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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露一把勾住梁辰楠的臂弯,头紧紧靠过去,笑道:“就是就是,我刚刚还说呢,真是巧得很!”她一边说,一边旋开饮料的瓶盖,正要凑到嘴边,却突然停下来,状似关切地问道:“刚刚不知道会遇见你们所以就只买了两瓶,年年口渴么,不然喝我的这瓶?”

第二回偶遇梁辰楠和刘露,同上次一样,仿佛默契一般,盛年将一切都抛给程家言来应对,自己只要安安心心地静静被护在他身后就好。

现在也不例外,不用盛年开口,程家言扬了扬另一手里的冰红茶,微微一笑:“多谢刘小姐好意,不过不用了。”

刘露先前显然没有看到程家言垂下的手里还握着一瓶冰红茶,此刻听程家言这么回答,怔忪了一秒后笑容中略带一丝悻悻:“也是,护花使者在侧呢!”

跟刘露周旋到现在,程家言实在是已经忍到了耐心的边缘。于是他再次开口,淡淡说道:“刘小姐,虽然再次遇到你很高兴,但是现在已经不早了,Liv也早就饿了,我们还是先走一步,下次再会。”

刘露“哎”了一声,显得意犹未尽:“我们也都参观结束了,不然一起进晚餐吧?”

未等程家言拒绝,同样一直安静的梁辰楠却先一步出声了:“露露,不是说今晚你为我下厨吗?第一次的机会我可不想和旁人分享。”

见状,刘露只好惋惜似的笑笑:“那就下次喽!”

待程家言牵着盛年走远,刘露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转头睨了梁辰楠一眼,哼声道:“我为你下厨?哼,借口编得真好!”

说罢,蹬着高跟鞋“蹭蹭”而去。

出了博物馆的门,程家言依旧没有放开盛年的手的意思。

华灯初上的傍晚,街道边的仿宫灯已然点亮。逐渐苍茫的暮色中,一辆接一辆疾驰而过的汽车车灯好似连成了一条闪烁的链子,成为这片大地上川流不息的光彩。

天色也暗了下来,远远望过去,最上面的云层也许是因为还未完全没入地平线之下的余晖而依旧带着轻盈柔和的橙色光亮。作为中间的过渡,淡淡的玫瑰红之下的云层厚重而灰蒙,仿佛泼翻了调色盘之后,用画笔随意地沾取了灰、蓝、紫而浓重地在天幕这块画布上涂抹了出来。

夏日的风最是温热,即便暮色四合,也让人感觉不到凉意。只是当自己的手之外还包裹着另一只大掌时,盛年感觉自己的手心暖得发烫,却又凉得沁汗。

停下脚步站定,盛年微微挣扎着想抽出自己的手,然而程家言却先一步愈加握紧,看着她,嘴角微勾起:“下班高峰车流量这么大,若是不牵着你过马路,我可不放心。”

他们果然是正站在斑马线上,而等绿灯亮起穿过了马路,他也果然慢慢松开了她的手。

几乎在程家言放开她左手的那一霎那,盛年已经下意识地用自己的右手紧紧地握住了左手——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手背上似乎还留有他的余温,而手心里的汗也依然还在。

程家言摇了摇手里的冰红茶,递到盛年跟前问她:“还有一点点,要喝完吗?”

还在无意识地绞着手,她摇头:“喝不下来了,扔了吧!”

他挑眉,眼里眸光点点:“扔了多浪费,幸好我正觉得渴了。”话音刚落,程家言已经旋盖仰脖,两三大口就喝光了瓶子里原先剩下的那些冰红茶。他的动作太快,一气呵成到令盛年愣了好几秒才缓过神来:那是她喝过的啊!

耳廓热得烘人,未等盛年反应,程家言伸手在她眼前划了划,再次开口问道:“作为说要请客的人,想好去哪里了吗?”

他问了什么她并没有听清,脑海里想到的还是刚刚他仰脖的举动。盛年微鼓腮帮,也许因为太意料之外而有些磕磕巴巴:“你…你怎么可以喝我的冰红茶…”

尽管盛年面红耳赤的模样程家言已经看过了太多次,但是每回都愈发地喜欢。他咧嘴笑了,眼角的细纹若隐若现:“你有在瓶子上贴标签说明所有权吗?”

明显的歪理,盛年只觉好笑又好气,却又不知如何回答。眼珠转了转,盛年抿唇而笑,扬脸说道:“不是说要请你吃晚饭么,要不要跟来?”

