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珞沉吟了一会问:“李昭容跟淑妃娘娘有关系?”不然王贵妃不会特别找自己说这事。

王贵妃笑了, 她就知道王珞不会让自己失望的,她对王珞说:“李氏是淑妃母族的族女,靠了淑妃才能晋升到昭容。”

王珞若有所思,看来淑妃野心很大,有了这么多皇子还不够,还想让手下妃子继续养皇子,虽说古代母以子贵,可在皇家也不是儿子越多越好,她又不是皇后。

王贵妃抚着长袖说:“我看淑妃这几天或许有大动作。”

王珞脱口道:“淑妃想让圣人立后?”

圣人自元后去世后,就一直没立后,但郑后并无嫡子,圣人也一直没有太子,随他年纪越来越大,朝堂上肯定会有不少人催促圣人立太子。淑妃身为皇长子生母,又是孕育皇子最多的妃子,且又出身世家,这样的身份当皇后怎么都够格了。

王贵妃微微颔首:“她还一直做着老大想当太子的美梦,殊不知……”王贵妃冷笑一声,在杜氏死掉那时老大就彻底没了指望,圣人又怎么会要一个如此愚蠢而不知分寸的皇子当太子?

王珞默然,换她是皇帝也不会想要一个这么蠢的儿子,老婆还没死就跟臣子未婚妻闹出私通丑闻,还如此光明正大。皇家是乱,可人家乱是乱在底下的,表面上还是你好我好的,能撕开脸皮什么都不顾的是皇帝不是皇子,大皇子错在失了分寸。

王贵妃说:“前几天圣人来问我,我说李昭容入宫时间还短,资历不够,倒是何修仪是陛下龙潜之时就侍奉左右的,迄今膝下荒凉,陛下可能会把十八郎给何修仪养。”

王珞微微点头,“您说得对。”她又问起七皇女和萧长之的婚事,“娘娘,贵主是否也要准备成亲了?”王珞问起七皇女的婚事,也是想告诉王贵妃,这件事他们领情了,她会告诉郑玄的。王贵妃是后妃、七皇女只是公主,郑玄这份报答会还在萧长之份上。

提起唯一的爱女,王贵妃眼底浮起笑意,“婚礼定在明年,本来我想让她在宫里修身养性一段时间,没想她今天一大早就跟萧长之出门了,这孩子年纪越大越管不住。”王贵妃会阻拦李昭容抚养十八郎,也是想卖好郑玄。

旁人觉得大皇子最有可能继位,但深得圣宠的王贵妃却不这么认为,老大今年都四十了,圣人想要立他为太子早立了,何必等到现在?淑妃一系现在这么张扬,自以为能掰倒郑家,却不想郑家自开国起就是世袭镇国公。

多少年一直屹立不倒,如今又跟皇家关系这么密切,哪有这么容易掰倒?尤其是女儿要下降萧长之后,王贵妃跟萧德妃就更亲近了,德妃她也有儿子。圣人比王贵妃大了这么多,没有意外的话,肯定是圣人先驾崩。

圣人一旦驾崩,她这个无子贵妃的地位,恐怕都比不上那些有子而份位低的嫔妃。她们好歹还能跟儿子去封地养老。她没给小七生个兄弟,圣人驾崩后,没有兄弟的公主会有多惨,看九江几个没依靠的长公主就知道了。

刚长大成人就被皇帝随便嫁了几个只有名声的世家子,即使有公主的俸禄,可因自身无宠,驸马官职又不高,她们日子过得还不一定有以前给她们当伴读的贵女好,有些甚至常年随驸马待在外地。

这些公主中也就九江运气最好,驸马死后,因她身份尴尬,寻常人家她看不上,好一点的人家也看不上她,她才等到了镇国公要续娶填房。她仗着从小被临海养过一段时间的情分,巴巴的求了上去,才让临海点头同意她进门。当然萧长之是萧家嫡长子,小七日子将来应该不至于跟九江她们这么苦,但王贵妃也想为女儿多准备几份保证,德妃是其中之一、郑家也是其中之一。

王珞也听闻七皇女自今年开始,几乎找到空闲就出宫去找萧长之,两人感情越来越好,难怪两人的恩爱能在名留青史,王珞道:“贵主身份尊贵,也没必要用世俗礼仪拘着她。”得宠的公主,在很多时间都能随心所欲。要是换成世家女,这么缠着未婚夫,早被人骂得狗血淋头,但七皇女大家只会夸她性情率真。

王贵妃也是因为小七有陛下宠爱,才任由女儿随心所欲,但她嘴上还是叹气说:“都是圣人宠她过头了。”所以王贵妃才担心,圣人去世,小七会不适应,尽力的想替自己和小七找靠山。

王珞问贵妃:“贵主明年成亲,婚礼各项事宜举办如何?”

王贵妃说:“都置办的差不多了。”

王珞道:“您有什么想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吩咐。”

王贵妃笑道:“你自己都是小孩子,哪里会帮什么玩?等小七下降那天,你过来陪小七就是。”

王珞点头应是。

女人聊起家常里短来,时间就很快,等郑玄跟圣人说完话,出来接王珞时候,就见她跟王贵妃坐在凉亭里低声说笑,郑玄微笑站定,倒是王贵妃和王珞看到了他,两人同时起身,王贵妃对郑玄说:“时候不早了,留了哺食再走吧。”

郑玄点头应是,他也不可能反对,圣人是不可能放他回家的。

等两人告别回家时,天已经擦黑了,圣人让王慎行亲自送郑玄出宫,王珞看着圣人依依不舍的模样,心中的怪异再次一闪而过,圣人似乎对郑玄太疼爱了,这真不像是姑父对侄子的样子,反而有点像父亲对儿子。

可是想到郑家和圣人的关系,王珞又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毕竟圣人跟镇国公是表兄弟,而杨夫人又是圣人生母的堂侄女,想到圣人那几个成年皇子,再比较郑玄,或许圣人是因为对皇子太失望,才如此喜欢郑玄。

王珞想着心事,郑玄也想着心事,他将打通西域之事大略跟圣人说了些,圣人听说在西域丝绸能换等量的黄金十分心动,甚至让他这几天就召几个胡商来打听具体情况,可见朝中缺钱到何等程度,郑玄微微揉了揉额头。

王珞见状关切的问:“郎君,你累了?”

