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齐老太太做寿,乔氏打算把三个女儿都带上。

傅宛十五,正是该说人家的时候。乔氏对长女很有信心,只是他们一家子搬到信都才第二年,交际算不得广,酒香还怕巷子深呢,她得多带女儿出门,让那些夫人太太们瞧瞧傅家长女的风采。

傅宣不喜热闹,想待在家里看弟弟,乔氏不许。官哥儿有嬷嬷乳母看着,哪用她一个半大孩子操心,她就怕小女儿整天埋头读书把眼睛看坏了性子养呆了,出去跟同龄小姑娘们说说笑笑多好。

至于傅容,乔氏倒希望这个女儿安分些,可惜傅容不听她的,哪有宴席她都抢着要去。

临出发前,女儿们打扮好后一起来了正房,乔氏挨个打量。

傅宛穿了玫红绣缠枝花的褙子,下面是素白长裙,明艳又不失清雅,端庄大方。

傅宣呢,她人小,梳着双丫髻,一边戴朵海棠珠花,绷着小脸装大人,却更招人喜欢。

这两姐妹乔氏都挺满意的,只惊讶地问傅容:“浓浓怎么穿的这么素净?”

傅容瞅瞅身上的水绿裙子,悻悻道:“这样才不打眼啊,免得那些人瞧见我戴花钿,一个个都看怪物似的看我。”

这话当然是哄人的。

无论前世今生,傅容都喜欢我行我素,不太在乎外人的看法。上辈子她去齐家就穿了一身大红衣裳,那些小姑娘们越盯着她窃窃私语,傅容就越得意,因为她知道自己那样打扮有多好看,只要她自己觉得美,就不怕旁人嘀咕。

不过重新活了一辈子,傅容不想那么招摇了,招摇给谁看啊?跟京城的繁华相比,信都城这些姑娘少爷们都不值得她上心。今日她就是去陪姐姐的,顺便见见几个好姐妹,穿衣打扮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乔氏无奈地摸摸女儿脑袋,心想顶着这样一张脸,女儿打扮得再素净也会引人瞩目。

“好了,时候不早了,咱们走吧。”

这边她们一家子才出发,齐家那边已经热闹非凡了。

齐大老爷高居陕西巡抚,手握重兵,乃真正的一方大员,因此齐家在信都城的威望远远高于傅家,也只有郡王府能压住他们。这样的身份,前来贺寿的大小官员自然多不胜数,齐家前面的街道都人满为患。

齐大老爷不在家,由齐二老爷在门前迎客,齐策齐简堂兄弟俩跟在一旁。

齐策一表人才,接人待物大方从容,齐简就有些讷言了,大多时候只站在旁边赔笑。

“老爷,傅大人来了。”一个小厮眼尖地道。

齐简立即抬头望了过去,只见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紧挨着行了过来,到了岔路口,前面那辆由傅宸陪着继续前行,后面那辆被几个丫鬟婆子簇拥着往北拐了,一会儿从侧门直接去后院。

齐简一直望着傅家女眷所坐的马车,直到马车消失在拐角,他才失望地收回视线,有点厌烦这些世俗规矩。若男女可以同进同出,他在这儿迎客,至少能见三姑娘一面的。

齐策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不知为何脑海里又浮现那两位傅家姑娘。

三姑娘跟妹妹同岁,还是个孩子,倒是二姑娘傅宛,貌美不输其妹,窈窕身姿则胜出颇多,既有北方姑娘高挑的身段,又有南方姑娘受山水滋润的灵秀,更难得是那身端庄气度,堪当一家主母。

至少他在信都城这么多年,没见过比傅宛更合他意的姑娘。

“伯父来了。”

