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宣眼睛也红了,听着姐姐连续不断的呕声,双手险些将帕子扯裂,顿了会儿才探出头,看看左右,见没人留意到这边动静,低声对满脸不解的玉珠道:“你先回去,就当没有跟我们说过话,拐了弯再去傅宅找我取药钱。”

玉珠到底在大宅里当过丫鬟,隐隐猜到了什么,磕个头,继续揣着袖子往前走。

因为看到了希望,她脚步轻快。

傅宣目送她走远,看看对面的宅子,冷声吩咐巧杏:“你去齐府跑一趟,就说我早上吃坏了肚子,身体不适先回去了。”

“要不要去跟老爷说一声?”巧杏声音里也带着恨意。

“不必。”

却是傅容虚弱的声音。

☆、第31章

齐家与傅家交好,齐家宴请乔氏没有露面,宾客们难免打听。

于是傅宣身体不适,乔氏领着两个女儿都到了齐家门外又折回的消息就渐渐传了出去。

前院这边,离开席还早,齐策邀傅宸徐晏到自己书房赏齐老爷送给他的一把宝剑,赏到一半齐夫人派了丫鬟过来寻他,齐策歉然地朝二人告罪,对齐简道:“二弟先陪云升正堂,我去去就来。”

齐简脸色有些白,强笑着应了,没有看齐策的眼睛。

傅宸注意到了,齐策离开后,他关切地问齐简:“有心事?看你神不守舍的,若身体不舒服,不用强撑着陪我们,我跟世子随便坐坐就好。”

齐简看看他,笑道:“我没事,就是想到再过几日又要每天读书了,有点羡慕你们,练武多好,又能靠一身功夫挣前程,又能强身健体,不似我,整天拘在书房里。”

他不愿说实话,傅宸也就装不知道,一边喝茶一边聊起练武的事情来。

齐简看着他,在傅宸神采奕奕的俊朗面庞上寻找心上人的影子。

可惜他还没找到机会向她倾诉衷肠,就再也不能开口了。

前两天赴席,大哥喝醉了,他扶他回房,将大哥放到床上时,忽听大哥喃喃低语。齐简以为是醉话,没有在意,转身时却听到了一声低哑又清晰的“浓浓”,听大哥喃喃今年就去她家提亲。

浓浓,那是她的小名,他梦里悄悄唤过多次的名字。

原来大哥也喜欢她。

怎么会不喜欢呢?她笑得那样好看,声音那般好听,眼睛跟清泉似的,纯真娇憨。

放弃吗?舍不得。

跟大哥抢?

齐简不用想也知道,他比不上大哥,哪里都比不上,连傅大人都更欣赏大哥……

与其抢不到还闹出兄弟罅隙,不如装作自己没有动心。

~

走廊一角,齐策不紧不慢走了过去,看也没看自己院里的丫鬟,低声问:“人带过去了?”

她既然喜欢他,得他相邀,她肯定会去的。

那青衣丫鬟脸色变了变,低头解释道:“没有,听说六姑娘吃坏了肚子,马车到咱们府前突然吐了,傅夫人便打道回府了,三姑娘也没有下车。”

齐策皱眉,怎么这么巧?

打发了丫鬟,齐策原地沉思片刻,回了书房,见到傅宸道:“听说六妹妹路上吐了,现已……”

“吐了?宣宣人呢!”他才说了一句,傅宸噌地就站了起来,火急火燎往外赶。

齐策马上确定,傅宣是真的病了,并非乔氏母女不想过来。

解了疑惑,连忙拦住傅宸,将乔氏三人回家的事说了。

傅宸犹不放心,朝几人告辞:“我去跟父亲说一声,今儿个就不聚了,宣宣打小身体好,很少生病,我必须回去看看才安心。”

齐策、徐晏都是有妹妹的人,宽慰几句,一起送他出去。

傅品言得知后没什么异样,叫傅宸先回去,他继续陪同僚们饮酒叙话,散席后才上车回府。

一下车便急着去小女儿的翠竹居。

管事刘叔早得了乔氏吩咐,提醒道:“老爷,六姑娘没事,是三姑娘病了。”