郑玄抬手摸了摸王珞的头:“我没事,贵妃找你说什么?她想抚养柳昭仪的孩子?”

王珞摇头说:“娘娘说她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养不了十八郎,李昭容想要养,娘娘觉得她膝下已经有了皇女,就让何修仪抚养十八郎了。”

郑玄闻言微微诧异,他倒是小看了王贵妃,他再看看王珞,心中暗想要是王家的男人有王贵妃和阿石一半聪明就好了。

王珞和郑玄从宫里回来后,先去临海那里请安,临海见两人出门一天,也不跟两人多说话,让两人早点回去休息。郑玄让王珞先回房休息,他则去了外书房处理公务。王珞出门一天有些累了,洗完澡也没等郑玄就睡了。第二天醒来时,郑玄已经不在了,问了丫鬟才知道郎君半个时辰前去校武场练功了。

王珞想着自己也有两天没锻炼了,也换了衣服去练功房锻炼了好一会。等郑玄回来时,王珞正在跟眉绿、荷风两人校对账册,郑玄笑道:“大清早就这么用功?不是今天要回成国公府吗?”

王珞起身给郑玄倒茶水:“又不是现在就去?趁着早上能做就多做点。”

郑玄道:“你不是要水池吗?我已经让人在别院造了,等夏季你就可以去凫水了。”王珞笑盈盈的看着郑玄,郑玄扬眉道:“怎么了?”

王珞说:“您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说?”她说游泳池只是随口一提,郑玄现在这么忙,哪有闲心过问这种小事?只有他想补偿自己了,才会这么早给自己造游泳池。

郑玄忍俊不住,点点她小鼻子:“什么都瞒不住你。”他顿了顿说:“后天我要出京一趟,估计要半个月才能回来。”

王珞立刻道:“这么快?我给您收拾行李。”

郑玄诧异的问:“你不怪我?”他以为按照常理,女人都会怪男人负心薄情,新婚才几天就出门。

王珞睨了郑玄一眼:“您要趁着公务之便寻花问柳?”

郑玄啼笑皆非:“别淘气。”

“那我有什么好怪您的?这不是公务吗?”王珞不解的说,虽说新婚就出差有点不大好,可也不是没有,光看昨天郑玄跟圣人商量那么久知道,圣人肯定又有任务给郑玄了。

郑玄揽着王珞纤细的腰肢笑道:“看来我娶了一个贤妻。”

王珞嫣然道:“你忙于公务,我自然当贤妻,要是您敢寻花问柳——”王珞也不会如何,顶多觉得有点脏,她没有洁癖,不在乎男人在自己之前是否有过别的女人,但在一起以后,她不会允许男人外向发展,但这种要求对现代男人可以,对古代男人就不行了。

这里的男人就没有一对一的概念,因此王珞在嫁给郑玄那刻,就做好将来会跟别的女人共用男人的准备,她只是希望这个时间能越晚越好,最好没有,所以她一直很用心经营自己婚姻,男人都有劣根性,他们既喜欢女人贤惠,又不喜欢女人太贤惠,对郑玄自大的人来说,估计更喜欢娇妻而不是贤妻。

郑玄莞尔:“小醋坛子!放心,我这次出门是为了公务。”郑玄并不觉得王珞这么计较侍妾是小气,女人能有几个不小气的?他也不是大兄,要为郑家开枝散叶,他只要王珞给自己生几个健康的嫡子就足够了。也是大兄对侍妾不上心,阿姐才会不在意,要是阿兄真有个宠妾,阿姐早收拾她们了。

许是因为自己要出门,郑玄这一天什么公务都没干,专心陪着王珞,陪她回王家时,甚至还跟沈夫人请示说,他明天要出门办差,担心王珞一人在家无聊,想把崔氏和王小四接过去住几天。沈夫人见郑玄如此重视王珞,心里只有高兴,哪有不答应的?

王珞状似含羞带怯的看着郑玄,心里却有以些古怪的违和感,或许是这几天跟郑玄朝夕相处久了,她总觉得郑玄对自己有些举动看似温柔体贴,可实际却不是他的本意,就像郑玄这次要出差,他的所作所为都显露出自己的歉意,因此他给自己造游泳池,把阿娘和小四接回郑家,他在尽量弥补自己。

可王珞却能感觉到郑玄内心并没有任何波动,他其实并不为这件事愧疚,但要说他是在做戏也不至于,他更像是一种条件反射,他体内好像早设下了某种预定好的程序,只要触动某个点,郑玄就会下意识的作出这种举动。王珞眉头微蹙,是她想多了吗?

第105章 亲昵

崔氏哪里能想到女儿在成亲后回门就能把她接到郑家去, 崔氏满心忐忑, 但是看到郑玄给自己和王小四准备的客院,心里的不安不由自主的被抚平, 郑玄布置的实在太周到了。这间客院在国公府内院,并不临街, 离王珞和郑玄的院落也不远。

前后共两进, 王小四住在第一进, 崔氏和四娘住在第二进,既宽敞又舒服, 郑玄几乎把王珞留在王家的下人都带来了。别说崔氏惊讶, 就是王珞都很惊讶, 她仰头看着郑玄:“您何时备下的?”

郑玄道:“你不是总不放心四郎吗?我在成亲前就叫人置办了,只是这里条件清苦些,比不上家里舒服。”无论是王家, 还是王珞和郑玄现在住的地方, 都是经过翻修的, 有着王珞需要的浴室和暖房, 而崔氏住的这间客院就没有这么好条件了。

崔氏摇头说:“这条件很好!比家里好多了!”崔氏本来就没女儿那么矫情,谁跟她一样天天洗澡的?再说只要女婿不在家,她完全可以去女儿那里洗澡, 也不妨碍什么。

王小四看着自己的单独房间, 他可怜巴巴的问王珞:“阿姊,小四不能跟你住一起吗?”