这样想着,当傅品言父子走过来时,齐策跟在齐二老爷身边迎了上去,微笑着喊道。

老太太贺寿,齐策穿了身宝蓝色松鹤纹杭绸长袍,头插玉簪腰系锦带,下面缀着一枚羊脂白玉佩,衬得少年身材颀长,风流倜傥,一眼望去如鹤立鸡群。

傅品言摸摸颔下短须,在心里喝了声彩。

他自然见过齐策,算起来齐策还是傅宸的师兄,作为信都城数一数二的佳公子,正需要挑选女婿的傅品言隐隐也把齐策当成了人选之一。因此齐策越出众,他就越满意,只是婚嫁之事历来都是男方先提出来,他再欣赏齐策,也不会主动开口试探,让自己的女儿矮人一头。

他的女儿也是不愁嫁的,齐家无意,他自会另挑别家,反正还有一年的时间精挑细选。

同齐二老爷寒暄几句,傅品言目光投向齐策齐简,“几日不见,你们兄弟俩好像又长个子了。”

齐策笑道:“难得伯父能看出来,外面天热,伯父请到里面用茶。”言罢主动走到傅品言身边,跟傅宸一左一右陪着他往前走,依旧是谦和有礼的齐家大公子,但又比往日多了一分外人难以察觉的热情。

傅品言在官场混,早成人精了,他颇感兴趣地看了齐策一眼,好奇少年为何有了这番变化。

三人一路畅谈,齐简落后一步,认真听傅品言说话。偶尔傅品言回头问他,他情不自禁手心冒汗,尽量镇定地回话,等傅品言转回去,再长长地松口气,竟觉得比父亲检查他功课时还要紧张。

~

齐家后花园里,各色牡丹开得正好。

傅容本想一直守在姐姐身边的,无奈梁映芳力气太大,硬是将她拉到了一旁,傅容只好一边盯着坐在齐老太太附近的家人,一边跟梁映芳说话。

“真的没什么大病,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傅容再三保证,怕梁映芳继续追问,她赶紧提起另一件事,“上次不是说好要教我游水的吗?怎么样,你什么时候有空?”

梁映芳果然转移了注意力,盯着傅容想了想,“月底吧,回来正好过端午。”

傅容马上就应下了,一点都不担心父母那边通不过。

“你们两个在这儿说什么悄悄话呢?”一袭粉裙的齐竺笑嘻嘻从茂盛的牡丹花株后跳了出来,抱住傅容胳膊撒娇:“我都听见了,泡温泉是吧,我也要去。”

梁映芳不太喜欢齐竺,总觉得她跟谁都能笑脸盈盈的,面面俱到,好得有点假,因此呛道:“你还是别去了,你们家统共你一个姑娘,学游水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你出点什么事,我可担待不起。”今日若不是知道傅容要来,她也不会过来。

齐竺有些尴尬,傅容连忙打圆场:“映芳说得对,她教我游水,就没法照看你了,你自己泡池子也没意思是不是?等将来我会水了再邀你去,我跟映芳一起教你。”

父亲多次升迁,傅容跟着父亲在江南逛了一大圈,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圆滑的坦率的她都处得来,没觉得齐竺这种性子有何不妥。旁人待她几分心,她同样还回去就是了,人情世故可不就是这么一回事?

齐竺脸色迅速恢复自然,转而打趣傅容:“前天看你戴眉心坠,今儿个又点了花钿,最近怎么想到这种新鲜打扮了?真是的,本来就是城里最美的,再这样打扮,是想让我们自惭形秽得都不敢出屋吗?”

傅容笑她:“这话谁说也不该你说,我还一直觉得你是咱们这儿最好看的姑娘呢。”

她当然不是这么想的,不过齐竺确实美貌,若非她搬过来,冀州第一美人非归齐竺不可。

“行了,你们俩都美,我这个丑八怪还是去一边凉快吧!”梁映芳最不喜傅容跟齐竺玩,赌气走了。

傅容颇为无奈,安抚齐竺:“她就是暴脾气,你别理她,走吧,今日你祖母过寿,咱们别只顾自己玩。”母亲一直在笑,姐姐羞答答的,傅容好奇齐老太太都说了什么。

两个花似的小姑娘并肩而来,穿石青色寿菊纹褙子的齐老太太含笑望去,对乔氏夸道:“我最羡慕你们家这三个姑娘了,一个比一个水灵,真想抢一朵到我身边来,每日瞧一瞧,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

傅容脚步一顿。

乔氏也愣了一下,看看齐老太太,再看向齐夫人,正好瞧见齐夫人含笑打量傅宛呢。

莫非齐家有结亲的意思?

