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肯认真教郑赢的镇国公,也是把郑赢往虎儿未来的幕僚和护卫方向培养的。王珞一直挺不理解镇国公的想法,他怎么会认为郑赢会心甘情愿辅佐虎儿?王珞觉得郑赢可怜,但她不会阻止郑赢过继,这对自己只有好处。郑赢就是一个不定时炸弹,他随时都有可能爆炸且波及身边人,尤其是虎儿。虎儿是王珞的命门,她不能容忍虎儿身边有任何危险存在。

虽然这么想有点冷酷,但郑赢真不应该生下来,他的存在就是一个悲剧。王珞不愿恶意猜测一个孩子的心性,但先看赢先前在宫里的所作所为,再想想他现在的言行举止,就知道这孩子不是王小四那种小傻子。她不可能把他当亲子、他也不可能把自己当亲娘,既然如此两人又何必相互做戏?

把他留在国公府,他注定只能做虎儿的下人,离了国公府说不定还能挣出一份自己的事业。更别说将来随着“郑太师”出现,郑家就是走在刀尖上……王珞利益跟郑家绑在一起,不希望将来多一个不确定的变数,毕竟郑玄对郑赢是有杀母之仇……

郑玄见王珞居然一口答应,面露意外,他以为妻子会推辞几句,甚至会觉得委屈。

王珞微微而笑:“您是为了我跟虎儿,我要是还觉得委屈,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吗?再说阿赢也是您的亲儿子,你总会给他找个好前途。”王珞昧着良心夸奖郑玄,把郑赢过继,对郑赢是有好处的,但这绝对不会是郑玄思考的方向。郑玄估计是嫌弃这儿子,又不好杀了他,才会想到过继吧。

郑玄笑着将王珞抱在怀里,“我就知道娇娇是我的解语花。”

郑玄的话让王珞暗暗打了个哆嗦,她发现郑玄情话越来越土味了。

郑玄轻轻抚摸着王珞的发丝,“放心,这事我会处理妥当,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王珞无所谓道:“我没关系。”她得了好处,被人说几句又有什么关系?她本来就没准备用郑大郎刷名声。

郑玄就喜欢娇娇这爽利的脾气,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对郑赢看似没有任何慈母之举,但她却做得比大部分嫡母都好。郑玄没想再要庶子,但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女人。

王珞想到日后的乱世,对郑玄说:“你要给大郎找户好人家,最好他们也住在京城,要父母都和善的,即使家里穷一些也没关系。”横竖他们不缺钱,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只是郑赢不是能用钱解决的。王珞希望郑赢的养父母能给他足够的爱,以弥补他在父爱母爱上的缺陷。

“我会的。”郑玄点头说,他肯定会给郑赢找个好人家,要说郑玄对郑赢有父爱是假的,但怎么说也是自己儿子,不能让他过的太落魄。

夫妻两人正说话间,突然门口传来柳习文焦急的声音,“郎君,方内侍监来了,说是宫里出事了。”

郑玄“嗖”一下起身,他对妻子说:“你待在家里别出门,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王珞脸色微白,她心里莫名有种慌乱,就是郑玄前段时间出门镇压叛乱,都没她这么慌乱的感觉,她下意识的紧握郑玄的手:“您一定要注意安全。”

郑玄轻拍王珞的手:“我会的。”方慎行突然来找自己,肯定是宫里出了大事,郑玄神色微沉,也不知道谁又在找死了……

第134章 病危(上)

郑玄正想着宫里是不是有人折腾时, 方慎行满脸焦急的对郑玄说:“指挥使圣人病危!”

郑玄匪夷所思:“怎么可能!”他昨天才从宫里回来, 圣人身体还很健康,怎么一个晚上就病危了?郑玄心思急转:“是有人要害圣人?”圣人视郑玄若亲子, 郑玄自觉自己这时听到圣人病危, 应该十分焦急, 但郑玄心里就是产生不了这样的情绪, 他第一反应就是圣人为何会突然病危, 方慎行是不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

方慎行没想郑玄反应这么快,虽然郑玄这样似乎显得有些凉薄, 但对他们下属来说却无比安心, 他们就需要这样的领导人。是的,方慎行虽是圣人的心腹大太监,但私底下他已经被郑玄收买, 很多人都觉得圣人驾崩,郑玄迟早要被收拾。可是他们也不想郑玄姓郑,只要郑家一日不倒,郑玄未必会出事。

再说郑玄自身也卓越,圣人身体康健, 将来如何谁也料不好。方慎行本就是没了未来的无根之人, 太监因身体残缺, 行事要比一般人更激进,他觉得跟着郑玄更有前途,故在几年前暗中投靠了郑玄,事实证明他的确没看错人。然后今天发生的事太突然, 王贵妃和方慎行暂时收拾残局后,也不知该如何,两人下意识的便想起了郑玄。

自郑玄娶了王珞之后,王贵妃就自动将自己划到了郑玄阵营,她跟方慎行看法一致,只要郑家一日不倒,郑玄就不会有问题,而郑家镇守边关多年,即使皇家都屡屡下降贵主拉拢,郑家跟大夏紧密相连,即便新帝登基,又有几个人敢对郑家下手?

方慎行一面引郑玄入宫,一面将事情经过跟郑玄详细讲述了一遍。圣人年纪大了以后,因要修身养性,平日甚少招年轻宫妃侍寝,闲暇时反而喜欢召年纪大的宫妃过来说些年轻时的趣事。淑妃孕育子嗣虽多,但在四妃中是最不得宠,论年轻貌美她比不上王贵妃,论得圣人敬重她也比不上贤妃,她也自知自己比不上其她三妃,甚少出现在圣人面前。

这一日也是赵王在朝堂上得了圣人的训斥,淑妃才端着圣人平日最爱的下酒菜,过来替儿子求情。淑妃怎么说也是四妃之一,圣人龙潜之时的孺人,又为他生养了那么多子女,该有的脸面圣人还是要给的,他招淑妃入内殿叙话,方慎行带着小内侍远远退下。

他也没听到两人到底说了什么,只知道后来圣人跟淑妃吵了起来,然后圣人砸了杯子,方慎行担心圣人怒急攻心,偷偷上前想看当时情况,却见圣人晕厥在地,而淑妃正手忙脚乱的趴在圣人身上啼哭不休。方慎行忙上前拉开淑妃,一面将淑妃暂时扣押下来,一面又暗中派人去通知王贵妃。

王贵妃听说圣人晕厥,惊得六神无主,两人商议之下,一面让人暗中请太医,一面来告诉郑玄。郑玄听得面沉如水,他随着方慎行大步走入紫宸殿,只见圣人面白如纸的躺在床上,王贵妃正在一旁伺候,太医令正跪在地上回话。

王贵妃见郑玄来了,紧绷的神色一松,“指挥使!”

“贵妃。”郑玄给王贵妃行礼后,迫不及待的问太医令:“圣人为何会晕厥?”

太医令战战兢兢道:“圣人因是怒急攻心晕厥的。”

郑玄眉头紧皱:“圣人何时能醒来?”

太医令支吾说:“圣人这是风病,微臣也不知道圣人何时能醒来——”他偷偷看着一眼郑玄,大着胆子说:“也有可能永远都醒不来,即便醒来也不一定能完全清醒。”现在圣人昏迷不醒,太医令甚至不敢胡乱灌药,只开了黄芪防风汤,让人先去熬药,等汤汁熬好,他准备用熏蒸使药气入圣人腠理,先舒缓他的病情。

太医令的话让王贵妃眼前一黑,她跟圣人老夫少妻,平时对圣人心里多有抱怨,但圣人也是自己的天,她即使做好了自己的天有一天会塌了,但也没想到这天会来的那么得突然!那么得快!王贵妃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圣人!”