瞧见她一副忍住窃笑的表情,程家言心底暗暗好笑,真是一个藏不住心事的小丫头。猜到盛年大概是想“回报”自己刚才的举动,程家言走在她后面,眼里的笑意早已满溢。

果真是想要“回报”程家言,盛年将他带到了夜市——满是小摊小贩、满是摩肩接踵的学生、同时也满地可见竹签、纸杯等垃圾的夜市。

站在夜市顶头,盛年打量了下程家言身上面料高质的衬衫,随后笑得古灵而又略带挑衅,仍旧一扬脸:“喏,就这里,还要不要吃了?”

程家言扫视了一番,嗅嗅鼻子,尔后轻笑道:“为什么不?”

不过,这倒确实是程家言第一次来到夜市。毕竟,他很早就去了美国,而今年夏末也是他第一回重返中国。

夜市里向来热闹,没多久,盛年早就将自己的初衷忘得一干二净,只念叨着要吃这个、要吃那个。

嘴里还在吃着寿司,左手捧着一盒章鱼小丸子,盛年从胳膊上挂着的袋子里夹出两只泡芙,伸到程家言面前含含混混地说:“这家店的泡芙…是我最喜欢的,皮又薄又软…里面的奶油也很足。”

程家言其实很少吃甜食,或者说基本上是不吃的,但盛年那样期待雀跃的目光,他又怎么会拒绝呢!拿起一只泡芙,几乎在入口的同一时刻盛年就睁着乌亮的眼很期盼地问他:“好不好吃?”

努力地将奶油咽下去,胃里早已翻江倒海,程家言却一直都是笑着的。见他点头,盛年满足地继续寻觅下一个目标。

几乎将夜市转了个遍,生煎、小笼包、小鱼锅贴、糖粥藕等等一一下肚,饶是程家言也早已饱得再吃不下。于是他笑她:“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大胃王?”

盛年一边拍拍自己的肚子,一边笑嘻嘻道:“关于我你不晓得的事情多着呢…所以,千万不要轻易下定论。”

她似乎是意有所指,又似乎只是这么随口一说,盛年笑得眉眼弯弯,接着又琐琐碎碎说了许多话,程家言便也就静静听着,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只是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他们就这么沿着盛年来时的路慢慢返回,夜市距离F大很近,穿过一条马路,再绕过两条曲径通幽的小巷,F大就近在眼前。

今天的夜色很黑,也很宁静,宛如一双温柔的乌黑眸子正凝睇着他们。月色清辉,斜光到晓穿朱户。走在小巷子里,倾泻而下的月光勾勒出砖墙的斑驳,也娇羞了墙头不知名小花的娉婷。因为月朗,星子倒是稀稀疏疏的,然而可见的那些个星子却也很明亮,就这么镶嵌在夜幕中,仿佛乌眸汪汪的水泽,煞是好看。

出了小巷,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F大的门口。

程家言原先想跟上次一样送盛年到宿舍楼下,却料盛年先一步停下来,搓了搓手臂,抿抿唇后还是开口道:“不用送我进去了,今天还早呢,送到这里就好。”

他起初并没发觉什么,只当她是客气了,于是笑笑:“不过几步路而已,走吧。”

然而她却没有动。盛年抬头和程家言对视,那双之前还漾着浅笑的眼睛此刻却透着一股犹豫和不确定。她嘴唇嗫嚅了两下,尔后声音轻轻道:“真的不用了…还是就送到这里吧,谢谢你了。”

这时的程家言再怎么也察觉出了盛年的不对劲。周身的温度仿佛瞬间降了好几度,那双桃花眼里的神色变了几变,原先的暖意也早已消失隐匿。乌黑的眸色转深,一抹难以遏止的受伤和冷郁滑过瞳仁深处,落在他晕开的眸心。

他开口,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为什么?”

ˇ【8 爱情转移】ˇ 最新更新:2013-12-27 10:04:45

【Chapter 8 爱情转移】

把一个人的温暖,转移到另一个的胸膛

让上次犯的错反省出梦想

每个人都是这样,享受过提心吊胆

才拒绝j□j情待罪的羔羊

回忆是抓不到的月光,握紧就变黑暗

等虚假的背影消失于晴朗

阳光在身上流转,等所有业障被原谅

爱情不停站,想开往地老天荒,需要多勇敢

——陈奕迅《爱情转移》

她知道他问的究竟是哪一个为什么。

眼神闪躲了躲,盛年最终还是停停顿顿地说:“我…今天你也看到了,这才是我的生活,我还只是一个未迈出校门的学生,喜欢看一些旁人觉得索然无味的展览,喜欢逛夜市…我没有什么高档的生活质量,不像刘露那样满身名牌,甚至也还没学会怎么像她那样虚与委蛇…也许你和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我…”