不管有没有,现在都不是探究的时候,乔氏笑着回道:“您可真会夸人,阿竺一个就能把她们三姐妹比下去了,有阿竺珠玉在侧,老太太哪还看得上旁人啊,快别说这话哄我们开心,今日是您大寿,该我们哄您才是啊。”

“瞧你这张嘴,怪不得浓浓嘴那么巧,原来都是随了你!”齐老太太笑得前仰后合。

此话就算揭了过去。

傅容脸上是笑,心里却暗道糟糕。

前世宴席进行到一半,她去如厕,姐姐陪她,回来赶上齐策要把前面几个公子临时作的祝寿词递给齐老太太过目。双方同时走到一处路口,姐姐因为没注意,跟他撞上,跌倒之前被齐策长臂一伸揽到怀里……之后没过多久,齐家又请了她们几次,齐策找各种机会见了姐姐两面,很快正式派人提亲,父亲母亲都很满意,议婚非常顺利。

这次傅容本想着不让齐策瞧见姐姐的,无奈人算不如天算,两人提前在如意斋见了面。看齐老太太齐夫人的态度,是齐策跟长辈通过气了,还是她们先看上了姐姐?

两家门当户对,姐姐又才貌双全,齐家人看不上才奇怪。

傅容轻轻咬唇。

她不怕齐策提亲,怕的是父母再次被他道貌岸然的君子气派蒙蔽。

不行,她得改变计划。

眼看再过不久齐策就要过来了,傅容俯身跟傅宛耳语。

傅宛马上道:“我陪你去吧。”

傅容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什么都要姐姐陪,让兰香跟着就是了,姐姐帮我同娘说一声。”

傅宛没有多想,扭头转达给母亲。

乔氏看看傅容,怕傅容是找借口准备溜出去玩呢,吩咐她的大丫鬟巧杏也跟着去。

傅容幽怨地回视母亲,好像在埋怨她的不信任,但还是乖乖地走了。

接下来,如前世重演,主仆三人在齐家丫鬟的带领下去了恭房,回来路上偶“撞”齐策。

眼看傅容要倒下去了,齐策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这三姑娘,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不过他还是及时出手,将人拽了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肃王:大胆,放开你的狗爪!

齐策:王爷明察,是她自己扑过来的。

肃王:那也不许你碰她!

齐策:难不成让她摔到地上?

肃王:摔,活该!我都不知道她还勾.搭过你!

傅容:够了,我没那么眼瞎!

齐策:……别欺负人行么?

☆、第14章

齐策知道傅容是故意撞上他的。

花园里花树繁茂,视线容易被阻隔,快到路口时,有熟悉的娇柔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轻声细语,如莺鸟啁啾。齐策不由自主放轻脚步,也不知在期待什么。距离近了,他仗着身高,透过路边枝叶看见前面只有傅容主仆三人,并没有傅宛,便朝对面路边避开几步,远离她们,免得撞上。

可惜他让了地方,那位三姑娘却不想让,以侧头跟丫鬟说话的姿势走了出来,踏出第一步后明显滞了一瞬,似是算错了距离,跟着才假装玩闹躲人一般扑向他。那准头那速度,他竟然没法躲开。

她想做什么?喜欢上他了,特意设计一出偶遇?

换做旁人,齐策定会任其摔倒,只是她身份不同,如无意外,会是他将来的小姨子。

娇养的姑娘都爱生气,据说傅宛非常疼爱两个妹妹,而傅容又是傅品言最宠的女儿,齐策不想成事前得罪小姨子,徒添麻烦,只好伸手去扶。傅容一站稳,齐策马上松手,退后两步客气询问:“走路匆忙,无意冲撞了三姑娘,三姑娘可有伤到?”