郑玄眉头紧皱,立刻让陈敬去给卫风、孟继宗传讯,让他带上自己带回来的羽林卫将大皇子一系四个同母皇子全部擒下,同时让柳习文率领余下兵力守卫宫城,同时又调动留在京城的北衙禁军将京城团团围住。郑玄在几年前就开始渗透北衙禁军,只是他那时还不是羽林大将军,故军中响应自己的人并不多。

后来圣人册封郑玄为羽林大将军,统帅羽林卫,郑玄在北衙禁军的中的布置就更顺手了,孟继宗只是自己丢出去迷惑视线的一枚棋子。若不是这次平乱中,孟继宗展现了优秀军事才华,郑玄根本不会对这位姊夫太上心,左右不过养个人而已,他家大业大,不在乎多养一个。

王贵妃哭了一会,迟疑看着郑玄:“指挥使,现在应该怎么办?”

郑玄见王贵妃这么快平静了情绪,不由微微颔首,王家的女子确实都不错,他对王贵妃说:“还要劳烦贵妃请贤妃过来。”

贵妃闻言一怔,贤妃在宫中行事低调,她是跟随圣人最早的妃子,甚至比郑皇后还早。圣人第一个孩子都是贤妃生的,只是这个孩子夭折了,也不入序齿,久而久之,大家也都忘了。二皇子是贤妃唯一留住的皇子,他是比大皇子小半年。贤妃行事低调,二皇子行事更低调,在朝中几乎是个隐形人,若不是郑玄提起,贵妃都快忘了这人了。

圣人现在这模样,即便能醒来,也暂时不可能总理朝政,朝中势必要立太子,由太子辅国,但是她以为郑玄会借着机会,辅佐幼帝登基。没想他居然会扶持二皇子?二皇子今年都四十了,孙子都有了,他扶持二皇子,二皇子会因为他的拥立之功看重他吗?

郑玄自然不会跟王贵妃解释自己心里的想法,他说完后便弯腰亲自抱起圣人去内寝殿,刚才情况太乱,圣人就在临时安置在书房的短榻上,郑玄将圣人放在床榻上,跟方慎行两人伺候圣人换了衣服,他对方慎行说:“你留在圣人身边,安心伺候圣人,我会让陈敬入宫帮你,你们两人片刻都不许离开圣人身边。”

方慎行恭声应是,他虽因自家子侄的前途,暗中投靠了郑玄,但毕竟是圣人的心腹大太监,心里最看重的还是圣人,见郑玄还是如此孝顺圣人,他眼眶微红,圣人果然没疼错人,即便这时指挥使一心一意为圣人盘算。

这时药童也熬好汤药,太医令开始熏蒸药气,先舒缓圣人病情。郑玄就坐在一旁看着太医令治疗,太医令也是一把年纪大的人了,一面颤巍巍的给圣人治病,一面祈求这煞星早点离开。

“指挥使。”柳习文匆匆赶来,郑玄这次入宫,把陈敬和柳习文都带来了,这两人都是太监,在宫中行走比较方便,他低声对郑玄说:“淑妃想要见您。”

郑玄眉头微皱,但还是起身吩咐太医令说:“这几天你不许离开宫里。”

太医令恭声应是,圣人病危,他也不敢离开。

郑玄暂时安置完圣人,起身去见淑妃,淑妃被王贵妃第一时间关了起来,关押淑妃的人是王贵妃的心腹,宫里能当到贵人心腹的都是人精子,关押淑妃的时候就将所有危险用品全部收走,淑妃所在的屋子空荡荡的,几乎什么摆设都没有,两个女官垂首站在角落里一声不吭。郑玄来了以后,两个女官屈身退下,贵人谈话,不是她们能听的。

圣人好色,身边的宫妃颜色都好,淑妃今年已五十有八,年轻时的容色早已不在,但依然是个气度雍容的贵夫人,她坐在蒲团上,看着郑玄:“方慎行是你的人?”

郑玄居高临下看着淑妃:“你找我就为了说这种废话?”

淑妃道:“你若肯放了我皇儿,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她自知自己是这次是劫数难逃,她只求所有劫难都落在自己身上,不要波及她的孩子。郑玄不置可否的看着她,淑妃知道他等着自己说话,她咬牙道:“你可知道你是圣人亲子!”

郑玄闻言哂笑一声。

淑妃见他如此,一鼓作气说:“你只知杨夫人是圣人表姐,你可知他们青梅竹马、年少相恋?若不是当时圣人需要借助郑家权势,先后也不会嫁给圣人。圣人本来想迎娶皇后以后,再纳杨夫人为孺人,但当时镇国公看上了杨夫人,登门求娶,杨家就把你母亲许给了镇国公。”

郑玄淡淡道:“那又如何?”少年男女,婚前相知相许不是再常见不过的事吗?要不是他防得紧,娇娇也不是喜好出门的人,说不定娇娇在婚前也会有段恋情。

“圣人和杨夫人各自婚嫁后,的确没什么波折,但你的确是圣人的孩子,那段时间镇国公远在边疆,皇后那段时间身体不适,杨夫人时常入宫探望皇后,她那段时间突然怀孕,你明明是足月而生,可杨夫人却说你是早产,这些皇后、圣人、镇国公都知道,不然圣人为何会这么宠你?为何皇后把你当亲子照顾,而本该是你亲父的镇国公又对你如此厌恶?”淑妃信誓旦旦的说:“这段秘密宫里老人都知道,你只要有心都能查到。”

第135章 病危(下)

淑妃盘算的很好, 是男人都有野心, 郑玄以前不知道自己身世,现在知道自己身世,他会不心动吗?一样都是圣人的儿子,凭什么他就只能当见不得人的私生子?淑妃知道有了自己今天这出,儿子想要登基难了, 她也不想便宜别人, 若郑玄想要趁机夺权, 朝堂一定会动荡,就让这些人狗咬狗一嘴毛,这样她和儿子们说不定还有活下来翻身的机会。

郑玄想要证明自己是圣人儿子,总要有证人。她身为四妃之一, 又是圣人龙潜之时的老人,是最好的证人。淑妃看着儿子争权夺利这么多年, 很清楚自己不能担上弑君的名声,不然自己、儿子、甚至自己家族都毁了!淑妃心中暗恨, 若不是圣人对郑玄过分偏爱, 他又怎么会将宫禁视若无睹, 随意出入,没了方慎行和郑玄, 王氏那小贱人又怎么制得住自己?