王珞温柔而坚定的拒绝道:“不行啊,小四现在是大孩子了, 大孩子就要开始自己住。”王珞说着违心话,她总觉得小四还是宝宝,但是这里的环境足岁五岁都是七岁的大孩子了,郑玄十岁都可以出入圣人御书房,十二岁就开始初步接触朝政了。

崔氏对儿子说:“你三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一个人住了,满了九岁就去外地上课了,你不是一直说要向三哥学吗?你三哥可从来不跟你阿姊撒娇。”

王小四一想也是,他仰着小脑袋说:“阿姊,我会好好念书的。”

王珞真想亲亲阿弟的小胖脸,但是想到这里的风俗面前忍住了,只是摸摸他小脑袋说:“你上课好好读书,回来阿姊帮你预习复习。”

“好!”王小四还想跟姐姐撒娇,但是被崔氏一把拎着,她对王珞说:“你们也累了一天,赶紧回去休息,有事明天聊。”女婿后天就走了,她怎么能让女儿把时间浪费在儿子身上?肯定是要女儿去哄好女婿,最好把他哄得一点都不看外面的小妖精。

王珞哭笑不得被崔氏赶出了客院,她仰头看着郑玄:“我阿娘——”

郑玄淡淡笑道:“岳母挺有趣的。”

王珞看着郑玄不及眼底的笑意,若有所思,等两人回到主院,洗漱出来,郑玄已经拿着棉布等着王珞了,他对王珞说:“明天不出门,别再洗头了。”免得着凉了。

王珞乖乖点头:“不洗头。”

郑玄招手让她过来,给她擦头发,王珞其实头发已经半干了,她犹豫了一会,干脆整个人坐到了郑玄怀里,她突如其来的亲近让郑玄有些诧异,别看这丫头平时会找自己撒娇,可到了晚上总是恨不得离自己远远的,郑玄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怕什么?

想着她到底年纪还小,崔氏又不太像个当娘的,她不懂男女情事也正常,郑玄想等她慢慢熟悉后再说,哪里想到这丫头居然会主动开窍,这是回了娘家一趟,得了出嫁姐妹点拨开窍了?他低头用自己额头抵着王珞额头,“怎么了?舍不得我走?”不然怎么会突然撒起娇来?

王珞点点头,双手搂住郑玄的脖子,脸靠在郑玄的脖子上,“您尽量早点回来好不好?”

郑玄轻轻一笑,语气温柔道:“好,我尽量早点回来陪你。”他低头亲吻王珞额头,“乖乖在家,我很快就回来了。”

王珞脸贴在郑玄脖子上,感觉着他沉稳的心跳,一下一下的完全没有任何改变,她心头微沉,手不由自主的松开了。少女绵软娇嫩的身体紧紧的贴在身上,郑玄又不是柳下惠?哪里能忍得住?他低头在王珞耳畔笑道:“你这是适应我了?”

王珞正想着心思,她无意识的抬头看着郑玄,她明眸水润、吹气如兰,懵懂柔顺的样子,让郑玄忍不住抱起了她往床榻走去,王珞杏眸不自觉微睁,郑玄轻轻摩挲着她娇嫩的耳垂,“真不反悔了?”要是换了别的女人,郑玄根本不会有这么一问,可怀里的佳人是自己妻子,跟别的女人不同。

王珞看着郑玄几乎完美的俊脸,脸再次靠在了他胸膛,这时她感觉到他激动的心跳,原来他还是有感觉的……王珞这一举动无疑是对郑玄最大的鼓励……

芳池、眉绿几个本来都在外间伺候,突然听到里面传来暧昧的声音,芳池先是一愣,随即满脸通红的拉着眉绿出门,眉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直到房里传来几声细碎的声音,以及郎君柔和低哄着姑娘的声音,眉绿又似乎有些懂了。

芳池听到房里暧昧缠绵的动静,心里松了一大口气,姑娘嫁进来几天都迟迟没跟郎君圆房,她心里不是不着急,可偏生这种私密事也不好跟姑娘提,只能暗地里替姑娘。尤其是郎君今天说要离京半月,她心里更急,要是现在不圆房,万一郎君带个小妖精回来怎么办?现在姑娘开窍,跟郎君圆房了就好。

夫妻圆房后最显而易见的改变就是郑玄行事越发肆无忌惮,以前还很君子风度的任由王珞裹着被子往墙里面靠拢,而现在则直接抽走了王珞的被子,硬是逼着她跟自己睡一个被窝。郑玄是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正是最身强力壮的时,即便是最冷的冬天,也不见他又穿太多的衣服。

而王珞常年低温,抱在怀里仿佛抱了一尊玉像,又比玉像绵软娇嫩,这对郑玄来说舒服极了,他手臂一揽,就轻轻松松的让王珞贴在了他身上。他抱着王珞舒服,王珞却受不了他身上的热量,她想要推开郑玄,但被郑玄紧紧搂住,他柔声问:“要喝水?”软玉温香在怀,让他现在心情极好,连脸上笑容都真实了许多。

王珞满脸晕红,手臂软软的搭在他身上,听到郑玄的问话,她摇了摇头,“不要。”

郑玄见她柳眉微蹙,翻身而起,王珞下意识的一惊,不由仰头看着他,长长的青丝如水般散开,衬着她肌肤越发的莹白如玉,又一缕长发自她耳畔袅娜垂下,半遮着修长柔美的颈脖,最后又落到锦衾遮掩的若隐若现处……

郑玄见了这副美景,不由眸色转深,他再次坐回床上,低头吻住了王珞微张的樱唇,柔若无骨的身体脆弱的仿佛轻轻一用力就会揉碎了一下,郑玄安抚着怀中略显不安的佳人,“别怕,我让人打水来给你擦擦身体。”他知道她好洁,现在直接洗漱有点太晚,先用热水擦一下。

王珞没想他能想到这个,又想到眉绿几个一直在外间候着,不由脸更红了,她有些羞恼的瞪着郑玄,都是这人不要脸,非要别人留在屋里。

郑玄对王珞的瞪视丝毫不以为意,软玉温香在怀,他心情比任何时候都好,他也知道王珞害羞,没怎么多逗她,笑着亲了亲她额头:“好了,我不闹你,擦干净了我们就睡觉好不好?”这时身心满足的郑玄对王珞的诱哄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王珞想了想点点头,既然最亲密的事也做了,也没必要太矫情了。他看着明显心情极好的郑玄,不由暗忖自己要多脑抽,才会觉得郑玄是性冷淡?或是同性恋?她仔细观察了郑玄一天,以前她只觉得郑玄虚伪,和善只是他的外皮,可外表掩饰再和善,内心总要有些波动,但郑玄不一样,他无论是自己对他撒娇,而是王家人不停缠着他说话,他内心都似乎毫无波动。

郑玄是被圣人悉心养大的,他受的是当世最顶尖的教育,情绪管理肯定也在其教育内容之内,他不让外人察觉自己心意很正常。可她这段时间,跟他可以算朝夕相处,他都完全没有在自己面前流露出任何情绪波动,他这是把自己当外人那般防备?她想到郑玄这几天始终对自己很君子,自己说不圆房就不圆房,而他这些年又十分洁身自好,这让王珞不由自主的怀疑,郑玄是不是身体或者性向有问题?