“够了!”他低喝着打断了她的话,那份薄怒从他的语气里透出来。

除却第一次的偶遇,之后的相聚时他总是含着笑意的,总是让她感觉到温暖的,温暖到让盛年忘记了自己对他的第一次印象——清清冷冷淡淡,甚至还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寂寥和惘然——然而此刻,盛年却再次清晰地感觉到了他那样的情绪。

“盛年,你究竟想要拒绝什么?拒绝我、还是拒绝从对梁辰楠的泥沼中走出来?”也许是被她的反复无常所刺痛,他一下子直言不讳道。

她惊愕,瞪大双眼:“你…你为什么…”

“我为什么会知道?”程家言挑眉,唇角和从前一样的微微斜勾,却勾勒出一番令她蓦地鼻子一酸的苦涩,“那样的明显,我会看不出来么?”

依旧震慑于讶然中,她愣愣的不知该说什么。程家言垂下眼睑,卷翘的睫毛再次扇动时,眼底的受伤还在,冷郁却已无隐无踪。他双手扣住她的肩头,扣得那样紧,似乎这样就可以距离她再近一点一般。

他说,每一个字都很清晰:“不要想就这样把我赶跑,你亲口答应过,跟我从朋友做起,记得么?之前我一直都没有逾矩,我告诉自己要慢慢来,不要吓到你…可是现在,我忽然后悔了。”

他的声音依然那么低醇,他的眼眸也依然那么剔透而专注,仿佛有一股魔力,像诱惑她一般地拼命地吸住她往下坠。他的指尖好似有一团火,右手缓缓地抚上她的颊,只是那么捧在那里不再有其他动作,却让她的脸颊瞬间火一样地腾烧起来。

程家言注视着咫尺前的盛年,她还是那样的眉眼,却让他此刻的心里五味陈杂。他继续说,一字一字道:“盛年,我会亲手一点一点地抹去梁辰楠在你心里的痕迹,然后用自己,填满你心底每一个罅隙。我说到,一定会做到。”

他说完,她却依旧怔忪着。

于是他俯身,凑上了她的唇。

晚风一直拂面,温温热热,仿佛情人的絮语。月色清辉如昔,银光洒满了月下巷口的那一对的肩头,一切都是那么的静谧而安详,如同一幅散发淡淡清香的油画,色泽美好得令人不忍打扰。

他的唇柔软而温暖,覆盖住了她的唇,仿佛是用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这一吻变得如此绵长而轻柔小心。

隐隐约约,程家言终于放开她,脸上的笑容坚持而富有深意。又是隐隐约约,他抚了抚她的额顶,说:“Liv,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你自己小心。”

等所有的隐隐约约都变成她清醒过来的尘埃落定,他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盛年失眠了。

对面,单姗早已睡得形象全无、不省人事,而盛年抱着抱枕,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却就是怎么都睡不着。手里的抱枕还是大二时跟单姗一起逛街买的,不知为何,盛年忽然就想起了那对情侣抱枕——那次和程家言假扮情侣参加比赛后赢得的抱枕。那个时候,她并没有细细看过那对抱枕,然而现在它们的模样却异常的清晰:将它们拼凑在一起,是一颗外一圈粉色内一圈桃红的心形。

盛年拼命地眨眼,试图以此将这些记忆碎片挤出脑外,无奈却无济于事。

“姗姗…”刚刚唤了一个名字但又迟疑了,毕竟,单姗早已熟睡。

今天发生的一切仿佛电影胶片一般,一幕幕地在她的脑海中重新上演。从程家言细心地在博物馆门口递给她冰红茶,到他说以后弹钢琴给她听、他替她挡去刘露的又一次“来袭”、他牵着她过马路、他一仰脖喝光了她喝过的冰红茶,再到夜市里他们的开怀大笑,一直到最后在F大门口,她的突然退缩防备和他的刺痛后愈加坚定。

盛年忽然发现,仅仅是刚刚相识,程家言却已经占据了她那么多的记忆。一闭眼,她居然能清晰地回想起他的侧脸,棱角分明的脸上落满皎洁的碧盘光辉,而皓月的清幽又让他天生卷翘的睫毛映下一道弧扇般的阴影。她记得他的扬眉,记得他专注的眼神,记得他的牵唇而笑,也记得…他后来隐隐约约的寂寥和惘然。