淑妃做梦都没想到, 郑玄居然可以收买方慎行,这位可是圣人最信任的心腹,老大多次试探他都不为所动, 为何他会投靠一个私生子?难道圣人真动了要认回郑玄的念头?这想法在淑妃脑海中一晃而过,她立刻否决的,要是圣人想要认郑玄,当初就不会让郑玄生在郑家。淑妃讥讽的暗笑,圣人恐怕自己都不确定,郑玄到底是谁的孩子吧?毕竟杨夫人和镇国公是出名的恩爱!不然就凭郑皇后当年想儿子想疯的样子,她跟杨氏说不定真会做出借腹生子的戏码来。

郑玄面无表情的听完,突然伸手握住了淑妃的脖子,淑妃慌乱的不停挣扎,她双手想去抓郑玄的手,却被郑玄轻松的卸了双手,淑妃双脚乱蹬,但是怎么能挣扎得过郑玄的力气,他的手宛如大山般牢牢的压在淑妃的颈脖上,不一会淑妃便恹恹的垂下头,四肢瘫软,一股恶臭从她身上散出。

郑玄嫌弃的将她丢在地上,用帕子拭手后,转身出了寝室。两个女官等郑玄远离后,才蹑足进入寝室,见倒在地上的淑妃,两人惊骇的面面相觑,好一会才有人大着胆子上去探淑妃的鼻息,她刚碰上淑妃的鼻子,淑妃就无力的轻咳一声,两人松了一口气,连忙将淑妃半抱半扶了起来,两人也发现淑妃身上的秽物,两人厌弃的皱着眉头,打来清水,替淑妃简单的清洗一下。

淑妃晕厥了许久才惶然惊醒,她发现自己没死,不由伸出手想喊人,但喉咙里能发出的只有咯咯的声音,她叫了几声,只觉得喉咙疼得不行,她双手挣扎着起身,但是身体虚弱无力,这时她耳畔响起女官絮絮的低语:“亏得贵妃好心,还把这罪人救了下来,她都敢刺杀圣人了,让她去死不好吗?”

淑妃双目圆瞪,没有!她没有刺杀圣人!她只是质问圣人,难道比起正经的皇子,他更宠爱那个私生子吗?那为何等当年不让郑皇后生下这孩子!圣人就气得晕厥了!她没有想刺杀圣人!她有四个儿子!她儿子最大!她稳坐太后之位,她为什么要刺杀圣人!淑妃挣扎着想起起来,她自以为自己动作很大,其实她因伤势颇重,只有很轻微的动作。

站在帘外的女官看着淑妃细微的挣扎,相互着换了一个眼神,淑妃怎么说都是育有四位皇子的宫妃,最基本的体面还是有的,宫里定罪哪有这么容易?她们不过只是有意这么说,扰乱淑妃心神而已。

寝殿里淑妃度日如年,紫宸殿中众人也争论不休,几位成年的皇子都来了,但没一个人急着跳出来商量何时立太子,大家都站在圣人跟前尽孝心。镇国公神情凝重的看着郑玄,当初圣人将郑玄选为羽林大将军时,镇国公就十分反对,毕竟北衙禁军几乎掌握了大夏龙脉,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掌握了北衙禁军,就算郑玄想造反都可以。

但是圣人对郑玄太宠爱了,竟然不跟自己商量,就擅自让郑玄当了羽林大将军,甚至还让他领兵镇压流民!镇国公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太晚了。这也是自己的错,明知圣人对郑玄有愧疚,还是任圣人这么放纵他。镇国公心中微叹,他跟圣人虽是表兄弟,圣人对自己信任有加,但自阿杨去世后,两人已十来年没有私下见过面了。平时君臣谈话,全是由内监、或是世子来传递,他知道郑玄受宠,却不知道他私下势力已经壮大到这程度。

圣人突然重病垂危,朝臣们惊惶过后,就开始商议立哪一位皇子为太子,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圣人重病,可由太子监国。按照大夏规矩,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圣人无嫡子,那么皇长子赵王是理所当然的太子。可是圣人病危便是淑妃暗害,即便现在尚无定罪,可郑玄已经派人将皇长子一系四位皇子尽数关押,北衙禁军也控制了宫廷和京城行事。镇国公虽说面沉如水,但也没有阻止,显然是默认了儿子这举动。

只是镇国公虽然跟儿子站在了一处,但大皇子在朝堂经营多年,很多人都把身家性命压在了大皇子身上,自然不会任郑玄将弑君的罪名按在淑妃头上,不然淑妃整个家族都毁了,连带他们利益也会受损。有人站了出来要求见淑妃,但郑玄却轻描淡写道:“淑妃畏罪投缳,虽被救了下来,但还在由太医医治。”

投缳?众人不会信淑妃会畏罪投缳,但是投缳就代表是脖子受伤,也就是说淑妃暂时没法说话,她即使认字能写,但是她现在这样还有没有力气书写是个大问题。一人对着镇国公和郑玄嘿嘿冷笑:“圣人病危,为何指挥使能比我等都快一步入宫?到底是淑妃意图对圣人不轨,还是指挥使您——”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他蓦地瞪大眼睛,感觉自己整个人似乎高高飞了起来,而后——而后他再也没有知觉了,他被郑玄杀了,一刀毙命,人头顺着台阶骨碌骨碌的滚落,最后滚到高高的门坎处停下,那头正好对着众人,一双眼睛依然瞪得大大的,看着自己已经轰燃大地的身体,鲜血留了一地……

众人咋然色变,镇国公正待上前,却被次子牢牢的按住,郑亶低声道:“父亲,难道您还会怀疑阿弟对圣人的忠心?”他这个弟弟虽说没心没肺了点,但对圣人是真心敬重,或许旁人不信,但郑亶相信,至少圣人一日不死,阿弟便会替圣人守着这个江山。

郑玄杀了人,扫了众人一眼,淡淡道:“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圣人无嫡子,皇长子犯下弑君大罪,那便立二皇子为太子,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大皇子一脉的人还不死心,但脚下一地的血腥,提醒他们,他们要是现在反对,也不用等淑妃定罪,他们就可以先去给大皇子在阴间开道了。除了大皇子一脉,大部分朝臣还是赞同郑玄的提议,淑妃犯下如此大错,大皇子已绝了登基可能,大皇子下来便是二皇子,郑玄这提议也不算有私心了,毕竟很多人都猜郑玄可能会扶持年幼皇子,如今他提议二皇子是意外之喜了。

二皇子早从母亲口中得知郑玄有意扶持自己为太子,二皇子又惊又喜,虽说母亲对郑赢有养育之恩,可他因避嫌的缘故,跟郑玄并不亲近,他自己都没想到郑玄会愿意扶持自己上位。

镇国公见郑玄愿意扶持二皇子为太子,神色稍稍缓和,这孽畜还不算不可救药!

就在朝臣议论纷纷时,方慎行突然跌跌撞撞的从内寝殿跑出来:“圣人醒了!诸位大人,圣人醒了!”

朝臣们又惊又喜,众人商议了一回,有几位重臣出面面君,镇国公和郑玄也赫然在列。太医院的太医令还是有几手的,他先用药气蒸熏,而后再施以针灸,将圣人从昏迷中救醒。圣人刚刚醒来,神智还有几分迷糊,但是看到诸多朝臣依次入内时,他挣扎着想要起身。

方慎行和太医令惊慌失措的想要让圣人躺下,但郑玄上前一步,双手稳稳的托起圣人,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您现在身子还没大好,还是先坐着休息一会。”

郑玄贴心的举动,让圣人面色好转,他张嘴想说话,但僵硬的面部,只让他发出了“啊啊”的叫声,顺便流出了一点口水,这让向来体面的圣人不禁有些羞恼。郑玄不动声色的替圣人拭去口水,语气平稳的跟圣人说出他们的决定,想要请圣人立二皇子为太子,由太子暂时代圣人处理朝政。

重臣们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圣人,圣人面前发出了一声:“可——”

重臣见状,心里差不多有数了,显然圣人重病跟淑妃脱不了关系,不然圣人不会答应立二皇子为太子。圣人目光望向二皇子,二皇子跪在圣人跟前:“阿耶!”