因王珞跟郑玄地位差距太大,他们之间信息并不对等,她知道郑玄有庶子,理所当然的认为他即使没有侍妾,也有通房。可新婚这几天王珞并没有看到郑玄的通房,她甚至从下人的言谈中隐晦听出郑玄自两个侍妾去世后,就没怎么碰过女人,甚至圣人屡次送美女都被他拒绝了,他这太正人君子的做派,这让王珞很惊讶,甚至开始担心他是否自身有问题。

要是在现代王珞估计不会因为郑玄作风良好而怀疑他自身有问题,可在完全没有守身概念的古代,郑玄又是帝国最顶级的贵公子,他这样的行事就有点可疑了。王珞不禁有点担心,她害怕生孩子,但更担心自己会遇到无性婚姻或是被骗婚当同妻,毕竟以郑玄的地位和手腕,想要自己陪他过特殊婚姻,多得是手段控制自己。

她算着自己这几天应该是安全期,就试探了郑玄一下,正常婚姻跟无性、同婚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她早一日确定,就能更早的定下自己将来要走的路。没想自己猜错了,他就没有半点性冷淡的地方,所以他对自己只是防心重?直到两人上了床,才引来他一些发自内心的情绪?果然男人都是被下半身支配的大猪蹄子!不过话又说话来,她也没有把郑玄放在心上,也把他当外人,两人也算扯平了。

等丫鬟送来热水后,郑玄温柔的给王珞擦着身体,连手都没放过,用湿帕耐心细致的一根根的擦着她的手指,他看到王珞手指尖尖,指甲却修得圆润可爱,手掌软得他轻轻一捏,就能合成一团,看着可怜又可爱,郑玄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爱不释手,他不由低头亲吻她的指尖,“怎么不涂丹蔻?”

王珞被郑玄擦得心里发毛,内心十分后悔让他动手,好容易等他给自己擦完,她忙拉过被子一卷,就往墙里靠,可郑玄哪里容得下王珞逃开,他现在仿佛找到了一件新奇的玩具,正在兴头上,他身体紧紧的贴着王珞,“你不是怕冷吗?我抱着你就不冷。”

王珞暗忖现在都是五月了,哪里会冷了?郑玄又重复问了一遍先前的问题:“为何不涂丹蔻?”他发现王珞似乎很少化妆涂丹蔻。

王珞说:“我不爱涂那些东西。”

郑玄闻言有些可惜,但想到王珞指甲浑圆、色泽红润粉嫩,也的确不需要涂丹蔻,他让王珞转身正对自己,“等我回来给你修指甲。”

王珞:“……”她开始怀疑郑玄是不是有恋手癖?怎么就跟自己手较劲了?

郑玄轻拍王珞的背:“睡吧。”太晚了,以往这时她早该睡了。

王珞也确实累了,闭眼躺了一会就睡着了,而郑玄则静静的听了她轻柔的呼吸声好一会才入睡。

第106章 教学(上)

这一夜王珞睡得不怎么踏实, 总觉得身上压了沉沉的重物,又似身后有猛兽追赶, 她一路拼命的逃, 但最后还是被猛兽追上了,整个人被猛兽牢牢的压在身下,脖子被它一口咬住……王珞蓦地睁开了眼睛, 轻喘了几声。

“醒了?”一只大手伸了过来,王珞刚从梦中惊醒,还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突然有只手伸来,吓得她魂都快没了。细弱似小兽的呜咽声让郑玄轻笑出声, 他将王珞搂在怀里, 亲了亲她额头,他手掌抚上王珞的背,不似以前的柔滑, 反而有些濡湿, 显然是被自己捂得有些热了, 郑玄体贴的掀了一小半裹在王珞身上锦被,“拿水来。”

屋外响起细碎的响动,不一会房里亮起了晕黄的灯光,光线自幔帐外透来,郑玄看着妻子伸出半截藕臂拥被半躺在床上,当真应了那句“鬓云香腮雪,懒起画峨眉”, 郑玄从不将丫鬟视作人,可见妻子如此情态,竟然不愿意让丫鬟掀起幔帐。

他接过眉绿递来的茶水,让王珞漱口后,才喂她喝了半盏蔷薇花露,一切都是他亲力亲为,王珞想反对都没用,只是郑玄一生尊贵,哪里伺候过人?给王珞喂花露时喂得太急,花露顺着她唇角滑下,在她寝衣上洇出一小片水迹,让本来就单薄寝衣越发的薄透如翼。

郑玄拿起帕子给王珞轻柔擦了擦嘴,温声道:“衣服湿了。”

王珞见他眸色深沉,心头警铃大作,飞快的拉起了半掩的被褥,“只有一点点的,我一会就把衣服换了。”

郑玄说:“是我不好,弄湿了你的衣服,我来给你换。”

王珞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他的意图,更何况她不傻,她四处张望了下,发现避无可避,只能往床角缩去,她颤巍巍提醒郑玄:“郎君,你早起不是要去练武场吗?”

娇软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时的沙哑,郑玄微微一笑,慢条斯理道:“我今天不去练武场,有夫人陪我练就够了。”

王珞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郑玄说出来的。

郑玄弯腰将王珞连人带被子抱了起来,他缓慢的拉开王珞捂得紧紧的锦被,他就仿佛在拆开一个精美的礼盒包装,耐心而温柔,他低头亲吻王珞轻颤的睫毛,“时至今日,为夫方知什么是香肌如雪,罗裳慢解春光泄……”

王珞古文水平再不高,也明白他在说什么,她又羞又恼的瞪着郑玄,郑玄手掌往上移,掌心微拢,感觉到掌下娇躯一颤时,他缓缓补充道:“雪腻酥香。”

“你——”王珞粉唇微张,她终于深刻领悟到什么叫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郑玄见她眉黛羞蹙、香腮晕红,他低头爱怜的亲吻她花香暖融的樱唇,气息不稳的说:“珠珠儿,我今天教你一首诗。”

事已至此,王珞已经放弃挣扎,她轻啐道:“你能教什么诗?”淫词艳曲吗?