程家言不会知道,从他第二次替她挡去刘露的虚与委蛇那一刻起,在她心里,似乎有什么已经发生了变化。向来,盛年最害怕的便是这样的隐形夹枪带棍,尤其来人还是梁辰楠的女友。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去接受梁辰楠已经有女友这样的事实,偏生,人家的女友已经毫不留情地开了火。

她希冀过这样一个人,一个能替她遮风挡雨的人,一个能在任何未知或暴风来袭的时候将自己护在身后、并让自己能安安心心的人。盛年曾经以为,只要她默默地等待,梁辰楠就会成为属于她的那个人。然而命运就是这样的爱开玩笑,最终,她终于遇到了这样一个人,只是那人却不是梁辰楠,而是相识不久的程家言。更讽刺的是,梁辰楠,他竟变成了她以为的“暴风”里的其中之一。

她站在程家言身侧,听着他全权替她跟刘露打太极,甚至遮挡去了她能够看到梁辰楠的视线。不似同上一回,这一次,她没有觉得慌乱或是局促,只是感觉,站在他身后侧,安心而宁静。

当之后程家言拉着她的手过马路,当他的唇也许就覆盖在了她喝水的唇印处时,火烧一般的脸颊和心跳如鼓的悸动之后,盛年猛然发觉——竟然,在面对程家言也许有意也许无意的暧昧举动时,她是那么的不平静。

这个发现来得太过突然,让盛年几乎方寸大乱。明明自己对梁辰楠依然无法释然、依然还喜欢着、依然会因为看到他和刘露在一起而刺痛双眼,又怎么能在同一时候对程家言感觉到悸动?虽然仅仅是萌发了一棵小小的芽,却已足够让盛年惊慌失措,失措到她再一次地退回了自己的防备,仿佛这样就能让她重新平复、让一切恢复原本的模样。

原来,程家言是这样一个令人无法抗拒的男子,原来,她竟也禁受不了这些诱惑。

可是还能回到过去吗?

从程家言在校门口说了那一番话之后,一切还能恢复如初吗?

从他第二次俯下身,不同于第一回的蜻蜓点水、而是轻柔绵长地吻上了她的唇之后,若是退避三舍,她的心情还能回到从前吗?

逃避,是她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迷迷糊糊中就要睡着,枕边的手机却又忽然震动起来。盛年一下子被吵醒,蹙眉摸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上赫然是一个字:梁。

“喂?”翻身下床,盛年接着电话,依着模糊黯淡的月光走到了阳台,倚靠在护栏边。已经是凌晨一两点钟了,整个大地还未复苏,依旧陷在漆墨色的熟睡之中。

电流声划过那头,却听不见有人说话。

盛年不由又“喂”了一声,隔了好几秒,才听到一个声音低低道:“小年…”

那样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她听了那么多年的梁辰楠的声音,在这样昏昏沉沉的凌晨,让盛年一下子酸了鼻头。

“怎么还不睡,你喝酒了吗?”她仰头。

电话那头传来梁辰楠的低笑,闷闷的,又仿佛在自嘲:“喝酒…我倒希望自己能一醉方休。”

静默,唯有电流声的静默。

半晌之后,梁辰楠终于再开口:“小年,你真的和他在一起吗?你…真的要就这么放弃么…”

他的语气那么认真,认真到仿佛带着无尽的惆怅。只是他的话却有如平地惊雷,让盛年惊诧到不可置信,下意识地结结巴巴问道:“你,你为什么…”

“小年,我知道你喜欢了我三年,因为,我也喜欢你。”他继续说道,依旧是低低闷闷的声音,却不啻在她的心湖投下了一枚巨大的重磅炸弹!

先是程家言,再是梁辰楠,短短几个小时之内连续两次发现自己的小秘密早已被人洞穿,甚至后者还是当事人,盛年已经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了。然而这一切都不及梁辰楠的那五个字让她瞬间片甲不留——

他说他也喜欢她。

梁辰楠竟然说,他也喜欢她。

从大一开始,喜欢了他那么久,盛年也曾经无数次希冀过,也许某一天梁辰楠会发现自己对他的默默喜欢,也许某一天跨过转角,梁辰楠也会喜欢上自己。她甚至曾经幻想过,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自己应该打扮得漂漂亮亮,就像刘露那样光鲜亮丽,然后笑靥灿烂,如同一朵盛绽的终于迎向太阳的向日葵。

但这些都只是她曾经的幻想,当这一刻真正降临、当梁辰楠真的亲口说出那五个字时,盛年的脑海刹那空白,仿佛被一枚重磅炸弹一下子轰得寸草不留!