傅品言脚步一顿,看看刘叔,又朝傅容的芙蕖院赶。

进了屋,就见乔氏娘几个都在,爱女靠在床头,脸色苍白,好像几个时辰不见,人就瘦了一圈。

傅品言又看向傅宣,确定她好好的,坐到床头摸傅容额头:“浓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看过郎中没?”刻意忽略屋子里淡淡的味儿。

傅容埋在父亲怀里,眼泪又流了出来。

今天她才知道,前世自己有多蠢。

从 小到大,每次她出门,母亲都会叮嘱姐姐好好照看她,生怕她挨了旁人欺负。傅容觉得母亲太多虑了,她那么聪明,只有她欺负旁人的,谁能欺了她?她跟母亲顶 嘴,母亲说她看着灵,其实是蜜罐子里长大的,到了外面,吃点甜头就看不到蜜旁边的蜂,眼看快被蛰了还为寻到蜜沾沾自喜。

或许她真的是自作聪明,但齐竺也不是一般的蜂。两人只是普通的手帕之交,见了面笑着寒暄,分开也不会想念,谁也没跟谁讨要过什么好处,谁也没有得罪过谁。去年开春,她也没有见过徐晏,两人无冤无仇,傅容实在想不通齐竺为何狠心到端那样一盘糕点给她。

胃里一阵翻腾,傅容捂住嘴,想吐,肚子里却没有东西给她吐了。

恨自己傻,被蒙在鼓里到死,更恨齐竺。

恨她让她忍受生痘之苦,让她额头留了一个不敢示人的麻子。

恨她害了弟弟的命,让她自责自厌,一家人悲痛难忍,最可怜的还是弟弟,去的不明不白。

恨她阴险虚伪,害惨了她,还能没事人一般同她寒暄,替齐策赔罪,一直做人人眼里端庄柔婉的齐家姑娘,贤名广播。

无法形容的恨,排山倒海般冲向她,傅容紧紧攥着父亲衣衫,险些将银牙咬碎。

傅品言心疼极了。

女儿最会撒娇,受了什么委屈必会一股脑告诉他,求他做主,这次恨成这样却咬牙忍着,竟比抱着他哭还让人难受。

听乔氏恨恨地说了齐竺所作所为,傅品言不怒反笑,对傅宸兄妹道:“宛姐儿领你妹妹去你那边,这里不用你们担心,正堂你在院子里守着,不许闲人靠近。”

他父威极重,真正动怒时除了傅容,连乔氏都不敢招惹他。

傅宛摸摸傅容脑袋,安抚几句,领着傅宣走了,傅宸一起跟了出去。

乔氏疑惑地看向丈夫。

傅品言没看她,只将埋在怀里的女儿扶了起来,逼她坐正了,稳稳撑着她肩膀:“浓浓你说,你到底在气什么?”

傅容哭得发抽,心里有恨,有悔,更多的是冤。她不明白,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被人如此陷害。

“说,你不说,爹爹怎么知道你在气什么?”傅品言耐着性子,定定地看着女儿。

耳边是父亲温柔的声音,傅容再也忍不住,扑到傅品言怀里诉起了委屈:“我没有招惹过她,她为何要那样害我,害……她知道我过得有多苦吗?我到底哪里对不起她了,她要那样狠心?”

但凡她有对不起齐竺的地方,她也不会如此难受。

她的苦不算什么,弟弟死得冤啊!

傅品言看向妻子。

乔 氏爬到床里头,将女儿抱到自己怀里,轻轻地拍着她:“傻浓浓,她是嫉妒你长得比她好,所以想让你生病,落了疤,她就又是信都的第一美人了。娘跟你说,越是 出众的人越容易遭人嫉妒,一旦嫉妒了,哪怕彼此无仇怨,也会生出邪念。浓浓别气了,这次的事不怪你粗心,是那人太过奸诈,小小年纪就有了那样的城府,娘也 没看出来,若能早点察觉,也不至于让你栽这么大的跟头。”

傅容难以置信,泪眼婆娑:“只是因为嫉妒?”

“不 是嫉妒还能有什么?”乔氏心疼地帮女儿擦泪,说出自己一件陈年往事来,“娘小时候也差点遭人陷害,有贵公子来我们家做客,我的那些姐妹怕被我比下去,就想 毁了我的脸,幸好她们没有齐竺那样会藏,被我瞧了出来,躲过一劫。浓浓你记住了,往后去旁人家做客,除了特别信任的人,吃食什么的,尽量不要再碰。”

家里太.安乐也有坏处,女儿们没见过多少龌龊,防备就低了。

傅品言意外地看着妻子,倒没听她提过这些事。

乔氏一心扑在女儿身上,没留意丈夫的眼神。

倒是傅容,经过这一番哭诉,积在胸口的冤屈都发泄出来了,只剩下仇。

齐竺那般害她,她不报复回去,岂不枉活了这辈子,白白知道前世被隐瞒的真相?