圣人目光看看二皇子、又看看郑玄,郑玄也跪在圣人面前说:“臣一定尽心辅佐太子监国。”

圣人闻言扯动着僵硬的脸皮:“好……”

若是圣人未醒,朝臣们或许会对郑玄处置大皇子一脉有异议,但圣人一醒,并且明显在众人提及淑妃时有怒色,并且郑玄说已经关押了大皇子四人时候,圣人并未反对,众臣也就在无异议了,皇子再重也比不上圣人,淑妃犯上罪无可恕!

第136章 善后(上)

宫中政变风起云涌, 但全因郑玄运作得宜, 及时镇压,并未引起大乱,而圣人也及时醒来,虽然他很快又昏睡了过去,但至少定下太子, 处置了大皇子, 不至于让朝堂陷入太子之争。当然因郑玄控制大局的关系, 大家想闹也闹不起来。

而郑玄能在短时间内调动北衙禁军的能力,让所有人都深深忌惮,即便是刚刚身为太子的二皇子,都没有想到郑玄居然只担任了半年的羽林大将军就有调动北衙禁军的实力, 这对太子威胁太大了,可威胁再大, 他也不敢随意提出卸下郑玄羽林大将军的职务,因为圣人目前最信任的就是郑玄, 即便是昏睡中都紧紧握着郑玄的手。

自古文人即使不通医术, 也会懂些药理, 大家都很清楚,风症是绝症, 得了风症基本就是等日子了。这一点圣人也清楚, 是故他更担心老二当太子后,会杀了自己,提早登基。毕竟大家都默认自己迟早要驾崩的。因此他比任何时候都看重郑玄, 这时他愿意的相信也只有郑玄的,只有这孩子在自己一出事就让人先救自己,而不是考虑其他。

郑玄也一直没有离开紫宸殿,在商议完立太子后,朝臣们各自散去,准备册立太子的各项事宜,郑玄则得了圣人的允许,坐镇紫宸殿内处理圣人昏迷后一系列的大事,尤其着重处理淑妃和大皇子一系,淑妃育有四个皇子,又是皇长子生母,这些年淑妃娘家也算名声赫赫。但再显赫遇到谋逆这种事也是一夕败落。

从郑玄入宫到圣人立二皇子为太子,不过短短半天时间,淑妃的族人便从高高在上的贵人变成了阶下之囚,他们也不是不想反抗,只是这些反抗在全副武装的禁军和禁龙司面前,是那么得微不足道。宫里风起云涌,宫外也是风声鹤唳,世家大多内部联姻,很多朝臣不一定是大皇子一系的死忠,但总跟他们一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待晨会散去,镇国公回府,各府上拜帖如雪片般飞来,大家都想探探镇国公的口风。可镇国公要是能被人看出端倪来,就不是镇国公了,郑家也不会屹立朝堂这么多年都不倒了。

国公府里长乐听说最疼爱自己的阿耶被淑妃害得得了风疾,她甚至都没心思去找宜城算账,就命人备车入宫去看阿耶了。目前宫中各项事宜有贵妃和贤妃两人做主,两人知道长乐是圣人的爱女,也不阻拦,让她径直去了紫宸殿。长乐看到躺在寝殿内,明显老了许多的阿耶,不禁泪如雨下,“阿耶——”她颤声轻轻叫着,当年阿娘似乎也是跟阿耶这样,难道阿耶也要离开自己了吗?

郑玄微微轻叹,扶起长乐,“阿姐别哭,圣人醒来,见你这样他会伤心的。”

长乐忍着泪点头说:“你尽管去忙,宫里有我,我会片刻不离的看着阿耶的。”郑玄和长乐立场是一致的,他们都想要圣人活越久越好。

郑玄看着圣人沉睡的侧颜,沉声道:“阿姐,淑妃之前跟我说,我是圣人的私生子。”长乐蓦地瞪大了眼睛,郑玄继续说:“她现在被我掐得说不出话来的,但是也不能保证,大皇子他们是否知道这桩谣言,我现在分身乏术……”

长乐立刻道:“我会替你看着他们的,不会让任何谣言传出的!”

郑玄微微颔首,“这事别跟圣人提,免得他多想。”

长乐一口答应:“我知道。”

有了长乐在,郑玄也能稍稍松一口气,他先去外殿批阅圣人尚未看完的奏章。虽说朝堂已经立了太子,但二皇子从未真正接触过政务,批阅奏章这事他还需要慢慢学起来,相反这件事是郑玄做惯的,圣人这几年精力越发不济,很多不重要的奏章都是郑玄批阅后给他过目的,在太子暂且不能理事时,这些大部分政务还是由郑玄处理。

长乐看着郑玄离去的背影,神色有些复杂,要是阿弟不是阿家(杨夫人)生的该有多好!如果他是自己亲弟弟就好了。长乐比郑玄大了十岁,郑皇后去世前长乐都有十多岁了,她早懂事了,郑皇后在临终前将郑玄的身世告诉过自己。阿弟是杨夫人的孩子,但即便是杨夫人都说不清阿弟的生父到底是家翁(镇国公)还是阿耶。

这也是当年阿娘想借腹生子却没成功的主要原因,因为阿耶和家翁都不答应。阿娘没皇子,但阿耶不缺皇子,如果阿弟是宫里任何一个女人生的,哪怕是个贱奴,阿娘都可以抱过来养大,但阿弟的生母不能是有夫之妇,更不能是镇国公夫人。是故在阿弟出生前,阿耶和家翁就有默契了,阿弟只能是家翁的孩子。

长乐一直以为阿弟不知道长辈当年的事,毕竟这件事算丑闻,长辈们将这事掩得严严实实的,可能只有临海祖母知道些端倪,可看今天阿弟轻描淡写说出这件事,长乐觉得自己太小看阿弟了,不愧是禁龙司指挥使,连这件私密都能挖出来……长乐偏头看着张嘴昏昏沉睡的父亲,泪水止不住的下滑,要是当年阿耶答应阿娘借腹生子多好!这样阿弟就是太子,阿耶也不会遇到这种情况。

其实长乐真看轻郑玄了,郑玄并不是在当上禁龙司指挥使后才知道自己身世的,他在八岁那年就知道自己身世了,他也知道自己生父不明,要是换成别的孩子,或许会惶恐、会觉得所有人都背叛了自己,但当时的郑玄第一反应就是,如何通过自己复杂的身世,获得圣人和姑母(郑皇后)更多的宠爱。

事实也证明,郑玄这条路没有走错,他不仅得了圣人的宠爱,还让姑母在临终前,把宫中大半势力都交给了自己,即便阿姐得到的都没有自己多。他能收复方慎行大部分得益于姑母留给自己的后手。至于淑妃说的可以帮自己证明身世,郑玄根本不放在眼里,蠢货才会好好的镇国公府的嫡子不当,去当皇室不入流的私生子。

对老头子(镇国公)郑玄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他是真把自己当儿子的,只是老头子性子太迂,对自己各种看不惯,不像圣人对自己那般纵容,所以在虎儿出生之前郑玄只会护着圣人,不会护着老头子。他很清楚,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早把老头子对自己那点父爱消磨的差不多了,他是不可能帮自己的。

但自从娇娇给自己生了虎儿以后,一切就不同了,就凭着老头子对母亲的那份感情,只要虎儿不长成自己这样,老头子都不会放弃自己,他不指自己还指着孙子。自己现在大权在握,又有老头子背后扶持,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有必要去当一个私生子?也是淑妃现在不能死,不然就凭她说的那些话,就足以让郑玄杀了她。

郑玄批阅完奏章,召来陈忠,让他回家跟夫人说一声,说他这段时间可能回不了家,让她安心待在院子里不要出门。他还让陈忠给王珞送了一盏流光璀璨的琉璃灯。这盏琉璃灯倒不是郑玄给王珞的补偿,而是王珞上回让郑玄给自己找色彩鲜艳的东西给丑娃当玩具,郑玄哪知道去什么地方找色彩鲜艳的玩意?