郑玄温和一笑,俨然一派端方君子之风,“这可是一首千古奇诗,一般先生可不会教你,你且听好:裙褌尽脱,花钿皆弃……”

他话出口王珞就偏过头不理他,两个当世大儒就教出他这种衣冠禽兽?活该他被圣人打板子!郑玄莞尔,将妻子抱了起来,他昨天就发现妻子身体绵软,能轻易摆出他想要的任何姿势,他在王珞耳畔低笑吟诵道:“龙宛转,蚕缠绵,眼瞢瞪,足蹁跹……”

这一早郑玄不止起晚了,而且是起的相当的晚,厨娘在将早膳热过第二遍后便全部撤下,这一次她只菜蔬全部采摘好,面条馄饨备上,准备等郎君夫人起身再下锅煮。厨娘想了想,还先杀了一只小鸡崽炖上,夫人最爱吃炖鸡崽儿了,她要多补补。她顺便也给郑玄炖了一盏灵芝老鸭汤,郎君也累了要补补。

芳池也一脸淡定的吩咐后院烧热水,郎君和姑娘这么好洁,这么晚起来,肯定要洗漱。果然在辰时郑玄出来时,是抱着王珞去后面净房的,王珞身上还裹着薄被。净房和两人的卧室有密封的走廊的相连,并不需要走到外面。

丫鬟们放好热水后,识趣的退下,郑玄抱着王珞迈入木桶,他想着王珞说要造个水池,心里暗忖与其在别院造个让她玩水的池子,还不如在这里造个,他撩起水打在王珞的身上,任温泉水滑洗凝脂,“我在这里给你造个玉池,让你冬天也能玩水如何?”

王珞都懒得理会他,什么让自己冬天也能玩水,分明是想满足自己私欲,她脑子有坑才觉得他有问题。

郑玄笑着问:“真生气了?”

王珞也不是生气,两人都是夫妻了,早晚都要如此亲密的,她只是不习惯郑玄突然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她一直以为古汉语含蓄,她哪里知道郑玄能说出这么流氓的话……

郑玄见她脸上红晕迄今都没褪下,也不再逗她,笑着给她洗漱,王珞也懒得反抗了,因为反抗根本没用,他不会对自己用暴力,但她的反抗也从来没成功过,这个男人即使在两人最亲密的时,他习惯性的将她完全掌控,不允许她有半点挣扎。难道古代男人都是如此?

王珞有些失神,直到下唇的微疼才让她回神,她眸光正对上郑玄湛然的黑眸,郑玄和声问道:“在想什么?”

王珞羞恼的捂住唇,“您属狗的吗?”老是在自己身上磨牙。

郑玄朗朗一笑:“珠珠儿身上无处不香软,我岂能不垂涎?”

王珞:“……”她对郑玄的脸皮佩服的五体投地,话说圣人知道他这么没廉耻心吗?她忍了忍,终于忍不住问他:“你叫我什么?”珠珠儿是什么怪名字?古代的爱称都这么奇怪吗?

郑玄道:“卿卿貌若明珠,可不是我的掌中珠吗?”古代男子成亲后,给妻子取小字是常见现象,郑玄不喜欢叫王珞“阿石”,那是别的男人给她取的小名。不过以后除了少数人,就没人会叫她这乳名了,对外她是王夫人,在家里她是十七娘。

王珞偏头想了想问郑玄:“昔君视我,如掌中珠?”在王珞概念中,掌珠是用来形容女儿的,但时下的确是用来形容情人的,陈司籍教过她这首诗。

郑玄长腿伸展,双手搭在浴桶边沿,神态惬意:“是陈司籍教你的?”虽是问话,但确实肯定的语气,除了陈司籍,没有人会教她这种诗。

王珞眉头一皱:“我不喜欢。”这首诗下半句是“何意一朝,弃我沟渠!”说的自己好像是他掌中玩物般。

郑玄含笑逗她,“这么娇气?”

王珞小嘴微撅,娇声道:“郎君也准备将来弃我入沟渠吗?”

郑玄失笑,“你是我的明珠,我哪里舍得?”他见小姑娘不满的看着自己,他宽宏大量的说:“那就日后唤你娇娇吧。”可不是一个会撒娇的娇娇儿吗?比掌珠更贴切。

王珞:“……”他就不能取个吉利点的名字吗?娇娇让她联想到了陈娇,但见郑玄不容置喙的模样,她也只能忍了,娇娇总比珠珠好听。再说史书也没有陈皇后的名字,陈娇只是后人附会。她今天总算知道了,古代男人不但耍流氓不逊于现代人,就是土味情话也是够醉人的。

郑玄抱着王珞自浴桶中起身,擦干净两人身上水迹,王珞趁着他松手,赶紧换上了衣服,换衣服时她双腿有些颤抖,几乎站不住。郑玄轻松的抱着她回到寝室,寝室里寝具已经完全换上崭新干净的,王珞脸皮薄,看到这情况感觉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

郑玄搂着她去堂屋用膳,他虽早已知人事,但他怎么可能会对侍妾调情?鱼水之欢也是初次享受到,兼之佳人都是自己妻子,他行事就更不忌讳了,恨不得走到那里都带上王珞。王珞想到阿娘和小四还住在家里,她仰头问郑玄:“我将阿娘和小四带回来,可要去请示下祖母和母亲?”

郑玄道:“恐怕祖母已经跟岳母用过饭了。”

王珞闻言呻吟一声,她觉得自己快没脸见人了,傻子都知道,自己一早上跟郑玄做了什么?

郑玄不以为然:“我们正值新婚,我们越亲近,大家越高兴,你有什么好害羞的?”

王珞怀疑他就没羞耻心这东西,不过郑玄逗了她一回,还是带着王珞去了临海大长公主院子。果然崔氏正在陪临海说话,崔氏容貌俏丽,性子爽利,很得临海喜爱,临海暗忖,难怪孙媳妇长这么好,原来亲娘也是美人。

崔氏见王珞和郑玄相携而来时满脸欢喜,临海本来也在笑,但看到郑玄手紧紧的握着王珞的手,王珞不动声色的动了好几次,都没挣开他的桎梏,她心中闪过一丝忧虑,但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她先问郑玄:“你明天要外出?”