她眼里恨意不减,嘴角却微微翘了起来,有种阴狠的味道。直到此刻,傅品言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是软柿子,旁人打她一拳,她可以哭,但必须有十倍奉还的心!

他也不会让女儿亲自报仇。女大不中留,将来女儿们嫁人了,在夫家受了委屈,他这个父亲如远水难解近忧,女儿们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可是现在,他就守在女儿们身边。

“浓浓打算怎么报仇?”傅品言起身去桌上倒了杯茶喝,回来后微笑着道。

傅容惊讶抬头,对上自家父亲温和儒雅的俊脸,但他嘴角的笑,怎么看怎么坏。

女儿不说话,傅品言鼓励地催道:“说来听听,让爹爹看看你的本事。”

乔氏愣住了,有这样教孩子的吗?

傅容没想那么多,被父亲期待的目光注视着,她垂眸想了想,想出一个念头又否决,连续否了三四个主意,慢慢地道:“爹爹,过几天元宵节花灯会,我想邀她出来一起赏灯,爹爹事先安排人,到时候故意闹出点状况,再趁乱……往她脸上弄点伤。”

两辈子的仇,今生她一起报。

齐竺不是想当第一美人吗?傅容要她连身边的丫鬟都比不上,要她生不如死,此后再无一日快活。

傅品言没做评判,笑着问妻子:“素娘以为如何?”

乔氏撇撇嘴,看看已经雨过天晴的女儿,哼道:“你们爷俩做坏事,别扯上我。”

傅品言点点头,对傅容道:“好,就按你说的法子做,你放心赏灯,其他的都交给我来办。”

傅容体贴地叮嘱道:“爹爹也小心点,别让人抓到把柄。”

“还用你教我?”傅品言揉了揉她脑顶。

眼看父女俩似乎真的定下来了,乔氏终于忍不住道:“等等,浓浓都有大半年没去找她了,现在突然主动请她赏灯,半路又出事,人家又不傻,肯定怀疑到浓浓头上。”

傅容一怔,确实如此啊……

不等她重新想,乔氏又道:“浓浓先不用着急请她,元宵大家都爱热闹,说不定她先请你了。就算她没请,就算她那晚不出门,往后她总有出门的时候,你爹爹的人随时可以动手,何必非要马上还回去?”

她捏捏女儿依然不见血色的脸,柔柔一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浓浓你眼光要放长远点。”

傅容瞅瞅母亲,再看看旁边一直笑着凝视母亲的父亲,心里突然涌起一股甜,“娘,我发现你跟爹爹真的很般配,简直是天造地设呢。”

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坏狐狸。

作者有话要说:肃王:是不是羡慕岳父岳母啊?过来吧,咱们俩也能凑成一对儿狐狸。

傅容:要点脸行吗?

肃王:想我了吧,明晚我去找你。

傅容:……你话题转地太快我跟不上!

肃王:没事,我等你,╭(╯3╰)╮

☆、第32章

跟父母商量好了对付齐竺的办法,傅容胸口没有那么堵了。

但她病了,什么都不想吃,在家人的关切下勉强吃点,一想到玉珠那番话,马上又吐了。

人不吃饭怎么成,傅容知道这个道理,可她忍不住,她也管不住自己的肚子。

原本爱吃的枣,现在看了只会恶心。

乔氏立即吩咐兰香梅香看紧了,不准芙蕖院再出现枣。

这样也没用,傅容依然茶饭不思。

如果她没生过痘还好,正因为生过,才能想象自己无意吃过什么样的东西。

短短两日,人就明显瘦了下去。

乔氏也跟着瘦了,这晚趁傅容服下安神丸沉睡之际,她小心翼翼舀了浅浅一勺燕窝往女儿嘴里喂,流出来就熟练地擦掉。傅品言坐在一旁看着,面无表情,目光平静如暴风雨来临之前。

终于喂完了,乔氏放下碗,靠到丈夫怀里哭了起来:“你派人去京城请名医吧,信都没法跟京城比,郎中们医术不精,说不定京城的名医就能治好浓浓呢?还有上次那个葛神医,他走的时候说过去哪吗,你赶紧派人过去找啊!”

