太好看了,阴了几秒后又挂起笑说:“听老海说,你男朋友是东耀的大老板,那东耀可是金山银山啊,九牛一毛拔给我们也不止几百上千万。又不是跟你要上亿,你连一百万都不肯拿出来,太伤我和你弟的心了。”

郭桂云心里纠结犹豫着,几次欲言又止,一看向李钢成,还是忍不住道:“念念,你要跟席总开口,他会给的吧?他的一百万就跟咱们的一毛钱一样。”

怀海在一旁没吭声。这是怀念生父,他继父的立场没法给怀念拿主意。

“姐,我姐夫要真是东耀老总,那太有钱了啊!”李锐原本是将信将疑,东耀是多牛逼的企业啊,满大街都是东耀的智能产品,就连他们这种小地方都有了东耀体验店。他在省会上班的那块儿,本来位处郊区,房价还没大动起来,听说东耀打算把国内的基地迁一部分过去,价位迅速水涨船高。

李锐突然觉得,如果他姐夫是东耀老总,他要一百万也太少了。

“姐,你就跟姐夫开个口,给我买套房好不?就市区的学府小区房就行。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姐姐姐夫对我恩情!以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只要姐夫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都行!”

怀念再也无法忍受他们的你一言我一语,站起身,脸色冰冷,连敷衍都没有了。

“我不是你姐,你姓李,我姓怀。”她的目光由李锐扫到李钢成脸上,“我姓怀,我叫怀念。我爸是怀海,别人都不是。”

她这番话一出,在场的几个人脸色都变了。

“我没钱借给你们,更不可能为了你们去借钱。”她表情坚决,没有丝毫游移。

李钢成彻底被激怒了,豁然起身,将手里的打火机砸向怀念,骂道,“小畜生!有了几个臭钱还不认祖宗了!多能耐,要不是老子给你生个好皮,你能攀上有钱人?!小时候每个月记得来跟我哭着喊着要钱,长大了就六亲不认!”

怀念抬起手臂遮挡,打火机砸上脑门摔落在地。

李钢成逼近一步,像是要打人,怀海立马从沙发上起来,拦着他,“有话说话!别碰我闺女!”

“我这个当老子的,今天就教她做人的道理!”李钢成一把推开怀海,逼近怀念。

怀念不停退步,就在怀海快要抓上她时,一声尖叫,跑去了厨房。

“爸…”李锐拉着他爸,给他使眼色,压低声音道,“别惹事,咱们是来借钱的…她身后有东耀老总撑腰,你跟她耍横讨不了好!”

李钢成这才冷静了下来,脸上还是忿忿不平,“没天理了,老子生的女儿,还管不得了!”

“你们给我滚出去!”怀念突然冲出了厨房,手里拿着切水果的刀子,脸色苍白,嘴唇发抖,对李钢成喊道:“滚出我家!滚出去!”

“念念,你干什么…把刀放下…”不只是李家父子脸色变了,怀海和郭桂云都惊到了。

怀念拿着刀逼近怀海,“我一分钱没有!一分钱不会给你们!滚!”

随着她激动的言语和动作,刀子一下下在眼前划过,李钢成被迫不停后退,嘴里还硬气道:“小畜生,你敢捅我一刀试试?”

“姐,你别这样,我们没别的意思。爸刚才就是冲动了,你知道的,他就一暴脾气,急起来了谁都打!我就从小挨打…”

“闭嘴!”怀念打断他弟弟的话,“出去!你们都出去!”

“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门边响起了年轻男人的声音。

屋里众人的视线转过去,身量修长面目清隽的男人站在敞开的门边,身穿挺括的大衣,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整个人似高贵的一尘不染,与这逼仄的环境格格不入。

“你怎么在这儿?”怀念开口问道,声音还带着沙哑。

“过来办事,顺便来看看你。”钟奕走近屋内,走到怀念身边,截过她手里的刀子,轻轻揉了下她的发丝,“别怕。”

像是心里隐秘的角落被看穿,怀念迅速别过脸,避开他的目光,“我没怕,我在赶人走。”

“赶人有很多种方法。”钟奕把玩着手里的水果刀,转身看向那对父子,“用极端的方式,对大家都不好,是不是?”

他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那寒星般的眼,却比发怒的怀念更令他们毛骨悚然。

到了这一步,眼看着是讨不了好,两人没再多逗留,急匆匆走了。

“念念,你以后别这么冲动,怪吓人的…真要出了事,你得担不起责任。”怀海心有余悸的说。

“我没那么蠢,我就是吓他们。”怀念说。

“这位是…?”郭桂云看着钟奕问道。

“叔叔阿姨好,我是怀念的师兄,我叫钟奕。”钟奕微笑着自我介绍,又成了风度翩翩的公子哥,“从怀念上大学起,我们就认识,都快十年了。”

“哦哦,老同学啊,坐坐…来的不巧,让你看笑话了。”郭桂云赶忙招呼道,“今晚就留下来吃个饭。”

“谢谢阿姨。”钟奕没有拒绝客套,倒是应了下来,“那麻烦阿姨了。”

“我去弄饭,念念,你陪老同学坐。”郭桂云去了厨房。

怀海跟钟奕寒暄两句,也不影响他们俩叙旧,去了房里看电视。

“刚才那个男人是你生父?”钟奕问怀念,“他找你要钱?”

“嗯。”

“他以前是不是打过你?”钟奕又问。

怀念不想跟人说自己的家世,即使是当初跟钟奕暧昧的那几年,经常线上聊天,他对她倾诉生活中的各种不如意,她也从来没提过自己的童年和家庭。她不要靠悲惨的过去来博取同情。

怀念避而不答,岔开话题,“你怎么知道我家?”

钟奕笑了,嗓音温润如玉,“你忘了?大学时填过的那么多资料都有你的家庭地址。我不知道你搬家没有,过来碰碰运气。”

“哦…”

“运气不错,总算实现了那时候说要来你家拜年的愿望了。”

他笑容清朗愉悦,怀念陪着礼貌的笑。

晚饭时,钟奕坐在桌上,吃相优雅,文质彬彬,还主动给二老盛汤。

怀念心中说不出的怪异。她妈对她的同学朋友一直都很热情,来家里做客都会留吃饭。可是,对方是钟奕,她这感觉就不对劲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曾经喜欢过他,他坐在她家里吃饭,她就别扭。

饭后,怀念送钟奕出门。

两人一道下了楼,怀念正要回去,钟奕提议,“听说你们这边的江堤很漂亮,你陪我走走?”

怀念不愿意,打算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