郑玄颔首道:“我明日一早走。”

临海叮嘱郑玄说:“十七娘年纪小,你要多包容她。”

郑玄笑道:“这是自然。”他还不够纵容她吗?

第107章 教学(下)

郑玄陪着几个女人用完哺食, 又带着王小四去了一趟族学,他亲自领着王小四拜见学堂的先生, 引来了众人的瞩目,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郑玄会领着小舅子来拜师,他唯一的亲儿子都没管过。

王小四虽说被宠的娇气了些, 但礼仪被王珞教的很好,他举止端庄的给先生行礼,他本就生得粉妆玉琢, 今天被王珞仔细打扮过了,穿了一身玄色小深衣, 头上来煞有其事的戴了一个小冠。

王小四还不到戴冠的年纪, 但他特别羡慕戴冠的成年男子,所以王珞给他做了一个玉冠状的小头饰,细软的发丝整齐的梳了起来, 让人一眼见了这孩子就觉得他可爱。

学堂的先生已许久没见这么可爱的小娃娃了, 他笑着问了王小四好几个问题, 王小四有点紧张,但是还是磕磕巴巴的回答了,答案居然大多是正确的,先生对郑玄赞道:“十七郎,这位王家小公子根基打的还不错。”

郑玄心里有些诧异,事实上他把王珞和王小四都归结到不学无术的行列里了,这会见王小四居然还能答对问题, 心里还有些诧异,他对先生拱手笑道:“以后就劳烦先生多费心了。”

先生连声应是,他看着垂着头坐在后面的大郎,再看看被郑玄亲自带来的王小四,不由暗叹,这没娘的孩子就是可怜,唯一的孩子居然还比不上小舅子。

王小四还不知道自己跟外甥一起上学,他给先生行礼后,就跟着书童进了学堂,书童给王小四磨墨铺纸,王小四仰着小脑袋认真的听着先生讲课,阿姊说过上课要认真听讲,不能胡思乱想。

郑玄领王小四去学堂时,临海也拉着王珞的说:“十七这孩子打小性子霸道,不许任何人违背他的意思,后来被他父亲狠狠教训了几顿,他才稍稍改善。以后他要是欺负你,你就过来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王珞低头道:“夫君对我很好。”临海是郑玄的祖母,还能帮自己不帮郑玄?她跟郑玄的地位差距,注定她跟郑玄之间事,只有她自己来解决,别人帮不了任何忙。幸好郑玄虽然霸道些,但只要顺毛摸,他大部分时候还是能讲道理的,慢慢来嘛。

临海见王珞乖巧柔顺的模样,微微颔首:“好孩子,我们女子以夫为天,你要多听十七的话。”十七喜欢听话的人。

王珞点头说:“多谢祖母教诲。”

临海见崔氏欲言而止的望着王珞,她笑着对两人说:“你们都刚来郑家,我让人带你们玩玩。”

两人不妨碍临海休息,躬身应是后退下了。

王珞初来乍到,即使自己是郑玄的妻子,她也不会在郑家随意乱走,万一闹出什么事,出了临海院落后,她婉拒了丫鬟要带她们去花园游玩,而是跟崔氏回到了崔氏的院落,院子里寂寂无声,院门口的台阶一尘不染。

王珞见状放松了许多,她知道郑家下人会这么重视崔氏,完全是因为郑玄,思及此王珞觉得他流氓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两人是夫妻,正经了对感情发展也不好。

崔氏也在跟王珞说私房话,她悄声问王珞:“姑爷可还心疼你?”郑玄比女儿大了十岁,正是最年轻力壮的时,火气旺盛,女儿身子这么弱,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

王珞脸微微泛红,她还真不习惯跟阿娘说这么私密的事,她含糊道:“还好。”郑玄大致对自己还是很温柔的,老司机还是有优点的,至少不着急粗鲁,要是换了一个初哥,哪来这么多手段?要是再没个钻研精神,初次对初次,简直是放大的悲剧。

崔氏见女儿满脸羞涩,心中暗暗放心,阿石比自己运气好,她找到了疼爱她的夫君。崔氏心中欣慰,阿石给她生了外孙、小四长大娶妻生子后,她再无所求了。她催促女儿道:“姑爷不是明天要走吗?你快回去替他收拾行李,别耽搁了。”

王珞一想也是,横竖阿娘要留好几天,她可以等郑玄走了一会再跟阿娘慢慢说话。王珞出门时,迎面走来一行人,为首的少女年纪跟她差不多大,杏眼桃腮、琼鼻樱唇,见到王珞,她抿嘴微笑的朝王珞行礼道:“十七舅母。”

王珞微微一笑:“秀姑娘。”她没见过这位少女,但她知道阿娘的院落,离九江女儿颜氏的院落很近,这位姑娘大约就是颜氏的女儿卢秀。卢秀在国公府的地位尴尬,因此家里都叫她秀姑娘。

卢秀是第一次见到王珞,郑玄成亲,她还没资格去青庐观里,看到容光慑人的王珞,她有一瞬间的失神,过了一会才道:“十七舅母这是去哪儿?”

王珞说:“我正想回去。”

卢秀想到她能陪在郑玄身边,心里就十分羡慕,她私心十分仰慕郑玄,即使郑玄已经娶妻,她都愿意当他妾,只是看到王珞后,她那份小心思就被打击的无影无踪,有这样美貌的正妻在,还有她立足的余地?

卢秀几乎失魂落魄的望着王珞,却见王珞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她失神的随着王珞望去,却见那恍若天神般的男子缓步走来,他向来淡漠的脸上看到王珞时候,浮起浅浅的笑意,语气温和的问:“想在花园里走走?”

王珞摇头说:“我要回去了。”

郑玄揽着王珞的手,跟她一起往回走。郑玄可以目无余子,王珞却不行,她对卢秀说:“秀姑娘,我们先回去了,你慢走。”

卢秀敛眉恭敬道:“指挥使、舅母慢走。”

郑玄甚至都没有对卢秀露出一点表情,只径自拉着王珞走了,王珞略带惊讶的看着郑玄,郑玄微微挑眉:“怎么了?”