傅品言下巴抵着她脑顶:“素娘别急,早就派人去请了,最迟后天也有消息。”

心里却很清楚,不是信都城的郎中不好,而是正如郎中们所说,女儿得的是心病,她自己迈不过这个坎儿,谁也没办法。

夫妻俩愁眉不展,京城肃王府气氛也比平时多了凝重。

徐晋没想到傅容喜洁到了这种地步。

他问葛川:“先生真的没办法?还是劳烦先生再走一趟冀州,亲自把过脉才能确定。”

葛川并非徐晋属下。

葛家祖上出了好几位神医,到了这一代,葛川便是葛家新的翘楚。但凡有大才者,都有些脾气,葛川当初对傅品言所说不假,他向往的是四处游历的生活,可惜一步走错,让他撞见了徐晋。

那会儿徐晋才十四岁,在葛川眼里只是个孩子,偏偏就是这个孩子用一个赌约拘了他。因此葛川对徐晋是又爱又恨,爱他身上的怪病,恨他小小年纪步步为营,但他敢赌就输得起,心甘情愿替徐晋做不违背他良心的事,直到医好徐晋为止。

“王爷,非我不愿,实乃三姑娘心病作祟,非药石能医,想让三姑娘恢复正常饮食,只有靠她自己。”

徐晋听了,沉默半晌,放他走了。

又是一桩怪事。

前世属下递上来的消息,他没有一页页细看,只关注了傅家几件大事,再有就是她跟徐晏的事。徐晋隐约记得她跟齐竺是傅宛死后才闹僵的,那便说明,当时她并不知道自己中了齐竺暗算。

现在知道了。

徐晋此时无心琢磨引起这种变化的原因,他喊了许嘉进来,“傅家可有动作?”以他对傅品言父子的了解,掌上明珠被人害成这样,他们不可能忍气吞声。

许嘉有些幸灾乐祸地低语了一番,“……开始只想给她添点小伤,后来三姑娘病重,傅大人又改了主意。王爷,咱们用不用添把火?”

徐晋叩了叩桌案上的信封,“不必”。

既是傅品言亲自筹划,必定天衣无缝,事无巨细都在考虑之中,他擅自插手,被傅品言察觉蛛丝马迹,心生防备,以后属下盯梢就难了。

“派人去陕西,搜集齐崇明把柄。”

朝廷上下,没有几个人是真正干净的。眼下傅品言有心无力,无法对付整个齐家,他顺手帮他一把好了。齐家仰仗的不就是一个陕西巡抚吗?顶梁柱没了,齐家在信都的地位势必一落千丈。

许嘉领命去安排,出了书房,外面夜色深沉,冷风吹得脑子格外清明。

突然就想到一句话。

都说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属,在家相夫教子就行了,外面的事她们不必管也没有本事管。可看看冀州那两位姑娘,一个心机深的可以去宫里当娘娘了,结果因一时畅快害了一大家子,另一位什么都没做,就帮父亲找到了一个大靠山。

所以说啊,别随便看不起女子,人家一滴泪一场病,就能让有的男人主动为她解忧。

~

傅容生病,平时交好的姐妹都来看她,傅容没精神见人,乔氏几乎都推了,只请了两个小姑娘进傅容的闺房。

一个是梁映芳,一个是齐竺。

齐竺是傅容特意嘱咐母亲请进来的。

“听说你吃不下东西?这怎么成,瞧你都瘦成什么样了。”齐竺快步走到傅容床前,满脸担忧地道,那焦急心疼的眼神,任谁都不会怀疑。

傅容不得不佩服齐竺,能装成这样,也是真本事。

幸好她生来就不肯服输。齐竺会装,傅容就要装得比她还强,将来齐竺“病”了,她也会登门探访,也会关心她一辈子,叫齐竺感念她的好。

“我也不知,吃了就吐,难受死我了。”傅容有气无力地道,眼里泪水随着话音落了下来,楚楚可怜。

她额头绑了红纱抹额,大红颜色显得清瘦小脸更白净了,还是那种引人怜惜的苍白。一双美眸真正是含了春雨花露,盈盈似水,可怜巴巴望过来,只叫齐竺都跟着难受,但难受只是短暂,很快便被深深的嫉妒畅快取代。