她只这么呆呆愣愣地倚在护栏边,手机还举在耳边,却似乎除了呼啸而过的大风声再听不到别的声响——可是夏日的午夜,何来大风?

良久,盛年才重新找到自己的声音:“你真的…真的也喜欢我?”说到后来,她越说越低,依稀还带着些颤抖。

梁辰楠一直安静地等着盛年,直到刚刚她说话了才仿佛舒了一口气,轻轻笑了笑:“怎么不是真的。小年,相信我,我喜欢你不比你喜欢我少。”

浑身的血液都一下子冲到了最上头,盛年觉得手脚麻得厉害,迟钝了好几秒才磕磕巴巴道:“那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到现在,才突然说你也喜欢我?”

“因为我以为你会继续等我。”他接话接得异常的快,生怕说慢了会错失机会一般,“我以为你明白我的心情,我以为你不会那么快就放弃…小年,你真的跟程家言在一起吗?这样一个凭空出现的人,你真的清楚他的来历吗?他对你,会不会有其他什么企图或者目的,又会不会只是随心玩玩而已…小年,这些你都想过了?”

他突然抛来这么一大通的问题,多而杂乱,让盛年原本已经混沌的脑子更是不堪负荷。

“可是你呢?”她忽然苦笑,“你跟刘露在一起,不是么?”

他沉默了。半晌后,低低道:“小年,对不起,目前我只能这样。她是市场部经理,而我只是主管,为了工作、为了将来能更理直气壮地和你在一起,目前我只能先委屈你了…小年,你能理解我的对不对?”

盛年忽然觉得自己脸颊上有什么湿湿蠕蠕的,伸手一触,原来自己不知不觉中竟已然泪流满面。她不晓得自己究竟是为何而哭,也许是因为梁辰楠迟来的那句“我也喜欢你”,也许是因为这场告白来得太突然太意外,也许是因为他所说的那一番话和他现在不能跟自己在一起的理由。总有一个原因,让她的眼泪就这么的肆无忌惮。

她抹去颊边的泪,吸吸鼻子,声音里的颤抖还在,却多了一丝沙哑:“让我想想吧。”

或许没想到盛年会这样回答自己,梁辰楠的语气有些急切起来:“小年,你不相信我吗?连续两次碰到你和程家言在一起,我真的忍不住了…小年,将来我真正想携手一起的人,只是你。”

盛年的脸上还挂着泪,嘴角却慢慢地扯开了一个弯弯的弧度。她说:“我相信你…但是让我再想想吧,今天太混乱,等我脑子清醒了再告诉你答案。”

他没有再逼她。梁辰楠应了声“好”,之后便说了再见。

按下“结束”键,盛年又揩了揩眼泪,倚靠在护栏边没有离开。

皓月依旧,星子也依旧黯淡稀疏,夜色如洗,苍穹和之前跟程家言道别时候的一个模样。亦或亘古都是这个模样。

只是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了。

偏生,第二天一大早盛年还有课。周五整个上午是盛年这一学期唯一有课的时候,一门专业课,还有一门大课。

一夜未睡的结果,自然是第一门专业课在昏昏沉沉中度过。待上到后两节大课时,盛年才终于清醒。

看看盛年的模样,单姗顶顶她的胳膊肘,小声问:“这么大的黑眼圈,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了?”

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拨弄着桌上的圆珠笔,盛年有气无力地说道:“昨天…很复杂,很烦人。”

单姗显然是吃了一惊:“不会吧?程家言看上去…应该不会是这样子的人啊!”

想起单姗并不知道凌晨时梁辰楠打的那一通电话,盛年一时语塞,顿了顿之后打马虎眼道:“唉,你不懂啦,说的不是程家言。”

“不是程家言?总不会又是梁辰楠吧?”许是因为一激动,单姗不由提高了嗓音,颇有点“横眉冷对”的意思。

但看着盛年的脸颊瞬间转红,甚至连耳朵根子都粉了,又是支支吾吾遮遮掩掩的样子,单姗即刻明白,于是愈加的恨铁不成钢:“好你个年年,我真的是都不知道再说你什么好了!那个混蛋这次又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那个…那个…”盛年眼神闪躲,就是不看单姗,支吾了好半天才一咬牙道:“凌晨的时候他打电话给我,问我是不是真的和程家言在一起,还说…说他其实也喜欢我。”

饶是单姗再做过心理准备,当盛年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她也是被惊得愣住了,良久才怔怔地重复:“他说他也喜欢你?”转头看了一眼恨不得将头埋进桌子里的盛年,单姗忽然又清醒过来:“他说你就信?那刘露呢,他不是和刘露在一起么?”