王珞说:“秀姑娘得罪过您吗?”

郑玄奇道:“此话怎讲?”

王珞说:“不然您为何看都不看她一眼?”

郑玄反问:“她是何人,需要我看她?”其实郑玄过目不忘,岂会不知卢秀是谁?只是她在郑玄眼中不过是个九江带来的拖油瓶,他连九江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是她外孙女?

王珞记得王贵妃跟她说过,颜氏和九江曾想把卢秀嫁给他,而郑玄居然都不知道卢秀是谁?

郑玄理所当然道:“你当我谁都会理会吗?”九江的小心思郑玄心知肚明,他根本懒得理会,他的妻子是谁都可以当的?

王珞:“……”她当初给他见礼,他不是对自己很客气?她以为他待人一贯如此。

郑玄道:“你当谁都跟你一样?”也只有这不识好歹的丫头,才会嫌弃自己,她真以为他对旁人都跟对她一样?王珞沉默了一会,又笑着揽住了他的手臂,郑玄不由问:“怎么突然这么开心?”

“我高兴您是柳下惠,见不到别人。”王珞眉眼弯弯的说,谁喜欢一个中央空调的老公?郑玄这样才好。

郑玄若有所指道:“我以为我昨天和今早已经证明自己不是柳下惠了。”郑玄何等精明,早猜到王珞突然引诱自己,怕是得了什么人指点,怀疑自己有问题,郑玄又好笑又好气,分明是这丫头娇气,非说要自己给她适应的时间,结果自己君子了,她又反过来倒打一耙。

要不是怜她年纪小、身子还太娇嫩,郑玄非给她一个深刻教训不可。不过一会再给点教训也未尚不可,看她还能活蹦乱跳的跟不相干的人说话,就知道她早上的哀求全是撒娇装可怜。

王珞顿时满脸绯红,她气急的低声说:“在外面呢!您胡说八道什么?”

郑玄一本正经道:“那我们回去说。”

王珞简直拿郑玄的厚脸皮没法子。

等到了正院,郑玄坐在书房里,招手示意王珞过来,王珞得了昨天和今早的教训,根本不敢靠近这老色鬼,谁知道他是不是再打什么歪主意,“我去给您准备行李。”

郑玄说:“不用,这种琐事让陈敬做即可。”

王珞吞吞吐吐道:“我也去看看,我都跟您成亲了,总要伺候您的。”

郑玄暗忖嘴上说的好听,何时见她伺候过自己了?他轻敲书案,“过来给我磨墨,你不想学画画吗?我今天教你画牡丹。”

王珞将信将疑的看着郑玄,犹豫了一会,还是缓缓挪了过去,慢慢给他磨墨。郑玄也当真铺开了稿纸,在宣纸上挥洒着泼墨牡丹。要说郑玄的才华是毋庸置疑的,帝国顶尖水准教出来的,描绘出来的牡丹叶淡花艳、墨色淋漓。

王珞从小受西化教育,或许是缺什么爱什么的缘故,她特别喜欢古典文化,虽然她不懂,但不妨碍她买个包包都爱中国风。见郑玄挥洒自如的描绘着朵朵牡丹,她不由看呆了。

郑玄嘴角笑意加深,他柔声问:“要学吗?”

“要!”王珞用力点头。

郑玄对她伸手,王珞下意识的坐在了郑玄怀里,郑玄当真耐心的教她如何点墨渲染,如何使用浓墨淡墨,写意画比工笔画要难,王珞以前只描过线稿,陈司籍还没教她画过写意画,王珞学的很认真。

不过她天赋再好,想要在短时间内画出一幅写意墨色牡丹还是不可能的。王珞照着郑玄的指点,在宣纸上描绘了几笔,画完便有些泄气,郑玄每朵花瓣皆墨色润泽、形状完美,她则是一个个惨不忍睹的墨团团。

郑玄见她沮丧的看着自己的画作,轻咬下唇,模样可怜又可爱,莞尔提笔点墨,不一会便将王珞的画稿又修成了一副画。王珞又惊又喜看着郑玄,“您真厉害!”这比自己作画还难,他要在现代绝对是个大国手!

王珞望着郑玄的目光中似乎蕴含了无尽星光。郑玄对上她的目光,手微微一顿,将笔墨砚台自书案上移走,然后双手一托,便将王珞放在了书案上。王珞愣怔看着郑玄,有些反应不过来。

郑玄温柔着抚摸着王珞的脸:“娇娇,牡丹也有一首诗,你要不要听?”这熟悉的话让王珞心头莫名一颤,她下意识的想跑,她是觉得郑玄流氓可以增加些夫妻情趣,但也挡不住他这么频繁的情趣。

奈何她行动太慢,身体已经被郑玄压住了,郑玄低头亲吻着佳人的耳垂,手慢慢挑开衿带,他低声笑道:“牡丹难画,需要慢慢练,我先教你背诗,软玉温香抱满怀,春至人间花弄色,柳腰款摆,花心轻拆,露滴牡丹开……”

第108章 郑大郎(上)

郑玄是寅时离开的, 走的时候王珞刚睡下不久,即使在睡梦中她眉头依然微微蹙着, 右手无力的搭在郑玄腰侧, 整个人几乎贴在了他身上。郑玄小憩了一会便睁开了眼睛,轻柔的将妻子抱在了一旁,王珞睡得很沉, 被他抱了起来都没醒过来,郑玄拉过锦被替她盖好,然后起身走出寝室。

芳池、眉绿已在外面候着了, 见郑玄出来,两人连忙上前伺候他穿衣。郑玄以前起居都是陈敬伺候的, 可现在他成亲了, 即使陈敬是太监,也不能擅自进入内院,是故郑玄的起居就由王珞的丫鬟伺候了。

两人想到这两天房里的动静, 都有些面红耳赤, 但也不敢在郑玄面前流露分毫, 她们轻手轻脚的替郑玄穿戴好衣物,然后眉绿蹑足去了内间值夜。王珞以前不爱丫鬟值夜,但自从来了国公府后,大家的习惯都改了,郑玄不是王珞,要是他唤人时没人应声,大家就要倒大霉了。