随手把这事交给了陈敬去办,陈敬就给虎儿找了一盏琉璃灯来。他现在跟方慎行两人轮流伺候圣人不得空,去内宅的事只能交给陈忠和柳习文。柳习文虽也是太监,但毕竟不像陈敬、方慎行这种从小入宫,专门学伺候人的太监,他更擅长打斗,郑玄他回去保护王珞。自己在深宫陪着圣人,难保有人会动自己妻子的主意,郑玄对镇国公府的守卫还是很放心的,他是担心有内贼。

王珞自郑玄离开后就心神不宁,但是郑玄走得急,王珞又不好去问别人,只能干坐在房里发呆,直到儿子醒过来,开始依依呀呀的喊叫,王珞总算将注意力放在了儿子身上。这时崔氏也过来看外孙了,顺便跟女儿说郑赢要过继的问题。她昨夜听到这事的第一反应就是让女儿阻止这件事,她刚生完就要过继庶长子,她还要不要名声了?虎儿是儿子还好,将来阿石要是生了女儿,她背了这容不下庶子的名声,她外孙女还能找得到好人家?

崔氏进门见郑玄不在,她胆子立刻大了:“阿石,这个名声你不能背,不过一个庶子罢了!养着也不过费点银钱,横竖不是你出钱,你可不能做这种短视的事。”

王珞就知道阿娘会来找自己说这事,听母亲的话,她心中微微叹息,这就是亲娘,她对崔氏说:“阿娘,夫君也是为了我跟虎儿好。”这事从头到尾都没有自己拒绝的余地,郑玄就是这样独断专行、从来不考虑别人想法的人,王珞早放弃跟他讲道理了。

他说过会补偿自己,王珞也就没情绪了。像郑玄这种不讲感情,只讲利益的人挺好相处的,她最讨厌的就是那种,该谈利益的时候跟你谈情怀,该讲情怀的时候跟你谈利益的人——然而现实里大部分人都是后一种,郑玄这种是极少数。

“他要是为了你跟虎儿,就应该早过继了!”崔氏脱口而出,但说完她也自嘲的笑了,世子能婚前过继,那是因为妻子是长乐公主,郑亶尚了宜城公主都没如此,女儿在国公府里又算什么?也是有了儿子,才渐渐有了地位,所以女人一定要有儿子。

王珞安抚母亲说:“阿娘,我们在这里什么都不担心,有什么风雨夫君都替我们挡了,生活够舒服了,就别去想不顺心的事了……”

“放开我!让我进去!”王珞话说到一半,就听到一阵孩童的叫嚷声,王珞和崔氏同时一怔,这是郑大郎的声音。王珞将虎儿交给崔氏,她出门挥退要把郑大郎拉下去的下人,她弯腰跟郑赢平视,“大郎,你怎么来了?”

第137章 善后(中)

郑赢见王珞还愿意出来, 他心里一松,他扑通一声, 跪在王珞面前,“母亲求您不要让父亲送走我, 我会好好伺候您的!”

王珞垂目看着跪在地上的郑赢, 心中暗暗叹息, 看来郑玄在郑家的确太低调了,光死一个郑七不够给大家深刻的教训, 她拉起郑赢的手:“你先起来。”王珞不讨厌郑赢, 她甚至是同情郑赢的,如果她不是郑赢嫡母, 而是隔房叔母,她会对郑赢更好, 可惜她不是。

王珞从来没对郑赢有过任何亲近的举动,王珞的手刚接触到郑赢手时,郑赢差点将王珞的手甩开, 但他勉强忍住, 他忍着泪仰头对王珞说:“母亲求您不要赶我走。”

王珞见状收立刻回了手, 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 也不信任旁人, 也不习惯跟人亲近,将心比心,她不勉强郑赢,她对郑赢说:“起来吧, 你是聪明的孩子,总不想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吧?”王珞很肯定,郑赢这次会来是受了别人怂恿,不管是谁,这人绝对没安好心。

王珞的话让郑赢身体一僵,他就知道这一套对嫡母没用。

王珞领着他进房,让丫鬟给他打脸洗手,又给他端上热茶点心,“你是逃课过来的?”王珞问了一个众人意想不到的问题。崔氏想抱着孙子入房里,但是王珞却从崔氏怀中接过虎儿,完全不避讳郑赢。

郑赢没想王珞居然这时还关注的自己的课业,他沉默了一瞬承认说:“我是偷溜出来的。”他见嫡母现在还在关心自己课业,他心中微动,或许他直接跟嫡母说自己来意更好?

王珞轻叹一声:“过继的事,是你父亲的决定,你要是不想过继,就等他回来问他吧。”

王珞的话让郑赢面上闪过一丝惊恐,“不!”他之所以敢现在过来,就是因为父亲不在。

王珞就知道这孩子是吃定自己才会如此,她搬出郑玄也不是恐吓郑赢,而是希望谈话能继续下去。外人可以挑拨离间的对郑赢说,过继他是自己的主意。郑赢也可以因为惧怕郑玄而责怪自己。但他心里必须清楚,过继他是郑玄的决定,这是他将来的立身之道。

王珞给郑赢倒了一杯水,温声提醒郑赢:“你还记得你以前在宫里是什么样的生活吗?你愿意过以前的日子,还是现在的日子?”

郑赢默然,他在宫里是呼风唤雨,可没人教他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些天祖父对他是很严厉,但他也的确学到了很多东西。

王珞说:“你是聪明的孩子,我也不想跟你说什么大道理,我只希望你记住一点,你的人生最后走向,还是你自己决定的,在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的时候,就好好学习,多读书多看书,书看多了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我如果是你,就现在回学堂好好上课,学不下去也要学。”

这是王珞自己的亲身经历,她前世经历跟郑赢也差不多,她生母生父都不爱她,有了弟妹后,她就是多余的存在。也是因为现代没有过继的说法,不然王珞恐怕早被父亲过继了。她最无助的时候也曾恨过继父、继母,毕竟这两人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恨他们比恨亲生父母容易多了,但她心里是明白的,这事跟继父继母没关系,这全是她父母的错。

郑赢抬头直直是看着王珞,“那我可以留在京城吗?”郑赢说出了自己真正目的,父亲的决定没人可以更改,郑赢也知道有了弟弟后,自己对诸多长辈而言没有任何作用了。

过继就过继,但郑赢不想离开京城,他不想跟郑家诸多庶子一样,被远远送到边关,当成嫡系的侍卫,在战场上为嫡系出生入死。一样都是父亲的儿子,他凭什么要当下人?

王珞微微颔首:“可以,你还有什么条件?”只要他提的要求不过分,王珞都愿意答应。王珞早觉得让郑赢当虎儿下人不符他的脾气,这孩子天生反骨,怎么都不像是愿意屈居人下的。天生反骨不是贬义词,王珞从某种程度来说也是天生反骨,不然不会跟祖母反抗到底了。

郑赢问:“我还能待在府里上课吗?”