傅容低头,看看两人中间足以摆张太师椅的青石路,脑袋突然有点僵。

不该是这样的。

前世齐策分明将姐姐拉到了他怀里,高大英俊的少年,满面泛红的姑娘,紧紧相拥,那画面美好的如一幅画,看得当时的傅容都忘了生气姐姐被人占便宜。姐姐死后,这幅画则成了她的噩梦,恨自己眼瞎,错把混账当君子,未能及时劝阻。

而傅容的计划,就是让巧杏瞧见齐策抱她的一幕,回头齐策来自家提亲,她适时露出不满,悄悄告诉母亲齐策曾经对她动过手脚,之前只因难堪才隐瞒下来。以齐策表现出来的人品,母亲多半难以相信,她会去问巧杏,只要巧杏承认有过这样一出事,母亲自然不会再往深了问。

父母向来疼她们姐妹,又怎么会把姐姐嫁给曾经非.礼过自己的伪君子?

可是现在,齐策扶她的整个过程只碰到了她胳膊,胸膛离她远着呢,让她想诬陷都不成!

“姑娘你没事吧?”兰香跟巧杏着急地围了上来。

傅容抬头,对上齐策平静双眼,暗暗攥紧拳头,小声道:“原来是齐大哥,你怎么来这里了?”

她声音娇,在被撞后说起这种话来颇似嗔怪,委屈哒哒的,听在齐策耳里就有了别的味道。

意识到小姑娘对自己起了心思,齐策不再看傅容眼睛,言简意赅道:“我与令兄等人作了几首贺词,正欲送与祖母过目,三姑娘若没有大碍,我就先走了,那群家伙还等着祖母选出魁首。”

他守礼得不像话,傅容没有理由继续纠缠,走到路边让他先过。

齐策大步而去。

傅容目光复杂地望着他背影,正要慢慢往前走,忽然感觉到一点不对,扭头看去,对上巧杏探究的打量。傅容心里一跳,巧杏是母亲身边的大丫鬟,心思向来通透,刚才她因为齐策位置太远露出些痕迹,是不是叫巧杏瞧出来了?

“巧姐姐,刚刚我不小心绊了一下才撞到齐大哥的,这事要是让我娘知道,她肯定又要嫌我毛手毛脚,还请巧姐姐千万替我瞒住啊。”

她拽着巧杏袖子讨好地央求。

巧杏比傅容大几岁,平日里常常打交道,也不是第一次为傅容隐瞒淘气事儿,若是寻常小错,她自然痛痛快快应承下来,但此事涉及到女儿家的名声,不可三言两语揭过去。就算三姑娘仰慕齐大公子,她也不能这样轻浮,传出去对整个傅家都不好。

“姑娘放心,这点小事哪值得跟夫人说,我可不是耳报神。”巧杏笑着安抚道,随即又委婉提醒:“只是经过这一次,姑娘可得记住教训,往后走路一定要专心些,真跌到地上,伤了就麻烦了。”

既不得罪傅容这个主子,又隐含告诫,若傅容真的心虚,肯定能听出来。

傅容知道巧杏是好意,连忙保证自己会乖乖的,天真地像个孩子。

她坦坦荡荡,巧杏略微放了心,又叮嘱兰香更仔细地照顾姑娘。

傅容回到席位时,齐策正站在齐老太太一侧,朗声给老人家念手里的贺词,身姿挺拔如松,声音清朗隽永,赏心又悦目。

傅容飞快环视一周,发现无论是夫人太太,还是妙龄少女,目光都落在了齐策身上。

傅容用余光打量姐姐。

傅宛眼帘低垂,娴静似水,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却轻轻扣着,一下一下,颇合齐策的节奏。

傅容越发着急了,姐姐就算没有动心,对齐策俨然也有了几分欣赏。婚嫁向来是父母之言,父亲母亲疼爱她们,肯定会先询问她们的意思。可姐姐跟她不一样啊,姐姐端庄守礼,若非齐策狡猾,姐姐不会多跟外男说一句话,那么只要是父母看好的人选,姐姐再稍微有点了解欣赏对方,她是不会反对的。