王珞从娘家带回来的几个丫鬟, 也不敢再按照姑娘的吩咐晚上没人,不然她们再也伺候不了姑娘了。王珞对郑玄的霸道颇为微辞,奈何强硬不过郑玄,只能乖乖听话。

郑玄出了院子,陈敬已经在院门口候着了,见郑玄出来,连忙上前行礼:“郎君。”

郑玄说:“你让夏尚宫过来伺候夫人。”郑玄一早就从宫里要来的夏尚宫,但成亲后他一直没让夏尚宫过来,夏尚宫身份不一样,他即使不把她当长辈,也不能把她当下人,要是她过来对自己指手画脚,郑玄也受不住。不过现在要出门,崔氏又是个不靠谱的,留王珞一人在家他不放心,还是让夏尚宫过来更好。

陈敬恭声应是。

郑玄脚步顿了顿,又吩咐陈敬说:“以后内院的账册就归到外院去,夫人想去哪里玩都可以,只是不能让她单独出门。”王珞又怎么可能会单独出门,郑玄所谓的单独出门是指她带自己人出门。

陈敬连声应了,心中暗忖成亲后果然不同,郎君以前出门何曾惦记过一个人?他就说男人不能没有女人。

王珞醒来时已过辰时,下人得了郑玄的吩咐,都不敢在院里有大动作,王珞迷瞪瞪的醒来,只觉得浑身难受,一是这两天被郑玄折腾的太狠;二来也是昨晚睡得太晚,来古代这么多年,她作息向来正常,可这几天却一直晚睡晚起,王珞感觉浑身骨头都酸了,尤其是腰酸得几乎直不起来了,她脸埋在枕头里磨蹭。

“姑娘?”芳池听到响动,轻轻的叫了一声。王珞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芳池掀开帐帘,扶着王珞起来,“要喝水吗?”

王珞摇摇头,昨晚睡觉前她好像喝过水了?想到郑玄,王珞脸一红,由芳池伺候着洗漱后,才问道:“郎君走了?”

芳池说:“郎君是寅时走的。”

王珞心里算了算,寅时走的话,他可能休息了半个时辰都不到,他还要连夜赶路,这人是铁打的吗?王珞腹诽他要是再这么下去,就不怕过劳早衰吗?帅哥老了就不帅了。她见自己身边始终是芳池和荷风在自己身边伺候,她不由奇怪的问:“眉绿呢?”

芳池说:“眉绿昨夜轮值,刚刚奴婢让她去休息了。”

王珞想到郑玄对下人严苛的样子,沉默了一会说:“你再找几个丫鬟进来轮值吧。”要是只有她们三人轮值太累了,多找几个丫鬟轮值,也让大家轻松点。

芳池应了,又对王珞说:“姑娘,夏尚宫来了。”

“夏尚宫?”王珞一怔,尚宫是女官,女官怎么会来找自己?是贵妃找自己有事?不过贵妃身边好像没有官职为尚宫的女官?

芳池解释着夏尚宫的身份:“夏尚宫是先后身边的女官,先后去世后就一直在皇陵守着先后,郎君成亲前把夏尚宫从皇陵请了出来,郎君外出不放心夫人,就让夏尚宫过来伺候夫人。”

王珞没有想到郑玄居然给自己请了这么一尊大佛过来,她起身道:“快请夏尚宫进来。”

芳池让荷风去请夏尚宫,片刻后王珞就见一名满头银发的老夫人随荷风入内,王珞起身,老妇人恭敬的向王珞行礼:“老妇拜见夫人。”

“尚宫不必多礼。”王珞避开夏尚宫的全礼,又回了她一个半礼。

夏尚宫恭敬道:“老妇既已离了皇宫,便不是尚宫了,若夫人不嫌弃的话,唤老妇一声‘夏媪’即可。”飞快的瞄了王珞一眼,宫里是美人辈出的地方,夏尚宫跟随先后多年,见过不知多少美人,这位小夫人的容貌在宫中都是数一数二的,也只有年轻时的杨夫人才能跟她媲美。

“阿媪请坐。”王珞从善如流的改口,她见夏尚宫神色温和,不像是容嬷嬷那种,心头微松,但随即又暗暗好笑,以郑玄的脾性又怎么允许有个容嬷嬷在身边指手画脚?

王珞起身后滴水未沾,芳池催着让庖厨奉上朝食,王珞皱着眉头起身,只觉得自己腰酸疼得不行,夏尚宫见状关切的问:“夫人可是身体不适?”夏尚宫见王珞脸上犹带几分倦容,她不由暗暗摇头,郎君也太不知怜惜了,夫人年纪还小,哪能如此折腾?

王珞哪里好意思说是自己劳累过度?她摇头说:“我没事。”王珞草草用完早膳,决定准备去床上再躺一会,她怀疑自己腰酸不止郑玄的功劳,还有可能是好朋友要来了。王珞真怀念童年没有好朋友到访的日子,只可惜这段时间实在太短了,等好朋友下次跟自己告别,起码还要几十年……

荷风进来说:“姑娘,陈敬求见。”

王珞疲懒动弹,不想换衣服,干脆去了内屋躺着,让陈敬隔着花罩幔帐回话,陈敬是来送账册的,郑玄说让内院开支归到外院,他就将负责外院开销的账册一并送了过来,让王珞过目。王珞对郑玄财产不是太感兴趣,听陈敬说郑玄要把内院开支送到外院,王珞对陈敬说:“既然如此,内院的账目你也一并管了吧。”

陈敬一怔,他还是第一次见把男人送来的钱往外面推的贵夫人。

王珞也不是真不食人间烟火,而是觉得这种账她管跟郑玄管没什么区别,时下贵夫人管账不就是为了攒私房吗?郑玄本来就是大夏最大的情报头子,她有多少财产郑玄估计比自己都清楚,既然如此她管账还有什么意义?还不如什么都不管轻松。横竖她也有自己私产,郑玄肯定不会要她把私产上缴的。

王珞挥退陈敬,又趴在软榻上迷迷糊糊的睡了,等醒来时候就听到花罩外有人轻声说话,王珞揉了揉眼睛,“阿娘?”

“阿石醒了?”崔氏掀帘进来,满脸心疼的看着女儿,她这次对郑玄意见大了,就算他老房子着火,也不能这么折腾阿石?他身边那么多丫鬟,想泻火不会找丫鬟吗?干嘛折腾女儿?

“阿娘。”王珞看到亲娘不自觉的撒娇,“我腰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