“当然可以。”王珞从来没想过阻碍郑赢的前程,“你要是愿意,还可以跟三郎、小四一起上课。”郑赢心头微松,望着王珞欲言又止,王珞挑眉问:“你还想要什么?这次一起提出来,下次你未必有机会了。”这次下人能让他闯进来,下次就不一定了。

郑赢也知道机会只有一次,他心里一横:“我不想要一个父母双全的人家,我只想找个孤寡老人,年纪越大越好。”他听曾祖母说,要给自己找个慈爱的人家,以弥补父亲对自己的亏欠,郑赢想到那情况就不寒而栗,他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需要父母关爱?再说自己的父母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当的?既然自己怎么都要过继,那就找个对自己束缚越少越好的人家。

王珞惊讶的看着郑赢,半晌之后,她轻轻笑了,她已经尽量不小瞧郑赢了,但还是小瞧了这孩子,她爽快的说:“可以,我还可以给你部分产业,你要是有什么下人想带走,你尽管提。”没什么比给钱更实际的好处了。

郑赢真心实意的给王珞磕头:“多谢母亲。”他愿意冒险来找王珞,就是觉得嫡母性子跟一般女子不一样,她心性要比一般人都大气。

崔氏骇然的听着女儿和郑赢的谈话,她真不敢相信这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要养父母,只要一个孤寡老人,只为了能早日当家!这是孩子吗?

王珞不置可否:“你不用感激我,你要感谢你父亲,我只希望你日后不要让我后悔。”

郑赢说:“我一定会好好孝顺母亲、照顾弟弟的。”

王珞没说话,这话你等以后再说吧。事已至此,王珞觉得郑太师是谁已经不用猜了,她真没想自己运气这么好,居然能嫁给“郑太师”……王珞想到日后的风起云涌,脑袋一阵阵涨疼,在郑玄权倾天下时郑家会遇到什么问题,谁也不清楚,王珞现在最重要的保住郑玄的命。

郑玄在,她跟虎儿才有安逸的生活,没了郑玄——王珞不敢想象乱世来临,她一个人抱着还在吃奶的虎儿流亡……起码也要等儿子大一点才行。话说郑玄是怎么死的?电视上说他是打战受伤死的,话说他那个身份地位,需要亲自上战场吗?不会是电视剧改编历史的吧?王珞觉得日后一定要关注郑玄的身体健康,让他长命百岁的活下去,活到身为一个太师该有的年纪……

“什么人!”就在王珞胡思乱想的时候,房外突然响起一声厉喝声。

王珞和郑赢下意识的抬头,“砰——”随着一声巨响,一人踢开了窗口,朝着王珞冲来,或者说他的目标是王珞怀中的虎儿。王珞下意识的倒退几步,崔氏惊呼一声,奋不顾身的挡在了女儿面前。而郑赢不假思索,抡起面前的食案就朝来人砸去!

王珞高声喊道:“来人!快来人!”

柳习文本就站在外面,这时也冲了进来,他拔出佩剑就跟来人缠斗起来。丫鬟们也冲了进来,眉绿、芳池几个挡在了王珞面前,王珞一手抱着虎儿,一手拉着崔氏,一边对郑赢喝道:“我们去里面。”三人退到花罩里,王珞坐在了床上,眉绿几个牢牢的守在床外。

王珞眉头紧皱,问郑赢:“今天是谁让你过来的?”她不认为郑赢现在想害她和虎儿,但他这次过来肯定是被人当枪使了。

郑赢脸色惨白,他再蠢都发现自己被人当了要害嫡母和虎儿的棋子,他咬牙说:“是二婶的人。”

王珞挑眉:“你确定?”

郑赢说:“不止这次,上回郑七来挑衅,也是二婶的人去告诉郑七的。您在郑家受的刁难,不少都有二婶再插手。她那几个属下都是宫里带出来的,别人认不出,我都见过。”郑赢也不是故意冷眼旁观,而是自己身份太敏感,随意指认二婶的人,说不定最后倒霉的只有自己。

再说家里长辈们哪个不是明眼人,哪里需要自己提醒?他们压下这件事,就说明他们不会追究二婶了,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嫡母身份太低,不过她现在也算熬出来了,有虎儿在,她就一切无忧了。郑赢自嘲一笑,连自己都能送走了,以前父亲又怎么会提出这事?

王珞轻拍郑赢的脑袋:“我不会告诉你父亲的。”

郑赢心头一松,撇开身份不说,嫡母人真的不错,要是自己生母还在的话,她也应该是嫡母一样的人吧?

崔氏对郑赢忍无可忍,她早把自己先前的话丢在脑后,这样的狼崽子早点离开早点好,阿石对他还不够好吗?他居然如此忘恩负义!呸!

陈司籍听到两人对话眉头微蹙,她之前是觉得郑赢是指挥使的庶长子,过继对夫人只有好处,可现在看着郑赢的所作所为,这样的孩子真适合用心栽培养大吗?或许宫里和临海大长公主的做法才是最正确的。待柳习文将冲入房中的人押走,王珞又将郑赢送走后,陈司籍委婉对王珞说:“夫人,这孩子心思太深了。”

王珞看着郑赢的背影,微微摇头说:“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但是他还是孩子,我们不能武断的决定他将来。”如果将来他长大成人,对自己虎儿下手,王珞不会留情,但现在——王珞还是希望他能好好长大,尽力为他提供一个相对安定的学习环境。

陈司籍轻叹一声:“夫人心善。”

王珞莞尔:“他不是坏到底。”至少他今天还攻击了来人,王珞对孩子一向很宽容。

陈司籍一想也是,郑赢怎么说也是指挥使的亲子,指挥使愿意过继已经很不错了,再对他下手,即便夫人有了嫡子,郑家都不会容忍的。

王珞对陈司籍说:“先不管大郎的事了,你去派人去问问,宫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宜城会派人来攻击自己儿子,王珞暗叹,手里没人,接受的消息都太被动了。

陈司籍也知道这才是最重要的事,她应声匆匆出去,眉绿也看向王珞,她也可以去找千树问情况,王珞摇头:“你留下看着虎儿。”她现在对谁都不放心,留在虎儿身边的必须是最信任的人。

第138章 善后(下)

陈司籍匆匆出门, 见柳习文正板着脸将闯入者押去柴房,陈司籍气不打一处来, 站定在柳习文面前,“郎君让你回来做什么?就让你保护夫人?”

柳习文愣怔的看着陈司籍, 不明白她为何对自己发怒?不过柳习文因自身残疾的关系, 对女子向来敬而远之, 陈司籍还是夫人半个先生,他就更敬畏了, 平时几乎不怎么跟陈司籍说话。

陈司籍见他还在发愣, 心头火气更甚,这人到底是不是太监?陈敬虽然偶尔会犯蠢, 可好歹知情识趣,会哄夫人开心, 这木头除了敢蛮干和发傻就没别的用处了!她怒道:“你还不给夫人去回话!郎君没吩咐你,别让夫人操心吗?”

柳习文恍然大悟,连忙要去回报, 却被陈司籍揪了回来, 陈司籍恨铁不成钢的说:“你就这身衣服进去?”

柳习文摸摸鼻子, “我去换身衣服。”

陈司籍无奈摇头, 她一改言多必失的习惯, 提点柳习文说:“我知道你看不上陈敬,可在伺候人方面你还真不如陈敬,陈敬是太监,你也是太监, 你又比他强在哪里?难道你还能在朝堂上立足?”