说起刘露,盛年自然是闷闷的:“刘露是市场部经理,他是市场部主管,为了跟上司打好关系。”

单姗一脸鄙夷,甚至伸手点点盛年的脑门:“你是缺根筋呀!这不就是潜规则么!先不管那混蛋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你,就凭他这种做法,负分!”

预料到单姗会这么说,盛年干脆整个趴了下来,头转向单姗,无奈地叹息道:“先是程家言,再是梁辰楠…为什么我没觉得多高兴,反而很烦恼?”

单姗斜睨她一眼:“呦喂,显摆呢你!”

盛年鲜少地没和她斗嘴,低低地继续说道:“我明明等梁辰楠的那句话等了那么久,可是当他真的说了这句话的时候,我却觉得心里涩涩的…还有程家言,他为什么就是不能顺着我的意思去放弃?”

听到这里,单姗也正了容,想了想,最后只是说:“跟着你的心走吧!”

意外于单姗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盛年不由讶然坐直,转头注视着她。

单姗笑:“难道不是吗?感情这回事,旁人再怎么劝都是枉然。说到底,甲之砒霜,乙之蜜糖,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甲之砒霜,乙之蜜糖。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盛年在心底默念这十六个字,忽然就沉默了。片刻后复抬首,冲单姗微微一笑:“姗姗,谢谢你。”

然而单姗却已然恢复了平时的嘻哈大咧模样,佯装发冷抖了抖,道:“年年你说这话,真冷。”

盛年于是也莞尔一笑,刚欲说什么,却听前面教授说了句“今天就上到这里,下课”,整个偌大的阶梯教室里瞬间沸腾。

收拾着东西准备离开,忽然听到从门口传来一声高呼:“请问哪一位是盛年小姐?”

盛年闻声抬头,却见门口时是一位送花小弟,手里捧着一大束的百合花,正在边大声呼问边左右张望。

这么公开的地方,身旁的同学自然也看到了,于是有人逗笑地对盛年说:“桃花盛开啊盛年,被哪位公子哥看上啦,居然送来这么一大捧的花!”

“是呀是呀,也让我们沾点你的喜气。”

先是意外,后是尴尬,待盛年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围观的时候显然晚了,送花小弟在其他人的指引下已然走了过来。他头上的鸭舌帽歪歪斜斜地遮住了半边眼睛,侧着头看了看单子,将花递给盛年道:“九十九朵香水百合,请您签收。”

长这么大,头一回收到别人送花,而且竟然还是九十九朵,盛年一时间愣住了。单姗站在一旁,眼尖地看见百合里头的卡片下落款赫然是个“Evan”,于是利落地替盛年接过单子,往她手里一塞:“喏,签字。”

眼看涌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纵是尴尬,盛年也只能飞快地签个字,然后抱着九十九朵香水百合几乎是落荒而逃。

一直快步跑到了楼下,盛年才喘着气慢慢停了下来。身后单姗早已跑不动了:“我说年年啊…你,你跑这么快,躲鬼哪!”

倚靠在教学楼墙边,盛年捧着花只觉得手脚无措,仿佛经过的每一个人看她的眼神都是异样。涨红着脸,她磕磕巴巴:“就是…就是不想再呆在教室了。”

低下头,看见百合花束里的卡片,盛年小心翼翼地取出来,上面只有一句话,字迹刚劲有力:知道我为什么送你九十九朵百合吗?落款处则是一个龙飞凤舞的英文“Evan”。

一时间,心里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从前,偶尔看到别的女生收到鲜花,盛年总觉得这是件很浪漫的事。而现在,这样的浪漫竟然也在自己身上悄然绽放。

ˇ【9 一人一花】ˇ 最新更新:2013-12-27 10:05:56

【Chapter 9 一人一花】

爱上一朵花的芬芳,爱上一朵花的倔强

爱上一朵花的姿态,它在黑夜中发亮

爱上一个人的目光,爱上一个人的家乡

爱上一个人的伤疤,他在记忆的远方

爱上一朵花就陪她去绽放,爱上一个人就伴着她成长

每个人都是会绽放凋零的花,请留下最美霎那

爱上一个人就陪她去流浪,爱上一朵花就伴着它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