再美又如何,得了这种全城郎中都束手无策的怪病,照这样下去,估计没有几日活头了。

嫉妒到极致,齐竺暗暗诅咒过傅容怎么不死了,诅咒她落下满脸麻子,去年竹林寺一行发现徐晏偷看傅容之后,齐竺更是动过再害傅容的念头。

请了傅容几次她都没来,齐竺有失望也有庆幸。

她也不想被嫉妒迷了心,现在这样最好,傅容病重去了,就像她从来没有来过信都一样,那么信都贵女们再聚到一起时,她依然是万花丛里的那朵牡丹,艳冠群芳。

“别哭,我已经给我爹爹去信了,让他寻那边的名医过来给你看病。浓浓你别多想,你这病来的奇怪,兴许过几天就好了,到时候咱们一起去赏花灯。”

“借你吉言吧。”傅容抹着泪道。

聊了会儿,齐竺起身告辞,傅容拉着她手舍不得她走,齐竺答应过几日再来,她才放手。

人走了,傅容躺在床上,对着床顶绣着蔷薇花的帐子发怔。

“浓浓想什么呢?”傅宛挑帘走了进来,坐到床边柔声劝解道:“别气,有爹爹在,他不会白白让你糟这番罪的。”

傅容看向姐姐,见姐姐面容憔悴,想来这几日也没休息好,动动嘴唇,闭着眼睛道:“厨房里有粥吗?我想吃点。”

傅宛又惊又喜,忙吩咐兰香去厨房盛碗一直备着的香菇瘦肉粥。

姐姐高兴成这样,傅容也笑了笑。

她真出了事,亲者痛仇者快,齐竺第一个拍手叫好,傅容才不会让她如愿。

只是粥端来了,勉强吃了两勺,脑海里又冒出一个隐约的念头,傅容强迫自己打住,最终还是迟了一步,又吐了。

傅宛抱着妹妹,泣不成声。

傅容脑袋昏沉沉的,那种身体不受控制的无力感让她烦躁,“姐姐,我想去找弟弟玩。”

“你等着,我这就让人把弟弟抱过来。”傅宛擦了泪,哽咽着道。

傅容摇摇头,挣扎着坐了起来,环视一圈道:“躺了几天了,想出去透透气。”

傅宛想起郎中们也提议妹妹多动动,之前妹妹自己不想出去,便亲自替傅容穿好衣裳披上斗篷。

傅容这几日全靠沉睡时乔氏喂的流食撑下来的,腿上没有力气,由傅宛扶着走了几步才稳住,苦笑着打趣道:“姐姐总说我练腿是瞎折腾,现在想折腾都折腾不动。”

傅宛气道:“想折腾就快点好起来,到时候姐姐陪你折腾!”

傅容虚弱一笑,姐妹俩慢慢走着去了乔氏那边。

次女终于肯出屋了,乔氏喜得差点落泪,赶紧扶傅容坐到暖榻上。

傅容靠着迎枕,笑盈盈看向那边抱着玉算盘自己玩得开心的弟弟,“官哥儿玩什么呢啊?”

官哥儿小手拨弄算珠玩,大眼睛可一直盯着两个姐姐呢,听三姐姐问话,他双手举着算盘给姐姐看:“算盘!”

“谁给你的啊?”傅容软软地问。

官哥儿低头看看算盘,又瞅瞅屋里几人,指着外面喊爹爹。

小家伙聪明可爱,傅容几人都笑了。

官哥儿跟着笑,手里算盘晃得更带劲儿了,玉珠相碰,发出悦耳脆响。

周围是冬日温暖的阳光,眼前弟弟身穿红袄福娃一般,傅容心情大好。

乔氏见女儿笑地好看,试探着问她刚刚有没有吃东西。

傅容摇摇头,笑意淡了,“吃不下,可我想吃了,晌午再试试吧。”

乔氏还能说什么,想吃了,总算也是一点希望。

大人们说话,官哥儿边玩边听,没听太懂,只知道吃。他扭头看看,看见一旁被他丢开的黄果子,便双手撑榻费劲儿地站了起来,一手拎算盘一手去捡黄果子。