柳习文没经过宫里教调,看不上陈敬那股奴才习气,可他将来注定在内院,他不学点着奴才习气,难道还指望郎君让他在朝堂崭露头角?郎君身边又不缺人才,要不是郎君以前身边只有陈敬一人,陈敬又犯了大错,哪里轮得上他?日后说不定方慎行也要来郎君身边,他要再不努力一把,将来连立足的余地都没有了!

柳习文恍然大悟,他给陈司籍行礼说:“多谢陈司籍指点。”

陈司籍淡淡道:“我也不全是为了你。”陈敬那厮滑不留手,她跟方慎行又不和,不拉拢柳习文,她就单打独斗了。

柳习文自然明白陈司籍不会平白帮自己,但他也感激陈司籍,他亲爹娘都为了钱把他阉了再丢弃,天下又有谁会无偿帮自己?柳习文得了陈司籍指点,换了衣服,恭敬的入内给王珞回报宫里发生的问题,很多郑玄不欲让王珞知道的事,柳习文都说了。说完柳习文自觉后悔,但也知道自己入了陈司籍的坑,已经没回头路了。

王珞抬眼看了陈司籍一眼,陈司籍眼观鼻、鼻观心,她这套手段要是用在陈敬身上,只会被陈敬笑话,柳习文到底还是嫩了一点……不过这也有好处,郎君、夫人他总要忠于一个人,陈敬只忠于郎君,那么柳习文可以改为忠于夫人,而夫人将来也会更倚重自己。

陈司籍自知论情分比不上眉绿,她也不屑去跟芳池去抢心腹大丫鬟的地位,她给自己定位就是夫人的幕僚。陈司籍在宫廷淫浸久了,隐约能从今日宫廷风波中看出些端倪,这郑家到底是日后是一飞冲天,还是慢慢被皇室打压,就看这几年了,富贵险中求,陈司籍愿意跟着夫人拼一把。

在方慎行第一时间来找郑玄时,她就差不多猜到了郑玄就是后来的郑太师,乱世最要紧的是什么?很多人都会说兵权。兵权当然很重要,但目前皇权并未衰落,各方节度使不管私下如何,至少名义上都是敬畏中央的。

这个时候有兵权并不稀奇,稀奇是掌握控制皇宫和京城的北衙禁军,尤其是这份权利还是圣人亲自赐予的,这才能真正的为所欲为。她要是再也猜不到郑玄是“郑太师”,她就不是不通古代常识了,而是蠢了。王珞忍不住又怀疑郑玄身份了,郑玄真不是皇帝亲儿子吗?不然皇帝为何对他如此信任?

柳习文禀告完毕,见王珞迟迟不说话,他不禁看了陈司籍一眼,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自己表现好,还是不好?

陈司籍见王珞在发呆,倒也不敢随意打扰夫人,直到虎儿肚子饿了,开始哼哼唧唧的要吃奶,王珞才回神,她对柳习文说:“那个刺客现在是生是死?”

柳习文恭敬的说:“这人是死士,一被小人擒下就想自尽,被小人阻止了。还请夫人给小人一点时间,让小人问出幕后指使。”

王珞问柳习文:“死士?你怎么知道他是死士的?”

柳习文犹豫了下说:“他们是无脸人。”

柳习文以为他需要跟王珞解释是什么无脸人,但王珞眉头微微皱了皱,她问柳习文说:“这样的死士,你有多大把握撬开他的口?”或许中有各种层出不穷的刑罚,但现实是没有现代医学打底,想要刑讯一个人太难了,稍有不慎刑讯到一半就死了,刑讯最难的不是心狠而是尺度。

柳习文没想夫人能问这么专业的问题,他呆了呆说:“起码也要一夜。”想要撬开死士的嘴不容易。

王珞嘴角微晒,“一夜?黄花菜都凉了。”而且这些死士为了防止扛不住刑讯而吐实,往往都不会知道最隐蔽的机密,死士只是工具而已。

柳习文不知道什么叫黄花菜都凉了,但他能明白王珞是认为刑讯时间太长,他跪在地上请罪说:“小人无能。”

王珞摆手说:“不关你的事,死士本来就难用刑讯。”即使王珞这么说,柳习文还觉得是自己无能,他咬了咬牙,准备尽量挤压刑讯时间,却听王珞道:“不过我们又不是大理寺,为何要证据?”王珞的话让柳习文和陈司籍一怔,王珞对柳习文说:“死士刑讯效果不明显,别浪费时间了,把他头砍下,装在礼盒里,给二嫂送去。”

无脸人死士培养不易,要说镇国公府邸混入了别府的死士是笑话,这死士只可能是府里人的,府里够资格配备死士的公主,大约也只有临海、长乐的,宜城这位死士怕是大皇子给的?或者是之前就存在的?王珞也懒得去追根究底,宜城在她眼里已经是死人了,她现在要的是郑家的态度。

其实王珞目前最气的人是郑玄,若不是他对家人一再纵容,他家人如何敢这么对自己和虎儿?感情他这反社会只对自己?这人是镇国公府邸养出来的,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受苦?

知道郑玄是“郑太师”后,王珞行事更淡定了,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这话可不能乱说。至少郑玄肯定做了符合这些评价事,后世才会给他这个评价,他既然都不孝了,那么再担个欺压长辈的名声也无所谓吧。

王珞的话让陈司籍和柳习文面面相觑,两人倒不是觉得王珞行事太凶残,而是觉得这事不像王珞做得出来的事,毕竟两人跟随夫人迄今,王珞给众人的印象都是心慈手软。

王珞心慈手软吗?或许是。毕竟她道德底线要比古人高太多,但这些都不能涉及虎儿,虎儿是王珞最大的软肋,也是王珞最后的底线。但宜城所作所为,彻底激怒了王珞,王珞对陈司籍说:“你去看看二房那几个嫡出的孩子在哪里?要是不在宜城身边,都给我接过来。”

陈司籍骇然喊道:“夫人!”宜城公主做这些事是很过分,可到底没有证据,也没有做成功,夫人贸然对国公府血脉下手,临海大长公主、镇国公不会放过夫人!

王珞嗤笑一声:“放心,我不会对孩子下手。”但只许别人动自己孩子,不许她碰别人孩子吗?她抬目看着陈司籍和柳习文,他们不是想投诚自己吗?那就做点事给她看。

陈司籍和柳习文见状再也不敢耽搁,时至今日,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宜城现在是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太久,他们动宜城不一定会出事,不动宜城,不用等郎君,夫人就不会放过他们。

宜城上回跟郑亶闹了一场后,郑亶已许久没有经过宜城院落,宜城也是刚刚才接到大姐传来的消息,她才知道母亲被郑玄陷害,四个兄弟都已经被关起来了,而关押四人的正是郑玄。宜城和大姐心急如焚,大兄对郑玄有夺妻之恨,害得郑玄被人嘲笑多年,两人都不敢想象大兄落到郑玄手里会有什么后果。

宜城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让郑玄让步,她让人去找郑亶,可郑亶根本不在府邸,她去求临海,临海不见她,甚至将早自己一步,将几个孩子都接走了。宜城再傻也知道,郑家这是放弃了自己,她思来想去,就只能对王珞和虎儿下手。郑玄或许不在乎王珞,可他能不在乎唯一的嫡子吗?