不远处的齐夫人也在暗中观察傅宛,见傅宛不曾偷看儿子,微微颔首。

论人品,傅宛甚合她心,论家世身份,傅品言这个知府比丈夫低了些,但傅品言年纪轻,才三十三就当上了四品官,他又圆滑世故,前途不可限量。且傅品言虽是庶子,到底是京城景阳侯府的二老爷,听说自从傅家大姑娘当上太子侧妃后,皇上对景阳侯也看重了些,升了三品官。

这门婚事,她是一万个赞成的,今日散席后不妨探探儿子的口风。

一片宁静中,齐策结束了朗读,笑问齐老太太:“祖母最喜欢哪首?”

众女眷也不由侧耳倾听,齐策念诗时并没有提诗作出自谁手,现在齐老太太挑了魁首,至少得把魁首名字报出来。而能送贺词过来的,肯定都是有身份的公子,她们听了多少能添些了解。

齐老太太笑得眼睛弯弯,瞅瞅左右,有些无奈地道:“我哪懂这些诗啊词啊的,听着都好!”

齐夫人笑着附和:“儿媳也不懂,刚才一溜听下来,听一首忘一首,母亲不如挑自己记得最清楚的两句。就跟咱们买首饰一样,一眼过去,最吸引人的肯定是最喜欢的,您说是不是?”

齐老太太点头,“这话有道理,容我想想。”

客人们也都纷纷回味起来。

傅宣小声问傅容:“三姐姐最喜欢哪句?”

傅容苦笑,她根本没有认真听,不过,她确实记得两句,前世齐老太太选的两句。

“我最喜欢这个,‘忽而祥云门前落,仙翁捧桃贺长生’,是谁写的啊?”齐老太太很快开了口,“这两句一念出来,那情景活灵活现的,好像真见着了老神仙,也不知哪家哥儿这么会想。”

齐策翻出一张纸,看看落款,笑道:“回祖母,这是云升作的,康王殿下娶亲,云升随王爷王妃去京城了,但他惦记着您老人家,特意送了贺词过来。”

熟悉的名字再次入耳,傅容低头,心不在焉地摩挲手背。

云升,是徐晏的字,郡王府跟齐家关系不错,徐晏跟齐策又有交情,送礼祝寿理所应当。

后面的话,傅容就没听了,倒是在场的小姑娘们都露出来一丝憧憬。

信都城有两位身份尊贵又貌比潘安的佳公子,齐策再好,也只能排第二,因为无论是容貌还是身份,徐晏都胜出他三分。其实傅宸也比齐策好看,只是傅家在信都城根基浅,见过傅宸的姑娘不多,名气自然居于齐策之后。

得知魁首是徐晏,齐老太太赞个不停。

傅容却有些恍惚。

若是徐晏在此,定会谦和地笑,如最温润的玉,若是他瞧见她,眼里定会盛满温柔。

那是前世父亲兄长之外,对她最好的男人,也是她唯一觉得亏欠过的男人。

牡丹在阳光下开得灿烂,傅容瞧着那边一株魏紫,仿佛看见了她跟徐晏短暂的姻缘。

快乐的,烦心的,历历在目。

没人注意到她的失态,除了准备离去的齐策。

其实齐策也没打算看她,他看的是傅宛,只是傅容就坐在傅宛身边,见傅宛始终不曾朝他看来,齐策收回视线前随意扫了傅容一眼。

却见小姑娘怔怔地望着斜前方,秋水般的眸子里是与她年龄不符的遗憾和怅然。

齐策告诉自己不能再看了,被人发现不好。

可他控制不住,因她此时的复杂与那个企图用拙劣手段吸引他的小姑娘判若两人。

傅容并非多愁善感之人,突然听到前夫的名字,难免忆起一些旧日温存,很快也就回了神。回了神,本能地去看她最提防的齐策,这才发现齐老太太身边已经没了齐策身影。好奇之下扭头寻找,正好撞上齐策探究的目光。

他看她做什么?