宜城如何不知自己这一步可能会彻底激怒郑玄,但是事已至此,她们除了坐以待毙,也只能这么奋力一搏了。郑玄给母兄给的罪名是夷三族的弑君大罪。这样的罪名,即便他们贵为天潢贵胄,也不能幸免。

就算阿耶心软幸免了他们,等二兄登基,他们照样活不成。自己母兄死了,难道自己就能独善其身?不可能的。宜城看着镜中的自己,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郑亶的狠心,他或许早等着这一天了,不然为何他从来不管自己的孩子?

即使事后自己能靠着郑家怜悯活下来,也只有出家一途,她的子女们也不知会送到哪里去?难道她堂堂贵主还要靠臣子怜悯苟延残喘?至于她的孩子们——宜城嘴角微弯,只能怪他们命苦,轮上了这么一个狠心的爹。

“贵主!”乳母惊慌失措的声音传来,宜城抬目望向自己乳母,乳母脸色煞白的说:“十七娘派人送了一个礼盒过来。”

“礼盒?”宜城一怔,“里面装了什么?”

乳母吞吞吐吐的说:“是一颗人头。”

宜城莞尔:“看来我真小看这位!”

第139章 挽救宜城

乳母惊慌失措的问宜城:“贵主, 我们该怎么办?”

宜城垂目看着礼盒,“你把这只礼盒给祖母送去, 再把郎君和女郎接回来,说我要见见他们。”

乳母听到这话腿都软了,她如何不知公主这是准备自尽了, 宜城不怕死,她怕死。宜城是公主, 又替郑家孕育了子嗣, 她一死, 郑家总会妥善安置她,可她们恐怕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但事已至此, 他们就算不死,也没退路了……

临海看到宜城派人送来的礼盒时咋然色变,她甚至都来不及去想王珞这激进的举动,急冲冲的就带着宜城几个孩子冲入宜城的院子, 宜城已经服下鹤顶红, 换上盛装, 正在对镜子贴着花黄, 见临海和几个孩子来了, 她偏头对临海微笑:“祖母。”

临海又惊又怒:“你这是做什么?快叫太医!”临海久居深宫,如何看不出宜城这绝对是服毒了?“这是你母兄的事,你是我们郑家的媳妇,这是与你何干?”

宜城哂笑:“事已至此, 祖母又何必骗我?当年合浦、巴陵两位公主不也被赐死?她们还没同母的亲兄弟呢。再说郑亶也巴不得我死了才好!”但凡牵扯到造反的公主没有好下场,更别说宜城有四个同母的兄弟,她说自己没造反,二皇兄会信吗?

如果她跟郑亶感情好,她说不定有可能凭国公府的权利活下来,可是她跟郑亶根本没有半点夫妻之情。郑亶在婚前是才名不显,反而精明能干、野心勃勃,行事作风比世子更圆滑稳重,大兄也是看上了这点才让自己下降。结果婚后郑亶居然一改先前的野心,反而沉心钻研学问,甚至把自己钻研成了大儒。

大家都觉得镇国公府的二公子淡泊名利,可谁知道他当年是三兄弟中名利心最重的?光凭着这点,宜城就知道郑亶是恨极了自己,即便他看在孩子份上救了自己,她也不可能继续留在郑家,去家庙清修是最好的下场。宜城怎么允许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

临海心知宜城这话是真的,但她也不能让宜城这时候去死,这样郑家还要不要名声了?就在临海想要让下人强硬拉下宜城,让太医来救治宜城时候,院门突然被人推开,王珞由丫鬟和侍从们簇拥走来。临海一怔,宜城却对着王珞微笑:“娣妇是来找我算账的?可惜已经晚了——”

临海真要开口劝王珞不要任性,有什么委屈等事后再说,却听王珞道:“二嫂您说什么?我怎么是来找你算账?我是来救你的啊!”

临海和宜城皆不可置信的看着王珞,她会好心救人?王珞偏头对身边的仆妇说,“还不救人!”

随着王珞一声令下,两个五大三粗的仆妇如猛禽般一下把犹如小鸡崽子的宜城擒下,然后两人将宜城压在了地上,眉绿上前掰开宜城的嘴,在她嘴里塞了一个漏斗,开始往宜城嘴里灌淡盐水,等宜城肚子越灌越大的时候,两个仆妇一下将宜城翻转过来,猛地按压她的肚子,宜城不停挣扎,但秽物还是吐了一地。

这时王珞早已经跟临海远远的避开,临海不可置信的看着宜城这狼狈之极的模样,她目瞪口呆看着王珞,她怎么敢如此——临海对宜城再不满,两人也都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何曾受过这种屈辱?临海甚至觉得,如果让自己受到这种侮辱,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王珞远远看着本来打扮得体的宜城变得狼狈不堪,嘴角微晒,害了她儿子,还想死的那么容易?死前还想摆自己一道,想对外宣称是自己逼死她的?她偏不让宜城如意,她还是慢慢享受以后的日子吧!她抬头见临海神色复杂看着自己,王珞何等敏锐,立刻明白了临海的想法,王珞几乎要冷笑了。

这些贵主高高在上惯了,就没想过自己会被人反噬吗?难道宜城可以对自己动手,她就只能被动承受?凭什么?就凭她是公主?可惜她马上就不是公主了。王珞对临海恭敬的说:“祖母,我这也是为了救二嫂,所谓祸不及出嫁女,二嫂又怎么能如此想不开呢?”

临海唇角微动,她想说就算为了救临海,为何要如此不顾王珞体面,但见王珞虽然在笑,但笑意不及眼底,她心思顿时冷了下来,也是一个得志便猖狂的,自以为玉郎现在得势就可以在家耀武扬威了?临海轻叹一声,罢了,毕竟是玉郎的妻子,又刚生了孙子,暂且忍了吧。

王珞见临海如此,嘴角微勾,她就知道临海是这种性子的人,看着端庄严肃,实际思虑过多,太过关注得失,行事优柔寡断,不然就凭借她大长公主和镇国公生母的身份,何至于对大房忍气吞声?

临海见王珞冷眼看着宜城,心中堵了一口气不上不下,干脆袖手带着宜城的孩子走了,宜城的孩子大半都懂事了,他们看到母亲如此凄惨如何不害怕?他们哭喊着想扑上去救母亲,但是被下人牢牢的抱着,为首的长子用怨毒的目光看着王珞:“你这毒妇!等我大舅过来,我一定让大舅处死你!”

临海怒斥道:“不许对叔母无礼。”

王珞倒是不跟孩子计较,这几个孩子前途早注定了,她又何必去妄做恶人?她只是对临海说:“祖母,孩子们都还小,这种事还是别给孩子看到了。”

临海也后悔让几个孩子看到这宜城狼狈的模样,她更怕王珞会对几个孩子赶尽杀绝,她连忙让人把宜城几个孩子拉走。

王珞等临海走后,才偏头问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郑赢:“怕吗?”

郑赢看着狼狈不堪的宜城,垂目恭敬道:“不怕!”

王珞闻言轻轻一笑:“你看她这样有什么想法?”

郑赢想了想认真的说:“永远不要得罪不该得罪的人。”若是在以前,郑赢对王珞的印象只是父亲妻子的话,那么他现在对王珞已彻底改观了,他打从心里认为王珞就应该是自己母亲,他的父母就是要这么强。

王珞摇头道:“天下人这么多,有些人会永远落魄、有些人则只是暂时,我们又不是神仙,又如何能看透?所以没有什么不该得罪的人。”郑赢没想王珞会这么说,他不由专注的看着王珞,王珞缓缓道:“我们要的做的就是,平日尽量与人为善,能不结仇就不结仇,但一旦结仇了,就没必要留手,务必做到一击必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