是了,一定是偷看姐姐的,做贼心虚才立即察觉她的注视。

这样一想,傅容狠狠瞪了齐策一眼。

齐策怔住,随即一笑,再也不留恋,不紧不慢走向前面的小道。

是因为撞见他偷看她姐姐却没看她,不高兴了吧?如此浅薄,连亲姐姐也嫉妒,真是被宠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肃王:怎么着,你还嫌弃人家没抱你入怀?

傅容:不用你管!

肃王:就那么渴望被人抱?

傅容:我就渴望了,干你屁事?

肃王:……来吧,我抱你。

大家不要急啊,齐策跟姐姐的婚事是个导.火索,肃王再出场那就是噼里啪啦的激.情碰撞啊,所以你们一定要给佳人耐心~~~

☆、第15章

日落黄昏,齐府终于平静了下来。

齐策换过一身常服去了上房:“母亲找我?”

齐夫人示意他落座喝茶,把丫鬟们都打发了下去,问些白日事情,忽的放低声音:“今天来了那么多适龄姑娘,你来后边的时候,可有瞧上的?”

齐策放下茶盏,有些好笑地道:“非礼勿视,母亲把儿子当什么人了?”

齐夫人嗔他一眼,不过她也摸透儿子的性子了,那是有什么心思都藏着掖着的,轻易不叫人猜透,便开门见山道:“你年纪不小了,我跟你祖母觉得傅家二姑娘品貌双全,同你很是相配,你怎么看?若是满意,咱们该准备起来了,免得叫人捷足先登。”那样一朵温柔花,多的是人家想要呢。

原来母亲也看上傅宛了。

齐策垂眸看茶,假作回忆,“没细瞧过,只是既然母亲跟祖母都中意她,不妨以妹妹之名请她们姐妹来咱们府上做客,母亲趁机仔细观察她脾性,真合适,儿子全听母亲安排。”

傅宛端庄是好,但也太守礼了,一眼都不看他,让他摸不准她心思。齐策想先打动傅宛,叫她喜欢上自己,两情相悦婚事才美满,若私下接触后傅宛依然不见心动,他也不会自讨没趣。

听他这样说,齐夫人大喜,“好,回头我就叮嘱你妹妹。”儿子眼界高,之前拒了不少她相中的人选,今日终于有所松动,实在解决了她一块儿心病。

“娘要嘱咐我什么啊?”

门口忽的一暗,齐竺笑着进了屋,亲昵地坐到齐夫人下首,目光在母亲与兄长中间来回转,“说悄悄话就说悄悄话,怎么又扯上我了?”

齐策低头喝茶。

事情还未定下来,女儿又小,齐夫人不好明说,临时编了个借口:“你祖母喜欢傅家姐仨,今日见到人又跟我夸了一番,阿竺你跟她们亲近,趁咱们园子里牡丹还开着,过几日再单独请她们姐妹来咱们家玩吧,好哄你祖母开心。”

齐竺抿抿嘴,眼里闪过一道不悦:“人家哪有空跟我玩啊,我听傅容说月底她要跟映芳去紫薇山,宛姐姐宣宣定会同去,回来又是端午,家家都忙着过节,母亲真想请她们,节后再挑日子吧。”

齐策意外地看了妹妹一眼。

如果妹妹真喜欢傅容,那私底下应该也喊傅容小名才是,那个据说因为她小时候咬字不清将“容”喊成“浓”而得的娇气名,而不是直呼其大名。

反感傅容吗?

傅容有貌无才,轻浮浅薄,难怪妹妹不喜,幸好他想娶的是傅宛,将来不用担心姑嫂关系。

有人惦记着娶儿媳妇,自然也有人琢磨嫁女儿。

夜幕降临,乔氏通发后钻进被窝,靠到丈夫怀里,跟他念叨起齐府一行来,“我听她们的意思,是看上咱们宛宛了,你觉得呢?”

傅品言仔细品味齐老太太的话,联想到白日齐策的殷勤,心中已有七分确定:“多半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